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不怕『紫电门』!」武孟岫的话里颇有武伯屹怕了「紫电门」的味道。
「大哥是担心这样一来,我们武家的立场就会偏了。」武叔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经过几天的休养
,他体内的余毒已经尽散了。
「三弟。」
「大哥,对不起,让你难做了。」武叔崇低下头。
「用不着道歉,」武伯屹拍拍武叔崇的肩。「燕拂羽救了你,就是我们武家的恩人。」
武叔崇看着武伯屹,知道武伯屹说这句话就等于决定帮助燕拂羽,不过,只是为了还燕拂羽的恩情
。
想到这一点,武叔崇不禁黯然,倘若他跟燕拂羽两人之中有一个是女的就好了……意会到自己又在
想些不该想的,武叔崇连忙挥去这股杂念。
「燕拂羽人呢?」武伯屹问道。
「在练剑。」
「练剑?」一听到剑,武季被勾起了兴趣,「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顺便跟他讨教一下剑法。」
「这……」武叔崇犹豫了一下,再过半个月,燕拂羽就要到龙首山去跟众多江湖豪杰比剑,现在正
是该把握每一刻练剑的时间,实在不应该去打扰他。
不过,四弟本身的剑术造诣也不错,说不定相互切磋一下,对燕拂羽会更有帮助。
「好吧!我们一起去。」
于是武家兄弟四个便一齐往燕拂羽练剑的后园走去。
才接近时,就见一股红光耀目,藏书阁四周的池水彷佛夕阳映照,红光粼粼。燕拂羽手中流星剑气
发出,激起一道水波,如匹练般化弧横越半个池面,好似在上头架了一道红色水桥。
「漂亮!」武季鼓掌喝采。
燕拂羽停下剑势。
武叔崇走上前去,说道:「他们想看看你的剑法,我就带他们过来了,没打扰到你练剑吧?」
「不会。」燕拂羽笑咪咪地对着武叔崇,「我也正想跟武四哥讨教一番呢!」
「那还是跟我切磋一下吧!我可是除了刀、剑那种常见的兵器以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喔!」武
孟岫摩拳擦掌地切进来凑热闹,「你下个月要到龙首山去参加英雄大会,跟我切磋会比跟我四哥切磋来
得有用。」
「呵……」燕拂羽笑了,「去参加大会的都是使剑。」意思就是武孟岫完全派不上用场。
「你又知道?又不一定只有会用剑的不想要流星剑。」武孟岫不服气地说道。
燕拂羽摇了摇头,「流星剑跟一般斩铁如泥的宝剑不同,不会使剑的人拿了也没用。」
「说到这里,倒是勾起我一个长久的疑惑来。」武伯屹沉吟了一下,才继绩说下去,「不知兄弟是
否愿意让我看看流星剑,好解开我的疑问。」
「对不起,武大哥,我师父交代过,流星剑不能落在其它人手上。」
「这样……那是我冒昧了,兄弟勿怪。」武伯屹拱手致歉,「只是照记载,当年流星剑第一代主人
莫步凡无论剑法内力,都不算一流,但却能将『雷泽堡』端木打败──他可是比莫步凡要高明得多……
纵使宝剑锋利,其辅助终究还是有限,总不会谁一拿了流星剑,内力就陡增数倍吧?」
「这个啊……」燕拂羽笑了笑,「我试给你们看就知道了。」说着,他将流星剑交给武叔崇,「哥
哥,你会使剑吧?使一招看看。」
武叔崇不明所以地接过流星剑,不是说不能给「其它人」拿吗?怎么他就可以?
不过,上次在船里对付施宛儿时,燕拂羽也让他拿过流星剑……他想,这是
燕拂羽对他完全信任的缘故吧!这点体认让我叔崇心头一暖,险此二个煞不住 就要往歪路上去想
。
略感不好意思,武叔崇低下头,屏气凝神,手捏剑诀,架式一拉,使出武家家传剑法。
只见流星剑在他手中暴出红芒,比在燕拂羽手中时还长了寸许。众人目瞪口呆,武叔崇白己也吓了
一跳,收起剑式,转头只见燕拂羽也是张大了嘴,挢舌不下。
「想不到……你功力比我高这么多……」燕拂羽愣愣地接回流星剑。
「刚那是怎么一回事?」武叔崇问道。
「这就是这么多人要抢流星剑的真正原因了。」燕拂羽笑笑,表情有点尴尬。
他是想过武叔崇的武功一定比他强,但没想到会强这么多。
「虽然大部分的人未必明了流星剑真正的妙处,但是,却都听拥有流星剑的人的事迹,光知道流星
剑威力无穷就够他们心痒了。」甩了甩流星剑,「它能斩断对手的兵刃,靠的是用剑者本身的内力,透
过流星剑,发挥的内力会倍增,否则以我这种年纪,再天才也不可能发出剑芒。」
「这就是那块天石里面所含异铁的功效?」武伯屹一边发问确认,一边暗付,若以当年记载来看,
端木和莫步凡的武功差距能因流星剑的威力而缩小,那么,流星剑将内力增幅的程度也就够让燕拂羽杀
死郭怀义。
「一定是的!」武季点头砸嘴地擅白下了结论,「我就想流星剑的剑刃看起来钝钝的,就像没开锋
的剑似的,怎么还会这么利……真好,我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练一年的内力抵人家练十年八年……」
「那也不一定,还是得看人快的。不过,光看流星剑的剑芒多长,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力深浅倒
是真的。」燕拂羽继续解释。
突然间「噗哧」一声,一个忍俊不住的笑声破空切进。
众人循声转目,只见一个青年男子靠立在园门边,英姿焕发,颀长英挺,带笑眼眉流露一股玩世不
恭的风流不羁,是个令人不由得眼睛一亮的潇洒男子。
「那白述天可笨得很了,」那人笑道,「他不该毁去流星剑,而是应该将流星剑好好供起来,有人
想决斗时也不用打了,光是去握握流星剑柄就高下立分,武林这才真正的和平了呢!」
「二弟。」武伯屹沉声喊道。他这个二弟真是没礼貌,居然不懂得先过来跟客人打招呼就妄发议论
。
「呵呵……自我介绍。」武仲崎走了过来,「武家老二,武仲崎,谢谢你救
了老三。」也不等燕拂羽跟他招呼,他接着就转向武叔崇,捏了捏武叔崇的脸颊,「不错嘛!看样
子没事了,你出事急得老大催我赶快回来……怎么样?施宛儿那女人不错吧?虽然小有损失,不过你也
算艳福不浅。」
「嗄?」武叔崇不明所以地看着武仲崎,但他知道他这个二哥向来脑筋长得不正,也就难怪会往歪
路去想了,「才没那种事哩!是他杀了施宛儿救了我的。」武叔崇指了指燕拂羽。
武仲崎难以置信地看看燕拂羽,又看看武叔崇,然后就一个人闷闷地笑了起来,笑得所有人一头雾
水。
论起江湖上的女人,武仲崎可以很自豪地说他没有不认识的,而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因此,施宛儿向来是怎么对付敌人的,所有施毒解毒的法门他都一清二楚。
只见武仲崎抹去眼角边笑出来的眼泪,强忍住笑,拍着燕拂羽说道:「我真佩服你救得下手……」
说到一半,他再度咯咯笑了起来。
「二哥,你太失礼了。」武叔崇不悦地皱起眉头。武仲崎摆明了在嘲笑燕拂羽,好象燕拂羽救他是
干了件天大的蠢事一般。
「我是真的很佩服他啊!」武仲崎辩解着,「要换作我,一定选择让施宛儿帮你解毒,或者你死了
以后帮你报仇……哈哈哈……」
武叔崇被武仲崎笑得不耐,伸手拉着燕拂羽的手臂举步欲走。
「别理他。」
「二弟,够了。」武伯屹说着,对燕拂羽投以歉然的眼色。
「我说的佩服真的是佩服,你们相信我……」武仲崎抱住肚子,「要我帮老三把毒液吸出来,那种
事真的打死我我也干不出来。」
「什、什么意思?」听到武仲崎的话,武叔崇停下脚步回头,声音发颤。
除了燕拂羽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问号。
武仲崎说道:「你们不知道吗?施宛儿那女人歹毒得很,她不毒死你也要从你身上捞点东西回来才
甘愿,所以她那条蛇专咬男人的下阴部位,她要是受胁迫不得不帮你解毒的时候,就会趁帮你吸毒的机
会采阳补阴一下。」
轰!武仲崎的一番解释让我叔崇从头发尖红到了脚趾头。
他看着其它兄弟的表情,见大伙儿都瞠目结舌,一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在视线转到燕拂羽
脸上时,心里的羞惭似江水泛滥,一下子什么都无法思考地拔腿就跑。
「哥哥!」燕拂羽见状,立刻追了上去。
第八章
分花拂柳,武叔崇本能地朝着花树茂密处钻去,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他一径跑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各种想法跟心情,乱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而因为心里头混乱不已,脚步跟着杂乱,一个不小心便被树根给绊倒,整个人往地面什趴,往常在
这种时候,只需立时稳住,便可避过跌个狗吃屎的惨况,但现在他完全不及做出这种反应,于是便结结
实实地趴在地上,沾了一脸的士。
也幸得这一跌,轻功不及武叔崇的燕拂羽才追上他。
武叔崇抬起眼来,见一双脚就在身边,不知怎地,他完全没有抬起头来的勇气,更没有站起来的力
气,反而像是想挖洞似的把头往土里钻。不过,当然是钻不进去的。
「你怎么了?」燕拂羽在他身旁蹲下,不解地推了推他。
半晌,武叔崇都没作声,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完全没那个胆子面对燕拂羽。
如果说他还没明了到自己对燕拂羽的心情可能也就罢了,可偏偏……觉得丢脸透了,居然想到一些
乱七八糟不该想的事情……
他知道燕拂羽还守在他身边,自已这种反应一定会让燕拂羽觉得诡异,可是……
他就是没勇气抬起头来,只敢用眼角余光从臂弯间偷瞄。
这时,他身边蹲着的燕拂羽有了动作,下一刻,却发现燕拂羽的脸部大特写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吓
得他身体一震,脸就抬起来了。
只见燕拂羽趴在他身边,侧过头,用一副专注的神情看着他。
武叔崇努力掩饰自己的羞愧,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燕拂羽这才跟着他一同起身。
燕拂羽咬亮的凤眼直盯着他打量,关心之意毕现,武叔崇吶吶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之间,四周只有风动花树的声音响着。
「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武叔崇像舌头打结似地说不出其它字。
「怎么?」燕拂羽认真地问着。
「你……你帮我……那个……」语无伦次,武叔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那有什么关系?」燕拂羽耸了耸肩,「你中毒了,我帮你解毒,那有什么?」
「可、可是我……」武叔崇拳头握起又放开,无措的模样尽入燕拂羽眼底,「你可以不必自已做啊
!我……我是……我跟你一样是……」
「谁叫那女人威胁我!」燕拂羽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了,「那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武叔崇只觉得脑袋发胀,同样是男人,难道燕拂羽真的一点排斥都没有
吗?
脑子里这么想着,嘴巴上也不知觉地问了出来。
「难道你都不排斥吗?」而问出来之后,他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问这种话,他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燕拂羽总不会说:他很高兴可以帮他吸毒吧?
那是情非得已的,燕拂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这样被燕拂羽救的,他
就感觉一股晕眩,好象整个天地都在眼前转──那样的行为只是为了救命,他不该有太多联想,可是─
─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种事──他实在无法不为自己脑子里面冒出来的想法而感到无地自容。
就在武叔崇再度想兴起拿头撞树,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念头时,却听到燕拂羽说道:「那有什么关
系?」
还是这句老话。在他中毒受燕拂羽照料的那段时间内,每次他说些含带歉意跟谢意的话时,燕拂羽
回他的都是这一句:那有什么关系──
「那有什么关系?」燕拂羽直视着武叔崇,「是你,就没有关系。」
武叔崇呆愣地看着燕拂羽。
霎时,他好似被包裹在一个和外界阻隔的空间里,灵敏的耳朵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
一下一下,打鼓似的,撞击着他整个人。
眼前脑里,只剩下燕拂羽,其余全是一片空白。
「是你……就没有关系。」燕拂羽沉声重复道,跨前一步。
武叔崇眼里的燕拂羽愈来愈近,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界。心跳声愈来愈大,从鼓声增幅成雷声……
蓦然间,眼脸不由自主的垂下,隔开视觉,剩余感官唯一知觉到的,是燕拂羽身上的气息……
武伯屹走在后园子里,朝着武叔崇跟燕拂羽跑去的方向前进。
本来武仲崎秉着──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的想法,已经追了过来打算安抚武叔崇。
但武伯屹思而想后,实在担心武叔崇,只因武叔崇的个性容易钻牛角尖,很多事情总是不容易放开
,而偏偏武仲崎是个对弟弟没有什么耐性的人,虽然不至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地不管,但恐怕他无法为
武叔崇开解。
不过,老实说,他在听武仲崎解释后,也还真的满佩服燕拂羽的,要换作是他自己,他救得下去吗
?
歪了歪头,武伯屹自认没办法回答,毕竟假设性的问题是很难有个肯定的答案的。
武伯屹走进后园里的梅林,仔细听着林子内的动静。在他经过林子里一座供歇脚的亭子时,突然一
双手从柱子后面闪出来,捂住他的口鼻就把他往柱子后面拖,将他压在柱子上。
武伯屹看着武仲崎,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武仲崎将嘴靠上武伯屹的耳朵,极小声地「嘘」了一声,而后放开手,手指指着右前方,叫武伯屹
往亭子的另一头看去。
这一看,他的眼珠子差点没爆凸出来。
只见前方梅树绰约的树影下,有两个人影亲密也靠在一起,一个头颅沾着另一个……
「怎么办?」武仲崎用夸张的唇语问着。
武伯屹也一时没了主意,伸手一扯武仲崎的衣袖,两人悄没声息地离开当埸。
直到跟武叔崇与燕拂羽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以后,他们才停下来。
「怎么办?」
武伯屹没回答,只是蹙起眉头沉思。
「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武仲崎跟在沉思缓行的武伯屹后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