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晏闲

作者:晏闲  录入:05-23

  他目光扫向沈阶的腿,沈阶淡然接口:“你原本只是想让我也如你一般,触怒傅家,被打折双腿,招来杀身之祸。”
  褚无良冷诮一笑,也不否认自己的偏激,只道:“你运气好。”
  沈阶心中却想,不是运气好,是他算的。
  他从昨日听到瘫子透露的三言两语,推想出傅大夫立功之事有异,他算准了,今时不同往日,子胥公的女儿既已从宫里出来,便容不得傅氏再只手遮天。他算准今日女郎脱籍,会
  惊动四方,他这边一敲鼓,状告有关于傅家之事,那边便没理由不理会,更不会被无声无息地压下去。
  就算消息传得慢,他还提前雇了几个孩子,到傅家祠堂外递信。
  他家中尚有老母,做事需先保全自己性命,再图入贵人青眼。
  他不是为了报恩。
  沈阶飞快而隐晦地看了大司马一眼,在此人面前,不敢暴露自己一丁点的野心,屏息向女郎揖手:“当是阶谢过女郎的青眼之恩。”
  簪缨听不明白这话,慢弱地转动目光:“何为青眼之恩。”
  她的声音喑哑,嘴唇苍淡无血色,已如强弩之末。卫觎皱眉:“有话改日叙,先回府。”
  他发话时,沈阶尚在愣神——方在堂上,女郎声称不认识自己,他只当女郎是为避嫌,还暗赞她神色逼真。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来,女郎真的不记得他。
  早在一旁侯着的任娘子赶忙上前,红着眼眶搀住小娘子。适才府堂上的那番对质,她与老杜在堂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只疼这孩子疼得不知怎样好。
  便要扶小娘子上车,先帮她将这一身看着吓人的染血衣裳换下来。
  沈阶眼见一行贵人要走,忙对那道楚谡如雪的纤影道:“皓皓之白,岂蒙以尘埃。小人之句。”
  卫觎凛然侧目。
  簪缨已经要上车,听见这句话,迟迟地想了一许,记起来自己是在一个青衫郎卖她的竹简上看到的这句话,回头轻嚅浅白的唇:“原来是你。你那位长辈的病好些了吗?”
  沈阶纵使机敏百出,也不由一顿。
  他没想到这位女郎在丧父之痛下,脱口道出的会是关心他母亲病情。
  “好一些了……”
  少年答完,怔怔地看着女郎点头上车,马车去远。
  任氏想为簪缨尽快换上一身干净衣裳,但簪缨此刻不需要干净,需要一个依靠,所以还是坐进了小舅舅的马车。
  白狼在车厢中嗅到血味儿,一瞬竖紧耳朵龇起狼牙。卫觎一眼扫过,狼自觉地偃息,等小主人坐定,无害地将头颈轻蹭过去。
  簪缨手指陷在温热的绒毛中,方一点一点缓过身上的冷。
  她与卫觎隔着两拳距离,两人的右手衣袖都溅上了血迹,一个在白缎上显眼,一个隐没于黑绸。
  淡淡腥气,车内安静。只是卫觎时不时看上她一眼。
  “小舅舅为何不问我,我对邱氏说了什么?”

  就在卫觎以为她垂着眼睫快要睡着时,簪缨忽问。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累,眸子里的水光却越发晶莹,使得他声音放得一低再低,“怕你难过。”
  “你问我我就不难过了。”
  卫觎问:“说了什么?”
  “我说,你伤天害理,你的儿子死后会被孤魂野鬼所欺,岁节无祭,永不返乡。”
  这是她能想到对邱氏而言最狠的话,却自己也没料到,邱氏听后便心神失常了。
  其实这件事邱氏这十五年来不是不知道,也许是自欺欺人久了,她真的愿意相信,当年周燮送回来的就是她的长子,这些年受孙儿添香祭拜的就是傅容。
  而铜铃旁掩耳的手一旦被人扯下,顷刻之间,天翻地覆,人便遭不住了。
  卫觎轻嗯一声。
  “我追首恶。”簪缨盯着眼前的一处虚空,轻声道,“听说朱雀桥头有华表,是专门悬挂恶犯首级示众的地方,邱氏与周燮的头颅,该在那里给我阿父赔罪,也昭示天下恢复我阿父的名誉。”
  卫觎不觉得从一个年轻柔弱的小女娘口中听到这般言辞有何不妥,说:“好。”
  簪缨想想又道:“不要连坐孙氏了。”
  卫觎头低了些,“哪个孙氏?”
  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孙氏是谁,只不过眼下情形,能引得她多说两句是两句。
  当年他初掌兵时,营里有经验的军医便告诉他,新兵没见过血,第一次杀人或者第一次看见战友被杀,有可能受激,出现心神丧失的情况。这个时候,切不可言语刺激或用力惊动他,而是要慢慢回转。
  卫觎向来是一脚踹过去,把人骂醒了事。
  他领兵只信奉强者无敌,也只招意志最强,冲锋最勇的兵卒入麾下。上了战场便不再是家里娇惯的奶娃娃,屁大点事吓得拿不住枪矛,就趁早退到后防,这样的命上不了前线。
  然而眼前的小女娘,在她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就已经拿她没办法了。
  卫觎知道今日簪缨所经历的一切,更甚于新兵见血,他所有的强硬手段在她面前通通失灵。
  簪缨便眨动了一下眼珠,细细地说:“是傅中书的妻子孙氏,她的孩儿不在身边,常受婆母刁难。邱氏犯的错,不该牵连她。”
  卫觎道好。
  “我还想,把阿父的棺椁迁出来同母亲的衣冠冢合葬。”
  卫觎这回顿了一下,方道:“好。”
  她说什么,他也只有一个好字。簪缨木黑的眼神终于活泛了些,转头问:“小舅舅,你说我阿母有没有可能……还在?”
  她眼里的神情甚而是天真的,这片天真饶是卫觎见了也陡地一愣。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被欺瞒了多年的为人女者,突然得知父亲尸骨犹在之后,开始妄想期盼另一个奇迹。
 
 
第42章 
  没有孩子不想有父母遮风挡雨。
  她偏就没有。
  卫觎静默一刻, 拂衣蹲在她面前,一手压膝,另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用了点力道,“看着舅父。”
  簪缨睫毛微颤了一下,听话地低头看他。
  卫觎仰起褶痕硬朗的眼线, 认真凝视女孩的眼睛, “阿奴,当年素姊出事, 是我阿姊亲自查问的, 唐氏近百条海船撒出去寻了整整一年, 这件事不会有差错。
  “你的阿母是巾帼英杰,当时事出,有多少恨人有笑人无的人背地里说闲话,说你阿母枕着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放着金堆玉砌的日子不过,非去吹海风吃苦头,到头来……这样的话, 皇后听见一句便发落一句,揪出一人便严惩一人。阿姊性子柔,那是她唯一一次雷霆震怒,从此再无人敢嚼舌根。
  “素姊有鸿鹄志, 旁人不清楚她想打通西域海路, 为大晋商业连通诸国,互通有无的决心, 正如今日之后, 必也有偏狭之人, 心里暗嘲三哥机关算尽竹篮打水,枉做十五年冤魂,何若做个首富姑爷逍遥一生。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是极了不起的人,他们求仁得仁。
  “阿奴,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你要向前看,听见没有。”
  失去至亲之痛,卫觎感同身受,正因为经历过,他知道哪些虚妄的幻想会令人更痛苦。
  他不教她沉溺其中。
  簪缨与他对视几许,便明白了过来。
  是啊,她重生以来,便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有任何侥幸的幻想,不要依赖他人的庇佑。她的路,得自己去摸自己去走,今日却因这一桩事,险些坠入迷网。
  她差点想逃进那个流传在众人口中强大而完美的阿母的怀抱里。
  她想找到那样一个人,可以亲亲她,抱抱她,暖暖她,无条件地帮她解决一切难题。
  这却是又想钻回那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里的想法。
  这是软弱。
  簪缨的眼神一清,里头的木讷烟消云散,点头说:“知道了。”
  直到这时她才醒觉小舅舅屈身的姿态,连忙拉他。
  卫觎轻轻吐了一息,坐回她身边,声音又轻了,“想不想睡会儿?”
  簪缨摇摇头。
  她撑到回府,沐浴更衣,洗净了那支墨玉兽首簪。杜掌柜备下香炉纸钱,簪缨面向京城东郊方向为先父焚化祝祷,毕后,又将染着香火味道的麻缞衣换下,这才回内寝倒头睡下。
  时正晌午,簪缨却几乎是一挨上枕头,便闭着眼睡着了。
  卫觎在小奠时一直陪在簪缨身侧,也给三哥上了一柱香。
  等春堇从东堂的内室出来,回报大司马说,小娘子已经睡熟了,卫觎眼里的戾气方滔涌而出。
  “方才侍候女公子,可瞧见她哭过没有?”
  春堇一瞬感觉到威压,腿软了软,不敢抬头,胆怯地回话:“奴婢不曾看见小娘子哭。”
  卫觎清冷睨目,“姑娘打小跟着她,听说她少时秉气弱,药汤随着饭吃,从小到大,哭过几回?”
  经大司马一说,春堇仔细地想了想,印象里的小娘子是柔软易折的,一经风雨便爱染病,然而确实从未见小娘子哭过。
  “奴婢在小娘子六岁时,到得玉烛殿伺候至如今,仿佛确不曾见小娘子哭泣过。”
  卫觎眸色越发深邃。
  待春堇去后,他回头唤来一个亲卫,叫去找杜掌柜,请杜掌柜在新蕤园内给他拨一个跨院,他要带亲随住下。
  耳目灵通的徐寔闻讯而至,心道主公昨日在客房糊弄一宿,是暂留,今日要院子,便是打算在府主的邻院长住了。
  当年立誓不与王谢为邻,这边一出事,他还是毫无犹豫地来了
  。
  小娘子在主公心里的分量……徐寔想起葛神医游方前的叮嘱,大将军的身体最忌受到大喜大怒的牵动,心中隐隐担忧。
  等就近看清卫觎渊深似海的目光,他更是提心吊胆,低低提醒:“将军,切莫动气。”
  “我还疯不了。”卫觎嗤声打断,“显阳宫那里还没查出东西吗?”
  徐寔听到那个字眼,心尖就是一抖。
  大将军果真被今日的事激怒了,他不是泥捏的菩萨,是淬火的金刚,往常在沥血厮杀的战场都能压得住血气,今日反而压不住,才会迸出那么一句。
  徐寔不敢再逆着,低道:“以免打草惊蛇,还在抽丝剥茧。”
  “惊动又怎样,斩草除根就是!”卫觎声色凛厉,随即自觉呼吸灼热,眼前见血光,沉眉闭了闭眼。
  徐寔心异不敢言声。
  他不知卫觎心中在想:什么人会从小到大都没哭过。
  却说太子神思不属地回到东宫,命亲随向御前详细回禀京兆府一事。
  他刚入宫殿,庾皇后随即便至。
  看着焕儿手腕上的纱带,她又恨恼又心疼:“你还去那丫头身前凑趣!她脱不脱籍姓不姓傅,又关你甚事,值当你巴巴地带着伤往宫外跑?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昨日卫家竖子伤了你,她可问过你一声没有?她如今是攀上了姓卫的,这两人一个张口就敢要蚕宫,一个众目睽睽之下便敢出手打伤当朝太子,都是要反了!还有你,不撑起太子的颜面去责难,反倒贴上去,打量着要气死母后不成?”
  庾氏昨日被一个小女娘在世家面前扫了颜面,正有一肚子冤火,加上李景焕的手腕被卫觎伤到,更是气得无以复加。
  她昨日便想带着太子去陛下那里讨个说法,结果陛下直接躲去了毓宁宫,没有半句对傅簪缨以及大司马的问责。
  ——卫婉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他还向着她的弟弟。
  可焕儿是他的嫡子长子啊,医丞说焕儿的腕骨被打裂,若不好生保养,只怕将来写字都艰难!卫觎这是想让她的焕儿拿不起笔墨,批不了奏折,其心可诛!难道陛下就半点看不出来吗?
  李景焕只是不语。
  李荐见母子俩闹得不像,忙从中斡旋:“皇后娘娘请息怒,殿下晏归,原是京兆府衙出了一桩大事……”
  接着,他便将傅老夫人隐瞒傅子胥军功一事上禀皇后。
  庾氏却是第一回 听闻此事,怔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往常只觉邱氏是个糊涂好拿捏的,却真没想到,邱氏既好被她拿捏,也好被别人拿捏,既愚蠢又胆大包天,不吭不响竟行出此事。
  她果不应与蠢妇谋事……
  庾氏心中正做此想,便听李景焕冷声发问:“母后,此前让邱氏去乌衣巷劝说阿缨,是您的意思吗?”
  庾氏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微紧,随即蹙起尖细的黛眉,沉沉道:“你在质问你的母亲吗?”
  李景焕直视庾氏,慢慢蜷紧手掌,接着问:“所以昨日让崔愉去乐游苑,也是母后的谕旨吗,母后,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量已高出庾氏许多了,庾氏想看清自己孩儿的脸,已要微微仰面。太子冷硬不减锋芒的视线让她心中发酸,眼色向外轻扫,李荐识趣地屏退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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