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在怀疑我?”
“怀疑你?为什么我不能怀疑你?这室内本来就只有你和濉安,即使是他人有心加害,以你现在的功力也是有能力阻
止的,就算是一时疏忽来不及,那事后的救护呢?可直到我出现,濉安依旧是血流不止。夜昕,依我看,造成这种局
面的可能只有两个,你不想或者~,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是啊!我是不想,我想他死!我恨他,他凭什么能拥有你的关心!他不配!”
“他不配?哼!难道背后捅刀的你才配么?夜~昕~!”夜离双手交抱,嘲讽地哧笑,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疏
离,这种眼神夜昕只看过一次,那便是夜离在执行委托时,猎物成功地将夜离激怒的时候。
一刹那,夜昕慌乱了,难道夜离已离自己如此之远了吗?自己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等待去完成的任务了吗?不,不
要!
“不,夜离,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吗?算我说错了,你别这样对我说话可好?其实下手伤柳濉安的是一个叫金帛的人,
他武功极高,好像是无月的手下。当然、当然我是阻止过他的,你要相信我,但我没有他出手快。所以~,我真的不
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看到那么多血慌了神,才没有来得及包扎的,真的,夜离,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好,那既然这样,你告诉我那个金帛现在在哪里?无月的下落何在?”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那等你知道的时候再说吧。这山已经被封了,他逃不了的。”夜离不以为然地睨了夜昕一眼,低下身
抱起了身后的濉安。
“等等,夜离,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无月中间的传话都是通过金帛的,我的确从来没有见过
无月。况且他知道我们和他同盟不同心,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一条谁也不知道的密道,这会儿多半该逃出去了。”夜昕
像擒着救命稻草般捉紧了夜离的衣袖,眼眸惶惶地搜寻着,搜寻着对方眼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留恋,可她要失望了,
她甚至有些绝望地感到,今日,自己一旦放开,眼前这个等了多年的男子将再也不会回来。
夜离低下头,默默地看了眼前这名绝色女子一眼:娇小的面旁,闪烁着灵气的大眼,梨花带雨,在心中一遍遍叫着自
己的离哥哥。原来什么都没有变,夜离平静地想着,变了的,是,人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发现对方的娇巧再也无
法激起自己的丝毫怜悯,她美丽外表下所掩盖的丑陋与自私让自己伤透了心。一根根决绝地掰开对方的纤长手指,一
点点走出她的世界。
“等等!”夜昕大吼一声,撕心裂肺,“夜离!你好冷的心,我足足等了你九年,九年啊~!难道你就真的~、真的
忍心让我……”后面的话夜昕说不下去,因为她已泣不成声。
夜离背对夜昕,似乎不再屑于给予对方任何的表情,顿了顿,他说:“在你将刀捅入我身体的一刹那,我心中的那个
夜昕就已经死了。所以,别再想了。”
“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被骗了的,是夜知秋说只要我能帮他取得赤夜门,你就能完全属于我了。我是被骗
了的,我那时候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需要你,你知道吗?可~,呵,我足足等了你九年,我那时候还天真的想,只要
你能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好意,哪怕只是一个微笑,我也愿意马上放弃夜知秋回到你的身边。可我等到了什么?什么都
没有!你那时早就知道了吧?夜知秋的背叛?可你偏偏什么都不做,那样足足有一年,直到夜知秋真的怀疑起你是否
知道了什么。所以,他威胁我,说我和他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迟早不会放过我们。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可当我
发现你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悲哀,甚至是怜悯时,呵呵……我才真的相信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呜呜……夜离、夜离
你不要走~,我真的是被骗了的!”夜昕痛哭失声,双手掩面摊靠在了墙上。
“所以你们将反叛的时间提前,准备拼死一搏么?”夜离冷冷地补充道。
“不、不是的。”夜昕拼命摇头,“其实当时夜知秋逼我杀了你时,我也很吃惊,甚至一度想要退出。可没当想到我
一旦退出,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就真的别无他法了,我才接受了他的威胁,至少,若是真的出了事,我还能为你留出
一线生机。况且,”夜昕干涩地笑了笑,眼中却燃起一丝生机,“我想你也察觉了,那一刀是不足以致命的吧。”
“嗯。”夜离认同地点了点头,“故事还不错。只可惜都是些陈腔滥调。好了,我也该走了。”
夜昕一听,本是有些红晕的面色陡然苍白,“夜离!你真是残忍,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都没有看到么!”
“付出?”夜离终于转过身,调笑地看向眼前狼狈不堪地夜昕,“付出了什么?你的青春么?是,你的青春很宝贵,
但作为向你父亲发下毒誓十年不得谈情说爱的我来说却无以为报。所以,你喜欢香粉,我便高价求购锦阳的香粉,偷
偷雇了小贩站在门外,以低廉的价格卖给你,只为让你开心;你喜欢鹅黄色的丝蚕薄衫,我便月月抽出时间去白氏作
坊为你挑选,回来之后还要装成是日常用度让丫环给你支应着,只为让你惊喜;你等了我九年,还有一年我就可以光
明正大地向你求婚了,我心中是多么高兴那,我命人栽了大把大把的金色雏菊在院内,让人看守着作了禁地,只为了
十年后,我的新娘子,能戴着她最喜欢的花儿,风风光光,漂漂亮亮、毫不后悔地嫁给我夜离!而这些~,你~,又
可知道?!但你回报我的是什么?爬上夜知秋的床还是那把冰冷至极的刀!”夜离一桩桩地控诉着,面目渐渐转为狰
狞。
“怎么会,怎么会!”夜昕失神地跌坐在地,死命地拍打起自己的头,“那些香粉不是随处可见的吗?那些衣服不是
丫环帮我买的吗?还有那些花,什么花,那不是赤夜门的禁地吗?”突如其来地真相让夜昕语无伦次了起来,“不可
能,不可能,父亲怎么会让你发下那么毒的誓呢?他难道都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幸福吗?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他明明
知道的呀!”夜昕蜷缩起身子,开始抱头痛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离哥哥喜欢过我,离哥哥喜欢过我……离哥
哥喜欢我,离哥哥喜欢我……呵呵……”
其实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你也不过是他发展赤夜门的工具罢了。但这句话夜离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眼前
的女子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其实论冷漠自己又何尝不是?若不是那场阴差阳错的闹剧,自己又怎会觉察对夜昕的感情
不是爱情?一面挣扎于对方对自己感情的背叛,一面却又置对方于不顾,冷静地分析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原来自己也
一样的丑陋和自私,利用着夜昕的那一丝犹豫,只为了让他们全军覆没。那不是爱情,也许连亲情也不配了吧……
叹了一口气,夜离感到有些冷,于是他轻轻搂了搂怀中温暖的身子,迎着阳光跨了出去,不过幸好,幸好我遇见了你
。
寂静地囚室内,夜昕独自呜咽,一双灰底乌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对方呵呵笑了笑,黑纱摆动,“夜昕姑娘,下次可
要记得,要做机关可别轻易找我了,毕竟,我要的价钱可是很高的,你~,给不起!”说着也慢条斯理地跨出门去,
迎接后来之人的奉承。
“这次可要多谢千机公子的鼎力相助,若不是看到您留下的标记,额们还没有那么快可以找到这里那~!”醉翁小老
头一蹦一跳地走在千机子身边,红头绳随风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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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天羽国内出现了一名武功高强的女疯子,人们都戏称她为大少奶奶,因为她总是逢人便说自己是赤夜门门
主的妻子。只可惜她衣衫褴褛,浑身脏臭,再加上她口中所说的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赤夜门——谁得罪得起?故而也
无人相信。
曾有好心人冒着生命危险连脱带拽地带她去过医馆,听说按那大夫的口气,对方似乎是服用了一种名叫“登极丸”的
极其罕见的武林秘药过量而导致的疯颠,至今无药可医。
第七十八章
“去去去,柳大夫都说不想见你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大白天的就想来丢额们醉派的脸啊?跟你说,没门儿
!”小老头气鼓鼓地叉着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老头的身后是醉派弟子居住的木屋,木
屋檐上悬挂着醉派特产——栓着红头绳的大酒葫芦。
“哼,当初要不是额反应快,见你前脚进来,后脚赶忙关了大门,如今堂堂醉派与赤夜门勾结的消息只怕连黄口小儿
都知道了!哼!如今,你又想来干什么?柳大夫都明明白白将你拒之门外了,你再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更何况,
赤夜门门主每天在醉派里瞎转悠的事儿要是传出去,这、这还得了!”小老头双手一摊,跳着脚是满面通红,看来真
是气得不轻。
“爷爷,你又在这里乱说什么那~!那天要不是你反应太慢在山口上摔了一跤刚好压住了前面要去关门的弟子,之后
又哪里来这么些事情?”沈清一身蓝紫色紧身衣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小老头自动忽略了的事实。
“哎哟,清~清~,你怎么能这么不给你爷爷面子呢?况且要不是你爷爷那关键性的一跤,如今那柳大夫可能早就—
—”小老头口不选言地争辩着,忽然感到身下传来的寒气,转头一看,不由得被吓得一哆嗦。
“爷爷,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呢?柳大夫如今不是好好得吗?”沈清说着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向一脸阴郁的男子一拱
手,“夜门主,醉老前辈年事已高,有时难免说话糊涂一点,但并非是有恶意——”
“小清清,你怎么说爷爷的!什么叫年事已高——”
“你闭嘴!”沈清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又回转头一板一眼接着道:“还望夜门主海涵。”
小老头委屈地看了沈清一眼,又看了看一旁面色稍霁的夜离。哎,我们家清清什么都好,你看那小衣服穿得,那小脸
长得,可这胳膊肘怎么就老是往外拐呢?要不是我沈糊涂根红苗正对孩子他妈是死心塌地,儿子儿媳也去得早,我还
真得怀疑怀疑他俩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家的!
沈清瞄了一眼沈糊涂,光是看他那地里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睛,老头那点小心思就已猜到了七八分。干笑一声,也不点
破,那倔脾气是越说越来劲儿的。于是径自道:“爷爷,魏璞在牢里吵着要见你,我被他烦得不行,还是你去瞧瞧吧
!”
“不去。你们都能耐啊,额还去干什么!不去。”小老头身子一扭,拿屁股对沈清。
“爷爷,你真的不去?”沈清失笑,慢条斯理地抱起双手,倒也不急。
“不去。”
“真的?”
“不去不去不去!”小老头连连摆手似乎真是不耐烦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的掉转身。
“欸欸欸,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看,你都那么求额了,额怎么能不给你面子呢?是吧,呵呵。”本来以为沈清会不
达目的决不罢休,自己也刚好在这两位后生面前耍耍威风,可谁知那沈清早就把他那毛脾气给摸了个透,今个儿可算
是什么便宜都没讨着。无法,给自己找了个干瘪瘪的台阶往下跳,老老实实地跟在沈清后头。
沈清看了看清幽的木质屋院,又看向夜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沈清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领着小老头出了院去。
夜离瞧见二人的身影淹没在葱笼雾气之中,这才轻轻一跃跳上台阶,试了试门窗——都是关着的。趁自己替他取药的
功夫就将自己拒之门外,看来是真生气了。想到此,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
熟练地拿剑从外拨了门拨,无声无息地进得室内。古木,薄纱,对方头枕着手臂静静地侧睡着,甚至连方才的吵闹也
未影响到他分毫。
心疼地坐在床沿,脱了长靴,抬脚半靠在床上,又稍稍掀起薄被,抱出勿自睡着的濉安,轻手轻脚地让对方反卧于自
己的怀中,片刻,见并未将对方扰醒,这才又将两人裹得瓷实。
第一次,夜离如此急切地想要紧紧地、好好地抱着濉安,那怕像这样单方面的安安静静地抱着。往日里就算是同睡自
己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即便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之后。他知道,自己在等,默默地等待对方注意到自己的
感情的那一刻。可是,似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接连两次面前这位手无寸铁的异乡人突然而然地消失在自己的
视野中之时,夜离,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开始有些慌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完完全全保护住对方——他是一个
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为以及行为造成的影响,这些都是夜离无法控制的:玉灵宫一事,对方的离去,是他
自己的选择;夜昕一事,虽然无奈,但起因却是夜昕对他的嫉妒。所以,濉安,我该拿你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将你
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
低下头来,轻轻抚摸薄被,手中勾勒出对方纤细的身形。注意到对方裹了厚厚白纱的头颅,夜离皱起了眉。他瘦了。
相比于初见之时的温和圆润,对方的脸和身子都明显消减了许多,更显得单薄清秀。本该是带笑的眼眸,如今紧紧闭
着,眼睑下是深深地黑晕。及肩的长发由于包扎而被胡乱地拨散到一边,有几屡垂了下来落在了对方微微张阖着的红
唇边。
夜离轻柔地替对方整理好杂乱的发丝,当理到那红唇时,手不经意地顿了顿,感受到对方轻轻吐纳的热气,浑身冷不
丁的一颤,闷哼一声。连忙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责备了一番自己的趁人之危,又盯了帐顶许久,感到那方
才的情动稍稍下去,复才低下头来。
对方似乎也感到了身下压着的不适,反复挪动着身子,只想找一平整之地,却不知对刚刚稍有平静的夜离简直是一种
煎熬。良久,待那莫名地不平整渐渐消去,这才又窝在夜离怀中不再移动。
转眼,掌灯时分,兴许是饿了,濉安幽幽转醒。入眼一刻,一见是夜离,顿时冷了脸,一声不吭。
夜离笑了笑,只当对方不喜,径自站起身便要出去。
“等等!”濉安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憋屈,要不是夜离这闷葫芦碰上了自己这不愿探人隐私的死脑筋,夜昕的事能闹成
这样吗?当初自己趁对方抓药的当儿关了门窗,其实也是一时兴起。想着由于对方的旧债,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被突如其来地抓了去、打了一顿,如今虽被救了回来,可自己依旧弄不清夜离与夜昕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又要
就这么算了么?不!既然对方选择了和自己一道回来,而放弃了夜昕,那能不能说明对方也同样在乎着自己呢?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