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道,"这么下去,我迟早会死在你......你......"
陶逸之轻笑道:"昨夜你不是叫了半日要死了?怎么还没死呢?"见姚青缃微微动了动
,似想坐开些。陶逸之一声轻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我去帮你的忙,你不给我点
甜头,怎么行呢?"
姚青缃听了这话,咬了几次下唇,终于闭了眼睛显是屈服了。身子更是软了下来,一
滩泥似的任他揉搓。半垂了睫毛,口里轻轻呻吟,再不反抗。陶逸之在他脸上轻轻吻
了一吻,笑道:"这对你就这么重要么?青缃......"
陶逸之口里说笑,见姚青缃实不愿光天化日里跟自己亲热,也不好相强。伸手拿起自
己落在地上外衣披在身上。见姚青缃已坐起身来,懒懒地把浅黄的里衣披上,似还嫌
不够,又把青色的外衣也拉了上来。却又没披好,拉上了一边,另一边又散了下来,
几缕漆黑的头发绞缠在象牙般的肩头上,黑白相衬,映着日光,耀得人眼花。陶逸之
只觉一阵阵山风吹过,颇有凉意,便把自己身上的外衣拉过来,披在姚青缃身上,一
手搂在他腰间。
忽然听到几声清脆鸟鸣在头顶响起,陶逸之一抬头,却看到几只白毛红嘴的小鸟,还
未看清,便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眼睛上,嗳哟了一声,低下头一看,却是一串碧绿晶
莹的果子。又奇又笑,正想说话,又是一串果子落了下来,散了一地。一只小鸟飞下
来衔起一颗,落到姚青缃手上,却似是邀功的模样。姚青缃伸手去摸那只小鸟,手指
洁白,羽毛如雪,看上去煞是赏心悦目。
12
陶逸之拾起一串果子,放到姚青缃口边。姚青缃微张了口,陶逸之手却一缩,自己噙
了一颗,慢慢凑近了他的嘴。那颗葡萄便在两人唇齿间辗转,虽是清甜,两人却哪里
还知味。
方才松松披上的衣衫,又尽数滑了下来。
过了半日,两人方才渐渐分开。姚青缃抬起眼睛,眼神很是迷茫。目光缓缓掠过桃林
,幽幽地道:"你难道不知道,桃花的花期极短么?桃花只是争春之物,却不能惜春送
春。除非到得桃花源中,那里的桃花,才是终年不败的。你......你......"垂了睫毛
,道,"你若还想我......就趁这几时桃花尚未凋尽,否则......就又得再等一年了。
"
陶逸之听他说完,见姚青缃已窘得不敢抬头,凝视了他半日,道:"我不是答应了你去
了么?何况,莫说等一年,等十年百年也无妨。你......"似乎有话要说,却又顿了一
下,没说下去。姚青缃等着他说,却见没了下文,陶逸之一向爽快,何时见过这般吞
吞吐吐?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姚青缃便笑道:"哪有那么多十年百年的,你这一辈
子,有几个十年?"
陶逸之也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跟你有这等缘份--"说到
此处眼睛对着姚青缃溜了一溜,把姚青缃又溜得低下了头,"想来至少也有百十年的缘
份罢?"
姚青缃低声道:"缘份二字,是说不得的。"
陶逸之笑道:"对,也是求不得的。"
姚青缃低低一笑,不再说话。陶逸之搂住他,笑道:"我们这一路上要走多久?不会走
上个一年半载吧?"
姚青缃笑道:"走上一年半载又如何?你怕了?"
陶逸之淡淡道:"我没有什么可怕的。"他说这话时很是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个简单
的事实。却让姚青缃听得很是奇怪。陶逸之却又扯回了方才的话题,道:"先前问你的
话,你还没答哩。"
姚青缃道:"什么话?"
陶逸之笑道:"别装糊涂,你若再装糊涂,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反正我也累了一天,
走不动了。"
姚青缃脸色微微一变,又笑了起来。"你倒真是无赖。那老掌柜可曾说过,后来我去取
的时候如何?"
陶逸之道:"取的时候他们连看都不敢再看你一眼,还能如何?"
姚青缃道:"我不是人,没影子有什么奇怪的?"
陶逸之笑道:"我只知道鬼没影子,还没听说妖没影子。"
姚青缃横了他一眼,道:"我就没,怎么样?"
陶逸之一笑,不再追问。却转口道,"越走越荒凉,这一带我也来过,没见过这般的路
。"
姚青缃笑道:"天下路何其多,是你自己没走过,怎么怪起路没让你见到了?"抬头望
望天色,道,"天也晚了,该找个地方歇息了。"
陶逸之望了望远处,果然一片灰色苍茫。点点头道:"是该找个地方歇息了。不过,这
荒郊野岭,哪有......"一句话未说完,他便顿住。只见远处密林中,微微有一星灯火
闪烁。姚青缃笑着道:"这不就有地方住了?"
陶逸之嗯了一声,道:"是有地方住了。"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住口不言,倒弄得姚青
缃好生没趣。过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那里有鬼?"
陶逸之道:"青缃,我看你是看多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罢。那不过是闲人所著来消遣
游戏的玩物罢了,如何当得真?"
姚青缃笑了一笑,不再说话。座下马匹行得甚快,已经离那灯火颇近,陶逸之定睛看
去,竟是幢极精致的小楼,里面灯火通明,还飘来阵阵酒菜香气。陶逸之笑道:"这可
是远远胜过我所想了,本想有间茅草房栖身便好,没料到却好上了十倍百倍。"
那小楼雕梁画栋,四角飞檐上挂着几串铃铛。按说这山中风声呼啸,铃铛应是响个不
停,偏生那铃铛虽然被风吹得飘来荡去,却是毫无叮铃之声。四周皆是荒野,此时天
近全黑,一旁的老树枯藤看来鬼影幢幢,阴森至极。孤伶伶一幢小楼座落在一片平地
正中,微微月光洒在楼顶,更添凄冷之意。时时响起几声老枭啼鸣,甚或野兽之声,
诡异难言。
姚青缃下了马,道:"进去么?"
陶逸之携了他手,道:"自然。我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一夜。"
两人踏在地上,枯草之声沙沙作响,听着着实毛骨悚然。陶逸之忽觉眼前一亮,小楼
门前隐隐现出一个人影,身形袅娜,长发如丝,竟是个女子。再走得几步,陶逸之便
看清了竟是白日间那个自称红袖的绝色女子,此时她仍是一身红衣,笑容如花。手中
提了一盏灯,灯上画了一枝嫣红的桃花,极是娇丽。
"两位公子总算来了,红袖等得好苦。"
风声如刀,夜枭鬼啼,却夹杂着莺声燕语,巧笑倩然,这情形诡异无比。陶逸之却并
无怯意,微笑道:"姑娘为何要等我们?"
红袖衣袖一拂,纤纤玉手指着小楼门楣之上,笑道:"客栈无客,还能叫客栈么?"
陶逸之一抬头,果见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桃源客栈"四个字。字颇娟秀,显是女子手
笔。姚青缃道:"原来你还是客栈的老板娘?"
红袖格格而笑,道:"公子多说了一个字,我是老板,可不是老板娘。这桃源客栈,只
有我一个老板,其余的都是伙计。"
陶逸之道:"那客人又有几位?"
红袖长叹一声,道:"荒山野岭,还能有多少客人?否则小女子也不会在此眼巴巴地等
着两位前来投宿了。"
中午一半晚上一半...蒙头飘走
13
姚青缃暗暗拉了他一下衣袖,示意他不要进去。陶逸之并不理会,微笑道:"我们两人
,也只住一夜,姑娘你养得活这一屋子的伙计?"说着拉了姚青缃进去,红袖微微一让
,退在一旁,笑道:"按说呢,是养不活的,不过我这些伙计都是不收工钱的,所以还
勉强凑活得过去。"
姚青缃冷笑道:"不要工钱,难道只图一饭一床?"
红袖笑道:"一饭一床虽不止,倒也多不了几许......"说着已进了小楼,一个十几岁
的小伙计忙上来抹桌端茶。姚青缃一看便笑,道,"好生富贵气象,若是在繁华热闹之
所,倒也罢了。在这里,实是匪夷所思。"
红袖笑道:"小女子愚钝,听不出公子的言外之意。"
姚青缃道:"这山野荒凉至极,竟会有这种地方。若不是狐鬼精怪的障眼法,倒是奇了
。"
红袖睁大眼睛,笑道:"我从未说过我不是狐鬼精怪啊?点幻出来的幻境也罢,真真实
实的楼台亭阁也罢--只要能暂时作个栖身之所,又有何妨?"说到这里,眼睛朝姚青缃
溜了一溜,笑道,"何况公子你自己也......"
陶逸之听着两人唇枪舌剑,一直笑而不言,眼睛却盯着那奉茶的小伙计。那伙计一直
低着头,陶逸之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觉得身形有几分熟悉,但要想时却又无论如何
想不起来了。端起茶水正要喝,见姚青缃又红了脸,捏了一把他的手,对红袖笑道:"
姑娘说得有理。我们走了一日,也倦了,劳驾姑娘替我们准备间客房可好?"
红袖忙笑道:"早已备下了,公子请随我来。酒菜也马上送来。"
只见一人捧了一个托盘出来,陶逸之见着,不由得失声道:"是你!"那人生得尖嘴猴
腮,其形若鼠,一身老羊皮袄,却不是那桃源居的老板苏蜀是谁?苏蜀见着他,却连
眼皮都不抬,把托盘里的酒菜放在桌上,又走了出去。
姚青缃道:"看不出来,你还人人都认识?"一扭身上了楼梯,只听他脚步声逐渐远去
,丢下陶逸之站在当地,却不明白他恼个什么。
夜半时分,陶逸之一觉醒来,却发现姚青缃已不在身边。他轻轻坐起身,透过窗户往
下看去,只见楼下依稀有光。一个声音隐隐传来,陶逸之凝神听去,却是那朱非的声
音。
"怎么?人来了,还不敢了?上次也放了,这次难道还要放?"
只听红袖低低说了几句,她声音更轻,听不分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难不成也看上那小子了?"
这声音却是苏蜀。红袖又低声说了几句,显然是众人争执不下。陶逸之听着心中好笑
,暗道我又不是那十世修行的唐僧,怎么这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怪就缠着自己不放
?一念及此,又朝空着的床瞅了一眼。姚青缃呢?半夜三更,他独身一人会到哪里去
?他并不担心姚青缃会出什么事,但仿佛姚青缃也染了这个地方的诡异。晚间姚青缃
对他的挑逗毫不起劲,弄得陶逸之也不起劲,蒙了头便昏昏入睡了。
突然一个男声越众而起,听起来苍老得多,让陶逸之奇怪的是这声音觉得耳熟。"既然
主人开了口,你们还争什么?"
我汗,今天敲文敲傻了,还剩一半忘了发了~
抱歉抱歉~不是少,是先前只发了一半
朱非嘿嘿笑道:"我怕主人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了。"
那老人又开了口:"小心你的嘴。"
他声音并不大,但朱非显然是自觉失言,果然不再开口。那老者又嘿嘿一笑,慢悠悠
地道:"那小子再命大,也只能活到桃源。你们担心什么呢?难不成是担心他跟主
人......"
红袖忽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极是动听。"没什么好担心的。公子从来不是会心软
的人。"
只听苏蜀笑道:"我不担心主人,我怕的倒是红袖心软。女人见了英俊的男子,总会春
情荡漾。红袖啊红袖,我对你一向是又爱又重,却始终得不到你的青睐。唉,看来一
个皮囊说来只是臭皮囊,却好生重要哪。"
红袖带笑啐了他一口,道:"你也想打我的主意?告诉你,下辈子都不能!"
那朱非笑道:"我跟老高一般,只为了摊上这个臭皮囊,就没得指望了。看来,我也得
去物色个象模象样的好皮囊才成。"
突然有人哧哧笑了起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说红袖姐,那人再好,也是主
人看上的人,你就别妄想了罢。"
这声音听来一半还是童声,陶逸之突然恍然,这不是当日那天云绣坊的小伙计的声音
?先前在楼上奉茶的也是他,难怪觉得眼熟。忽听那老者声音笑道:"红袖啊,我且讲
个故事与你听吧。"
只听红袖笑道:"老马就最爱讲故事。你遇上陶逸之,也是给他讲了个神神秘秘的故事
。你给他讲尚可,给我还有什么好讲的?"
陶逸之好奇心更盛,实在忍耐不住,悄悄下榻,推门进了走廊。楼下一群人说得热闹
,并未察觉。陶逸之悄然来到转廊处,往下一看,堂屋里一片黑暗,除桌上搁着一盏
画着桃花的灯外,并无别的光亮。一瞟之下,陶逸之不由得暗自吸了口凉气,知道自
己这回是真进了妖怪窝。
那爱说故事的"老马",竟是那深夜偶遇给他讲故事的老人。另一个瘦小干枯的老人,
双眼炯炯有神,却是那侯记药店的老掌柜。那个尚是童音的少年,是天云绣坊的小伙
计。最让陶逸之好笑的是,朱非跟苏蜀生得那般模样,双眼却都是含情脉脉地盯在红
袖脸上,一转也不转。红袖似乎也早已见惯,只作未见,旁边的人也似见怪不怪,还
在一本正经地你言我语。
那盏灯本已半明半昧,只照得亮桌子附近一片,堂屋大半都还是漆黑的。忽然,一片
黑暗里,传出一个声音,含笑道:"你们半夜里聚在这里,就不怕陶逸之醒来看到了?
"声音极美,带着一点春风的软腻,陶逸之心中怦然一动。这声音不是姚青缃是谁?
几人顿时噤声,半日,朱非笑道:"发现了也无妨,我们便在这里......也是一样。何
苦还要走那么远的路?"
才睡醒,最近作息时间继续混乱ING
14
暗里突然现出一只手,白皙柔软,指间拈着一枝桃花,花瓣娇红,片片桃叶新绿如碧
水。陶逸之有点着魔般地盯着那只手看,依稀见得指尖晶莹如玉石,纤细如柳条,不
由得看得有些痴了。只听姚青缃的声音又带笑响了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有些事
,非得在合适的地方做才行?不要打陶逸之的主意,都听见了?"
几人不敢再说,红袖低声应了一句:"是。"却似乎想说什么,姚青缃道:"有什么话,
但说无妨。"
红袖道:"公子......就不怕陶逸之发现?......"
姚青缃沉默半日,一笑道:"这不用你操心了。"挥袖一拂,桌上那灯顿时熄灭,整座
小楼也浸入一片黑暗之中。陶逸之一时间楞在那里,这小楼突然静得如同死域,倒教
他不知如何是好了。若是要回房,引出响动来,却瞒不过这一屋子的人--不,精怪了
。
一阵冷风倒灌进来,陶逸之打了个寒噤。风虽然吹得透骨,但却也觉得舒服,便倚在
那里不动。忽然,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那手柔若无骨,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