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落入我怀中——雾下菘

作者:雾下菘  录入:05-25

  是的,有个人,背着她,在泥泞的山路上走。
  她记得,他手臂上那道,深深的,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很害怕,男孩抿着苍白的唇,毫不在意自己手臂,对她说,“不疼。”
  语气和她那次给他换绷带时,几乎如出一辙。
  画面一幅幅闪回。
  她爱花,平日又被他惯得无法无天,随意乱跑这,去摘一朵长在崖边的小花。
  即将滑落下前,他拉住了她的手,尖利的石子透过袖子,割破了他手臂的皮肤,鲜血渗透出来。男孩面色逐渐苍白,但是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
  记忆里小少年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五官纤秀如新雪,乌黑的眼眸下有一颗浅浅的痣。
  言月头疼欲裂。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那个可怖的雷雨之夜,她幼年在疗养院的日日夜夜。
  记起自己以前曾多信赖他。和得知他也抛弃了她时,她撕心裂肺的难过。
  也记起,许映白为什么会说,曾对不起她。
  在她的生命里,许映白已经来迟了十余年。
  现在,她要这声迟来的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真的要就这样和许映白结婚吗?
  像是小年夜,她在家等着他,心一分分凉下来。
  有些东西,过了那个时间,就再也不会有了。
  言月心里有了答案,一个之前有些轮廓,却终于下定决心的答案。
  一晚上浑浑噩噩的梦后。
  第二天,言月退烧了。
  许映白一晚上没睡。
  “退烧了。”他收起体温计。
  言月面颊红红的,她伸出一截藕节般的腿,踢开了被子,“热。”
  许映白捉住了她的脚丫,塞回了被子里。
  “我想洗澡。”她低声说。
  许映白将她打横抱起,送她进了浴室。
  言月洗完后,他给她吹干头发,冰凉纤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间。
  她扬起脸看着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许映白替她梳头发时的模样。
  晨光下,她长睫颤着,睁开眼,看着许映白清冷的脸。
  言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心,头脑从没有这么清明沉定过。
  就当是她最后的放纵和任性。
  他也刚洗过澡,乌黑的发梢有一点点淡淡的柠檬香,和清晨很是相宜。
  见言月盯着他,神情有些异样。
  许映白停下手,顺从本心,拂开她的额发,男人薄红的唇在她额上落下,凉凉的,随后,落到她的唇上。
  最近,他一贯是满足她的,很温和,便连以前折腾她的那些手段,都少使了不少。言月少见的热情,女孩细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许映白吻得更深,他本质如此,温柔只是表象。
  她头昏脑涨,受不了这样粗暴的掠夺。
  她在他耳边说,声音很软,“我听苏苏说,许爷爷不允许家里人婚前有……那个。”
  “哥哥,一直不和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言月轻轻问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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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爆发与逃离◎
  冰凉的手指
  她说的当然是假的。”他淡淡说, 神情没什么变化。
  那样的传言自然只是个笑话,许周和管得再多,也不可能管到每个成年了的家族成员的私生活上来。私下多糜烂都可以, 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来, 不闹出丑闻,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不就是这样粉饰太平的事情吗?
  许映白的欲望并不强烈, 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习惯,他早早习惯了压抑。
  过着高压之下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严格的限制,有着极为苛刻的高要求。
  他知道自己从小有厌人症。平等地憎恶身边的每一个人, 也毫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他天生好像就没有感情。
  即使表面上, 所有人都依旧觉得,他是最完美的小孩。
  最开始的时候, 他搬家来栎城, 见到对面花园那个笑得傻乎乎的小孩时,只觉得好笑且厌恶。
  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活在幸福家庭,被千娇万宠的小孩。
  可是后来。
  他发现了, 她的父母似乎并不恩爱, 反而互相仇恨,互相折磨。
  言家经常传来不停歇的吵架声。女人想离婚,男人不同意。
  许映白冷漠地旁观着。
  随后,他经常看到她, 一个人蹲在花园一角偷偷的哭, 她胆小又纯善, 上去劝架, 只会遭到更大的叱骂,被夹在那样的父母间,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一直在哭,直到她见到花园对面,干干净净,穿着白衣黑裤的清冷小少年时,小姑娘不好意思的止住了哭,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言月从来不会埋怨或者仇恨谁,即使被伤得千疮百孔。
  她性情很乖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这样的小孩,即使侥幸顺利长大了,也会被人骗,然后随便死在哪个角落里吧。
  和他完全不同,许映白自小睚眦必报,谁惹了他,都要十倍还回来。即使他不在乎,也并不觉得受伤。
  他只想看她笑话。
  可是,后来,他却恼怒地发现,看着看着,他却开始给她做越来越多的事情。
  他喊她起床,带她去上学,教她学习,甚至给她梳辫子,给她画画,背地里收拾那些欺负她的小男孩。
  她对他越来越亲近。不错,他想,他总归比她那对烂透了的父母好些。
  后来,许映白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产生愤怒的情绪也是因为言月。
  那些人对她那么不好,他对她好。
  可是为什么,在她心里,他和那些人却都还是一样的待遇?
  这种情绪,却也在她过来找他,软软的一声哥哥里彻底消融了。
  这么简单,他便满足了,因为他在她心里有个不同的身份,言月从不这么叫别人,这是他的独属称呼。
  许映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感,她是他在这个人世间第一次停驻的港湾。
  因此,后来,在他发现自己爱着言月时,也无比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即使那个时候,言月并不爱他,她喜欢着另一个人,甚至很害怕他。
  可是没关系,最后她到底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女孩眸光映起了点点水光,她讨好地含住他的手指。
  许映白心里一直知道,是他爱言月多些,也是他离不开言月。
  在她面前,他是没有底线的。
  许映白不习惯暴露自己的弱点,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哥哥。”她声音颤着。
  言月以前很少对他说这样的话。她明显能看出来很是紧张,细瘦纤薄的肩微微颤着。
  “我一直喜欢你。”她挂着泪珠,“以前就喜欢。”
  男人垂着浓长的眼睫,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似乎依旧完全不为所动,待她继续说。
  她含糊地说,“我想离你更近。”
  她细白的手,停在他细窄的腰边。
  许映白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这么忍不住吗?”
  他手指动了动,逼问,“换谁,是不是都一样?”
  言月摇头,她瓷白的面颊蔓上红,“只要你。”
  男人重新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缓缓收紧。
  “言月,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说的话。”许映白声音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身上反应,已经强烈到难以自持。
  被那双狭长漆黑的眼这样看着时,言月后悔了。
  已经来不及了。
  她才知道,之前那些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许映白以前不过都是在克制自己,为了让她有舒适的体验,可以一点点习惯和喜欢上和他的亲密的感觉。
  他让她一遍遍重复,说爱他。
  女孩眼圈发红,顺着他的意思,乖巧地说。换来的却只是更兴奋,更粗暴的对待。

  言月第一次哭得这么惨,声音都哑了。
  她被他重新抱起时,还是昏昏沉沉的。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随即被他带去楼下吃饭。
  许映白喂她吃了一些晚饭,很清淡的粥,言月吃不下,只吃了一点就饱了。
  随后,他带她去卧室睡觉。
  许映白抱着她去了屋子主卧。
  之前两个人一直是分开睡的,这间最大的主卧,言月反而一直没有进去过。
  那个从没用过的主卧,一反宅邸里其他地方简朴清淡的装修,这个卧室,入目都是热烈的红。
  正中是一间双人床,床单和被褥都是新的。
  许映白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在她身边睡下。
  “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他低声说。
  他会自己给他们筑起巢穴,两人再也不会分开。
  许映白这辈子第一次放弃了克制,放纵了自己一回。
  他觉得很安宁、很满足。一如多年前,言月小声叫着他哥哥,拉着他的手的模样。
  “我会陪你。”他亲了亲她耳尖,允诺道,“一直在你身边。”
  这是对他而言最高级别的承诺,会陪伴她一辈子,为她遮风挡雨,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言月迷迷糊糊,声音沙哑,“嗯。”
  他又说,“你爸爸和那家人,之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好不好?”
  言高咏合同谈不下来,已经拉扯了三个月。
  他很看好这个高投资高回报的项目,会拿出大笔资金投入。
  言高咏会在四月,他们婚礼前,去谈下这个单子。随后,言高咏会用最好的心情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随后,按照他的日程安排,言高咏会在今年七月的时候申请破产。
  他会把他公司买下来了,归到言月名下。言家的公司也是言月的物品,他不喜欢她的东西流到别人手上。
  言月原本就有谈珊琳的一半股份,这些,都应该是她的。
  他喜欢给言月拿来财产,喜欢让她拥有的越来越多。
  何安被他之前借钱的高利贷债主打断了腿,何家原本对不借钱给他还债的言高咏怀恨在心,他再破产了,对这种生不出孩子了的老男人,何家必然会强制要求女儿和他离婚。
  许映白让言月用更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怀里。
  言月只想睡觉,很困很疲惫,她揉着眼,娇里娇气偏开了脸,不看他,也不听他说话。
  许映白并不介意。
  “昨天是去见你外公了吧。让你在外淋了雨。”他声音很温和,第一次餍足后的男人,似乎要格外温柔一点,“他对你不好。”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让他以后多来见你。”他又说。
  言月还是需要一些亲人的。
  言高咏不行,那么谈文青抵上这个空缺也不错。
  许映白做事,总是有很多办法,最后都能达到目的。
  他都知道。
  言月心里陡然有些发凉,她没睁开眼,许映白抱着她,伸手要推开他。
  他在她手上亲了一下。
  对于许映白来说,言月就是他的心脏,他用来感受这个世界的唯一渠道。
  第二天,言月睡到了差不多中午,她一连睡了十五六个小时。
  身边人不在。
  言月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条干净的睡裙。
  她坐起,随即,试着站起来。一哆嗦,双腿发软,差点摔回床上。
  女孩瓷白的脸上蔓起了丝丝红晕,她咬着唇,重新站了起来。
  还没打开主卧的门,门已经被人从对面先打开了。
  男人正站在门外,黑衬衫,笔挺熨帖的长裤,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杆清寒的雨后新竹,清清冷冷,不沾染什么尘俗。
  和昨晚的男人,压根不像一人。
  “醒了?”他问。
  言月抿着唇,别开了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耳后蔓起红。
  他就是个魔鬼,藏在这幅看似清冷禁欲的皮囊下。
  言月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许映白打横抱了起来,朝一楼走去。
  “来吃饭。”他说。
  许映白今天心情显而易见很好,菜肴很丰盛,都是她爱吃的。
  言月提起筷子,还是没太大胃口,被男人慢条斯理挽起衬衫袖子喂了几口,她才被迫继续自己继续多吃。
  言月给直播间挂了请假条,这种时候,她实在是没上播的心情。
  许映白下午接了个电话。
  言月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她随便按着遥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折腾惨了,有点恹恹的。此刻,她仰脸看着他,女孩睁圆了大大的小鹿眼,显得极为乖纯,“哥哥?”
  “工作电话。”他说。
  他又投喂她了一颗奶油草莓,盯着她咬着草莓的唇。
  言月面颊绯红,飞速吃完了那颗草莓。
  “秘书叫我去公司一趟。”许映白说,“来了一个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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