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大婶婶,四姐出事之后不曾和她说上几句话。”
沈氏哀叹一声,悄悄将从前给宋清盼备下的糖果藏在身后。青水悄声上前去接过糖果,转身进了内室。
宋酒看着青水的背影,对沈氏说道:“日后阿盼都不会到伯娘这儿要糖吃了,伯娘房里的糖还是散了吧。”
沈氏握着她的手,“我是怕你见了伤心,你一伤心,我也跟着难过。”
宋酒含笑,“以后不会了。”
她看向蒋氏,“二娘,五姐最近身体如何?”
蒋氏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一会儿又展开了。“还是病着,不过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我听说小八最近病了,不知道得的是哪方面的病。”
宋锦瑶和柳衾的事情,在几房也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了。蒋氏从前说句话都要看小李氏的脸色,眼下宋锦瑶做了这样的丑事,连带着小李氏的面子也丢了。蒋氏见小李氏没了脸面,仿佛她自己长了脸似的,对四房也不像从前那样忌讳了。
“还好妙柔识时务,要是她敢和宋锦瑶一样做出那样的龌龊事,我非得打死她不可。”蒋氏说着,随手拈来几颗瓜子嗑着。
宋酒道:“五姐聪明,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往后二娘要对五姐好些,为了二娘,五姐时常受委屈。”
蒋氏齿间的瓜子儿嘎嘣一声碎了,她兴致缺缺的将手中的瓜子儿丢到桌上。女儿受苦她是知道的,因为她为娘的身份不高。
宋酒见她听进去了,接着说道:“之前宋锦瑶曾用二娘的性命威胁五姐,五姐怕二娘受伤害,只好委曲求全。好在五姐同我说了,不然事情会变成哪样为未可知。”
“那小蹄子还敢威胁妙柔?难道真当我是病猫不成?”蒋氏恨恨道。
“眼下再追究这些没有意义,二娘听进去就好。往后只要对五姐好些,等五姐将来嫁人了,也能惦记着你,哪样您面上也有光不是?”
蒋氏低着头沉思。
宋酒又对沈氏说道:“伯娘吩咐人打发了外面的来荷吧。”
沈氏瞄了一旁的蒋氏一眼,问:“难道你要替来荷求情?”
宋酒摇头。“自然不是。来荷犯了事,小惩小戒让她长长记性就是。要是她心血来潮告到伯父那儿,仔细伯父和你闹。我知道伯娘是不怕的,也比我娘勇敢,但总这样闹着,得了便宜的人只会是来荷。”
“你担心伯娘的地位不保?”
“凡是都有个万一。”宋酒想到在临安的时候,爹还在世的时候,胡氏对她百般的好,等爹走了,胡氏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人心难测,眼下伯娘看着来荷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但指不定将来她不会凌驾你之上。卫皇后就是个例子,伯娘千万要记得。”
色衰而爱驰,爱弛则恩绝。
宋怀风不是宋淮臣,不会一辈子只钟情一个人。蒋氏、萃莺还有来荷,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只不过蒋氏要好些,她懂得退让,懂得为将来做打算。
宋酒的话,沈氏都记在了心里,不过心里总有一个疑惑。小九今晚怎么会和她们说这么多话?好像在交待身后事一般。
沈氏越想越害怕,握着宋酒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小九,你可不要胡来。你娘还在临安等着你,你要是敢犯浑,伯娘首先就不会饶你。”
宋酒轻轻一笑,“伯娘想到哪儿去了,只是近来事情少了,想得多了,来你这儿发发牢骚罢了。”
“最好是这样,你不知方才我光是想着,心里就害怕。”
来荷很快就被打发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大声的喊了句:“谢九娘子的恩!”
宋酒只当没听见,等来荷离开了,她也起身告辞了。
出枫林居的月门时,忍冬正提着昏黄的灯笼站在门前等她。
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人在夜色之下,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等她。那时的烛火看起来是那么温暖,眼下想来,只是表象而已。
“娘子,时辰不早了,您回去歇歇吧。”忍冬不忍的劝道。
宋酒牵着忍冬的手,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默默抽回,她才道:“忍冬,以后就只有你和月心了。你们两个一定要互相扶持。”
忍冬狠狠的点头,保证道:“娘子放心,我和月心一定会一直陪在娘子的身边!”
宋酒微微一笑,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忍冬。也只有忍冬这个傻丫头不计任何后果的跟在她的身边,苦一起,乐也一起。
“将来一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千万不能委屈了你。”这话既是对忍冬说的,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那娘子千万不要将忍冬指远了,不然忍冬想看娘子一眼还要走很长的路。”
宋酒点头,“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搬家
翌日,忍冬举着一封信冲进了沈氏的房里。“夫人,娘子不见了!”
沈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桌上的碗筷没有放稳当,一下子被她绊到了地上。“什么叫不见了?昨夜她还在我面前说话,怎么就不见了?”
忍冬喘着气将信交到沈氏手中,“这是娘子的字迹,月心说是给夫人您的。”
沈氏急忙拆开,越往后看脸色越发惨白。“这个傻孩子,怎么……来人啊,赶紧去将老爷请来!”
蒋氏听见了这里的动静,挥开珠帘匆忙进来。“大姐,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大早就听见你这里闹哄哄的?”
沈氏急得直跺脚,将信递给蒋氏。“小九她走了!”
“走了?”蒋氏接过信却没有看,她就是想看也得会识字啊。“这么说小九昨日说的那些话,是特意说给我们听的?”
青柠回来禀报:“夫人,老爷不在家里。听来荷那边的人说老爷今晨早早的就离开了,好像九娘子给老爷提了有关酒楼的意见……所以老爷一大早急匆匆就走了。”
“他什么时候都不急,偏生在这个时候去!”沈氏焦虑的两头走,又问:“老太太那边听到消息了没有?”
青水摇头。
蒋氏仓促的啊了一声,提醒沈氏:“玉恒和锦承两个不是在家么?让他们两个去追一追,兴许还能追上。”
沈氏忙让青柠去一趟掬香馆。
宋玉恒和宋锦承得知消息,连忙策马出了永嘉,铩羽而归。
二月匆匆一过,惊蛰始,雨水愈多,乍暖还寒。
宋家的九娘子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起先宋家人还会请府衙的人去找,渐渐地,在每次都无果之后,便放弃了。
近来,宋家上下都在忙着打点行李,为上帝京做准备。
檐下,宋妙柔披一御寒的外衣,呆呆的盯着屋檐边上挂着的雨滴。
明琴停下手中的活,过来问道:“娘子又在思念九娘子了?”
宋妙柔颔首,叹道:“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一个人孤身在外总是要吃些苦头,比不得在家里。”
“娘子担心这些作甚?当初九娘子带着小郎君去临安,不也过得好好的?”明香一向嘴快,在忙碌中说了这么一句。
明琴怕宋妙柔听了这话心里不舒坦,换了个说法道:“娘子且宽心,九娘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在外头也会平安无事的。您想九娘子当初在临安都能做生意,如今换个地方一样能有所作为。”
宋妙柔拢了拢衣襟,咳了两声。“但愿吧。可惜了我这身子迟迟不见好,要不我早去寻她了。”
明琴扶她,“娘子还是进屋歇息吧,吹了风对身子不好。”
宋妙柔听话的往里走,问道:“八妹最近怎么样了?我不常出门,也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明琴抿嘴,“还能怎样,娘子又不是不知道八娘子的脾气。八娘子就算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她是四夫人的女儿,身后立着一座大山,有什么好愁的?”
宋妙柔连忙捂住明琴的嘴,蹙眉道:“日后这话到了帝京可不能再说了,华王府虽然不比从前有势力,但还是和皇家有些关系。我们人微言轻,不要去和他们硬碰硬。”
明琴了然。
“那祖母那儿呢?”
明琴接着回到:“老太太最近身子好,许是因为要搬家了,心情也好了。”明琴想着宋家接连走了好些主子,可是老太太的日子照旧过得和乐,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