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发抖的仆从,心怀惊惧地眼观鼻,鼻观口。
“一群废物,那么一个大活人,你们居然找了三天都没找到他!我明天就要程回辽阳了,如果你们再找不到
,我、我、我……”我该怎么收拾你们呢?北堂春望一时之间想不出合适的方式。
人是你自己弄丢的,我们找不着也没有办法啊!仆从们一个个顶着张苦瓜脸在心里偷偷地说。
再说你又不是咱们的正主子,对我们不说客气,也用不着像孙子一样训吧!有几个稍具叛骨的仆从心里还颇有些不服
。
“你们都下去吧,指望你们什么事也做不成!”北堂春望睁着一双显然睡眠不足的血红眼睛挥了挥手,“我自己找去
!”
行啊,您有本事就自个儿找去!仆从们乐得轻松,一溜烟似的转眼走了个精光。
北堂春望揉着眉心,想拖把椅子来坐,却发现屋里的椅子不是被自己扔到屋子外头就是拆了个七零八落。北堂春望恨
恨地咬着牙。穆逢春,你好样的,居然又给我来个不辞而别。
“啪”!厚实的八仙木桌被掌风劈去一角。
“孙少爷,已经准备……好了!”看见一地的狼藉,燕北飞迟疑了一下,抬腿跨过堆在门口的一堆障碍走了进来。燕
四和燕十四随后也蹦着进了屋。
真不是好手下!北堂春望火气又有些上升。看见这里这么乱也不说收拾一下,居然当没看见一样跑进来,最起码也该
把堵在门口的椅子腿,碎花瓶什么的往别上踢踢吧。
“什么事?”北堂春望的脸上分明写着“本大爷心情不好,少惹妙”的大字,可燕北飞愣是像没看见一样,一本正
经地绷着脸对他说道:“孙少爷,我们明天上午五更就要程了,我只是来提醒一下,您明儿个早点起,别误
了时辰。”
“哪里需要早点起,你不是知道我这几天根本没觉睡吗!”北堂春望没好气地说。
“知道归知道,该提醒还是要提醒一下。”燕北飞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少夫人已经来信催过好几次了,她说
希望孙少爷可以赶在她生之前回傲龙堡,这是您的第三个弟弟,您做长兄的一定要在家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北堂春望没好气地响应。
“孙少爷,您还没找到人吗?”哪壶不开提哪壶,燕四惹人生气的本事还是丝毫没有退步。
北堂春望的眉头紧锁,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煞气。
“这个穆逢春还真是不知好歹!”燕四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只不过是要回家见公婆,用得着这么东躲西藏
的吗?”
“就是因要见公婆,所以才要躲起来的吧!”燕十四在一旁插嘴,“我记得当年你也躲起来过,让我们兄弟找了好
久呢!”
“那是在傲龙堡,没有这里这么大啊!”燕四指手划脚地说,“穆逢春这一藏,只怕孙少爷亲自出马也不一定能找得
到!”
“那不一定!”好象事先早就演练过,燕十四与燕四两人一唱一合,“不是说心有灵犀吗,孙少爷出马一定可以找的
到的。”
“你以这三天他没找吗?我猜孙少爷一定连觉都不睡,找得比谁都认真!”
“我不信,那什么每次你离家出走,我们大哥一找就准能找到?”
“那是我们老大别的本事一般,找人的本事天下第一呗!”话说着,燕四和燕十四两人的眼睛溜溜地偷看着北堂春望
。
天下第一?!北堂春望的两眼登时一亮!
“燕北飞!”
“属下在!”燕北飞不慌不忙地应声。
“你能不能找到他?”
“能!”
“那你什么不帮我找?”北堂春望怒冲冲地看着他。
“因孙少爷没吩咐过属下帮忙找。”燕北飞气定神闲。
“那我现在就命你去找,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
“什么不说话?”
“属下一想起下半年巡北的任务又要轮到飞鹰堂,属下就一阵头疼,该想到的事情也就会忘了。”燕北飞叹了一口气
,“唉,年纪大了,终究记性就不会太好。”
北堂春望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今年不用你们飞鹰堂去,我叫别堂去办。”
“可是明年,后年,年年都会有……”
“燕北飞,你别得寸进尺!”北堂春望铁青着脸,“三年!我免飞鹰堂三年的外派任务。不许再跟我讲价了。”
“谢孙少爷!”燕北飞、燕四、燕十四三人齐声抱拳答谢。
“好了,快去找人吧!”北堂春望挥挥手,燕北飞却依然站着不动。
“又怎么了?”北堂春望头皮发麻。
“属下近年来觉得身心俱疲,觉得是不是应该跟孙少爷告个假休息休息。”燕北飞慢条斯理地说。
“行了,放你一个月假!”北堂春望想也不想。
“三年!”
“什么?!”北堂春望叫出声来,“三年?你疯了!”
“三年,属下要休三年假!”燕北飞竖起三根手指。
“半年!”北堂春望低声怒吼,“燕北飞,你别太过分!”
“二年半!”
“一年!”
“二年!”
“一年半!”
“好!成交!”燕北飞双掌一拍。“燕四也要跟着我一起休假。”
啊、啊!还有我啊!燕十四在燕北飞的后面拼命拉着他的衣角,我、我、我,我也要休假!
“你休假就算了,燕四什么还要跟着?”北堂春望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燕北飞气得发疯,甚至开始考虑飞鹰堂由他
领导是否合适。
“没有燕四,那我休的什么假!”燕北飞把燕四搂在怀里,脸不红眼不眨对着北堂春望笑了笑,“你明明知道,我跟
燕四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
“随你,都随你!”北堂春望气呼呼地瞪着燕北飞,“小心我把你这个飞鹰堂堂主的位子给撤了!”
“求之不得!”燕北飞得意洋洋,“我不在的时候,这个堂主的位子让十四暂代好了。”
“什么!”燕十四立刻跳了起来,“大哥,你这不是摆明了要害我!”
“不害你害哪个?”燕北飞轻轻摸摸燕十四的头,“你不是想在家看着老婆生孩子吗?这下好了,反正三年不用出远
门,飞鹰堂我交给你也放心。”
“好!就这样办。”北堂春望一口断绝了燕十四的希望。
大哥,你不能这样害我啊!看着燕北飞身边的燕四一个劲儿地对自己做鬼脸,燕十四欲哭无泪。
“你怎么还不去找?”北堂春望气了,这次是真的、真的气了。
“孙少爷,你说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会怎么样?”燕北飞笑眯眯地问。
“饿得走不动路。”北堂春望立刻回答。
“那躲在哪里别人一般不会注意到呢?”
“我知道还找你做什么!”北堂春望没好气地说。
“你说他会不会离开庄园?”燕北飞似乎在问北堂春望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可能!这里这么大,他一个人根本走不出去。”北堂春望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那他一定在庄园里的某处。”燕北飞的脸上漾起高神莫测的笑容,“一个不用担心渴着饿着,又不会让人想
起来去找的地方。”
“那是哪里?”北堂春望皱着眉。
“像穆逢春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对吃的一定有不少讲究,什么地方吃东西又方便又干净还又新鲜好吃呢?”
难道是……
北堂春望看着燕北飞,燕北飞对他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地方。
“不可能的,他又不知道那里在什么地方。”北堂春望迟疑地说。
“那你有没有带他在庄园里走过?”
“有是有,不过只一次,而且他还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那有经过那里喽!”
“那当然,那里离他住的小屋又不是很远……”北堂春望的眼睛开始发亮。
“对啊!”燕北飞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很聪明的人,他的丽春楼怎么可能在京城里安然无虞地开上十年?看起
来迷糊,说不定他早就算计好了。”
话还没说完,北堂春望已经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外。
“跟不跟上去?”燕四跃跃欲试地看着燕北飞。燕北飞一扬眉道:“去,当然要去。有好戏看怎么可以不去!”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穆逢春深知这个道理。越往人群里钻,找人的时候越不容易找到。要不然,他也不会优哉游
哉地躺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庄园,人口一定很多,人总要吃饭,所以厨房一定很大。厨房要烧千八百口子的饭,柴草怎么能少得了。那
么多的柴草总要有地方放吧,所以这家的柴房足足盖了十几间,每间都有平常人家的十间大。
穆逢春就躺在其中的某间柴房里,身下铺着又软又暖晒得干干的柴草,身旁放着刚刚从厨房摸来的几只碟子,手里抓
着一只又肥又嫩油旺旺的烧鸡。
“如果再有一壶好酒就更好了!”只可惜,放酒的地方离厨房还有段距离,了安全考虑,穆逢春只好忍痛不去取。
“想我跟他走?门儿都没有!”穆逢春丢一根鸡骨头在地上,“除非他肯让我上一次!不、不、不,上一次怎么可以
,要我一直上、一直上!”
不一会儿,地上已经堆了一堆干干净净的鸡骨头。穆逢春打着饱嗝摸了摸肚子。这两天油水太多,好象长胖了点了。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穆逢春竖起耳朵细听。那是一扇扇门被踹飞的声音,紧接着,北堂春望的怒吼声响起:“穆逢春
!你在哪里?我数一、二、三,你再不自己乖乖滚出来,小心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整治你!”
不可能吧!他这么快就找来了?!穆逢春慌慌张张地想要钻进堆得老高的柴草堆里,可是地上的一堆碎骨头和几只空
碟子还没收拾……
“!”这里的门被人一脚踹得粉碎,北堂春望如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愣。
“穆逢春!”一声高叫,穆逢春头朝下被北堂春望扛到了肩上。后面跟着的厨房的仆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放我下来啊!”穆逢春尖叫。
“你等着我打你的屁股吧!”北堂春望咬牙切齿。
“不要啊!救命啊!”穆逢春的叫声传出去老远、老远。
明天孙少爷还能早起吗?燕北飞掏掏耳朵。
“反正我通知过他了,他要误了时辰不干我们的事。”拉着燕四,燕北飞悠闲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尾声
某一天,傲龙堡内。
穆逢春一边含情脉脉地笑着,一边递给刚刚进屋的北堂春望一杯茶。
“你辛苦了,来来,喝杯茶解解渴吧!”坐在北堂春望的腿上,穆逢春撒娇似地用脸摩娑着他的胸膛。
“哦,我还好,”北堂春望接过茶,顺手放在桌上,也倒了一杯出来。“你也来陪我喝一杯吧!”
“啊,好啊。”偷眼看着北堂春望将茶一饮而尽,穆逢春窃笑着喝起了茶。
不一会儿。
“好热,好热啊!”穆逢春满脸酡红,伸手解着衣领子,“怎么回事?什么我这么热!”
北堂春望冷冷地看着他。
“啊!”穆逢春用手指着北堂春望,“你动了什么手脚了?”
“没什么,只是刚好不小心把你的茶杯跟我的换了一下而已!”
“啊、啊、啊!”
门内响起一连串惨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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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某一天,傲龙堡内。
北堂春望疲惫地解下外衣,手里提着一盒酥糖。天已经黑了,穆逢春的屋里灯光已灭。他已经睡下了吧。北堂春望一
边想着一边推开房门。
黑漆漆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北堂春望走了进去,突然耳后一阵风响。北堂春望闪身躲过,一把抓住背后偷袭的凶器。
“穆逢春!你干什么?”北堂春望怒吼一声,夺过的大木棒扔到了地上。
“啊,那个……哈哈……”穆逢春干笑两声,“你出门好几天了,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退步。”
“是吗?”北堂春望一步步走向穆逢春,穆逢春一步步向后退。
“想试试我的‘功夫’吗?那你亲身感受一下就好了!”
“不要啊!”穆逢春的尖叫又一次响彻了傲龙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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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某一天,傲龙堡内。
“小朔,来这边,哥哥教你吹笛子!”穆逢春手里拿着一支玉笛,蹲在地上对着北堂春朔招手。
“不要!”七岁的北堂春朔乌亮的眼睛闪啊闪啊,“大哥说要跟你保持距离!”
“什么呢!”穆逢春笑得如春花般灿烂,“逢春哥哥又不是坏人!”
“可是,大哥明明说你很危险……”左看右看,笑得很好看的逢春哥哥一点也不像坏人的样子。
“他乱说!逢春哥哥又不会武功,小朔你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你会怕逢春哥哥吗?”
“当然不怕!”北堂春朔挺起了小胸脯。
“那过来啊,过来啊!”啊,柔软的身体,可爱的脸颊,娇嫩的声音。穆逢春激动得浑身发抖。
“你在这里干什么?”恶魔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咦?!你不是外出了!”啊、啊、啊,难得的机会啊,居然就这样错过?
“哼,我一不在家你就不老实!”北堂春望恶狠狠地看着穆逢春,“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少打我弟弟的主意!”
“我没有!”穆逢春冷汗涔涔,“我只是想教他吹笛子!”
“没有?!”北堂春望一把将他提起,“你没有才怪!想吹笛子是吧,我们回去,你慢慢给我吹‘笛子’。”
“不、不要啊!”穆逢春的惨叫再一次地在傲龙堡中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