从天王殿出来,锦书跟着他又继续游览了大佛殿、大雄宝殿,一直到了清凉台。接着两人又去游览了齐云塔院。
齐云塔院是比丘尼的道场,锦书看着进出的比丘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来,她师父最后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后也不能进入极乐,反而还会堕入地狱。师父她难道就没后悔过。
秦勉围着高高的白塔走了一圈,却见锦书情绪低落,心道她又怎么呢?
“你看史书吗?”
锦书摇头:“不大涉猎,一般都看医书。”
这话不假,如今能让锦书有兴趣的也只有医书了。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太阳从云层里钻出来了,秦勉拉了锦书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了。
“一个关于洛阳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锦书仰脸道:“请指教。”
秦勉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娓娓道来:“《洛阳伽蓝记》上面曾记载的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位将军奉命驻守洛阳城的时候,与一位女子一见如故,很快就私定终身。后来敌军来犯,将军奉命出征,与女子依依惜别,告诉女子:等他打了胜仗后就会回来迎娶她。女子在城门送将军出城。可是这一走就是数月,始终没有将军的消息。这边的军队连连败退,洛阳最终失守。后来受重伤的将军流落于伽蓝寺中,他本想回朝,可无奈朝廷的军队大势已去,他想着曾经和女子誓言,他无颜再走出这座寺庙,最后出家为僧。也不知过了多久,战事终于平息了,年迈的将军终于走出了已经倾斜的山门。人们见了他,纷纷告诉他一个女子曾在苦苦的等着他回来,他重回故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却哪里也找不到她。一个看守城门的老者告诉他,女子一直在等他,至死都是一个人。”
锦书安静的听完,轻声叹息:“真是一个伤感的故事。”
“的确伤感,因为战火让很多人都在经历着分别,而这一别却是永生。”秦勉有些后悔讲这个故事了,因为这故事太过于伤感,并不能宽慰锦书。他自嘲道:“我这个人虽然能察言观色,却不大会说话。锦书,你好像有心事?”
锦书微笑着摇头道:“没有,你的故事很动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大风肆起,有乌云悄悄的溜来。秦勉瞧着天色不好,忙和锦书说:“我们回去吧,怕要下雨。”
锦书看了一眼天色点头道:“好啊。”
两人相继出了山门,骑了马往落霞别苑赶去,然而还没走多久,果然就下起雨来。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一时半会儿的止不住,两人只好去找避雨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七章 避雨
秦勉与锦书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前。
秦勉忙对锦书道:“你快进去避雨,我来拴马。”
锦书一手遮着头飞快的跑到了那檐下,却见雨势犹如瓢泼一般。等到秦勉拴好了马也跑到檐下时,锦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浑身上下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身体才好一些,又淋了这样的雨,又病了怎么办?”
秦勉却只是轻松的笑了笑:“没事的,我身体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倒是担心你一个姑娘家禁不得这样。”
风雨交加,站在外面明显是避不了雨了,两人便进了屋。庙里的城隍早依旧没人供奉,塑像落满了灰尘,泥胎上涂的颜料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了里面的土黄色,看上去有些古怪。
除了城隍像,那角落里还堆积着一些麦秆,以及一些树枝等柴禾。
秦勉将柴草拖到了空地处,从衣服内找到了火镰,试着打了好几下,终于点着了麦秆。
“快来烤火啊。”
虽然是大夏天,但身上被雨水一浇粘在身边湿乎乎的,凉意四起。锦书在火堆前蹲了下来,秦勉却开始脱衣裳,一件两件,露出了日渐结实的胸膛。
锦书别过脸去,道:“你脱衣裳干嘛?”
“当然是要想办法将衣裳烤干。你要不要脱?”
锦书脸一红,抱紧了身子道:“我不要!”
秦勉见她害羞也就没有再管她,外面暴雨成势,能有这么一小处避雨的地方已经是奢求了。
过了一会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长嘶,两人皆是一震,都站了起来。秦勉道:“莫非有人要偷马?”说着就要往外走,锦书却见秦勉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犊鼻裤,忙道:“我去看看吧。”
“外面下着雨呢,哪能让你去淋雨。”秦勉抢在锦书前面走了出去,两人齐到了檐下,透过厚厚的雨帘,却见他们那两匹马还好好的拴在对面的树下,发出嘶鸣的是另一匹马。
有人来了,马儿像是倒在了地上,后面套着的车厢也翻了。不知是什么人,看样子也是来躲雨的,两人谁都没有上前去。
锦书让秦勉进了屋,片刻之后,却见从雨帘里跑过来相互搀扶着的两人。待到近了,她才瞧清楚了那两人的相貌,一个老者,一个仆人。
等到两人到了檐下,那两人对锦书点点头。
锦书微微颔首,打量了一眼,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的皱纹,背有些驼了,穿着竹青色的宽袍,仆人二十好几的样子,裹着巾子,一身利落的灰布裋褐。
那老者向锦书道:“小姑娘,能否借个地方暂且避一避雨?”
锦书点头说:“我们也是来这里避雨的,两位里面请吧。”
一主一仆进到屋内,秦勉见是两个男人,也没什么好回避的了,将来者打量了一通。、
仆人道:“老爷,您身上湿透了,过来烤一烤吧。”
老者便问秦勉:“这位小兄弟,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秦勉点头道:“好说。”
四人都围在火堆边,老者坐下来之后不住的咳嗽。
秦勉便向那两人闲话起来:“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老者道:“赶去京城,路过了此地,没想到竟然被雨给困住了,马儿也跑死了,幸好人没事。”
秦勉微微一笑:“人没事就好。”
老者向秦勉打量着,心中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如此面熟,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番。他细想一番,可实在想不出此人到底是谁。
锦书听得那老者咳嗽,忙道:“老人家身上有大症候,不看一下吗?”
老者疑惑的看了一眼锦书,方道:“小姑娘怎么看出来老夫身体不好的?”
锦书笑道:“老人家一进屋就咳嗽不已,不是大症候是什么。”
老者也笑了:“莫非小姑娘能替老夫治疗一二。”
锦书倒不谦虚,道:“可以给老人家把把脉。”
老者有些不相信的将手递了出去,锦书果真给老者把起脉来。秦勉依旧坐在那里烤火,并没有打扰他们。
老者的目光又看向秦勉,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没多久,锦书已经诊完了脉,微笑道:“老人家这咳嗽病有些年头了吧?”
“确实如小姑娘所说,说来咳了已经快十年了。请了多少名医看了都没用。”
锦书道:“咳嗽治疗起来最麻烦,也没什么特别的药。不过我不是给老人家治咳嗽的,想请教老人家最近一个月里是不是半夜的时候时常感觉到心口疼?”
老者暗自惊讶,他不由得再次打量了锦书一眼,疑惑道:“小姑娘给把一下脉就知道呢?”
锦书笑着点头说:“是啊。”
“那我这病要紧吗?”
“心口疼,肯定要紧的。老人家您的寿数只怕不长了……”
老者还没如何,那个仆人却不高兴了,立马拉下了脸呵斥着锦书:“哪里还的小丫头胡言乱语,我们老爷身体好得很,才没有你说的那样厉害。我们老爷这还赶着去京里……”
仆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阻拦了:“那依小姑娘之见,我这病还有没有希望?”
锦书点头道:“幸而发现得早,不是没有办法。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治心口疼。另外您老还需要人长期灸大都和太白两处穴位,配合着这药才能见效。”
锦书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瓶来,那瓶中还有一大半的药。老者接了药,取了瓶塞嗅了嗅,这药真臭啊。他皱了眉,忙将塞子堵住。
锦书笑道:“气味是大了些,不过很对您老的身子。不信你问他,我的药可管不管用。”锦书指了一下秦勉,秦勉立马配合着说:“她的药很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