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公主笑了笑,没再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起身:“今日多有叨扰,我先告辞了。”
林思浅也跟着起身:“不叨扰,日后你想来便来,我这也热闹些。”
安德公主优雅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行谢过了。”
林思浅把安德公主一路送到了院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客气地解释:“我如今尚在禁足,无法远送,还请公主见谅。”
中秋过后,安德公主还是头一次进宫。
先前去太后宫里,也无人说起这位林美人,闻言有些意外:“林美人为何禁足?”
阖宫知晓的事,林思浅丝毫不隐瞒:“御前失仪,陛下的命令。”
一听是对女人丝毫没有兴趣的皇帝下的命令,安德公主微微笑了笑:“刚好我要去给陛下请安,稍后我帮你说说,让皇兄解了你的禁足。”
林思浅一听傻了眼,忙摆手委婉推拒:“多谢公主的好意,可陛下的旨意不敢违逆,还是不劳烦公主了。”
她这禁足禁得好好的,打死不想解禁啊。
安德公主语气温柔:“无妨。多年来,这雅音殿一直空着,如今你住进来,便是与我母妃有缘,一句话的事,没什么麻烦的。”
林思浅诚心诚意拒绝:“公主,真的不用了。”
见林美人一脸惶恐,安德公主语气温柔:“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若是无人去说,他定会把这事给忘了,你指不定要被关到何年何月。”
说罢,安德公主笑了笑,转身,带着两名丫鬟宽宽而去。
望着那优雅的背影,林思浅扒着门框,一脸生无可恋地伸手在空中够了够。
不要啊,公主,她禁足还没禁够呢。
第21章 第21章
“安德给皇兄请安。”安德公主到了泰和宫,规规矩矩给皇帝请了安,仪态端庄,语气恭敬,丝毫没有兄妹之间该有的随意和亲近。
陆离正在批阅奏章,手下笔未停,头未抬,随口说道:“起来吧。”
安德公主起身,并未向往日那般即刻告退离去,而是静静等着陆离忙完,不敢出声打扰。
温祺太妃容貌姝丽,温婉贤淑,生前曾经颇得先帝宠爱,和太后关系算不上好。
陆离自幼被立为储君,一言一行都被太后严苛要求,每日不是读书就是习武,不许嬉戏,不许打闹,否则一顶不堪大任,有损储君威仪的帽子便要扣下来。
久而久之,陆离便养成了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性子。
陆离性子孤僻清冷,又常年忙碌。
安德公主内敛含蓄,不喜与人主动攀谈。
加之两宫关系微妙,不甚和睦,这对相差六岁的兄妹,除了在年节宫宴之上能见个面,寒暄上一两句,基本上没有机会来往,关系自然谈不上亲厚。
五年前,先帝驾鹤归去,年仅十六岁的陆离登基为帝。
而那时,安德公主不过是个九岁的半大孩子,每日规规矩矩来给陆离请安。
陆离见她小小年纪跑得辛苦,就免了她日日请安。
可安德却不肯坏了礼数,不论寒暑,每日必到,颇为固执。
今年及笄之后,她搬去了公主府居住,除非年节,平日里只需初一十五进宫请安便可。
但凡安德进宫,先去太后宫里请了安,必定也是要来给陆离请安。
可多少年了,安德公主请安,便单纯地只是请安。多余的话不说,多余的事不做,请了安就走。
对此,陆离早已习以为常。
今日竟然站在那,好一会儿不走,倒是稀奇了。
陆离放下笔,看向安德公主:“可是有事?”
安德公主忙福身,客气又恭敬道:“叨扰皇兄了,臣妹恳请皇兄开恩,免了林美人的禁足。”
陆离凤眸微抬,表情漠然,看不出喜怒:“林美人?”
安德公主微微而笑:“皇兄果然不记得了,就是住在雅音殿的林美人。”
他记得她。
那穿得花花绿绿,先是在宫宴上埋头猛吃,后又在他寝殿之内满地乱爬的女人。
陆离靠在龙椅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安德公主:“你二人,是故交?”
安德不敢隐瞒,如实道来:“臣妹与林美人素不相识,今日臣妹去雅音殿坐坐,才第一次见。”
陆离:“既不相识,为何要为她求情?”
安德眼眸低垂,神情平静:“皇兄日理万机,臣妹是怕皇兄忘了此事。”
那林美人便会像当年她母妃那样,被关到病死,方才得出。
后宫女子命运多艰,若是那林美人住在他处,她自不会多管闲事。
只是机缘巧合,林美人搬进了雅音殿。
她忘不了母妃住在雅音殿那段时日的郁郁寡欢,她不想那里,再发生那样的事。
何况,林美人目光纯净,性子乖巧。
对她突兀地上门缅怀母亲,没有丝毫厌恶和不满,还让她日后想去便去。
这和她去贵妃宫里的遭遇,截然不同。
母妃并非一开始就住在雅音殿。
自她出生,母妃便带着她住在如今贵妃住的景运宫内,后来母妃生病,才挪去雅音殿静养。
景运宫,才是承载了她所有快乐童年回忆的地方。
母妃离世之后,她想母妃的时候,要么到雅音殿坐坐,要么到景运宫坐坐。
可自打两年前,太后的亲外甥女,秦贵妃搬进去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再进去过。
她不止一次去到景运宫,却被都以诸多借口拦在外头。
一次和秦贵妃擦肩而过,她清清楚楚听到秦贵妃说了句“晦气”。
那之后,她从不再去。
可这位林美人,给人的感觉却和秦贵妃完全不同。
从木棉姑姑的目光里,她也察觉得到,这林美人是个好的。
既如此,那她愿意为她求这个情。
只是不知,皇兄会不会允。
陆离沉默不语。
安德公主安静地等着,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慢慢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心道今日怕是要被训斥了。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皇兄最恨他人插手他的事。
当年皇兄刚登基,太后不放心,曾过问朝政。
没想到,一向对太后恭敬孝顺的皇兄,居然十日未曾去太后宫里请安。
后来还是太后先差人送了碗参汤来,这事儿才算过去。
这两年因为后宫嫔妃,皇家子嗣一事,皇兄和太后二人的关系也日渐紧张,明眼人都瞧得见。
可她今日却为了林美人来求情,要知,如今后宫所有嫔妃都是太后做主选进来的。
思及此事,安德公主额头直冒汗,腿一软,犹豫着要不要跪地请罪。
一个已经出宫立府,即将出嫁的公主,胆敢插手后宫事宜,实属逾矩,陆离有些不悦。
但念及这是安德头一次求他这个皇兄办事,一个不知所谓的妃子而已,禁足不禁足无甚大碍,准了便准了吧。
于是开口:“罢了。”
一听那语气,安德公主便知事成了,忙福身谢恩:“臣妹多谢皇兄。”
陆离:“郑福,去传朕旨意,解了林美人的禁足,顺便告诫她,日后不得靠近泰和宫。”
郑福应是。
得嘞儿,这下齐齐整整,后宫所有妃子都不得靠近泰和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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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谢主隆恩。”林思浅万分不情愿地谢恩领旨。
等传旨太监一走,她进了屋子,往榻上一歪,心如死灰。
人家禁足禁得好好的呢,安德公主就这么把她的逍遥日子给弄没了。
这下好了,从明儿开始,就又得跪倒爬起地四处去请安。
呜呜,她的好日子呀,一去不复返了。
林思浅郁闷不已,抱着小橘猫一脸愁苦。
叶安本来喜气洋洋地跑进来恭贺,可一见林思浅这般,登时不敢开口。
木棉也是蹙眉不解。
见几人都杵在地上,林思浅挥了挥手:“我自己静静,你们都出去吧。”
竹香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为何这般,识趣地应是,拉着木棉和叶安就走。
殿门关上,林思浅在榻上滚了两个滚,滚完还是不开心,拍着榻哀嚎了一声:“造孽呀!”
到了晚上,林思浅早早爬上床等着。
一跟陆远之连上线,她就委屈吧啦地诉说起心中的委屈:“哥哥,你说这天底下的人,为什么要那么虚伪。”
听出小姑娘语气不对,陆离柔声问:“浅浅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林思浅:“就比如见到不喜欢的人,还要强装笑脸;明明彼此都讨厌,还要故作亲热。”
那总是端着的贵妃,眼神中明显对她不喜,可每每见到她都要亲切地喊声“妹妹”。
还有那虚伪的太后,明摆着只把她当成给皇帝传宗接代的工具,可却多次拉着她的手,说上一句“好孩子”。
而她呢,心中厌恶的不行,可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笑着回应。
这些不知所谓的日常请安,她讨厌,好讨厌。
小姑娘的语气恹恹的,没了往日的欢喜,陆离听得蹙眉:“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
先前明着暗着,陆离多次询问小姑娘的具体住址,可都被拒绝。
陆离怕她生厌,只能换个问法。
他算看出来了,小姑娘看似性子软乎乎的,可骨子里犟着呢。
若是她不愿,什么都不会说,越问越回避。
如今只盼着,她主动开口允许他帮忙。
明知陆远之什么都帮不上,可听他这么问,林思浅感动,心中的委屈和郁闷也淡了:“哥哥,你能听我发牢骚就很好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陆离并未多说,只应了好。
心中却暗暗记下,日后等小姑娘进了宫,若是她不愿,她便无需和任何人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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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林思浅和往日比,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吃过早饭,便匆匆出门去景运宫给秦贵妃请安。
众嫔妃见到林思浅竟然这么快被放出来,颇感意外,免不了冷嘲热讽几句。
林思浅低着头,面无表情静静听着,末了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不瞒各位娘娘,陛下虽解了我的禁足,可却严令我不得再靠近泰和宫。”
果然如林思浅所料,她这话一说完,几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声传来,气氛顿时变好了些。
就连一直端着茶杯慢悠悠喝着的秦贵妃,也出来做了好人,不痛不痒轻声训了两句刚才嘲讽她的那几人,又说了几句同是姐妹自该和睦相处这样的场面话。
众人自是齐声应是,表示受教。
秦贵妃满意地起身,带着众人去寿宁宫给太后请安。
想必是刚才她那句话的效果,至此,众嫔妃对她冷漠视之,无人再搭理她,全都跑去追着贵妃走。
林思浅保持着一定距离,慢慢跟在众人后头。
到了太后宫里,却是没能立刻进去,说是永平王在给太后请安,众人只得在殿门口稍候。
不过一盏茶功夫,殿门打开,身着天青色锦袍,外披一件素色披风的永平王走了出来,远远的,对着众嫔妃拱手示意。
众人福身还礼。
见过礼,永平王目不斜视,迈着大步走了。
路过林思浅的时候,脚步微顿了一下,多打量了两眼。
林思浅一直低着头,不曾瞧见。
进了殿内,林思浅不想惹起太后注意,照旧躲在最末尾。
可那张宛若天仙的脸,却是很难被忽略掉。
好在,太后看了她两眼,并未像之前那般唤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喊她好孩子。
林思浅垂手安静站着,默默听着贵妃和蕙嫔等人变着花样说着讨太后欢心的话。
直到太后发话解散,林思浅这才如同逃过一劫般,暗自松了一口气。
出了太后宫里,蕙嫔斜倪了林思浅一眼,轻嗤一声:“搬离本宫身边,瞧着是越发呆头呆脑的了。”
你才呆,你全家都呆。
林思浅在心中暗暗怼回去,面上却柔顺无比,就跟没听见似的。
像是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蕙嫔觉得无趣,瞪了一眼林思浅,抬脚去追走到前面的秦贵妃。
林思浅带着竹香故意磨磨蹭蹭放慢脚步,和众人拉开距离。
前面来了一位宫人,不知跟众嫔妃说了些什么,众人笑着,簇拥着秦贵妃换了个方向,迈进了去御花园的路。
路上没人堵着了,林思浅赶紧带着竹香快步往前走。
可没想到,一条甬道走到头,刚转过弯去,就见永平王带着一名随从,长身玉立站在前方不远处,仰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等人。
刚才在寿宁宫匆匆一瞥,林思浅当时便暗中感叹,这永平王虽不是太后亲生,却和太后长得还挺像,难怪太后对他甚是喜爱。
林思浅不喜欢皇太后,厌屋及乌,自然对这位和太后长得像的永平王也没什么好感。
要不,趁他现在还没看到她,掉头换一条路走?
想到就做,林思浅拉着竹香的胳膊,就要转身掉头。
可刚抬脚,永平王就转头看来,拱手客气道:“林美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人家一个王爷发了话,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小美人哪敢拒绝。
可这光天化日的,他一个外男,和皇帝的妃子说话,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借题发挥?
林思浅回头张望,生怕那些妃子走过来。
永平王:“无妨,贵妃等人去御花园赏菊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一听这话,林思就明白,刚才那位宫人是这永平王安排的。
看来这是故意在这堵她呢,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林思浅福身回礼,却是不肯往前走:“王爷请讲。”
永平王没说话,抬手挥了一下,随从快速退后二三十步之远。
永平王往前走了几步,站定,看向林思浅身边的竹香。
鬼知道这人高马大的永平王想干甚,林思浅心生戒备,可不敢独自和他交谈,于是抓住竹香的胳膊:“无妨,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不用避开。”
永平王想起在宋尚书府上见过这丫鬟,再想想他要说的事,于是点头:“好。”
林思浅抬头看着他,静静等着。
最近禁足,心情畅快,伙食又改善了,林思浅睡得饱,吃得好,不知不觉中脸颊微微圆润了些许,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眉宇间平静柔和,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永平王盯着林思浅打量了片刻,温柔地笑了:“你能想得开便好,如此,书勉也能放下心来,不会再日日担忧,茶饭不思了。”
书勉,宋书勉,宋二公子?
反应过来永平王话里的意思,林思浅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宋书勉还活着?”
第22章 第22章
闻言,永平王诧异不已:“书勉虽憔悴了许多,可活得好好的,林美人何来此问?”
昨儿书勉同书勤一同来府中做客,那孩子虽不曾言语,可却一直巴巴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这在以前实属少见。
如今这般,无非是想从他嘴里听到关于林美人的只言半语。
又见书勉比前几日越发消瘦了,他便知,这孩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中还是放不下。
他本不想再管,但今日意外遇见林美人,想起书勉实在可怜,书勤又为弟弟忧心如焚,这才临时起意,想着让林美人给书勉带句话,也好让那孩子安心,自此往前看。
可这林美人,为何一上来,就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她一个弱女子,记恨书勉这情郎不曾护住她,他理解。
可书勉不过一介尚未考取功名的文弱书生,婚姻大事上违背父母意愿已属大逆不道,如何再能与太后抗衡。
书勉当时被宋尚书打得昏迷,醒来后得知林美人为了他已经入宫,他百般自责,痛不欲生,大病一场多日不起。
而后稍能起床,就立马拖着病体到他府上,托他捎了纸条进来,只为劝她看开珍重。
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书勉已经尽力。
可这林美人,竟痛恨书勉到如此地步,恨不得他去死?
永平王眉头皱起,不解地看向林思浅。
听完永平王的话,林思浅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好一个宋书勉,传了纸条来宫中,骗得可怜的林念瑾自尽,他倒是活得好好的。
这算什么,得不到就要毁掉吗?
枉她还觉得他也算得上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呸,简直是狼心狗肺。
当初那纸条,若当真就是这人模狗样的永平王帮着传进来的,那他就是个帮凶。
今日这事又算什么,见她没死,好好活着,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人?
但可怜的林念瑾已经去了,活着的是她林思浅。
林思浅不想再搭理,按照规矩对着永平王福了福身,牵起悲愤交加已然红了眼眶的竹香就走。
心中疑惑未解,可这林美人话说一半黑着脸便走,如此无礼,这可不像书勉口中那温柔得体善解人意的姑娘。
永平王转身,朝着林思浅的背影说道:“还请林美人留一句话,本王带给书勉,也好让他安心。”
林思浅头不回,紧紧咬着牙齿不作回应。她怕自己一旦张嘴,就会口吐芬芳。
永平王追着又问了句:“只一句便好,日后自不会再打扰。”
可安静的甬道,只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无人回应。
永平王盯着林思浅绝情离去的背影,站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孩子们的爱恨情仇,着实让人看不懂。
随从走过来:“王爷,咱们可是回府?”
永平王背手往前走:“去找陛下手谈一局再走。”
“主子,我家姑娘是不是白死了?”竹香被林思浅牵着,声音带着哭腔,手在微微发抖。
林思浅用力攥了攥竹香的手:“回去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浩浩荡荡一队人抬着御辇迎面走来。
一扫到御辇上那道黑色的身影,林思浅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扯着竹香急匆匆掉头,快走几步转进一旁的巷道,换了条绕远的路回雅音殿。
郑福眼尖,远远地认出了林思浅:“陛下,那转头绕进巷子的,好似林美人。”
见到陛下掉头就跑的妃子,这林美人当属阖宫第一人。
陆离也看到了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无他,只因那一身大红大绿实在印象深刻。
见到他就躲,倒比那些总是想方设法接近他的女人更加识趣。
见皇帝陛下一副不予理会的冷漠神情,郑福知趣地闭了嘴。
又往前走了一段,和永平王撞了个正着。
永平王儒雅而笑,拱手见礼:“臣弟给皇兄请安。”
陆离凤眸微抬,面无表情:“免礼。”
永平王丝毫不介意皇帝的冷淡,颇为熟稔地上前两步:“皇兄这是要去哪,我正想去寻你下棋。”
陆离看了一眼寿宁宫的方向,抬了下手:“也罢。”
“落轿。”郑福高声一喝,抬御辇的太监们将御辇放下,陆离走了出来,和永平王陆钰并肩而行,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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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和宫正殿,临床榻上,皇帝和永平王对面而坐,安静地下棋。
不知为何,陆离手执黑子,望着棋盘,久久不落。
陆离的棋风如同其人,一向大开大合,杀伐决断,从不会像今日这般举棋不定。
不,其实并非举棋不定,而是在走神。
望着皇帝陛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弧度,永平王笑着调侃:“皇兄下个棋都这般魂不守舍,怕不是有了心仪之人?”
陆离回神,抬眸看向永平王,语气认真:“何为心仪之人?”
永平王本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性的皇帝陛下竟有此一问,顿时惊讶万分:“臣弟当真猜中了?”
陆离冷眼看他:“朕问你何为心仪之人?”
永平王想了想说道:“经常会想起那人,想到她便心中就愉悦,忍不住想笑。”
永平王说着说着,伸手指着陆离微弯的嘴角:“就如同皇兄现在这般无二。”
陆离抬手,嫌弃地将永平王快伸到自己脸上的手拍开,大方承认:“如此,那便是了。”
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坦荡,永平王一扫外人前的温文儒雅,拍着棋盘朗声而笑:“是哪位仙子竟让皇兄动了心,快告诉我,我此刻便要去瞧瞧。”
陆离把手里的黑子扔在已经被拍得乱糟糟的棋盘上,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目光变得温柔:“尚不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