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个墙头草!”谢遇冷嘲谢逐,“我老觉着谢逢不懂事,如今看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得得得,我是没好到哪儿去。”谢逐借着这话正好站起身,“你要排挤谢迟这事儿,我帮不了忙。我先走了,不碍你的眼!”
谢逐说完就颠儿了,窜出门的速度快得像只兔子。谢遇气得眼晕,在屋里踱了两个来回,最后足下生风地找侧妃徐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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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眨眼就过,过了元宵,众人便又都忙了起来。
府里头,叶蝉的身孕到了八个月,大腹便便的干什么都不太方便,但又不敢每天只静躺着,生怕到了日子生得不顺利。谢迟于是跟顾玉山赔了不是,说自己近来得白日里过来读书,晚上回府陪夫人去。顾玉山原本不想答应,说没有这么当学生的,结果让卫秀菀骂住了。
卫秀菀当着谢迟的面就瞪他:“他丢下妻子不管,你就觉得他是个好学生了?小蝉还年轻呢,又是第一胎,过得不顺心出了闪失怎么办?”
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她想想都舍不得。
顾玉山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回来,被她一骂就怂。他闷了会儿,摆手道:“好好好,那你就去。但功课不准落下,不然我准定教训你。”
“哎,多谢老师,多谢师母!”谢迟深深一揖,卫秀菀又说:“你也别太紧张。女人生孩子是危险,可也不是人人都会折在里头。回头我从卫家要两个产婆给你,我的孩子都是她们接生的,你放心。”
谢迟心里感激死了。眼看着叶蝉肚子越来越大,他近来没差事可担心,担心得全是她。那小知了倒没心没肺的,日日都睡得不错,可不知他做了多少噩梦。
谢迟于是在两府间日日奔波起来,偶尔还得跑一趟户部,看看有没有事情要他去办。
另一边,容萱也算守得云开——可算完稿了。
完稿了,她就花了下心思打听了一番如何出版。打听之后她很清楚,想搞成官刻本是不可能的了,各州府书院虽也都出话本供学子们阅读,但那都是有些名气的,她这风花雪月的处女作到不了那个层面,她对自己的文笔很有B数。
但是仿刻本,走起来应该没问题。仿刻本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出版商,以营利为目的。但凡是能赚钱、且又不违背国法的书,他们都能出。在质量、名气上的弹性也大,金庸这种大师级的给出,网络小作者写的书也给出。
容萱觉得这条路能走,就叫花佩借着出府帮她买东西的名义偷偷打听了。
结果被退了稿。
人家嫌她文笔不行,都是大白话,上不了台面。容萱被气得好几天没睡好觉,然后又拍着桌子冲花佩吼道:“去,再给我问问,能自费印刷不能!”
——自费印刷,各二十一世纪大多是指作者自费出书。花点钱和出版社买个书号,便不违法,但不能往书店铺货,在销路问题上要自己想办法。搁在这古代,没什么书号可言,容萱就想我自掏腰包把印书的成本付了,让书上给我卖行不行?
答案是自然行,有钱能使鬼推磨。人家虽不知花佩背后是谁,可能干这种缺心眼儿的事儿的,一看就是钱多烧的(……)。
于是,容萱一年的积蓄就这么送了出去,让自己的处女作走上了自费印刷的道路——然后血赔到一个子儿都没收回来。
按照她数年看网文的经验,知道这种“扑街”情况不胜枚举,可落到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无比凄凉。
那能怎么办?只好接着写了呗。这个行当里,除了少数有绝顶天赋的作者可以一本成神以外,其余立住脚跟的,哪个不是写了几百万字才稳定下来?
她那本从开篇到完结也就十四五万,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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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户部又有了新的差事。乔州一地闹了雪灾,灾民众多,当地官员无力治理,禀到了朝廷。
这事其实腊月就已经禀进来了,皇帝也已派了钦差去。现下又拿出来让户部议,是因为节外生了个枝。
——这枝还不是别的枝,就是先前官学官舍的事延伸下来的。不是有多地的官学官舍修建时被克扣了钱吗?案子办了后,许多地方都在重新修整。可事情毕竟刚过几个月,牵涉的地方又多,难免还有没修整完的,乔州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钦差刚到没两天,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乔州官学塌了。
下雪天打雷本就罕见,世人认为是不吉之兆。又值深夜,学子们都在熟睡,官学一塌就砸死了百余号人、伤两百余人,乔州城里一下子就闹了起来。
读书人又素来不好糊弄,乔州的风声一传出,天下的读书人都掀起了怨言,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光给钱显然是不行的。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书里讲的是“不吃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们要说法,朝廷就必须给个让他们满意的说法;若不然,用刀枪镇压杀一儆百也不是不行,可那不是把怨气越积越多,留隐患吗?
皇帝就还把这事给了户部,让他们几个办官学官舍案的宗室子弟和户部官员一起商量着来。
几个人领差事的第二天,便在户部衙门碰了头,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干坐了半天,谁也没什么好主意。
——读书人,真的不好打发啊!最要命的是这些官学里的读书人大多也还年轻,都是一腔热血的年纪,心里还常有一股看不起朝廷、觉得“肉食者鄙,不如自己”的清高,想安抚他们跟安抚佃农们的难度可不一样。
所以他们必须十分谨慎,一旦走错了一步、甚至只是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令这些读书人怨气更盛,闹得民间风声四起。
“到底怎么办?”张子适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我也不蛮诸位,这事啊……确实闹得不小。太傅门下都有学生十分不满,想递檄文到紫宸殿,让太傅给按下来了。”
然后那位同门就被老师打得两只手都肿了,心里气不过,连带着看张子适都不顺眼。
“……这事咱要是不能办好,不能平息怒火,日后咱就是天下读书人眼里的奸臣。”张子适又喝了口茶,看向谢迟,“君侯怎么看?”
☆、第72章 第 72 章
谢迟也没主意。他又不是东方朔, 前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后知五百, 只能叹着气告诉张子适:“我回去请教请教老师。”
一听他提顾玉山, 众人就都安了些心, 只谢遇一声冷哼。
谢迟懒得理他, 众人道别后便各自回府。谢逐却追了上来,问他:“你最近遇着什么麻烦没有?”
“麻烦?”谢迟驻足,不解地看看他,“没有啊, 怎么这么问?”
“没有就好。”谢逐松气地拍拍他肩头,“谢遇心里气不过,想找你的麻烦呢。原想拉我帮他的忙,我没答应,但他找没找别的堂兄弟可说不好。”
谢迟微愣, 随即想起在围场时遇的险,边与谢逐一道往户部外走, 边问:“围场那事,你觉得跟谢遇有关系没有?”
谢逐一哂:“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仇家,那我觉得就是谢遇了。”
“可是太子……”谢迟沉了一沉,“谢逢说陛下查着查着突然不查了,不知是不是跟太子有关。”
谢逐想了想,摇头:“这我也说不好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太子这人吧……缺德是缺德, 却不怎么来阴的, 就连和忠王不对付都是直接动的手——你就算在陛下跟前再得脸, 也没忠王殿下身份贵重啊,他对忠王都不愿多琢磨,会对你来这一手?”
这么想,倒也是个道理。
谢迟沉吟着点点头,心里算把这一笔记在了谢遇头上。谢逐又道:“反正你近来当心着,别让谢遇算计了都不知道。他这人,我也不知道说他点什么好,当初你刚在洛安显出来的时候,心里不大舒服的其实是我,他还劝我来着。没想到瞧见了你的真本事,我服了,他反倒来了劲。”
谢逐说着叹息摇头,向他拱了拱手:“那我先回了,咱改日再见。”
“多谢你,慢走。”谢迟向他拱拱手,待得他策马离开,自己也上了马。
到了家,谢迟就发现一个小小身影在最前一进院内的空地上缠着侍卫们玩。几人先前应该在练射艺,他在这儿他们怕伤了他,于是弓都放在了地上、箭收进箭筒里,四人盘膝席地而坐应付着这个小家伙,一脸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