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你胆子不少嘛!好,这人是你剑门叛徒,你刺他一剑,要他半条命。那他侮辱我唐门之罪,就用他另半条命来偿,你有何意见?」
「贱命尽管拿去!剑门由今日起,再无龚擎之名的人物!」
「爽快!」一旁看着他们交涉的唐铭笑了,「但是敢瞧不起唐门,总该还是要受些罪的!」
话意刚落,莫笙已觉手上一片红肿,何时中毒不知晓,唐铭何时出手更不知晓,这刻,莫笙首次领会到了江湖脸为何如此惧怕唐门的因由了。
「莫笙!唐铭你......」发觉莫笙中毒,闵子伦站出便要为他讨回公道,只是才想再发话,耳边便收到了他无上主人的吩咐:「顺着唐门的意,让他们把人带走!快!」
一声催促让闵子伦觉察有异地望向陆慎言与龚擎,只见陆慎言双目含泪,手里的龚擎早已无力睁眼,不管是谁都能由他身上的不断流失的血液可知,此人将逝......
难不成唐门会救龚擎?
沉吟一会,在左晨鸣快要发怒时扬声,闵子伦大胆向唐门讨价道:「唐门虽大却非江湖独尊,唐铭大侠这做法似乎有些不太合理。莫笙初出茅庐,很多规矩未能懂得,得罪之处也请多多见谅。人,唐门自然是能带走的,只是......也请两位大侠许下但书!」
「哼!」
「说来听听......」一温和,一怒目,唐门两位当家都看着这个在如今这不适时宜地方强出头的闵子伦,一派兴味盎然。
唐门若是要拿他们出气,必定会救活龚擎,因此在下斗胆,请唐门许下,龚擎绝不会是唐门的座上客。」
「笑话!他?座上客?只要唐门是唐钰掌事一天,他便不会是唐门的座上客!我要将他关进唐门的大牢里,活活受罪!」一副恨不得将龚擎活活折磨之死的气势也让众人不寒而栗,这唐门的「受罪」......实在是不敢想象下去......
一旁的陆慎言看着几人如此说法,原本悲凉的心绪不由气血翻涌,只恨自己没有实力,不然定会将场里这些无耻之辈全被杀光!
「有唐大侠答应自然是好。二,若龚擎救活,必要废掉武功,不得让他再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这倒不必了,难道你们看不出,龚擎的功力全无么?不然方才你们那战,又怎么占得上风!」嘴边逸出一毕讽笑,唐钰将方才众人群攻一事放在眼底,他与唐铭二人远观事态,若不是他要善后,又怎会姗姗来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这时才察觉方才与龚擎打斗时,此人只是借力打力,根本没伤及他们一分一毫。此时想来,如此欺负一个已然失去武功的人,即使他十恶不赦,也着实是让人羞愧之极的事情。
「没条件了吧,敢在唐门面前开条件的人,闵子伦,你是头一个!我们会牢牢记住你的!」
一声冷哼,唐钰与群雄冷冷对峙,而长相温和的唐铭走近了陆慎言身边,看着他如临大敌之貌,不由得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这位小兄弟想必便是陆慎言了,若你不想怀里的人死,便跟我们走吧,至少,他还能活着!」
原本高提的心防被这一句击溃,万般的不是敌不过龚擎还活着的可能,陆慎垂头丧气,终是忍了下来。
紧紧抱住龚擎站起,不顾自己也在摇摆的身体,他坚持龚擎一路由他守护,其坚持的态度换来唐钰的一晒:「交我们,你还能保住一个活的龚擎,你自个看护,我包管你只能看护他的尸体!」
「你......」
一气,却在转念之间明白唐钰说话是真,陆慎言咬牙勉强将怀里的龚擎送出,交到了唐铭怀中,那依依不舍之姿,真让唐铭以为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接过龚擎,挑衅望向那旁快要燃着火的左晨鸣,唐铭嚣张地紧紧抱住龚擎,甚至不顾身上衣裳被毁,一副你有胆就来抢的姿态。陆慎言见状顺眼望去,只觉此人身形甚熟,只是脸目陌生,却不知这唐铭在弄些什么名堂。
「走吧!老夫人正等着我们将胆敢向钰你动手的贼人带回去呢!」没有唐钰外像的威严与威吓,只是柔柔的嗓声却让唐钰一敛张狂,顺从的跟随在后,与陆慎言一并迈出城隍庙。
陆慎言经过莫笙身旁时一顿,抬眼与之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只在擦身而过时冷冷拋下一句:「再会死期!」
「你......」
被那言语里的杀意所惊,莫笙几乎想伸手拉住陆慎言,只是手指一动,心念却更是汹涌,与陆慎言相处之幕幕重现脑里,对陆慎言是爱,是恨,是迷茫,是恼怒,无数情感最终化为一句:「我等着你来!」
不再赘言,陆慎言大步迈出,紧紧追着抱着龚擎离开的唐铭而去,那急切的身影从未为莫笙出现过,莫笙见此,那一双向来都是轻狂惬意的眼眸慢慢地低垂了下来,连番遭挫,如今的他却是怎么也无法再轻狂起来了。
无视这一端的变化,左晨鸣冷冷注视唐门离开的方向,大袖一挥人如鬼魅离开,唐门,四川唐门,或许他该找机会上门一探实力了!
见戏唱罢散场,众豪杰也纷纷离开,与来时的豪气相比,如今的他们垂头丧气,闭口不谈如何今日之事,毕竟传出去,十数人对付一个功夫尽失之徒,这传言实在过于丢脸,沉浸在丢脸的氛围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即使是失去了功力,龚擎仍旧仗着那一把宝剑挡住了他们十数人的攻击,此番武艺,又岂是一个高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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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沿途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便顺利到达了川境,踏入了唐门的势力范围里,看着城池深深,整一个城中之城的唐门,陆慎言不由有些佩服,即使是富甲天下的剑门也未必有此等气势,武林世家中也难得这般霸气,唐门,果真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地方。
「唐门到了,日子可没这么悠闲地过了!来人啊!打开城门!」
随着一声吆喝,城门缓缓打开,入眼便是一个与外面村落无异的城镇,小贩的叫卖声,途人的嘻笑声,平常而又平静,只是再略略注意一下,便会发现,不管是哪人,都脚步沉稳可见都曾修习武功。
「这里,便是唐门?」
简直是尘世间的一抹净土,陆慎言不由惊讶,四处张望,顾盼回首,仍旧不敢置信。
被唐钰推着向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一个高入云宵的高楼前,见过不断出来迎接的人们,两位唐少爷皆是微笑以对。
「大少,二少,回来了?」
「回来了,东西都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哎呀,大少把衣服都弄脏了,来人啊,快点烧水,让两位少爷净身。」
看似管事的人殷勤上前服侍着,见着一身脏乱满身泥污血迹的陆慎言更是高声不断:「再烧一桶水,让这犯人也洗洗,唐门即便是最低等的犯人,也没这般脏乱的,让这样的你进牢里,简直是对我们囚牢的一种汅辱。」
被这话气的两眼一翻,却也明白自己如今的不堪的之姿,陆慎言忍耐着,他的忍性向来一流。
见陆慎言居然不发一言,唐铭与唐钰相视一笑,「让他洗洗,回头丢他进牢里。」
大步就要离开,陆慎言不由喊住两人欲离的步伐:「龚大哥他......」虽一路上不见二人对龚擎多作加难,可如今在他地盘里,他们又会如何对待龚擎,实在让人担忧,让人死不如生的法子太多,若是真这样,他情愿龚擎已逝,也不愿他活受折磨。
「一并丢牢里,你没听到当初我答应闵子伦的话吗?」
不再理会陆慎言,两人抱着龚擎大步流星转眼消失在众人面前,余留陆慎言正想追上,却被一群唐门仆人按住,管事凑近陆慎言,嫌弃的掩了一鼻:「丢他进水池里,给我好好的洗出几层皮来......」
一声令下,陆慎言立刻被人抬起,一阵天旋地转后,只闻得「扑通」一声,人便被丢进了暖暖的水里,熟手的下人立刻快速拨衣洗涤,半点也没把他当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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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得干干净净后,便被几人按着送到唐门私设的牢狱里,陆慎言简直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就一路被人安排妥当了,望着身上的新衣,他好奇唐门是否都是如此对待得罪他们的人,竟连囚衣的质材也属上乘,实在是......
不过这些小事还敌不过陆慎言到达牢里那刻的惊讶,望着该是关禁自己的牢房,里面虽是简简单单,却又处处显雅,四面壁上挂着丹青数幅,为单调的房间增添了颜色,一床两被,书桌文房四宝俱全,还备有茶具茶点,可比京城里的客栈上房,原本心里所想的丑陋景象,竟无半分合应,陆慎言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挡着门干嘛,让开!」
一声冷斥,人被撞开,陆慎言回头一望,只见换过血衣显然被人修葺过门面的龚擎正被唐钰抱在怀里,轻柔地放置床上,拉过薄被盖上,又瞪住陆慎言,一脸怒颜:「真是没用,竟让他受如此重的伤!好好看护他,若是再让他受苦,我绝不饶你!」
骂完后,站起来走出门外,想了想又转头来:「一会有药汁送来,好生喂他喝,他昏迷时最难灌药!」
吩咐完,人便潇洒离去,只余下分不出眼前是真是幻的陆慎言呆立原地,良久,他慢慢凑近床边,慢慢地半膝跪地,双手怕极地抚上了苍白的人脸,还有温度还有人气,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虽心里一直坚持唐门的人一定有办法疗治龚擎,只是路上一直不让他查看的举动实在让人心底生疑,此时见着真人,心中忧虑全数倾出,竟让眼睛也湿润了。
握着那冰凉的手,一遍遍地低泣着,语里哽咽,却又真情实意:「你活着,还好,你活着......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我发誓,此生我不会再让你我分离的......」
牢门外,看着此情此景,淡绿人影不由转移视线,不忍再望,曾何时,那孤单的身影已有陪伴,而那人呢?失掉了如半身的自己,他又会如何极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