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宫把梁铮拖下去杖毙!”
皇后这一声喊,立即就有两个小内侍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钳住梁铮的双臂,说了一句“得罪了”,就粗鲁地把人往后拖去。
梁铮还想说什么,但还没出口,就听另一道男音突然抢在他前面说道:“等等!”
“……”柳皇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字是皇帝说的。
柳皇后以及跪在地上的梁公公都朝短榻上的皇帝望去。
皇帝被另一个内侍又扶坐了起来,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不痛了,朕的头不痛了。”
皇帝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梁铮如释重负,试图挣脱钳制着他的两人,那两个小内侍不由去看柳皇后。
可柳皇后哪里还有心思关注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原本眼中的不安被喜悦所替代,绽放出异常明亮的神采。
“皇上,您真的觉得不痛了?”柳皇后喜形于色地问道,又坐回到了榻边,抓住了皇帝略显冰冷的手。
皇帝坐直了身体,不敢置信地抬手在两眼之间揉了揉,肯定地说道:“这丹药的确有奇效。”
明明前一刻他还痛得生不如死,这服药后才一盏茶功夫,疼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铮,这丹药是何人进上的?”皇帝略显急切地问道,两眼灼灼。
两个小内侍战战兢兢地把梁铮从地上扶了起来,还给他掸了掸膝头的尘埃,这才默默地退下。
梁铮早在进献丹药前,就思量好怎么答了,于是有条不紊地回道:“回皇上,因为皇上近来被头疾所扰,奴婢忧心忡忡,私底下走访了京城周边的各道观,寻觅仙师,求丹问药,偶然间遇到一位云游的仙长,这才得了此丹。”
“本来奴婢该多找些人试药,可方才皇上龙体欠安,奴婢看着心里着实着急,就索性一试,发现此丹确有奇效,这才斗胆进献给皇上。”
“奴婢始终是莽撞了,还请皇上恕罪。”
梁铮恭敬地将上半身又伏低了一些,躬身作了一个长揖。
皇帝周身正舒坦着,哪里会为这点事责怪梁铮,甚至心里还觉得他实在是有心了,为了自己简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位仙长实在是仙术超凡,此丹贵不可言。”
他抬手又揉了揉额角,确信自己的头真的一点也不痛了,刚刚那种仿佛被刀剜般的疼痛仿佛是一场噩梦。
见皇帝与梁铮和乐融融地说着话,一旁的高安身形绷紧,眼底闪着嫉妒和愤恨。
他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还有皇帝方才头疾发作时留下的掐痕,几乎掐出血来。
高安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请示道:“皇上,可要摆驾回宫?等回宫后,再宣太医好好瞧瞧,免得……”免得这药有差池。
他的最后半句话没说出口,皇帝已经抬手晃了晃,示意高安不必再说:“不必了。朕现在精神好得很,回什么宫。”
“皇上说的是。”梁铮连忙附和道,笑容满面地往右走了一步,恰好挡在了皇帝与高安之间,“皇上刚刚流了不少汗,可要喝些水?”
皇帝点了点头:“来盅碧螺春吧。”
梁铮转过头,慢条斯理地对高安道:“高公公,劳烦您了。”
他说着劳烦,其实表情淡漠,带着一种回敬的味道,借着皇帝的威势使唤起了高安。
高安从潜邸就跟着皇帝,这二十多年来,可谓混得风生水起,何曾这样被人打压过,又何曾被人使唤去端茶倒水过。
可现在……
高安咬牙应命,退出去备茶。
梁铮又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皇帝刚出了一身汗,尤其背后的中衣被汗液浸湿,身上也确实有些不舒服,微微颔首:“还是你细心。”
梁铮便又步履无声地从水榭中退了出来,吩咐下头的宫人去为皇帝更衣做准备。
宫人们忙忙碌碌,来来去去,梁铮交代完后,本想再回水榭去,就见大皇子唐越泽朝这边快步走来。
唐越泽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头上戴了一顶簇新的乌纱翼善冠,恰好遮住了他额角的擦伤,身上的蟒袍也换了一身新的。
梁铮眸光一闪,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指轻轻捻动了两下,迎了上去,对着唐越泽行了一礼:“大皇子殿下。”
“梁公公,父皇现在可好?”唐越泽问道,身形微微绷紧,满是担忧。
“殿下宽心,皇上已经好多了。”说话的同时,梁铮不动声色地朝另一边的天一水榭望了一眼,就见萧燕飞正与宁舒郡主几人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高安色迷心窍地看上了萧家二姑娘,旁人可能不知道,却瞒不过同样身在内廷的梁铮。
梁铮心里对高安很是不屑,一个阉人蒙皇上恩宠,才能在京城有个府邸,也在府里养了不少人了,居然还敢觊觎勋贵家的姑娘,未免也太过得意忘形!
这位萧二姑娘的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与这种人交好,自是与自己有利。
尤其是那种对头疾有奇效的药丸,以后还得仰仗萧二姑娘了。
她给的两粒药丸已经吃完了,而皇帝的头疾再过上六七天怕是会再发作……
只是转瞬间,梁铮已是心思百转,心里有了打算。
唐越泽听闻皇帝无碍,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进去,就听梁铮幽幽又道:“哎,太医说过,皇上这头疾是万不能生气的,一动气,就容易火上浇油。”
唐越泽表情一凝,收住了步伐,忍不住想道:父皇是因何而怒,是因为他坠马的事,还是因为他坚持与鸾儿在一起……
唐越泽再次朝隔壁的天一水榭望去,望向了凭栏而坐的萧鸾飞。
两人缠绵的目光在半空中遥遥相交,只一瞬,萧鸾飞就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唐越泽的眼底涌起浓浓的痛惜。
他知道鸾儿是在意他的,方才他坠马时,她明明比谁都要心急……
梁铮也顺着唐越泽的目光看着萧鸾飞,好言好语地劝道:“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殿下又何必急在一时,不仅令皇上不快,也让萧大姑娘为难……”
“殿下应该徐徐图之才对。”
唐越泽并不喜欢旁人置喙他与萧鸾飞的事,起先不快,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听到后来,感觉梁铮似有相帮之意,便缓和了神色。
梁铮在御前的地位虽然不如高安,可也说得上话,现在他显然是有意对自己示好,自己也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梁铮见唐越泽神情间有松动之色,接着道:“皇上那边可以慢慢劝,殿下与萧大姑娘还是得先一条心拧成一股才行,否则……”
唐越泽不由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是啊,若是父皇松了口,可鸾儿却继续跟他赌气,非要拒婚,父皇必是会雷霆震怒的。
“谢公公指点。”唐越泽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看着梁铮的眼神中也透出了亲近之意。
“哪里哪里。”梁铮含笑揖了揖手,“那奴婢就斗胆多说两句。”
“殿下,您怕是想岔了。”
唐越泽挑眉。
梁铮慢慢道:“有道是,长姐如母。萧大姑娘这等人品,端庄大方,温柔娴静,自是爱惜下头的妹妹,才会因为高公公……而迁怒了殿下。”
“哎,此事说来也是高公公的不是,非要觊觎萧大姑娘的妹妹,这不是存心让殿下为难吗?”
“萧大姑娘心疼妹妹,也难怪气极。”
唐越泽心头一跳,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了萧鸾飞隐忍的声音:“殿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是我妹妹……我不能为了自己牺牲了妹妹的幸福。”
唐越泽眉心拧成一团。
是啊,鸾儿素来待她这妹妹好得很,那日去西林寺的时候也带着妹妹一块儿,可见姐妹之间亲密无间。
莫非……真是他想岔了?!
梁铮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目露懊恼之色,这才继续往下说:“殿下,皇上对您是寄予厚望的。”
皇帝虽有三个皇子,可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谁都不能跟大皇子相提并论,日后这至尊之位必然属于大皇子的。
“若真让高公公得了逞,皇上怕是更不能答应您和萧大姑娘的亲事了。”梁铮以一声唏嘘的长叹作为收尾,目光一直在注意着唐越泽的表情变化。
唐越泽的心口一紧,脸色瞬间沉了三分。
他的心里只有鸾儿,就像父皇的心中只有母后一样。
鸾儿会是他的太子妃,会是他的皇后,将来定会母仪天下,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可高安却……
“……高安,真是胆大妄为!”唐越泽满含怒意的声音像是从牙关之间挤出。
高安明明知道他爱慕鸾儿,还要盯上鸾儿的妹妹,又何尝把他放在眼里!
梁铮又叹了口气:“萧大姑娘会生气,也是自然的。”
唐越泽深以为然地暗道:是啊。鸾儿怎么能不生气呢?
梁铮唇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点到为止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又对着唐越泽揖了一礼,就轻飘飘地离开了。
唯有唐越泽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许久。
他真是想岔了。
鸾儿恼的并不是她的二妹妹,而是高安那个目中无人、色胆包天的阉人。
是高安令侯府的人失和,令鸾儿气极,还令鸾儿无颜面对她母亲与她妹妹。
这下,鸾飞怕是连自己也迁怒上了,气自己没有阻止高安的妄为,也气自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唐越泽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心下懊恼不已。
此时再回想方才他差点一杖把鸾儿的妹妹打下了马背,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心惊肉跳。
难怪他刚才摔下了马,鸾儿也不肯过来,定是怨上他了……甚至于觉得他是活该。
幸好,幸好他没有铸成大错!
唐越泽心中一阵后怕,赶紧做了个手势,招来了他的贴身内侍田守直,让他去备份重礼。
于是,一炷香功夫后,身在天一水榭的萧燕飞就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大礼。
“萧二姑娘。”唐越泽的贴身内侍田守直客客气气地当众对着萧燕飞作揖行礼,目光还特意瞥了瞥倚栏而坐的萧鸾飞,那不高不低的音量足以让萧鸾飞听得清清楚。
“奴婢是代表大皇子殿下来向姑娘赔不是的,方才在球场上,殿下不慎差点伤到了姑娘,心里实在是内疚。”
“这些,是殿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说话间,他带来的那些宫人就把那些赔罪的礼物一一放下了。
萧燕飞扫了一眼他带来的这几支百年老参,挑了下柳眉。
田守直又笑着对萧鸾飞说道:“殿下还说了,让大姑娘不要急,若是二姑娘惊了神,您可遣人去柳枝胡同唤李太医过府。”
萧鸾飞心里一头雾水,看着萧燕飞的眼神惊疑不定,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让大皇子的态度在短短半个时辰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像是心脏空了一大块似的。
和上一世一样,萧燕飞总能得到很多人的喜欢,明明自己才是娘亲一手养大的,承欢膝下,可是一朝事变,娘亲却把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萧燕飞,弃了自己。
萧鸾飞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眼底微冷,似是笼罩在一片浓浓的阴影中。
田守直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息着:哎,萧大姑娘果然是在生殿下的气!
萧燕飞看了看萧鸾飞,又瞥了一眼对面澹碧水榭中透过窗口眼巴巴地望过来的大皇子,“噗嗤”笑出了声,笑容明媚娇俏。
她就想嘛,大皇子怎么会突然冲她动手。
想必是她这位好姐姐说了些什么。
左右不过是些“二妹妹定是因为高公公怨上了我”,“娘亲也因为二妹妹的事生了我的气”之类的话吧。
也就是她自己是无辜的,错都在别人,脱不开这个套路。
只不过——
这话但凡说得弯弯绕绕,那正着听是一回事,换个角度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皇子一下子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许是有人“点拨”了他一二。
有趣。
萧燕飞心里像是有个小人在翻来覆去地打着滚,面上不露声色。
别人给她送礼,那她自然是要收下的。
萧燕飞乖乖巧巧地看着萧鸾飞,语调轻快地道:“大姐姐别生气了,我相信,大皇子殿下一定不是故意的。”
萧鸾飞以指甲掐了掐掌心,回过神来,眸中翻涌着异常复杂的情绪,思量再三。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能说的也只有——
“妹妹无碍就好。”
萧鸾飞维持着端庄温婉的笑容,满心满眼地看着她。
真是姐妹情深。田守直心中暗叹,含笑告辞:“萧二姑娘肯收下礼物,奴婢就放心了。奴婢这就回去复命……”
“我送送公公。”
萧燕飞落落大方地起了身,把田守直送到了水榭外,贴心地悄悄说道:“公公,你告诉大皇子殿下,大姐姐气得不是他。”
这句话显得意味深长。
“是高安不知分寸!”田守直立刻咬牙切齿地接口道。
他一定会回禀殿下的,萧大姑娘到现在还在为了高安的事生气,就算萧二姑娘求情也不管用。
“公公慢走。”萧燕飞站在水榭门口,笑容甜美地目送田守直带着宫人走了。
待对方进了澹碧水榭,她脸上的表情从乖巧变成了狐狸般的狡黠,柔美的五官也瞬间有了锋芒。
她是动不了高安,但,有人可以!
第33章
春风轻柔地吹拂着萧燕飞的头发,几缕鬓发抚着她弯弯的眼角。
萧燕飞目送着田守直进了澹碧水榭,与拎着药箱的曹太医交错而过。
紧接着,那座六折屏风被两个内侍合力抬走了,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那把紫檀木雕花短榻上,虽然脸色比之前略有那么一分苍白,但是双目炯炯,看着精神尚可。
布洛芬的止痛效果确实不错。萧燕飞愉快地心想。
也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他身旁的柳皇后莞尔一笑。
帝后之间有说有笑,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感也自然而然地淡去,澹碧水榭中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梁铮在一旁殷勤地给皇帝斟茶倒水,忙前忙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而从前在皇帝身边近身伺候的高安却被挤到了角落里,表情愤恨地望着梁铮,眼神阴鸷。
萧燕飞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大戏似的,心情相当得好。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并不意外,或者应该说,早在意料之中。
令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位梁公公不仅能忍,有心计,连情商都相当不错。
他得了好处后,不仅立刻顺势踩了高安一脚,还记得对她投桃报李。
唔。跟聪明人合作,就是让人愉悦啊。
下一刻,就见梁铮抬眼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对着她笑了笑,态度十分的亲切。
萧燕飞微微颔首,抿唇一笑,就慢慢悠悠地转过身,又返回了天一水榭。
隔壁的梁铮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
看来萧二姑娘对他方才的安排很是满意。
一山容不得二虎,皇帝身边最贴身的位置也只能有一个人,只要高安占着这位子,那么自己就永远没有机会,永远只能避高安的锋芒。
这件事只要办成,对萧二姑娘,对他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
梁铮定了定神,俯身请示皇帝道:“皇上,不知这马球赛可要继续?”
皇帝还没说话,高安就忙不迭地插嘴道:“皇上,您的龙体还未完全康复,不宜太过喧闹。”他一脸关切,一副忠心耿耿、一心为龙体着想的样子。
“高公公言重了,皇上龙体无碍,何必因噎废食。”梁铮淡淡反驳道。
“朕很好。”皇帝当然觉得自己身体无碍。
只要头不痛,他就觉得整个人都有力气了,别说是坐在这里看比赛,让他去马球场里跑三圈都行。
皇帝眉眼含笑,轻轻摇了摇折扇,朗声道:“让他们继续吧,别扫了这些小子们的兴致。”
极目望去,铜锣边的一尊三足小鼎中插的那根粗香堪堪燃尽,意味着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梁铮似笑非笑地斜了高安一眼,就吩咐亲信小内侍道:“阿良,你去隔壁告诉宁舒郡主、宝安县主他们,下半场比赛在一盏茶后继续。”
细眼睛的小内侍匆匆领命,去了隔壁的天一水榭传话。
不一会儿,天一水榭就再度热闹了起来。
众人全都精神一振,气氛热烈,宛如满树含苞的花枝在瞬间含笑吐蕊,春意浓浓,连皇帝都被感染了这种勃勃生机,笑容更深,与皇后一起回忆起当年。
“铛!”
一盏茶后,又一声重重的敲锣声响彻云霄。
三足鼎中又燃起了一炷香,那些系着红、黄抹额的少年少女们又开始策马在球场上飞驰起来,追逐着那颗玄色的皮鞠。
下半场顾非池没再上场,但之前摔了马的大皇子唐越泽还是坚持上了场,脸上已没有了上半场时的阴戾,也没有落马的颓废,整个人似是醍醐灌顶般,显得英气勃发。
下半场比上半场还要精彩,众人在马球场中风驰电掣般恣意飞驰,挥洒自如地一次次挥动鞠杖,比分你追我赶,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萧燕飞依然如上半场一样,满场的遛弯,东跑跑,西绕绕,眼看着鼎中的那炷香即将燃尽,她却连球都没碰到一下。
萧燕飞并不在意,玩得眉飞色舞,目光始终追逐着场中那飞来飞去的皮鞠。
她拉了拉缰绳又一次驱使马儿转了弯,就见一球蓦地自左侧被人打了过来,疾如闪电。
这一球的角度、力道、速度全都恰到好处,就仿佛特意送到她眼前似的。
眼角瞟见了不远处传出这一球的唐越泽,萧燕飞心里有些错愕,却也不会跟好运作对,想也不想地挥出了手中的鞠杖。
“咚!”
那拳头大小的皮鞠被她精准地击飞,干脆利落地直飞进了前方的球门中。
萧燕飞顺利地打进了今天的最后一球。
几乎是同时,一声震耳的锣声再一次响起,下半场比赛结束了。
“赢了!燕燕,我们赢了!”
宁舒郡主挥舞着鞠杖欢呼,与萧燕飞击掌后,又乐呵呵地与宝安县主等其他队员也一一击掌,或者彼此敲击鞠杖致意。
系着红色抹额的几人全都振臂欢呼着,神采飞扬。
萧燕飞望着球门的方向,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她第一次打马球,就进了两球呢,简直完美!
“萧二姑娘,恭喜。”唐越泽策马悠然踱到了萧燕飞的身边,即便输了比赛,形容间却不见半分不悦,反而眉眼含笑,语调亲和地对萧燕飞道,“你这匹马不好,过几日京郊会开马市,马都是从辽东和西北运来的,届时,让你大姐姐给你挑一匹。”
萧燕飞骑的只是行宫里养的马,自然是比不上别人的。
“鸾儿,”说着,唐越泽柔情款款地望向两丈外的萧鸾飞,一脸温柔地问道,“好吗?”
他这话里话外已经做出了一副大姐夫的架势。
萧鸾飞眸光一滞,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她的坐骑敏锐地感受到主人那种焦虑的情绪,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萧鸾飞能清晰地感受到不仅是唐越泽在看着她,马球场上的其他人也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说不,只能说:“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萧鸾飞神情温和地对着萧燕飞笑了笑,看向唐越泽时,笑意更深,目光盈盈,眸中似是盛着春日的骄阳般。
唐越泽心尖一颤,悟了。
这次他做对了!
他耳边不由响起了田守直复命时说的那些话,心里更加肯定鸾儿真正嫌恶的人始终是高安。
不是萧燕飞,也不是自己。
唐越泽终于放了心,轻快地策马来到了萧鸾飞的身边,压低声音认了错:“鸾儿,是我错了。”
“你这般疼爱你的妹妹,我既然是她未来的姐夫,也应当把你的妹妹当作我的妹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