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打了一拳不够,竟然还向同伴招呼了一声,“打!”
我苦笑,他的同伴大概也没怎么明白这钱都给了,怎么还打。但不明白却丝毫也妨碍不了人家开打。
我没法,只得竭尽所能的回打过去,可一来对方人多,二来就算一对一我也不是个能打架的主儿。没有几下,我就已
经被打趴在地上再没有还手之力。
可人家还是不肯罢休,四周的脚全都一下一下的向我的身体踢过来,我用手护着头,默默的忍受。心里面竟然还神气
的想着,他娘的,我好歹也是一高级炮灰啊,就算不是死在主角们最后的决斗中,也不该是死在几个小混混的脚下啊
。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踢在我身上的力道突然没了,我爬起来,逆光中的一个身影正扭着其中一个小混混
的胳膊,其他的则早已跑了。
看见我,那人影似乎也是愣了一下,竟没防备的就让他手里的那个也跟着挣脱跑了。
我失望,埋怨他,“我说大哥,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到手的人竟然都还能跑。”
那人失笑,蹲下身来,“比起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我觉得自己还蛮有用的。”
我无所谓,“有没有听过术业有专攻的啊你,学文学的解不出来数学题那是理所当然,可要是学数学的也解不开,那
就是没用。人嘛,大多数都是天生擅长干一件事,就不擅长干另一件的,懂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撑着墙站起来。
那人也跟着我起来,“那你擅长的是什么呢,陆亦晨?”
“嗯?”我惊讶的看向那人,此刻我们俩个均有一半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我已能勉强的看出眼前人的容貌。
英俊消瘦的脸上却长了一副异常憨厚的眉眼,此刻坦然的直视着我,没有一丝一毫好像心里有愧的地方。大约这样的
一张脸,就是人们所说的充满正气吧,我笑。可是,就在前不久,我被绑架的时候,这人是明知而袖手旁观只为等待
大哥露出马脚的。
我指着刚刚那几个混混逃跑的方向笑,“陈井醉警官,你身为警察,刚刚那些人可是涉嫌暴力抢劫,怎么你就这么任
他们在你眼前跑啦。”
陈井醉一副没什么不妥的样子,“我是特别重案组的,不管抢钱的事儿。”
我撇了撇嘴,要走。
他却一把拉住我,“等会儿,你身上的伤得处理一下,跟我走吧。”
我笑他,“陈警官,怎么警察不管抢钱的,却管处理伤口啊。”
陈井醉瞪我一眼,硬拉着我的胳膊跟他走了。
我也没怎么反抗,一路任他拉着我去了他家。他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一室一厅的房子,很有些凌乱。
他去找医药箱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客厅里随手翻看他的东西。
靠近沙发的一角,散着几张远距离偷拍的照片。我很感兴趣的拢过来察看,上面的主角全都是我的亲亲大哥。
陈井醉出来时,我拿着照片在他眼前晃,“嘿嘿,陈警官,这知道的说你是人民好警察,回家都不忘想要抓住罪犯。
不知道的这还以为你是在暗恋我大哥呢。”
陈井醉瞪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拿了一块沾湿了的手巾来擦我的脸。我脸上除有血外,还有一些灰土,他擦得毫不手
软,我疼得嘶嘶咧嘴,还不忘继续嘴贱,“哎,我说,陈警官,你不是真的暗恋我大哥吧,所以才回家都不忘看他照
片。嘴里说着什么要将他绳之以法,其实就是想借机会多跟他相处一下。”
我每说一句,陈井醉的手就重上一分,最后干脆就拿沾了酒精的棉花棒来捅我的脸。
我偏头想要躲开,“哎哎哎,你干嘛用酒精啊,那里明明有碘酒,你想疼死我好让别人都再不能知道你暗恋我大哥是
不是啊你。”
陈井醉也不管我说什么,捏着我的下巴就往我脸上擦药,我疼得眼泪差点出来。
弄好了脸,他又去鼓弄我的手脚胳膊,还有肚子上的一片淤青。
当他终于拿着药膏涂上我肚子时,我忍不住浑身就一个激灵。
他看我一眼,语气淡淡的却不容否定,“一般人就算看见男人的手里有男人的照片,也首先会想别的原因而不是谁暗
恋谁吧,更何况我跟你哥还是警察与嫌犯的关系。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自己首先是个同性恋吧。”
我切了一声,老子前几天才被一个男人吻过,而且那男人还整天想要拐我大哥上床,我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不轻不重力道恰好的抚摸在我腹部的大手,却还是让我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许是因为拿枪的关系,陈井醉的指腹
上满是老茧,可就是这样粗糙的触感,却让我忍不住的呻吟了一声。
随之,“啪”的一下,陈井醉一巴掌拍在我的肚子上,怒气冲冲的,“老子给你擦药呢,你在干什么?”
我苦笑,“我在躺着让你擦药。”
瞪我一眼,他把药膏甩在我身上,“自己弄。”
我爬起来,撩着衣服看了一眼腹部和肚子,根本差不多都弄好了,没什么需要我自己弄的地方。
我讷讷的道:“都好了,那我走了。”
陈井醉拉要站起来的我重新坐下,很突然的换上了一脸凝重,“陆亦晨,我知道你最近在往你大哥的那堆事儿搅合。
”
我暗赞他消息灵通,可有的时候在聪明人面前说假话也是一种必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井醉一脸语重心长,“陆亦晨,听我说,你还年轻,别把自己搅进你不该参合的事情里边去,那对你没有好处,知
道吗?”
我看着他,道:“可人有的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陈井醉有些烦躁,“你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你们家的事情我很清楚,你以前跟那些军火生意是一点边也不沾。现在是
你们家老太爷死了,他手下想从你大哥手里头夺权的就想利用你来生事。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躲远一点,什
么也不参合,那这就没你什么事了。就算有人想利用你来捣鬼,可只要你不干,也没人逼得了你呀。陆亦晨,我告诉
你,我是早晚有一天要把你大哥抓进去的,我不想到时候连你也一起进去,知道吗?”
我还是看着他,“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俩个只是陌生人。”
他苦笑,“陆亦晨,你以为我们当警察的,就希望抓越多的人越好吗?你知道我们最不愿意见到什么事吗?就是原本
不该犯罪的人去犯罪,这是我们最不愿意见的。”
我抽出一直被他握着的胳膊,“我虽然不是警察,但与你有同感,警察先生。”
他皱眉,“什么意思。”
我笑,“陈警官,我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真当这一切事不关己,我只有一个大哥,只要有他在一天,我就不可能事不
关己。”
陈井醉愣了一下,愕然,“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要帮他……”
我失笑,“天底下谁能真帮得了谁呢,陈警官。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我又如何去帮他,没人能帮
得了他的。而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而已。谢谢你的好心,再见。”
我从陈井醉的家里出来,又漫无目的的逛了半晌后,突然被一辆从半路里面斜插出来的车拦住。
我低头,“呦,秦络,你好像找我找了很久啊。”
秦络皱眉,却没说话。
我笑嘻嘻的上了车,在他发动前,问他,“秦络,你想给人开一辈子的车吗?”
秦络停下一切动作,回头看我。
我笑,“让我给你更多,效忠我,如何?”
9
经过几番的推拒后,我最终还是被推给了彭老他老人家,毕竟当初是他带着一帮老臣在外公的葬礼上拱出的我,如果
连他都不负责带我的话,未免也就说不过去啦。
说起来彭老爷子其实也是个倒霉的主儿,他跟着我外公干了数十年,当年那些最初一起出来的弟兄们现在也只剩了他
老人家一个人。毕竟倒卖军火这行当本就是拎着脑袋在混饭吃,不仅警察那边追得紧,就是黑吃黑那也是长久的事儿
。每次都得在枪林弹雨中把自家的性命抢回来。而彭老爷子之所以能够混到现在还没亡,倒不是因为他命硬或是有本
事,而是因为他是个最为惜命的主儿。
正不正确其实我不知道,但根据我这二十年来的微薄见闻,干军火这行的,能够活得长长久久的一是真正有胆有识又
不要命的,二就是脑筋转得快可最是惜命的。而彭老恰恰就是属于后一种。虽然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太容易混上来,可
这东西到底是架不住时间久。等到当年一起干出来的家伙都差不多死光了,彭老这个那堆人里的万年老幺也就一步一
步的往上蹭。等到只剩我外公和他两个人的时候,他老幺的身份倒是没有变,可上面却只剩了一个人。而如今那一个
人也死了,他就是我们这里面辈分最高资历最久的。
不过,彭老之所以能活到这么久,我说了是因为他惜命,而像他这样惜命的人,通常是不会来参与这种死亡率颇高的
权力之争的。可现在却不知道是因为老了老了不甘寂寞还是仇境缺太有说服力,他竟然就是参与到这些事儿里了。
真是搞不懂,那个仇境缺要真是那么有说服力他干嘛不去美国竞选总统啊?我前几天才看了一篇文章,开玩笑的说西
班牙进入美国的移民太多,说不定五十年后会有一个说西班牙语的美国总统。可要我来说,有个说中文的总统不也十
分可能?到时中美一家,世界大同,人类历史上多大的贡献了这得是!
可偏偏那仇境缺不是为国家社会人民做贡献,反倒费着心思来打我们家的主意,这可真是……
不过要不是他打这个主意,我也不能有机会摸枪也就是了。
进入军火生意的第一步,当然是先自己各儿把这些各款的枪支从型号到性能到价钱都先搞得明明白白。毕竟卖枪的嘛
,首先得懂枪,要不然虽然是不用我去吆喝什么可人家要AK-47我给整个M21那不就是天大的笑话了吗不是!
所以啦,我现在正坐在一张大桌子前,上面摆满了各色枪支,整枝的拆解的有子弹的没子弹的铺了整整的一大桌子,
瞬间让我有点回归童年的感觉。再看周围的架子上也放满的各种长枪短枪,好像枪支博物馆一样,让我的心里实在是
充满了安心和满足。
这样一屋子军火,就算是外星人攻占地球我也能支撑一阵子啦。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能作弊一上来就把地球给炸了,他
们要那样,那我这一屋子东西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
我拿着我的小本本,专心致志的写着我的第一篇课堂笔记,“AK-47是由苏联人设计的一款自动步枪,主要特点是坚实
耐用,故障率低;结构简单,分解容易,经久耐用。但是连发射击时枪口上跳严重,影响精度,在连续射击时基准度
极差;与小口径步枪相比,系统质量较大,携带不便。该枪配有固定式木质枪托和……*”
我手眼并用,一边写还一边瞄了一眼对面成哥手中拿着的枪托。成哥是负责教我枪械知识的人,大概是从没见过我这
样用功学习,还记课堂笔记的人,他举着枪托眼睛却死死的瞄在我本子上看我写到哪了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为难。
我也十分之体谅这位师父,“成哥,没事,我能记下来,你不用特意说那么慢。”
成哥点了下头,看起来像是想要擦擦额上的汗,可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指着我的本子道:“那个……晨少您还要
画图吗?”
我抬头,理所当然的道:“啊,当然啦,我不是得学着认这些枪嘛!画上去回家好复习。”
成哥连连点头,“那行,你画吧,画吧。”
看我认真的画了半天,成哥真心道:“晨少,您在大学学习一定很好吧。”
我随意的摆了摆左手,“哪呀?成哥我这是第一次上课做笔记。全给您了。”
成哥傻了一下,“啥给我了?”
“我的第一次啊。”我认真的回答他。
这时候仇境缺正好开门进来,听见这话,立刻将眉梢一挑,“呦,这可不得了了,陆大少要是听到这话,老成你可难
办啊。”
成哥唰的一下站起来,脸白得跟死人似的,讷讷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不是……仇哥……不是……我……”
仇境缺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打断他,“我开玩笑哪。”
我拿起手边的一支枪,摆弄,“仇哥,您怎么来这了呀。”
仇境缺向成哥解释,其实却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刚刚听彭老说他安排小晨在老成你这学枪哪,好奇,过来看看
,老成你不介意吧。”
成哥立马摇头,“哪能介意呢,仇哥您随便看。”
仇境缺果然随便看了一圈,还拿起我的笔记本翻了一遍,翻到封皮,上面有我用钢笔写的“思想政治”四个大字,他
嘴角抽抽的看我,“你们还学思想政治?”
我点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嘴里马克思,手里老人头。”
仇境缺拎着我没写几页的本子翻过来再翻过去,“可怎么只有皮,没内容啊。”
我把我的本子从他手里夺过来,“这说明我从来都把对马克思他老人家的理解放在心里面,从不像某些人一样浮于表
面。”
仇境缺看过,表情有些怪,“你不会还是马克思主义者吧?”大概他也觉得身为新世纪黑社会人才,谈论马克思实在
是一件过于违和的事情。
我摇头,很认真的跟他说,“您不知道连马克思他老人家都说他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吗?”我问完这话就后悔了,
他仇境缺一黑社会头子,这么一有关信仰的严肃问题他是肯定不知道的。
果然,他变换了一会儿表情,连带也变了话题,“行了,今天第一课你就上到这吧。我带你到好地方实际考察一下去
。”
我起立,把本本收进包里,“跟我专业有关吗?”我的专业自然是枪支学。
他揽着我,说了一句特有道理的话,“新世纪,需要全面型人才。”
10
结果仇境缺拉着我去继续深造的地方,是一家叫做媚夜的夜总会。我在媚夜大大的招牌下聚神凝望了良久,感叹:“
原来这就是夜总会啊……”
仇境缺的手很不客气的揽在我腰上,嗤笑:“你不会真的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说实话我还真就是没来过。
不理他,我进了门。显然里面的小弟早就已经知道他要来,领我们进了定好的包间,又送了一堆的果盘和酒进来,闲
杂人等都退出去,屋子里面就只剩下我和仇境缺。
我拎着一串葡萄,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塞,“仇哥啊,只剩我俩了,说吧,您今天把我拽这儿来是有何贵干啊?”
仇境缺翘着二郎腿点起烟,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我顺从的坐过去,任仇境缺揽着我的肩膀,顺便把烟喷在我脸上。
仇境缺对我这样老实的反应意味很复杂的挑了挑眉,“你怎么这时候倒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