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夏砂

令人惊讶的男人。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他，绝对不会有这样情色的感觉。
不过人人都有多面，你永远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一面属于真实或者虚伪。
“不叫出来吗？”
凌晨喘着气，用力摆腰的同时咬住了应为风的鼻尖，同时很满意听到他开始细细呻吟。
身体是联系的，没有缝隙，牙齿从鼻尖移到颈上，接着轻咬住了暗红的乳尖，用舌头与它嬉戏。凌晨用胳膊

撑起上半身，期待听到更娇媚的声音。但应为风闭了口，半眯着眼睛看他。于是凌晨也静静看他，然后无缘

无故期待时间停止下来。
“我累了。”
应为风的声音同他的眼神一样妩媚，漠然中带了几分天真。
凌晨有些惊讶，又有些释然。
但他微笑，“这样就累了？”
一个用力的挺腰，见到预料中的应为风那渐渐开始涣散的眼神。
他喜欢这样的眼神，并且打算继续看下去……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会感觉厌倦。
高潮总是来去匆匆，绝顶的恍惚只会持续瞬间，然后立刻消失。凌晨很努力想抓住余韵，于是仍旧停留在应

为风的身体中，一点点的去探索他。
“你还想要？”
应为风似乎真的累了，但眼波流转之间却仍是风情万种。
“我说想要……你会给我？”
或许是凌晨的错觉，因为应为风说这句话时他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不屑，可后者轻轻一眨眼……
再睁开时凌晨见到的只是想象中的挑逗。
“我，有说不的权利么。”

凌晨又做梦了。
那张看不清楚的面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他的梦乡，一直不停打扰他。
梦境是黑白的，而那个人就站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
于是凌晨与他对峙。
因为每当他走近，那人便后退，退到无可退时那个影子就消失了。从凌晨的梦境中消失，他再见不到他。

鼻尖上一阵轻微的疼，凌晨慢慢睁开眼睛——应为风孩子一样的笑容印到了瞳孔中。
“你做恶梦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
凌晨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他。
“不，有你在身边……那不是恶梦。”
应为风很柔顺贴紧他，象只小猫。
“让我猜一猜……你在梦里见到了一个人？”
凌晨扬一扬眉，没说话。
“是……你的那个秘书么？昨天，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美人。”
应为风很大胆猜测。
“你说呢。”
凌晨微笑。
“你喜欢他。”他很笃定开口，“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
“只可惜他不喜欢我。”
凌晨哈哈大笑。
真象一个蹩脚的言情故事，A爱C，C不爱A，C爱的是B。而A和B，他们是一对兄弟。
其实凌晨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在那次车祸里，把一切都忘记到干干净净。
“凌晨……”应为风迟疑一下，“对不起。”
应为风在向自己道歉？
凌晨面对空气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翻身压住了他。
“好吧，怎么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凌晨微笑，只要高潮，性的高潮，可以忘记一切的恍惚。
就算只有那一瞬间。

早晨去公司时凌晨神清气爽。
“董事长，你不必笑得那么张狂，大家都知道昨晚你有艳遇。”
对凌晨，吴磊永远都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
而凌晨心情很好，他哈哈大笑，顺手搭上吴磊的肩膀，再把唇贴近他的耳朵，“亲爱的，你在为我吃醋么？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
吴磊的身体轻轻一颤，然后扭头看向凌晨。
“知道……”
说这两个字的声音很轻。他是笑着的，淡淡的笑，点缀在他的眼中时有种明丽的柔美。
凌晨愣了愣。
他想起很久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笑容。
“所以……”吴磊收起笑容，不动声色，“麻烦拿开尊手。”
“如果我说不呢？”
凌晨很快抛开风花雪月的想法，继续和吴磊嬉皮笑脸。
吴磊把手里的资料夹放到办公桌上，他任由凌晨搂着他，一句话不说。
房间中一阵静默。
凌晨松开手，走到桌后坐下。手指轻轻抚过太阳穴，他忽然有种心痛到麻木的感觉——凌晨真的不知道，他

是不是永远学不会遗忘。
“这是你要的。”
吴磊把资料翻开，推到凌晨面前。
“是那个孩子。”
王宁？
凌晨振作起来，他直起身，视线落在那张彩色的照片上——干净的少年，目光清澄如清水洗过的蓝天一般。

他是沉静的，而在凌晨的认知中，这个年纪的少年不应该有这样安宁的眼神。
“他只十八岁。”
吴磊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凌晨抬头，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微笑。
“十八，已经成人了。”
“……你今天晚上便可以见到他。”
吴磊转过身，静静离开。
凌晨把自己深埋进座椅中，他摊开手掌，凝视着左掌中一道斜斜滑过的伤痕——这是唯一一个能令他回忆起

那次车祸的伤痕。
亦是提醒他，他已经永远失去那个最爱的人的痕迹。

傍晚时分，吴磊陪凌晨来到电视台。
应为风出来迎接他们，他笑得如同屏幕上一般灿烂，而与凌晨握手时，这个美男子不露声色用自己的指甲轻

轻划过凌晨的掌心。
于是凌晨在唇边展露出一个盛满诱惑的笑容。
“凌先生，这边请。”
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进到一个房间中。
“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看到选手们的表现。”吴磊转头向凌晨解释，“你知道，董事会并不希望你出现在这样

的节目中。”
凌晨当然知道，所以他们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不会被人看到，也不会被摄影机拍到。
在他们坐下后不久，节目开始了。
能成为一档最受观众欢迎的娱乐综艺节目，应为风功不可没。他对节奏的把握，他的笑容以及在镜头前始终

从容而睿智的姿态，他对嘉宾和观众的恰到好处的热情，无一不透露出这个男人的认真和聪明。
应为风，是一个天生的娱乐圈动物——看过一半的节目之后，凌晨坚定的认为。
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是那个男孩，那个叫做王宁的男孩。
“为什么想起参加这个节目？”
舞台上，应为风微笑着向男孩提问。
王宁没有迟疑便回答他，“我喜欢唱歌，我希望更多人听到我唱的歌。”
听他这样说，吴磊在凌晨身旁微微一笑。
“这孩子，不知道是单纯还是虚荣。”
凌晨抚着下颌，他沉默的看着那个笑得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骄傲的男孩，隐隐约约的，想起一个人来……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曾经用这样的笑容对他说过一句话。只是时间太长，他忘记了这句话，而那个人，

凌晨在艰难的学习着遗忘。
“磊磊……如果他没有被选上，也让公司和他签约吧……”

“那么，为大家唱一首歌吧。”
应为风微笑着看着王宁，他对这个男孩印象不错。他的眼睛太清澈了，应为风以为在现代他不会见到这样干

净的孩子。
“好的。”王宁把吉他抱在怀里，“我为大家唱一首叫做漩涡的歌，它的原唱之一是我最爱的一位歌手。”

……
沿着你设计 那些曲线
原地转又转 堕进风眼乐园
世上万物 向心公转
陪我 为你沉淀
逾越了理性 超过自然
瞒住了上帝 让你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变成碎片
仍有我接应你落地上天
如你化作了粉末 谁还要健全
……
来拥抱着我 形成漩涡
卷起那 热吻背后万尺风波
将你 连同人间浸没
我爱你 仍是那么多
……
来拥抱着我 从我脚尖亲我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
恋爱在蚕蚀我 如地网天罗
不顾后果 这贪欢惹的祸
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
是谁被卷入谁红颜祸
……

并不是多惊心动魄的爱情，歌词甚至暗藏着点点的诱惑，而王宁的演唱中却带了几分奇异的悲伤，仿佛在他

前方就有那样一个漩涡，而他明知自己跌进去便再爬不出来。
还是义无返顾跌落漩涡中心，身与心都被卷进去，被绞到粉碎，散落在时空之中。
“他肯定会被选上。”
吴磊微微侧了身体，静静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唱歌男孩的凌晨说。
二

和王宁签约一个月后，凌晨在一次例会上见到了下属公司有关制作唱片的报告。
“做唱片？”
凌晨想了想，他隐约记起自己曾经提过这样的建议，而公司还专为这个与电视台联系做了一次节目。就是那

次节目后，他和那位著名主持人走到了一起。
“他叫王宁，和你吃过一次饭。”吴磊皱起眉，“你难道忘了？”
凌晨翻开报告，见到照片上一个浅浅微笑的男孩。
“那就做吧。”
他不想在这上面花太多时间，今天晚上他和应为风约好了一起晚餐。
“你还和他在一起？”转身准备出门的吴磊忽然扭头问他。
凌晨微微一愣，然后微笑。
“你说谁？”
吴磊静静看他，“一个多月了，这一次你竟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感觉厌倦。”
凌晨转过头去，他看着窗外的蓝天，那里隐约有鸽子飞过的痕迹。他明白吴磊的意思，他给他们的印象也许

是一个永远玩世不恭的男人——他能对无数的情人说甜言蜜语，却注定会在下一刻与他们分手。
“他喜欢我。”凌晨说。
吴磊拉开厚重的木门，“那么你呢，你喜欢他吗……”没有等到凌晨的回答，他已经走出总裁室并关上了门

。
真累。
吴磊轻轻对自己说，他靠在门上长吁一口气，然后走进休息间。他倒了一杯咖啡，接着便把自己埋进沙发。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有些风雨欲来的气势。
但原本黑夜就要降临，这个世界终将一片黑暗。
吴磊闭上眼睛，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磊磊？你在不在？”
他没回应。
“磊磊？我可要走了……这层楼的人都走光了，你一个人留下的话……小心有鬼。”
凌晨恐吓他。他在休息间门外略略停下脚步，凝神细听时却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响动或者回答。
“……这家伙，走得倒挺快。”
凌晨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没来得及开门查看便急急朝大门走去。准备离开。
吴磊松一口气，他从沙发中起身，悄悄拉开休息间的门朝外看去——凌晨的背影在瞬间离开他的视线，消失

在墨色的空气中。
终于还是走了。
吴磊不知道凌晨是不是真的很在乎应为风，他直觉这位名主持人并不是盏省油的灯。在凌晨与他半同居后，

吴磊派人很仔细调查了他——和他想象中差不多，这个男人的身世并不复杂但经历却是灿烂多彩。
凌晨也不是不知道。
不过他只是笑，然后说那又怎么样，“磊磊，我又不要娶他，用不着把人家八辈子老底都翻出来。”
“媒体那边呢？”
“哈，寰宇想堵住媒体的口还不件轻而易举的事？我没做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大坏事，我怕什么。”
凌晨就是这样，从他认识他开始，他就没有变过。而吴磊相信，他亦不会改变，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改变。
在休息间里看到一只不知哪位小姐遗留下的苹果，吴磊才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在肯定了这只苹果的主人已

经忘记它的存在的前提下，他决定吃了它。
水果刀不在休息间中，吴磊开门出去，在一张办公桌上找到一把美工刀，然后拿了刀子和苹果一起走进洗手

间，决定清洗一下它们。

卫生间中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其实不止女人，男人也喜欢照镜子。有时透过镜子，总有一种很特异的感觉——在它的对面，站的是另外一

个自己。
不是现在这个自己。
吴磊把刀子和苹果放下，他拧开水喉，用清水冲了冲脸。
水雾模糊了眼睛，水珠沿着唇角倾入口中，于是舌间尝到冰凉透骨的滋味。吴磊想了想，他干脆在纯白色的

瓷盆中放满了水，然后把整张脸都浸下去。
他在水中睁开了眼睛，于是看到很细小的水泡从眼前跑开，象些顽皮的水中小动物一般。
有的时候，吴磊希望自己是条鱼……
因为这个世界百分之七十被水覆盖着，若他是条鱼，便能去到更远的地方，忘记更多的东西。
隐隐约约的，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吴磊愣了愣，凌晨离开时不是说这层楼的人都走光了吗？难道是他又

回来了？
就在他想抬头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很大力的，按住他的后脑，把他向水中按去。
震惊之下，吴磊把水吸进肺中，窒息的痛苦开始在心底膨胀起来——他开始挣扎，他知道，他感觉得出来，

这不是个玩笑。
这不是个玩笑。
站在吴磊身后的人，是真的想杀死他。
吴磊用力挣扎着，那只手按得很牢，死死的，把他向水中按去。吴磊的胳膊向后挥舞着，他碰到了那个人，

他想打他却被那个人轻易闪开，或者他不动，因为吴磊的拳头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他只是用力按住他的

头，把他向水中按去。
呼吸不到空气，喉咙里有奇异的粘稠感，而死亡之神的笑声，竟似乎就在吴磊耳边响起。
放开我！
放开我！
吴磊在水中大叫着，结果是吸入并喝下更多的是到肺中。
他徒劳的挣扎着，手从梳洗台上挥舞过时摸到了一样东西——那把美工刀。
吴磊抓起美工刀朝后刺下去，“哧”，他听到皮肉分开的声音。他刺中他了！吴磊几乎狂叫出声，而紧接着

发生的事，却几乎在瞬间击溃他的求生欲望。
一只手硬生生夺过那把刀，然后把它扎进吴磊的背部。
巨痛来袭，吴磊屏住呼吸。他能看得到的清水，似乎慢慢沾染了血丝……刀离开他的身体，却再次刺下去。
……很疼，也很累……
吴磊在想自己也许该放弃挣扎，他隐约想起凌晨曾经对他说过最浪漫的死法便是死在水中，因为所有的一切

，起源于大海。
他的手探入水中，慢慢的，一点点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的东西。
当背后的美工刀再次拔出时，那人没有继续刺下去。
吴磊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那个会活动的金属，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在渐渐失去神智……包围了他的面孔的

红色的水起了漩涡。
越来越急的，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吸入下水道的漩涡。
脚步声响了起来，急切的，带着要离开这里的欲望。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吴磊挣扎出了水面，在溅满水和血的镜子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

凌晨回到家时发现应为风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在厨房等他。
他和他都迟到了。
凌晨把衣服扔在地上，他坐进沙发，深吸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带着一种近乎苦恼的表情用手指按摩着自己的

太阳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着谁。
玄关处传来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然后有人轻轻踩上了柔软的白色地毯。
凌晨没有睁眼，他只是露出淡淡微笑。他确信那个人没有穿鞋，他想象着他的脚趾从他的小腿上滑过时是多

么的蛊惑。
“我迟到了。”
应为风的声音带了微微的沙哑，他的手指交缠进凌晨的指间，很小心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电视台那边很忙么？”
凌晨问他。
“是，很忙。”
“忙到连约会的时间都忘记了？”凌晨微笑。
“……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永远不会忘记……”
后面的话，被吞没在应为风与凌晨胶着的唇间。
凌晨倒进了沙发，他微微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应为风的黑色头发，后者有些微湿而前者的吻已经从他的唇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