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煌聆帝遇次一事,已证明纯属误会,悉相爷私毁他人信件所造成。而……”抬起头,史官带着烦恼的表情,看了看因刚刚一长串发言还尚有喘息的应天逸,提起的笔,在放下和收起间摇摆不定。一旁的许亭欢见状,当然不肯放过这个调侃对方的机会:“怎么?连你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吗?相爷刚才的告白你没忘吧?记下来足以震惊后世了!你怎么还不赶快写下来呢?”
“……”白了他一眼,史官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低下头,奋笔疾书,将剩下的空白处填满:“……太史公曰:风晴日丽,四海呈祥,误会尽解,近日无事。”
“喂!你这样写很不负责任吔!”看清楚上面的字的瞬间,许亭欢加着赞许的笑声的质问就脱口而出:“这难道就是你们做史官的传统吗?”
“……不是传统。”轻轻的否决了对方的猜测,史官将手中的册子揣回怀中后,头也不回的肯定道:“是兴趣。”
哑口无言的望着理直气壮的对方,许亭欢几次想要开口,都因发不出声音而作罢,只有背上那熟悉的冷汗,又一次密布了全身……
不远处,高景郁扯住一脸懊恼想要离开的应天逸,出奇担心的压低了声音:“天逸……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离开朕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去荼毒天下苍生呢?!”想也不想的大声否定,声音之坚决连应天逸自己都难以相信!
“那你说爱朕的事情也是真的喽?!”眨着期待的眸子,高景郁幸福的凝视着应天逸的尴尬,而后者想要掩饰的反驳,也在这信赖的目光下,化作了一声轻叹:“没办法……为了防止您真的只有孤家寡人的下场,微臣只好勉强接收,后天下人之乐而乐了!”
“什么嘛……”不满的嘟起嘴,高景郁正要继续追问,突然,应天逸白皙的面颊上那抹不自然的红润吸引了他的注意……
……迷惑……思索……恍然…………
紧了紧勾着应天逸手肘的玉臂,高景郁以缥缈的仿佛来自云山彼端的声音淡淡的回答:“天逸……朕要你永远陪在朕的身边,以映衬朕的高雅艳丽……”
狠狠的,满含笑意的轻推了赖在身上的人一把,应天逸淡淡的启唇,给了对方意料之中的答案:“……呸……”
风,轻轻地拂过来,乱了谁的发……
远处又是谁的哭泣?幸福的仿佛是叹息……
沉默了半晌,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下,应天逸在唇边漾起了浅笑,高景郁在眉间舒展开安心,就像是约定好了般,两人在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不负责任的想法——至于爱这种麻烦的东西……就留着下次再说吧………
反正……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去琢磨……去守候……….
全剧终
《伤春记》
宣祥八年,清明节前夕……
爽朗的春风带着几缕冬日化冰后的寒气,伴着沁人心脾的梨花香,拂过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乱飞而落的残梅,飘零着坠在摊开于案几上的史册上,点缀着那满含墨香的蝇头小楷:“宣祥八年,由于京师伤寒遍及朝中上下,几乎无人得免……皇帝除外。”
金銮殿……
“朕今天又起晚了吗?”难得一身鲜艳夺目的龙袍加身,头戴华贵而沉重的皇冠的高景郁,明丽娇艳的小脸堆满了不悦的神情,面对着眼前空荡荡,只站了几个还在不断打喷嚏的大臣的朝堂,冷冷的咬了咬下唇:“你们难道又已经退朝了?”
“臣等、啊、啊嚏!不、不敢!啊嚏!”可怜的工部大臣做为唯一几个还有力气爬起身的人,战战兢兢的出列,恭恭敬敬的上禀:“只是……今年的春寒、啊嚏!实在着磨人——啊、啊嚏!满朝的文武病了泰半……连丞相大人都因为发烧而没能出席早朝……”
“天逸也会生病?”好奇的眨眨眼睛,高景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射出兴奋的神采,看得一边的许亭欢忍住和喷嚏搏斗的欲望,受不了的反起了白眼:“拜托……只有傻子才可以幸免吧。”
“你怎么也感冒了?”身后的喷嚏声吸引了高景郁的注意,把他的思绪从工部大臣那堆诸如“刑部侍郎传染给陈将军,陈将军又传染给刘尚书,刘尚书又传染给李大人……”的八卦中转移出来。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对方,许大护卫话中带刺的反驳道:“很遗憾……属下没有皇上那么‘大智若愚’,所以也伤寒了。”
“天逸怎么没来?”答非所问的将整个朝堂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高景郁像弄丢玩具的孩子般嘟起了红唇。而被询问的人则有拿本已胀痛的头撞柱子的冲动:“不是刚刚才回答过,丞相大人也卧病在床了吗?!皇上到底有没有在听工部大臣报告……”
“哦……”根本没在听许亭欢捂着发烫的额头的咆哮,高景郁沉思了片刻,撩起龙袍,不太自然的跑到了殿后。在剩余的大臣们彻底石化之前,那颗漂亮的脑袋又想起什么似的转了回来,清朗的吩咐道:“对了!退朝——”
死寂的朝堂,只剩下史官记录的刷刷笔音,以及不知谁那嘶心裂肺的——喷嚏声。
漠然置之的扫了一眼喷嚏连连顾不上和自己抬杠的许亭欢,史官轻挥手中的笔杆,将纪录略做修正:“宣祥八年,由于京师伤寒的遍及和皇上的‘关怀’,朝中上下无人幸免……皇帝依然除外,似如前人总结,傻子不会得伤寒病。”突然,他的目光触及还在弓身打喷嚏的许大护卫,略一皱眉,几个小字便附到了其后:“……太史公曰:也并非没有例外……”
丞相府……
虚弱的倚在软塌上,应天逸本就白皙的皮肤因病又苍白了几分,单薄的身体此时更是激发人心中无数怜惜,伸出微颤的让人有一把握住的冲动的修长手指,他紧紧的抓住了下一份奏折。
早了皇帝一步赶回来的许亭欢,本想立刻报告上司关于皇帝又要偷跑过来的坏消息,却因室内的景致呆住了身形:“果然……”感慨的舔了舔越加干涩的唇,他小心翼翼的选择挫词赞叹:
“病中西施,愁里昭君,美人带病如梨花带雨,冬梅着雪……别有一番韵味啊……”
“你最近闲得无聊加皮痒了吗?”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应天逸话音刚落就只不住轻咳的弯了腰:“不许、咳咳、拿我和女人类比……”
“……”还想反驳的后者,似乎不忍心见公务压身不得休息的上司再劳神,乖乖的吐了吐舌头安静的坐了下来,顺手替应天逸整理堆积如山的奏折。
斜了他一眼,前者改好最后一份奏折后,迷惑不解的询问:“你别告诉我……你跑过来就是为了说那句讨打的话的!”
“当然不是……”猛地想起自己原本要来提醒的事情,许亭欢腾身而起,丢掉手中好不容易整理完的东西,失声叫道:“我忘了!完了!皇帝他……”
“他怎么了?”不慌不忙的接口,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那微微挑高的语音,还是泄露了后者对言中之人的在乎:“我没去上朝,也不知他又干了些什么荒唐事。唉……看不到他我还真没法安心工作……”
“您马上可以安心了。”苦苦一笑,许亭欢偷眼打量了病中却中气依然的上司,评估了一下接下来耳朵可能承受的撞击后,聪明的选择了退一步再说话:“因为……皇上已经偷跑过来了……”
“——什么?!他敢!”
高景郁当然敢。
他现在就失魂落魄的坐在长廊的转角,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令自己胆战心惊的发言。
缓缓地由怀中摸出一面小巧玲珑的铜镜,借着暖阳射下来的光芒,映照着自己那红润健康的俏脸,和充满活力的凤眸,突然,一抹沮丧写进了那本该无忧无虑的眼中,懊恼的将铜镜摔在地上,高景郁咬牙切齿的呢喃着重复许亭欢刚才的断言:“病中西施,愁里昭君……美人自古多病……朕……岂能就此输给天逸……不就是病美人吗?!朕也可以当!”毅然决然的跳起来,他仿佛下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双眸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胸有成竹的向后院跑去……
“皇上?刚才后院的丫环说您已经驾到了,怎么不去前厅……”推开柴房的门,许亭欢纳闷的话还没有问完,一盆凉水就由上方浇了下来,不少溅到了他的身上,害他骤冷的打了个哆唆:“怎么回事……您、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去,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被淋湿得透过丝丝寒气,他一把夺过高景郁手中的木盆,阻止他继续往自己早已浸透的身子上浇凉水的动作:“属下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开始对自虐有了浓厚兴趣的!这么冷的天浇冷水?您不怕生病!”
“病了才好啊!”扬头潇洒的甩掉长发上的水珠,高景郁羡慕的看了一眼因淋了凉水又开始打
喷嚏的许亭欢,口气泛酸的追问:“你多好啊……想病就病了……”
“你胡说什么?!我是被相爷传染的!”翻着白眼,许亭欢没时间去琢磨他的小脑袋里又升起了何种奇思怪想,眼前的耽误之急是赶快找条毯子裹住那玲珑优美的身体,省得春光和健康一起外泄!
“皇上……皇上?”可惜,等他全神贯注的挖出一条看似可以保暖的单子时,身后的高景郁早已不知所踪了,只剩下春风吹着湿漉漉的身子,格外的冷……
“啊、啊嚏!!”
“天逸……”笑眯眯的钻进还升着暖炉的房间,高景郁另有所图的向床上斜卧着的应天逸打了声招呼,不等对方抗议便私自往被窝里蹿。
“别过来,会传染……”不悦的皱起眉头准备推开他,却在手指触到那通体的冰凉的瞬间化为了无法抑制怒吼:“该死的!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凉!”想也不想的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天逸飞快的将高景郁裹紧了自己的被子里,并半扶半抱的把他拖到了炭炉边,心疼的揉搓着那双冻得发青的玉手!
“传染给朕不是正好……你的病就可以好了……”懒洋洋的享受着对方呵来的暖风,高景郁轻轻的出声哼道。闻言浑身一震的应天逸,飞红了整张俊颜,更加温柔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却捏的高景郁发痛得颦起了月眉:“乱说什么呢……这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真的想霸占病美人的称号不放吗?!”瞪大眼睛,完全不在乎对方本来要漾开的浅笑在嘴边转成了磨牙的动作,他不怕死的抱怨:“朕不干!你一定要传染给朕!病美人的称号应该是朕的,如果朕刚才淋的那几盆凉水还不够的话,朕就只穿褒衣今晚睡屋顶!再不然还可以……”
“还可以挨顿揍,躺在床上三天不用起身!”冷冷的接过他的话来,应天逸忘了自己还是病人的事实,狠狠的将拳头纂出声响:“既然皇上有这个意愿,臣理当服其劳……”
“还、还是不用了……朕觉得……健康其实也挺好的……“胆怯的退后了几步,高景郁望着那熟悉的粉拳,很理智的选择了遵循“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至理名言。
“哦?可是病美人的称号怎么办?”
“朕、朕艳盖群芳……不差这么一条……让给你就是了……”
“可是……臣不愿抢您的风头……”
“不不不不——朕很、佷愿意你来抢……”
“皇上……您这句话是指臣也像女人了?”
“难道不是吗?”
“……”
“啊啊啊!朕说错了!朕知道错了!你是亦男亦女……”
“……”
“呀啊——你不是病了吗?!怎么揍起人来力气反增不减?!”
“……不要跑……”
抬腿正要出门的许大护卫突然被门内冲出来的物体撞开!傻傻的盯着飞奔到庭院中落水猫般的高景郁和紧追其后面露邪笑的上司,他无可奈何的打了个喷嚏,猛然想起手中抓着的毛毯,连忙苦命的大叹了一声,尾随而上,跟在围着院子绕圈的两人身后:“皇上!回来换衣服!要着凉啦!”
“天逸!朕都说不和你抢了……你还要弑君?!”
“皇上!先披件毯子再逃!”
“臣下不敢!只是主忧臣辱,臣下帮助皇上实现愿望而已!”
“相爷!您也等等!您的病还没好,不能剧烈活动啊!”
“天逸……你根本就是只照脸打嘛……假公济私!”
“皇上!毯子——!”
“不打哪里你怎么会长记性!给我站住!”
“相爷!注意休息啊!”
“不要逃!”
“你胜之不武!”
“你说什么?!”
“哇啊啊啊啊————”
平静的靠在一边的柱子上,默默注视着院中热火朝天的你追我跑游戏的史官,此时露出慎重和一丝淡淡的不屑的在手中的史册上奋笔书道:“X月X日,煌聆帝驾临丞相府探望伤寒的心腹大臣,并曲尊与其进行更深一步的‘切实’交流,顺便带来了一种宫中治病的密疗之法,取得良好成效。”
笔峰微滞,史官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应天逸因剧烈奔跑而开始红润的脸庞,以及气喘嘘嘘没机会打喷嚏的许亭欢,和三人越来越矫健的身姿,毫不犹豫的提笔,写下了感慨良多的体会:“……太史公曰:生命在于运动……”
完
《月老的麻烦》之《搭错线》
传说中,世人的姻缘是由一个名为月老的人掌握的。
今生前世,都掌握在他手中那根根红丝中…………
有缘终相聚,无缘终须离…………
世人,不过是红线牵在那头的木偶………………
所有的喜怒哀乐…………
也不过是梦醒后的淡淡一笑………………
而就是那一笑…………
倾倒万载的无悔……………………
“哇啊啊啊————”仙界的某个洞里传来一个苍老的惨叫!被吼的小仙童习惯性的掏掏震麻的耳朵。又来了,几天是第几次了?被他的那脸轻松刺激到,老人歇嘶底律的抓狂道:“你、你、你——你都干了什么?!”
“牵红线啊!”很没大小的白了他一眼,小仙童清灵讨喜的俏脸闪过不屑:“不然难道是在纺毛衣?”
“我知道!谁问你这个了?!”喘口气,顺便加大呼吸深度,以求下一招狮子吼能达到效果,老人大骂:“我问你!谁叫你把这两个人牵一块的!”颤抖着指向小仙童手里纂着的物证,老人人赃俱获的暴起青劲。
“你啊。”想也不想的,小仙童理直气壮的回答。老人闻言,满脸通红,一副被气出高血压的样子!“我什么时候叫你把两个男人的红线拴在一起了?!”
“可是,你不是说,把两个最合适的牵一起就没错了吗?”眨眨眼,小仙童笑的很无辜。
“那也不能是两个男人啊!”老人快吐血了…………
“为什么?”端起骗死人不尝命的稚气,小仙童用无法反驳的语气问:“有爱不就得了?”
“可、可是……我不管!立刻解开!”
“晚了!我打的是死结。”
“那就切断。”
“制造两个寡人?造孽哦~~~~”
“你还敢说!快断!”
“好啊!要断你来断!到时候传票过来可不关我的事。”
“你…………”
皇宫。
“赐婚?!!”跪听圣旨的帅气青年一身戎装,勃勃的英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散了!现在的他,刀削斧劈般冷俊的棱角都起了扭曲的变化,只求刚才的声音不过是自己得胜回朝后过分劳累造成的幻听。
“武将军~~~太兴奋也不用叫这么大声吧。”高居皇位的妩媚皇帝娇容庸懒,一派悠哉:“朕是体谅你为国事奔忙,年近而立尚未娶妻,才帮你选了个完美的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