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开车送两人到的滑冰场,进了场馆内,苏念陪叶稚语换好衣服就先去了训练馆。
训练馆里,队员已经都准备好了,她急忙更衣室换上训练服。
左柚看了她一眼,“今天有队内赛,快过来。”
苏念一路小跑过去,站到她身侧的位置,冲她笑了笑。
沈冰教练站在队伍前方,正翻看着每个队员的体能测试表。看完后放到一边,废话没多说,就直接喊了开始。
这次的比赛只是想看一看各位运动员的底子是否还完好无损。
苏念选的曲子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从一开始她展现的实力就在及格水平线上。
训练馆内,苏念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
沈冰面上带着欣慰,不得不说,苏念是天赋型选手,并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
这样肯吃苦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
就当苏念刚做出一个3A动作时,全场都忍不住赞叹,一个小小的队内赛,她也尽力去完美的展示。
大家都以为她会完好的跳过这个高难度动作,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失误了,直接跌落到地上。
全场哗然,就连沈冰也在心底惊了一瞬。
秉着职业操守,苏念坚持滑完。终于一个结尾动作结束了正常表演。
苏念退到一边,浑身透着倦意,她走出馆内,没注意到一旁的人影。
第50章 . 训练馆 “有人爱着真好。”
苏念回了更衣室, 刚才自己的意外也出乎她的意料,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她把鞋换了, 从柜子里拿了洗漱工具,就去了浴室。
从小到大, 她没有什么排解压力的方法,只是偶然的一次, 训练结束后, 去冲了个热水澡浑身轻松。
自那以后, 冲澡就成了她释放压力的唯一一个法子。
浴室里热气弥漫, 到处都是水雾, 墙上的镜子也模糊不清。
苏念垂着头,任由滚烫的水柱打在头上, 顺着头发脸颊而落。
腿上的疼痛被缓解不少,她胡乱地把沐浴乳打在身上, 一个没留意,泡沫顺着水进入眼里。
眼里瞬间发涩, 她急忙冲掉手上的泡沫, 仰着头,热水直直地砸在脸上,有股窒息的感觉。
冲着冲着, 喉间一股酸意, 热水夹杂着泪水滑下来。
她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 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她想,还好淋浴声足够大,把她的哭声都盖了个十成十。
——
叶稚语正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滑冰, 接到江池的电话后,没过多久便在入口处看到了江池人影。
哦,不止是他一个人,果然一群人都来了。
江池划过来,手牵上她,让她伏在自己身上,“蠢死你得了。”
叶稚语给了他一拳,“就你能。”
陈响呲溜一下滑过来,问叶稚语,“你不是和苏念一起来的吗?她人呢?”
他看了看四周,没瞅见苏念人影。
滑冰场里的人挺多,声音嘈杂,今天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学生。
叶稚语胳膊放在江池的胳膊上,紧紧地抓住他,没在意地回道,“还能去哪,训练去了。”
又想了想,继续说,“你别去打扰她,我家念念以后可是要参加冬奥会的!你别拖她后腿。”
这还是陈响第一次被人这样说,他向来是天之骄子,出生就在罗马,但此刻被比较的对象是苏念,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瞥了叶稚语一眼。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滑了半个小时,看了眼时间,刚过六点,盛凯叫住陈响,“去吃饭?”
陈响正滑着的动作停下来,“行啊。”
叶稚语听见他们的谈话声,有些惊讶,“你们没吃饭?”
盛凯靠着栏杆玩手机,闻言抬头,“没,陈响那货说想来滑冰,哥几个去网吧没待够两个小时,就陪他来了。”
叶稚语回头看了一眼陈响,嗤笑,“不是吧,陈大公子还要人陪啊。”
陈响:“……”
他没理这群傻逼,滑向一旁的长椅上换鞋。
叶稚语一人待这也无聊,就跟着一群男生出了滑冰场。
饭吃到一半,陈响突然没了吃下去的兴致,和桌上人说了一声,就拎起外套站起来往外走,没管身后的叫喊声。
“你大爷!”盛凯冲着他背影不停地骂,“干嘛去?”
陈响只是摆了摆手,就走远了。
盛凯朝旁边啐了一口,“不是,他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没人惹他吧?”
叶稚语吃的起劲儿,喝了口水顺了顺,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才说,“躁动期又到了吧,你们男生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干啥啥不爽吗?”
盛凯差点没喷出来,“你听谁说的?”
桌上的男生被她的话逗乐,很快暧昧地开起江池的玩笑,“江池,你不会每个月都和女生生理期一样吧?脾气乱发一通,看什么都不顺眼?”
江池微顿,随即笑骂道,“滚,老子可没那样。”
叶稚语扭过头,质疑他,“你胡说,你上次——”
江池急忙把她的嘴捂上,不让她再胡言乱语。
陈响走到街边,心里满满的烦躁不知从何而来,望了眼车水马龙的公路,最后还是朝着滑冰场的方向提起步子。
他没去对外开放的滑冰场,直接去了训练馆。
训练馆的院子挺空,估计都去吃饭了。
陈响抬起步子,一步一步走近训练馆的大门,突然听到了一阵谈话声,他愣在原地,没上前去。
温婉动听的女声回荡在偌大的场馆,“于彻哥,你说我最后能站到那个位置吗?”
对于运动员,毕生的追求无非就是领奖台的最高处。
于彻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动听,“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现在才刚成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陈响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他听到苏念说,“可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就短短那么几年,我必须给自己压力,这样才能不愧对教练的栽培,沈教练对我的期望很高,我还要拿金牌带回南城给爷爷奶奶看。”
于彻轻声笑了笑,他怕苏念钻牛角尖,温声安慰道,“那你尽力去做就好了,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也是让人在意的。”
“我们未必都能成为那个理想中的自己,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摆正心态,就算这条路不好走,还有高考呢。”
陈响静静听着,场馆里的两人聊得时间不长,他看到在于彻走后,苏念又换上冰刀鞋,一人在空荡的场馆里开始训练。
落满夕阳空无一人的滑冰训练馆,苏念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后迅速爬起,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不同的曲子。
婉转动听的旋律不停地在场馆内回响。
苏念心里默念,最后一次,再练最后一次。
她走到墙边,打开音乐,再一次的,温婉的曲调缓缓响起。
她穿着简单,不是比赛时华丽的战服,就很普通的训练服,身体的节拍跟着旋律不停。
就像网络上形容的那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先是后外结合跳,这次很顺利,又没多久做了一个后内点冰跳。
她太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了,慢慢蓄力,想要完美的做出一个阿克塞尔四周跳,花滑中的高难度动作。
平时她不常做这些高难度的动作,都是编排更顺畅的舞姿来展现,但这次不知为何,就是很简单的想突破自己。
几秒过后,她顺利落地,冲击力太大,她一下子没稳住身形,手微微用力,直起身子。
她竟然做到了!
场外的陈响眼里也忍不住充满惊讶,那样高难度的动作,他只在冬奥会上见到过国外的一位世界级别的运动员做到了。
苏念有些不可置信,没有再跟着曲调的旋律,而是想再试验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
她再一次蓄力,可这次她毫无防备的受到落地的冲击力,没有及时稳住身形,摔向墙边。
由于体力损失的太多严重,这次她没站起来。
再和墙体碰到的一瞬间,她听到一声高呼。
“苏念!”
场馆外的休息室,苏念坐在长椅上,低眉顺眼地看着陈响。
陈响正半蹲着,温热的手心捏在苏念的小腿上,眼里满是心疼。
苏念听到他开口,“疼不疼?”
她想把小腿抽离出来,结果被他用蛮力摁住,动弹不得,只好作罢,“不是很疼。”
陈响撩起眼皮看她,声音里说不出的冷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可以像世界级别的运动员一样,做出4A级别那样的高难度动作,腿不要了?”
苏念嘴唇紧紧抿着,不肯出声。
陈响见她这幅样子,撒气般的说道,“我如果不喊你的话,你是不是还要站起来接着做那狗屁的4A?是不是非得把自己的腿做到满是伤痕才肯罢休?”
苏念被他吼得眼睫微微抖动,眼眶里也慢慢的涌上热意。
“说话啊?怎么不肯出声了?不是挺倔的吗?”
陈响脾气上来了,直接站起身,单手挑起苏念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一滴热泪砸进他的手心里。
陈响立马慌了神,心都快化了,胸口上停着的那口郁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滴滚烫的泪一瞬间令他丢盔弃甲,刚刚还因为她那不声不响而产生的郁闷烦躁瞬间一哄而散。
陈响连忙坐到她身侧,把她拥进怀里,手还不停地帮她顺着后背,喉咙有些干涩,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人的话。
“你还哭?再哭我就上嘴了。”
苏念才不怕他,但抽泣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她从陈响的怀里抽离出来,双眼通红的看他,下嘴唇还在发颤,讲话像撒娇,“你刚刚凶我。”
陈响忽的一笑,抬手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挂着的泪珠,语调慵懒,“我说的不对?”
苏念摇头,轻声道,“我就是想多练习练习嘛,今天的考核我就发生了失误,”她的音调越来越哽咽,“我就是想着,多练一些有难度的动作,这样,以后就算是失误了,可以补回一点分数来嘛。”
她讲完,吸吸鼻子,垂下小脑袋,不去看陈响。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她的脸就被陈响双手托着。
从一旁看,陈响的姿态无比虔诚,手上托着的仿佛是他的神明。
这么一想,也确实是,现在的苏念不就正是他心中信奉的神明吗。
苏念随着他的力道,慢慢抬起眼睫看他,这才发现。
一向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陈响眼尾也带了猩猩点红。
苏念本就停止的抽泣此刻又被拽了回来,她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有豆大的泪珠快速掉落。
这下把陈响完全吓傻了,心脏被她吓得都要停了几秒。
陈响拇指不停地在她脸上摩挲着,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一般,疼痛的无法呼吸。
他的嗓音里沁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温柔,“念念,别哭了?好吗?”
苏念不理他,闭着双眼。
陈响直接凑上前,薄唇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又缓缓下移,伸出舌尖舔舐着发咸的泪水。
怀里的小姑娘情绪渐渐平稳,不再抽动,陈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苏念吸吸鼻子,直起身子,这才想起来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嗓音里还带着消不散的鼻音。
陈响的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不曾离开半下,“就你和别人聊天的时候。”
苏念抬眸,“我什么时候和别人——”她还没说完,就记起刚刚自己和于彻哥的聊天。
“噢,你指的是于彻哥啊。”
陈响手没撒开她,只是轻哼两声。
苏念盯了他两秒,促狭地挑眉问道,“你吃醋啦?”
陈响回看她一眼,“老子可是陈响,你说笑呢?”
苏念耸肩,还不承认。
她这样坐着不舒服,想后退点和他拉开距离。
结果就听到陈响欠不登的说,“怎么?想去找你的于彻哥哥了?”
苏念心里笑他,面上却不显,还自顾自地点头,“是啊,于彻哥哥好像找我有事情呢。”
结果这话一讲完,就被陈响重新扯进怀里,耳边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低低沉沉,“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当场办了你。”
苏念颤着眼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急忙求饶,“我开玩笑的……”
“晚了。”
她睁大眼,慌乱的看着那双近距离和她对视的黑眸,门外的脚步声却走越近,她挣扎着想摆脱掉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