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故事——神奈木智

“你也认为想得到全国冠军是不可能吗？的确，凭现在的选手是有困难，但只要棚桥加入，就很有希望。那我过去的

辛苦也有了代价。除了我，也是所有队员的美梦。篮球就是我的理想、我的生存价值。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来阻挠

……”

瞪着冬耶的中谷，显得有些诡异。而且，他的手里不知几时竟多出了一把有长柄的扫把。

“你们是男人，不会很奇怪吗？但可不能为了你们对感情一时的迷失，而埋没了棚桥的才华。”

“而且得到全国冠军的话，我的辛苦也才值得。”

他重复了几次这样的话，也一再诉求“我不会让你来阻挠”。冬耶就在这可怕的气势压迫下，逼到房间的一隅。

“但有你在，事情就砸了。”

“老师……”

“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得逞……”

“中谷老师！”

“你不要——吵！”

中谷在失控大声叫喊中，高举着扫把。冬耶则惊愕的抬起右手，反射性的想护住自己的头。可是……

“……”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狐疑的抬起头，却看到阿夏很不屑的一把扭着中谷的手。

“棚……桥……”

“嗨！冬耶，抱歉我来迟了。你等我很久了吧？”

目睹一个大男人在极力挣脱，阿夏却大气不喘一下，只用一只手就制服对方。看到他一脸轻浮的笑容，冬耶不由得一

肚子火。

“棚桥！是你在设计我吗？”

“设计？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你还装！是你故意对中谷说出我的名字的。”

当面被说个正着，阿夏也无言以对。

但阿夏依然潇洒自在的再次问他。

“冬耶，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

“作爱时你都叫我的名字，为什么一穿上制服，你就改口叫我‘棚桥’？”

啪——！

猛的清脆的声音响自阿夏的左脸颊，因力道很猛，让他踉跄倒退了二、三步。可是，冬耶又接着在他的右脸颊补上一

记耳光。

“痛死我了……”

“你这混帐，我没用拳赏你，你就应该要谢天谢地。”

“冬耶！你……”

不待阿夏说完，冬耶就拎起书包想走。但当他正欲打开门时，突然又有人闯入。

一身熟悉的白衣服，以及一双美腿。

平常都绑马尾的栗色长发，此刻则披在肩上，是物理老师小高真昼。

“藤原君，你可以稍候再走吗？”

望着比自己高大的学生，真昼则一脸的黯然伤神，睫毛卷翘依旧，但嘴唇却有点失色的感觉。

“你要走之前，先听我道来。这是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

“是的，或许棚桥君早已经知道了。”

越过冬耶的肩，真昼对阿夏无力的笑笑，她的视线最后停在中谷身上，望着表情难过的她，中谷也突然停止他无谓的

挣扎。

由于真昼突然的出现，使怒气冲天的冬耶也慢慢冷静下来，他慢慢往回走，犹豫了半晌，才在阿夏的身旁站定。

“谢谢你们！还有中谷……请你原谅我。”

她用手关上门，深深的向他们二人低头。平常都表现高高在上的气势，对她这突如其来之举，阿夏与冬耶两人只有相

觑的份。

“我会跟着中谷到这里，棚桥君，你心里是否有数了？”

“应该有吧！过去的对象都是柔弱的女学生，这次却是魔鬼风纪股长。就算中谷老师是再强的选手，这也是有勇无谋

。老师为强迫我参加，就用蛮力来拆散别人。”

“我认为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真昼说话之时，睫毛因哀伤而在微微颤动。

“自上次比赛后，中谷就坚持要你加入球队，我便一直在担心他会危害藤原君，所以才会……”

“就因为我是棚桥的……情人吗？”

“是的，过去他都是这样，但我认为此风不可长。”

“九月间，女同学也未说明缘由就陆续转校，那也是中谷老师干的吧？”

对阿夏的质问，真昼表情僵硬的点着头，她已决定来吐真言的。

“你说得对。把她们赶出学校的，是他……和我。”

“怎么会？”

“老师！你太过份了，还骗我说你们只是同事。”

“哎，你也对我不老实啊，我们是彼此彼此，万事通先生。”

“什么万事通先生？”

冬耶忍不住怪声怪调的重复着从真昼口中忽然迸出的形容词。他看看真昼又望望阿夏，希望借此有新的发现。

“为什么叫他万事通？你们到底是在谈什么？”

“老师！拜托你，不要把话题岔开。”

“岔开话题的是你，阿夏，你快回答我。”

阿夏对这么严厉的质询，苦涩的把视线从冬耶身上移开。但冬耶依然耐着性子，等他招供。

“你听到啦？我是对付学生的‘万事通’啊！”

在莫可奈何下，阿夏只有招了。被逮住的中谷，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一般的学生并不知道，在全国有限的高中学生会，有口耳相传的‘万事通’，举凡在学校发生的纠纷，若学生会无

法摆平，万事通就会做暗中受理、解决的工作。”

“工作？你称这些为工作？”

“对呀！因为在工作完成后，就会付我酬劳。这次便是应武司的要求来的。所以，我的佣金是他自掏腰包付的。”

“应武司的要求？他要求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他最爱的慎吾，因女同学相继转学而苦恼，希望我能查明真相。其实在九月时便受其托，但

因我前一档的事尚未处理完，我也当它已经没事，岂料并未做根本解决，慎吾依然为此不安着。所以他又再度要求我

来……”

“那你根本打从开始就……”

冬耶说不下去了。

阿夏的真实身分已曝光，冬耶的预感也料准了。

（我完成工作后……就会离开……）

阿夏用毫不留恋的口气说着这话。且真昼与中谷共谋逼女同学转学的事也招供后，他的事也将告一段落。

“但真昼怎么会知道我的底细呢？我们‘万事通’的存在攸关学生会的声誉，所以绝不向外公开的。因为会委托我们

来处理，不正表示自己无能吗？”

“你来这里之前，是否和年纪比你大的女人交往过？”

“啊！？”

“比你大六岁的美女，她就是我妹妹，很巧吧？我对你是久抑大名了。”

“真……的……？”

冬耶听了十分震惊，而阿夏更不亚于他的程度。诚如真昼的指责，被武司请来这里这前，他的确刚和一个大他六岁的

女性分手。但脑海中已不复对她的记忆，因此压根儿未联想到与眼前的真昼会是姐妹。这个事实令阿夏哑然失笑。

“你搬走后，她想追随你来。”

“……”

“她拼命查你会去之处。不久，就发现你转校的次数相当频繁。也发现你和一般的高中生有诸多不同的地方，才来找

我这当老师的姐姐商量，所以我才会……”

“才会什么？”

“我念高中时是学生会的文书。那时候我就听到有所谓‘万事通’的存在。”

一脸黯然的真昼，脸上浮现了刹那的胜利神色，但很快又坠入茫然中。

“但你尽可放心。我对妹妹已适当交代过，让她对你死了这条心。但我得知转学生是你时，着实很惊吓。棚桥夏的名

字也很特别，所以在一见面时便向你下马威。如果我的判断无误，你是‘万事通’，则一定是来调查女学生转学的事

件。于是我就绞尽脑汗想用女色驯服你。无奈你却偏偏喜欢男生，我只有认了。”

“幸好我没和老师做出什么事来。”

冬耶用手肘去碰撞说出真心话的阿夏腹部。

沉默了片刻后，真昼又毅然抬起头，慢慢的走向中谷。长发披肩的她，多了一份懒散，却又显得很坚强。她说，

“你这个人是个白痴，除了篮球，什么都看不见。你刚才尾随藤原而来，却不知被他的朋友盯哨。更不知道自己已步

入陷阱中……”

“朋友？这不会又是……”

对脸色变了的冬耶，阿夏有些歉意的向他说明。

“如果中谷不跟来图书馆，我的计划就没法进行，因此，才会请慎吾帮忙。”

“很抱歉，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责任。”

“真昼，你闭嘴！”

“不！我一定要把事情说出来。你根本是中了棚桥的计。你既不能再在宝祥待下去，篮球队争霸全国的梦也成了泡影

了。”

“……”

望着中谷低着头，真昼终于说出事情的真相。

“本来我和中谷是很要好的大学同学。他是篮球的资优生，也颇有名气。但那时好像碰到瓶颈，在球赛上没什么特殊

的表现。”

“他不是有个情人吗？但我知道那不是你。”

“……没错，他的情人，表面上说是好朋友，其实是个男的。”

由于事先已做过些调查，阿夏听后并不觉得太意外。可是冬耶却受到莫大的冲击。同时，也对于中谷会不断重复着“

你们都是男人”带着谴责意味的话，了然于心了。

“我本来是喜欢中谷的，但他满脑子只有情人和篮球，对我不假辞色，让我恨得牙痒痒……才会去诱惑他的情人。”

“这不能怪你。那个家伙本来就存着和我玩玩的心态。”

中谷低着头，忿忿的说。

“其实是我自己太傻了。但也要归功于你去引诱他，致使我和他分了手后，在篮球上才更有表现，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

“不对，我认为那本来就是个错误。”

真昼很坚决否定中谷，然后将眼光移向阿夏与冬耶，继续说道：

“从那时起，他就变了。刚开始或许认为谈恋爱会阻碍到篮球，而想调整过来。可是，若也把这念头用来强制学生，

就有失公平。更过份的是甚至恐吓她们转学。”

真昼说到此就打住，阿夏就接着她说下去。

“我听许多女孩表示，转学的同学都没有共通点。年级、课外活动都不同，交友关系也很单纯。但我却认为事出有因

。就在这时，中谷老师找上我，对我笑笑的说‘如果要打篮球，情人会形成一个枷锁’！是不是有这回事？”

“喂！阿夏……”

“因此，我得到一个启示。我一直很怀疑，为何转学的女同学都长得这么可爱，却没有男朋友？于是，我就在猜测，

究竟是她们真的没男朋友？或为某种原因保密？这两点哪一点的机率较高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中谷，你是在自掘坟墓。”

“在此顺便要提的是，真昼老师的话，也点醒我。只要和篮球队员交往的女孩子，你全用过去式来表示。老师来宝祥

才第二年，并没见过太多的毕业生，而且你与话剧社的北原梨衣感情很好吧？”

“……你的想像力这么丰富，令我甘拜下风。”

真昼叹着气，甩了甩肩的秀发。阿夏不禁嘀咕：这么标致的美人，何以会爱上中谷？只是感情的事，不是第三者可以

理解的。

“四月中谷来就职，看到他的改变，使我很讶异，也很自责，因此我就怀着赎罪的心情，想为他尽点力。在他偷拍性

骚扰照片，想用照片威胁女孩与男朋友分手，否则就遭除名。那时我还假装当和事佬，替女学生设法，以免事情闹大

。而且，中谷还托我调查，哪些队员有女朋友，而告知他那些女孩子的……也是我……”

“你这叫赎罪吗？就是因你的助纣为虐，你可知那些被迫与所爱的人分手，哀伤而转学的女同学怎么了？所幸，也不

是所有的人都如此认命。第三个转学的宫本，就向我透露，中谷不只要他们分手，还强迫她们转校，俟其转校成功，

再将底片归还她们。而被牺牲的四个人，全都是主力选手的女朋友。”

“对啊，所以他们才都没有离开，替他效命。身为高中篮球界翘楚的主力选手的女友，也有其自尊。所以，都宁愿牺

牲自己，才会都乖乖转校。”

“不过，宫本还和她的男友保持着书信交往，最近有人在街上看过他们。他们也是设腾出时间和对方见面。这对高中

生情侣，是多么困难的事，你们知道吗？”

“宫本还和她的男友来往吗？”

中谷盛怒的瞪着阿夏。

“宫本的情人是主将田川。混蛋，怪不得他打得不顺。”

“你还敢这么说……”

阿夏对中谷摇头叹息，觉得他已无可救药。

“夏季的高中杯比赛得了第八名，才过完暑假的九月，就要采取如此强硬的手段吗？”

“这次的全国大赛，再不得冠军的话，我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阿夏再次使劲扭转他的手臂，防他再次动粗，并用很郁卒的口气对中谷说，

“中谷老师，你真的大错特错了。”

“你这只是让球员产生莫须有的竞争意识而已，所以他们才会对有女友的事保密。突然转校的原因，时至今日也没人

深究，可是一旦他们互吐心事的话，就很快会知道，原来那些转学的同学，都是队员的女朋友。”

“如果到这地方，我所做的事就会浮出台面，而篮球队就会笼罩在丑闻中。但缺少我的指导，宝祥篮球队也未有胜算

。失去的恋人可以再找。他们会加入篮球队，无非是为了得到冠军。”

“……甚至可以拿所爱的女朋友当垫脚石吗？”

“当然。打篮球又分心谈情说爱，自然是得不到冠军。”

听到中谷这种违心之论，阿夏的脸色都铁青了。一旁的冬耶，初次目睹他如此冷峻的表情，背脊窜升一股寒意。

阿夏放开扭住中谷的手，就推他的背，中谷被推得有些站不稳之际，阿夏开口一句“真昼，只有请你担待了。”后，

就用一记右拳使力挥在中谷身上。

仅就这么一拳，便将中谷打倒在地吭不出气来。吓得真昼忍不住双手掩住口，双脚抖颤个不停。她已忘了跑过去扶他

一把。

“棚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