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也没意思,后半场似乎不比了。中谷老师也已看出阿夏的实力,比下去只是浪费球员的体力而已。”
“但是……我还是不解……”
抓着武司的手,慎吾歪着头在思索。
“这么做对阿夏有什么好处?如果他想打篮球,就另当别论,但那家伙又没这意思。就算他加入篮球社,团队也未必
会士气大振。”
“……”
冬耶虽不语,却对慎吾说的话甚表同意。从视听教室那天起,已过了三天,其间也和阿夏独处过,他却只字未提篮球
队的事。
唯一使自己挂怀的,是阿夏向他需索时对自己说的话:
“你要继续爱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每忆起他这句像戏剧台词的话,冬耶就会脸红。但阿夏却很严肃。而且他会说出这句话,一定有他的理由。
(应该不会演变成不能相信阿夏的局面吧?……)
冬耶紧握双拳,拼命在与自己动摇的心搏斗。
或许那不会是太久的事。阿夏会借真昼来震撼冬耶的心,强迫他吐露真情,这根本与他前不久说过的一句话“我会耐
心等待!”背道而驰。主要是阿夏的时间所剩不多之故。
(他的确说过不会待在这里太久……)
在冥想中,适才那种不好的预感也浮上心头。不管是武司的话中含意,或阿夏自己不寻常的举动,却在说明的那个事
实,让冬耶不寒而栗。
难道是阿夏要离开了?
偏偏这种预感有相当的准确率!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信任他吗?”
颤抖的冬耶,不禁静静的问着自己。
* * *
“棚桥君,今天真谢谢你。”
对队员敬了礼,就想走开的阿夏,中谷赶紧跟过来。比赛的选手,因紧张而汗流浃背,但看到额头上只挂着几粒汗珠
的阿夏,中谷的表情更显出他的满意。
“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不不!这对我们选手,是个磨练的机会。那些家伙最近成绩好了点,就得意洋洋的。对了,你是在什么地方打篮球
的?”
“美国。”
“美国……”
对阿夏不假思索的回答,中谷有些讶然。但接着在听到阿夏迭声说“我是在开玩笑,开玩笑!”的话后,他马上就又
放松下来。
“原来是玩笑话。但我想你若在美国打篮球,身高可能还不够标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学篮球都不要紧,重要的是,
你一定要加入我们的队。”
“老师……”
“你应该是有此意,才会要求先来个比赛吧?刚开始我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总算亲眼目睹了你的实力。你这是自我
推销的最好方式,轻易让我上钩了,我可以立即升你为正式球员。你也知道,今年的全国大赛就要开始,预赛是从这
个月起,如果可能的话……”
“很抱歉,我不能参加。”
阿夏装成漠不关心的样子,断然拒绝他。
“对不起,我不想参加篮球队。”
“你别说笑,不想打的话,又为什么提出要比赛?”
果然,中谷不信以为真,苦笑着继续说下去:
“你可知道,如果你加入,宝祥篮球队得全国冠军,将不是梦。我从春天就开始磨练这些选手,但还是相差悬殊。凭
他们,最多只能拿到第八名。”
“那是你们的问题,与我无关。”
阿夏想以冷漠的话结束而走。而已看出他心意的刹那间,中谷就粗暴的抓住他的手逼问,
“这是为什么?”
刚才爽朗的模样,转瞬间便把阿夏视为叛徒,眼里充满了恨意。
“你既然不想打球,为什么还要求比赛?”
“我……是有一点……”
“你有什么?”
“因为上次老师来找我,在学校里就传出了绯闻……。如果不让他们看看我也能打篮球,我就永远都洗刷不清了。”
“你说……什么?”
“而且老师也说过,打篮球不能谈恋爱。”
阿夏用体恤的眼光看着中谷,趁他哑然失色之际,挣脱他的手。阿夏的态度柔和到对方毫无招架之力,他依然微笑的
说:
“老师还说,有情人会造成一种枷锁。我知道自老师上任后,就禁止篮球队员有男女私情,而且,球员们也绝口不提
,这是为什么?”
“……”
“明星球队禁止男女谈恋爱,是时有所闻,我想也不必刻意去隐瞒。一旦恋情曝光了,像我这种人,也不可能加入了
。”
阿夏说话的当儿,中谷的脸色顿时大变。阿夏在中谷冷峻眼神的注视下,用手指着球场的另一边。
站在彼端威风凛凛的冬耶,挺拔迷人。远远的就可感受到眼镜下面传达过来的严酷的气氛。在他的身边还有慎吾与武
司,但阿夏的眼神里只有冬耶。
“就是他……”
“什么!?”
“你既然要我加入,我就妨告诉老师,风纪股长藤原冬耶就是我的情人。我追他很久才追到手,所以我才不能参加篮
球队。否则就得和他分手吧。”
“你……你……!”
“什么事?”
“你不仅在开真昼的玩笑,连我……你也不放过。”
听到中谷这句话,阿夏就缓缓张开双唇说:
“不!老师!我并没开玩笑,是真的。”
对数次对望自己与冬耶而脸色苍白的男人,阿夏坚定的对他说。
“我……只是不希望和他分开罢了。”
* * *
之后,校内保持了两天的平静。
阿夏的人气指数又逐渐升高,大量的便当都在奉承、讨好他。当然冬耶是极度不悦,可是慎吾却出奇的开心。他因自
己的失言,而和阿夏传出莫名其妙的谣言后而耿耿于怀。现在他可以替阿夏洗刷污名,所以觉得很欣慰。
“但你会和武司是表兄弟,真的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好难得在午休时,把阿夏找来学生会室的慎吾,望着坐在沙发上这对表兄弟而叹着气。他仔细打量后,发现他们一点
也不像,根本找不出共同的特征,简直是匪夷所思。
“武司,你也真坏,你干嘛要瞒着我?”
“我说过啦,如果表明我们是亲戚,对阿夏也不利吧。对了,藤原呢?你不是也找他来吗?”
“我是找过他,但他说要一个人吃。他最近好像死气沉沉的。”
吃了一口汉堡,慎吾担心的瞄了一眼阿夏,好像在暗示他说,冬耶若有心事或什么,他就是最重要的因素。阿夏也无
可奈何的摇着头说,
“我也不知道。”
自从篮球比赛后,阿夏也隐约的看出冬耶少了往日的霸气。
“你还说不知道,你是他的情人,还如此冷淡对他。”
听到那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慎吾也不管身旁有武司,而发起飙来。他当然对阿夏赶忙的一句“喂!你……”充耳不闻
。
“阿夏,你的秘密未免太多了,你和宫本背地里见面的事,至今我还不能释怀。同时,你如果真喜欢藤原,就不要和
女孩子或小高老师玩下去,那家伙真可怜呐。因为太单纯,才会为你的不检点行为备受委屈。”
“我不……检点……”
“嘿,这是天的新闻,原来你和藤原已是情人关系。”
武司约略知道,但他却故意虚张声势。慎吾见状大叫一声“完了……”,在尴尬中也明白无法相瞒,便很郑重其事叮
咛他道,
“你要保密哦!”
“不过,冬耶在认识你以后,改变了许多。他不再有咄咄逼人之感,也会表现率直的一面……。不过,迟到时又另当
别论。他其实可以不用再戴平光眼镜了,只是他不轻易让步。”
“这倒无所谓。戴上眼镜可以稍微遮掩他的美貌。不然有太多追求者,阿夏也会担心吧。”
不愧是表兄弟,武司一语道破阿夏的心思。慎吾似乎并未察觉,阿夏会故意把眼镜还他,就是想独占冬耶的美貌。这
种小孩心态在作祟。
“但他好像真的有心事,要不要去为他解解愁啊……”
把剩下一口的汉堡塞入嘴里,慎吾皱皱眉心。见此,阿夏告诉自己(时机已成熟),而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武司、慎吾。”
“啊……”
“我需要你们帮帮忙。”
面对那两人的狐疑,阿夏用慧黠的眼神回看他们。
* * *
“怎么这么慢呢……?”
放学后,你在旧校舍的图书馆等我!
阿夏托人传话时,冬耶正在吃中饭。今天他不值班,可能会一起回家吧!好像真的在交往,冬耶觉得怪难为情的。不
是“好像”,而是“真的在交往”。他订正自己。
挂在墙上的钟,虽已老旧却很准时。都已过了五点钟,却还不见阿夏的人影。
“是有什么事绊住了?”
这里本无人迹,寂静令人而耐,所以冬耶故意制造点声音。过去与阿夏见面,都是出其不意,并未有事先约定过。因
此无法静心的等待下去。
突然一听到背后有人开门,冬耶就迫不及待回头。可是站在那里,并非是自己渴望见到的阿夏,而是穿着花衬衫与牛
仔裤的中谷。
“藤原,已经放学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中谷根本是明知故问。冬耶因未曾与他谈过话,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
其实,他只要编个谎说“我在找书。”然后扬长而去,就可了事。但这么一走了之,屯积在内心的许多疑问,还是不
能获得解答。因此,今天非要见到他不可。如果漏失这个机会,不知何时才能再鼓起勇气。过去历经多少困难都能克
服的冬耶,在碰到对方是阿夏时,也就不敢如此肯定。
“藤原,你是风纪股长,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呢?”
“对……不起!我和朋友约在这里碰面。”
“朋友?”
听到冬耶这句话,中谷的表情微妙的扭曲着。有些女学生还认为他是“外型不错的男人”。但此时横眉怒眼的模样,
一定令人退避三舍。冬耶直觉妙。而想放弃与阿夏的约定,想赶忙离开此地。
然而!
“你干嘛急着走呢?”
中谷很明显的想堵住冬耶,而直挺挺的站在出入口处。他虽很瘦,却有一百九十分公分以上的身高,被他如此近距离
打量的压迫感,加上他望着冬耶的眼神,也绝非平常的“对篮球狂热的热血教练”。如果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那么
学校和学生都被他戴上的假面具所骗了。
但现在可不是有此闲情观察中谷的时机。
“对不起!可以借过一下吗?”
“藤原,你对老师可以这么说话吗?”
“很抱歉!我有急事,朋友在……”
不等他把话说完,中谷就粗暴的将冬耶的眼镜摘下丢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
“……”
“哼!原来你是长的这样。”
“你认识棚桥夏吧?”
“咦?”
突然听到阿夏的名字,冬耶就激动莫名,曾经是面无表情的他,现在偶尔也会表露出他的情绪来。尤其是对“阿夏”
这名字,更掩饰不了的动情。这一切,当然也看在中谷的眼里。他立即露出极下流的笑,斜着嘴说了,
“什么朋友?不要笑死人了。”
“我早就知道你和棚桥的关系。”
“关系?你在说什么?”
“你真会装蒜,这可是棚桥亲口告诉我的。”
“棚桥亲口说的……?”
“是啊,那家伙真混蛋,说因为有你,他才不参加篮球队。在众人面前,让我下不了台。真是该死。”
原来有这么回事,听完这些后,冬耶理出点头绪来了。
他记得上次阿夏在比赛后,与中谷站着说话,他还用手指着自己这边,冬耶还为这事挂怀呢。
冬耶不由得嘴里咒骂他,这家伙!
一定是篮球队很热心游说阿夏加入,却被他以“我已有恋人”为由拒绝。中谷的箭头可想而知会指向阻碍他好事的这
位“恋人”。阿夏应该知道中谷是个有心眼儿的危险男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说出真相。可是他故意把冬耶的名字说出
来,是无庸置疑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这句话犹在耳。那么,他把冬耶牵扯进去,真正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因为有你的关系,棚桥就不能打篮球。”
陷入思考的冬耶,听到中谷的声音而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双没有对准焦点的眼睛,正向他逼过来。
“而且,你们都是男生,还是个小鬼头,都尽开大人的玩笑。”
“谁才是小鬼啊?”
冬耶以生气的口吻顶过去,眼神也变得很冷峻。他既然不认为自己与阿夏是普通的恋人同志,也无须受外人的指责。
“你想让篮球队扬眉吐气的心情,我能体会。但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棚桥不是不想打篮球,是你在扯他后腿。”
“你这么说就有欠公平。就算是因为我,他不想加入篮球队,你也不该找我出气啊!而且……”
一口气说到这里,冬耶忽然心生有异。
“你……为了篮球而排斥别人的恋人,这个……”
这是为什么?虽未确切了解,但自己不是已说溜了嘴,讲出重点了吗?
“因为有你,棚桥才不能打篮球。”
中谷就很明确的做此断言。不过这种独断的话,也许不是只冲着冬耶说的。对篮球有天份的人,并不只阿夏一人。宝
祥向来是以篮球闻名的学校,所选出的选手,其中也不乏很出类拔萃的人材。
如果,他们也有恋人呢?中谷来接教练之职,是肩负把宝祥篮球队再度提升到全国冠军的使命。所以如果球员中有爱
人或女朋友者,只要阻挠中谷这个任务的人,一定会被他视为眼中钉。
(哎哎!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冬耶轻轻摇着头,想将飞跃的思绪付诸一笑。阿夏过于明白的向他表示,因自己有爱人而不参加,可能刺激到中谷的
神经。但篮球队员每个都是在为争霸全国而努力卖命,又何须故意去拆散他们的恋情?
“你在笑什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