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子一酸。
一直忍到现在的涩意终于在这一刻找到突破口。
南知放下筷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弯下背,抬手用力捂住了眼睛,汹涌而来的泪水从指缝滚落。
顾屿深一愣。
足足看了她半分钟,他终于起身,走到南知身边,搂着人肩膀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人在脆弱状态下如果碰到一个港湾,是会毫不犹豫地扎头进去的。
南知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终于渐渐哭出了声。
顾屿深揉着她头发,声音难得温柔,像是怕吵醒这个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小朋友。
他温声问:“没事了,滋滋,我在。”
他唤的是,滋滋。
如果南知稍微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一些的话,就会发觉顾屿深嗓音格外温柔,带着无条件的纵容和妥协。
他靠在南知耳边,真跟哄小朋友似的:“昨晚我买了个小玩意儿,要看看吗?”
作者有话说:
开始喊滋滋咯。
一个看了太多“男人就要无条件宠老婆”毒鸡汤的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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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上海
◎嘴角翘起了一个压不住的弧度。◎
南知哭得太专注,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顾屿深也没再重复,静静陪她待着,等哭声渐渐平息下去, 他才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她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愿说。
男人嗓音磁性低哑,在安静的环境下凑近耳朵低语时很撩人,没有过多情绪, 但就是因此给人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南知继续将脸往他怀里埋, 闷声道:“我牙疼。”
她声音里都是委屈,好像受了天下最深重的痛苦。
顾屿深一顿, 皱起眉:“我看看。”
他弯下腰,把人从自己怀里拨出来,而后掌心贴着南知的下巴把她脑袋抬起来,两指捏着她脸让她张开嘴。
他借着灯光仔细查看,轻皱着眉,道:“没有蛀牙啊, 哪里疼?”
南知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蛀牙,但她就是牙疼。
这种牙疼还和蛀牙的疼不一样,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疼, 可就是难受,像是从前牙疼的记忆都凭空回来了。
然而这个角度下, 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脸。
高挺的鼻梁,薄唇,眼眶深邃, 下颌线锋利。
南知终于从沉溺着的情绪中出来了。
可现在她脑袋就被顾屿深捧在手里, 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 进退两难。
南知抬手按在他手腕上,轻轻捏住,而后人往后退了点,终于从禁锢中出来了点,她舌头舔了舔贝齿,低头说:“现在好多了。”
“是因为刚才吃了甜的?”
“有可能。”
顾屿深把那碗糖醋排骨挪到旁边:“那以后不吃这个。”
南知还有些舍不得,目光跟着糖醋排骨走,张了张嘴,忍不住道:“也不是,这个不是很甜,可以吃的。”
顾屿深重新站直了,看了她一会儿,压抑着情绪努力心平气和问:“到底怎么了?”
现在这场合再不说就解释不清她为什么突然对他投怀送抱了。
南知措辞一番,简洁地跟他讲了奶奶的事。
末了,她不想把气氛弄得太低沉压抑,于是说:“算了,也都是过去好几年的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被刺激到情绪了,以前明明不会这样的。”
两人继续吃晚饭。
南知心有余悸,那碗香气扑鼻的糖醋排骨也不敢多吃,只吃了两小块就收了筷子,倒是把焗番薯吃掉了大半。
她抬眼打量顾屿深。
他神色冷淡平静,看不出情绪,但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的。
南知这才忽然想起,顾屿深母亲早逝,父亲也在他大学时离世,算起来跟她奶奶离开的时候接近。
可那却是他最后一个真正的亲人。
南知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想到你父母了?”
顾屿深抬眸:“嗯?”
“我奶奶的事是不是让你想到你父母了?”南知说,“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他似乎是愣了下,然后自嘲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有。”
南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的声音不屑又讽刺。
吃完晚饭,她才想起刚才哭时迷迷糊糊中听到的他说的话。
“对了,你刚才说,要给我看看什么?”
顾屿深一顿:“没什么。”
南知不服气:“你明明就是说了!”
顾屿深似乎是被她吵得头疼,按了按眉心:“在客房。”
“是什么?”
“自己去看。”
南知撇了撇嘴,不过吃饱喝足发泄完,不跟他一般见识,起身上楼。
推开客房门,她环顾一圈,客房的确冷冷清清,什么布置都没有,她也因此很轻易地就找到唯一一个与这房间不相融的物件——
那个HelloKitty的钥匙串。
南知眼睛都睁大了些,没想到顾屿深会给她买这个。
居然会是这样的小玩意儿。
小小的一个,但很精致,甚至都看不出塑料的廉价感。
她拿着钥匙串出去,想去问问顾屿深怎么会买这个,一出去就正好碰上回主卧的男人。
嗯?
今天又打算睡主卧了?
这是气又消了?
这人的心情还真是一张晴雨表。
南知跟着走进主卧,食指勾着钥匙串,高高举着凑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晚。”
“你怎么会买这个?”
顾屿深看她一眼,抱臂靠在门板上,漫不经心道:“路上看到,随便买的。”
南知点了点头,从包里摸出钥匙:“正好我缺个钥匙串,经常容易找不到。”
那个HelloKitty和独角兽的钥匙串被她挂在钥匙上,食指轻轻拨了拨,在半空中晃动。
顾屿深懒懒地提了下嘴角。
这时,南知手机震了下,是刘暖冬导演给她发来的确认她明天就会去上海的短信,南知回复完,将行李箱拿出来。
她盘腿而坐在行李箱旁,底下的柔软的地毯。
忽然想起什么,她抬眼朝顾屿深看去。
果然男人神色又不善,没再看她,提步朝浴室走去。
“……”
又!生!气!了!
次数多了,此刻的南知心如止水,已经非常平静了。
生气就生气吧,就准他大晚上喝多了回家,还不准她出趟短差?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但她一垂眼,又看到脚边的钥匙串,他说这是他昨晚买的。
南知自己也没发现,嘴角翘起了一个压不住的弧度。
-
这一晚睡得是两人领证后最轻松的一晚,因为顾屿深生气了,所以两人是背对背睡的,虽然醒来后这人的手又横在她腰上。
南知觉得这人可能骨子里就是粘人的,不然怎么一觉醒来就成这个睡姿了。
她刚一动,顾屿深就也醒了,收了手,起床。
南知:“……”
算了算了,不戳穿你。
去上海只需要一天,她行李不多,刚好一个小行李箱。
她洗漱好,顾屿深已经不在房间,南知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一路磕磕碰碰,拽着行李箱往下走。
那动静把舒姨都引来了,抹着手跑上来:“太太,太太,您搁那,我来给您拿。”
南知自然不会让这么个中年女人替自己提箱子,何况这箱子也不重,摇头拒绝了,可舒姨还是坚持,最后两人一块儿把行李箱拿下楼梯。
“早餐都做好了,您先用一点吧。”舒姨说。
南知点头,跟她道了谢。
舒姨瞧一眼顾屿深,昨儿还好好的呢,还细心嘱咐她太太喜欢吃什么,怎么这一早就这样了,连箱子都不帮太太拿?
舒姨问:“太太,您一大早拿着行李是去哪呀?”
“上海,有点小事要去处理。”
“顾总跟太太一起吗?”
她这话应该是问顾屿深的,但顾屿深正在处理工作邮件,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
南知便替他回答:“不是,我一个人去。”
舒姨说:“那太太自己一个人可要注意安全,别在外面独自待太晚。”
顾屿深冷哼一声,这才说话:“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面了,出不了事。”
南知:“……”
感觉自己被攻击了。
-
吃完早饭,顾屿深去了公司,南知则直接去机场。
北京飞上海五个小时,南知在飞机上浅眠片刻。
到上海虹桥,她拿上行李往外走,正打算拦出租车就接到一通电话,接起来那人便问是顾太太吗。
南知一愣:“是,您是哪位?”
“顾总让我这两天负责您的出行,我现在已经在一层外的出口等您了。”
挂了电话南知都是懵的,按照路标找到出口,外面熙熙攘攘很多人,有个男人却不知怎么认得出她,小跑过来接她的行李箱:“您就是顾太太吧。”
南知听着别扭,提醒:“我姓南。”
“好的,顾太太。”
“……”
算了。
南知坐上车,司机扭头过来问:“顾太太,您现在是先去酒店还是节目组?”
“你先送我去酒店吧,谢谢。”
上海和北京是一样的堵,车在马路上缓缓行进。
车窗外也都是人流车流和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没什么可看的景色。
南知兴致缺缺地收了视线。
刚才在飞机上睡过,现在也睡不着了。
她闲着无聊,随手拍了张司机开车的照片发给顾屿深。
「南知:你安排的?」
「顾屿深:你现在问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南知轻笑了声,葱白纤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南知:我就是觉得奇怪。」
「南知:早上不是刚有人说我习惯一个人在外,出不了什么事吗?」
「南知:怎么现在倒给我安排司机了?」
她连着发了三条信息,摆明是故意调侃他。
顾屿深好一会儿没回复,南知还以为他是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了,正得意着,结果片刻后,顾屿深发来一条语音。
他声线懒懒的,温柔又沙哑,南知都能想象出他坐在办公室里捻着衬衫扣子发语音的模样。
只不过仔细听就能发现其中戏谑玩味的成分更多,还有一点不着痕迹的警告,真跟笑面虎似的。
“是不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事,只不过担心我自己,两天工夫,老婆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南知:“……”
老婆。
她浑身别扭,说不上是尴尬多还是羞耻多。
只是心虚地视线乱瞟间正好对上了前面司机的视线,两人在后视镜里视线一撞,司机又迅速挪开了。
南知轻咳一声:“顾屿深让你过来就是来监视我的?”
监视这个词司机可不敢承认,忙说:“怎么会呢,顾总只是让我负责您的出行而已。”
“顺便叫你把我的行程都汇报给他?”南知立马反问。
“……”司机局促地脸都皱起来了,“顾总只是挂心您而已。”
南知哼一声,也不再继续为难司机。
她低头重新看向手机,想再回句什么,可想起顾屿深口中“老婆”一词,却越发脸热,更是想不出可以回复什么。
最后索性作罢。
到了酒店,南知放好行李,没多做停留,直接去找刘冬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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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冬暖也刚刚出差回到上海,风尘仆仆的,连妆都没化,素面朝天。
她已经将之前让南知过目过的合同打印出来,南知重新检查一遍,很快就签了名。
刘冬暖:“太谢谢您能愿意来了,真是为我们解决了最焦心的事儿。”
南知笑了笑,从容客套回答:“没,我本身就对这个节目很感兴趣。”
刘冬暖伸出手:“那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也希望您在节目上能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南知同她握手,说了声谢谢。
刘冬暖看了眼时间,将合同整了整,给南知一份,另外一份叫助理拿下去登记入系统保存。
“时间还早,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再详细给您介绍一下具体事宜和人员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