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六,你说这乐鹤他家儿子到底是不是他生的呀?”
“嗤!你咋又提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哎,这不是没事儿干,找点乐子么。”
“唉,不早跟你说了嘛!看姓乐的那模样,就知道,八成是他娘们在外头偷汉子私生的,不然怎么待遇还不如个领来
的呢!你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要照你这么个说法,那领来的,难道是?……嘿嘿!”
“我看九成了!那些有钱人,他娘的背地里龌龊事儿还少呀,这个嘛……哈!大家不用说都懂!”
……
神风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乐鹤宁可将亲生儿子送与武林盟主做男宠,都不愿送这养子了,但!若真如农家汉子所言,那
养子是乐鹤亲生,那么乐鹤与雁门掌门的妻子不就是?……可是当初自己为何没有打听到这一层呢?莫非是太私密,
没能打听到?
也许是吧!——神风心底定下一半答案。
但想想还是不妥,神风决定亲自到乐鹤内勘察一番,他倒是要看看,这亲生儿子的真面目,免得给主人添了一丑八怪
男宠,他可担当不起!
神风放下银子,下楼后,便一阵风般消失在街上,他站立在乐府后院的梧桐树上,利用夏日繁茂的树叶挡住自己的身
躯,以便勘察。
“喂!”突然神风感觉有只手搭住了他的肩,处于警惕,神风理解将那手的主人擒下,谁知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哎哟哟!干吗这么凶呀!疼!放开我!你是新来的家丁吧?!还不认识我?”那少年开口求饶。
神风思忖着少年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常,也不方便在此闹出什么大风波,便略微松开擒住少年的手,却仍保持警惕。
少年将手指移到嘴前,做了个‘小声’的动作,而后轻声问道:“你千万别告诉大少爷,我到这来过,不然他会骂死
我的!”
“你……是大少爷的?……随从?”神风唯一想得到的少年的身份,他之所以开口,也是希望眼前这对自己好无怀疑
的少年,能提供给自己可观的资料,起码是关于乐鹤之子的。
“呃?”少年一愣,而后又好似明白了什么,应道:“嗯,是啊,你是新来的吧?”
“呃,对。”神风也随机应变地应下。
“对了,我们家大少爷,长得俊么?”神风也算老江湖,皮厚搭讪的功夫可是不浅。
“当然!大少爷不算俊,这天底下还有谁算俊?”少年一脸自豪,象是夸赞他自各似的。
“这样啊!那……老爷喜欢大少爷多,还是二少爷多?”神风倒也不怕被这少年起疑,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少年蹙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当这时,树下有个妇人的声音在喊:“梦凡!你在哪儿啊?快出来!”
“呀!不跟你说了,我得先走了。”那少年立即利落地爬下树。
神风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一纵身便飞出了乐府。
下了树的乐梦凡,立即向妇人扑去。
“娘!嘻嘻!”
“瞧瞧你,大热天的,竟往树上钻,一脸的脏!”妇人心疼地拿出丝绢,替乐梦凡擦去脸上的泥土。
“娘,我们家是不是请新家丁了?您怎么没和孩儿说一声呀?”乐梦凡想询问刚才那人之事。
“新家丁?”妇人困惑,“没啊,我们家没请什么新家丁啊。”
“啊?没?”那刚才?……
乐梦凡只好将话咽下去,生怕自己说出来连自己都会以为刚才是白日做梦!脚微微挪开趁娘不注意向树上张望了一番
,果然!那人不在了?莫非真是做梦?——乐梦凡不解。
※ ※ ※
神风回到鲤鱼居,将方才所听到的,所搜罗到的一些消息,整理了个大概,敲开了沈煜琛的房门。
“进来吧。”房内传来沈煜琛庸懒的声音。
神风推开房门,欠着身子,拱了拱手,而后待沈煜琛将随从支开,便掩上房门。
“怎样了?”沈煜琛稍稍正了正神色,将自己从午后闷热的天气中拉回了清醒。
“属下从乐府四周以及从乐府家丁口中探得,乐鹤之子并非其所生,而是乐鹤之妻与他人所生,而乐鹤与雁门又交情
非浅,才造成其宁愿将亲生儿子送出去也不要送友人之子这样的结果。”神风只是将打听到原委统统道来,倒也不枉
加任何猜测,怕的是主人责备自己失职。
沈煜琛不做声响,只是微微点头,神色间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情绪。
神风只得往下说道:“另外,属下探得,乐鹤之子似乎相貌非凡,俊秀无比。”
沈煜琛嘴角微微扬起,悠然道:“可以了,你下去吧。”
神风从不去思考沈煜琛所思,因为他知道,他的本分只能到此。
神风欠了个身子,便转身离去。
沈煜琛闭合双眸,卧坐在摇椅上,似乎在思虑着些什么,又似乎在神游太虚。
※ ※ ※
七月二十,武林盟主突邀各派掌门三日后于洛阳武林盟会合,众人都不知发生何事,沈煜琛只发了这样一封邀请函,
多余的一句未提。
各派掌门各怀心思地琢磨着这盟主的心思,却始终未能参透,因为这小盟主实在低调得可以,平日也不见他有什么举
动,霸着一身好武艺,却也不做些盟主该做的事,倒也不为非作歹,说平庸却又武艺超群,说非凡又碌碌无为,倒着
实让人对他有些猜疑和不服,却也无法参透无法改变现状。
七月二十三,武林盟热闹非凡,各派掌门陆续到来,武林盟管事到处给各掌门张罗住处,沈煜琛倒只让管事传达一句
:三日后竹香阁有要事相商。也不露面。
各派掌门虽嘴上客套,心里却异常恼火,这小盟主竟如此轻视众人,不禁让各派掌门之间将铲除盟主这一心思更深刻
了一把。
七月二十六,武林盟竹香阁内。
各派掌门早已到齐,眼巴巴地等了一个时辰,沈煜琛才出现,众人早已心中不满许久,见到沈煜琛却又硬生生地讨起
好来。
武当冲灵道长抚着长长的胡须,默不作声,眼神却总往嵩山李掌门那瞟。而嵩山李掌门的眼神似乎又环顾着所有掌门
,各掌门眼神交流好不热闹,倒是一派无言交流大会的景象。
沈煜琛缓缓坐下,将这一切竟收眼底,倒也不多言,直接切入正题道:“今日找各位来是有一事要与各位相商。”
众人纷纷道——
“盟主有何事尽管吩咐,相商一词着实折杀了咱们这些泛泛之辈呀!”
“是啊,是啊。”
大家边奉承边催着沈煜琛说正题,其实是希望快快结束这无意义的大会。
沈煜琛半合眼眸,似乎看透了些什么,又悠然道:“近日本盟主接到一个消息,说九月十五的武林大会,邀请了杭州
乐家武馆的乐鹤参加,可本盟主未曾记得自己有下过这个命令,倒也不知是哪位大侠替本盟主下的命令呢?”
众人一阵骚动,似乎心里都起了些许波澜,不禁有些紧张,华山掌门的事大家仍记忆犹新,这时若谁站出来说自己是
领头者,那还不是自寻死路么?
许久,武当冲灵道长打破沉默道:“是老道提议的,这乐鹤私藏邪教雁门掌门之子,老道认为,应让乐鹤交出那祸根
,以免危害武林。”
冲灵道长的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紧不慢,底气十足。
周围各派掌门连连附和说是。
沈煜琛倒也不温不火,慢慢问道:“那个道长所谓的祸根可曾在武林作恶?”
“这……”冲灵道长稍稍语塞,润了润唇,又道:“虽暂且没有,但难保以后不会,何况雁门尚有余党存在!”
“余党?”沈煜琛缓缓打开眼眸,又质问道:“余党在哪儿?本盟主怎从不知情?道长知情又为何不报?!难道是要
等到余党将武林掀翻了才报么?”
冲灵道长一时接不上话,语塞许久才接上话去:“余党还未查实,但……”
话还未完,便给沈煜琛截了去:“还未查实?道长就说得那么肯定,那么也就是说那祸根道长也未查实,就私定邀请
乐鹤来武林大会了?”
“不!那祸根老道是查实的。”冲灵道长乱了阵脚,一旁的几位掌门纷纷闭口不语,生怕自己步华山掌门的后尘。
“是吗?那么既然只有一个祸根而未有余党,那么这祸根从何作恶呢?既无作恶根源,又何来祸害武林呢?”沈煜琛
咄咄逼人,让冲灵道长毫无反击之力。
冲灵道长直咬牙,却无法说出任何理由,他又不能说出秘籍之事,只能吃这哑巴亏了。
沈煜琛见冲灵语塞,便又恢复了悠然神态,道:“好了,既然没有所谓的祸根,依本盟主看,这事就作罢吧,就让乐
鹤好好过他的安生日子,别挑事端了,今日,也到此吧。”
沈煜琛立即起身,停滞了一会,见无人反驳,便离开了竹香阁。
众人也只能暗暗咬牙,将此事压后再处理。
第三章:
这边沈煜琛替乐鹤档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那头乐鹤又接到沈煜琛的密函,让他遵守“约定”,把该交的人交出来
。
乐鹤早料到有一得必有一失,只怕失这一次风波未能平息,才叫人闹心。
乐鹤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他力所能及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乐鹤将密函紧紧握成一团,重叹一声,似乎预知着有什么不幸将落到他身上。
八月初一旁晚,乐梦凡与熊烟翎在后院习武,家丁送来冰镇酸梅汤,说是老夫人特地为两位少爷消暑准备的。
乐梦凡与熊烟翎也就乐呵呵地将两大碗酸梅汤送下肚,谁知,这武是越练越晕乎,眼神是越练越模糊。
两人就这样在院中昏昏睡去,待他们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命运也早已改写。
※ ※ ※
乐梦凡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长,他觉得自己一夜无梦,睡得很香,缓缓睁开还稍有倦意的眼睛,却发现——
“唔……这里是?……”乐梦凡发现周遭的一切都改变了,他躺在富丽堂皇的床上,屋内的布置和他的房间完全不同
,看看窗外,也不是自家后院的景象,他到了哪儿?莫非是做梦?!
“您醒啦。”一个粉衣女子推门入内,微微欠身道:“奴婢是您的侍女,奴婢贱名翠竹。”
乐梦凡神志未清,头还有些晕乎,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做春梦了?还有女人?”
翠竹想笑却不敢,只能正色对着她的新主子解释道:“您是我家主人的新宠儿,我是主人派遣给您的婢女,您不是在
做梦,这完完全全是现实。”
“啊啊啊?”一串惊讶的感叹,乐梦凡完全不知道这女子在说什么胡话,婢女?宠儿?主人?这是哪儿跟哪儿?他这
到底在做什么梦?
“宠?……宠儿?……”乐梦凡结结巴巴地崩出这几个字,一脸疑惑地问道:“谁会要我这样的人当宠儿?我长成这
样他都能拿我当宠儿?!这……这这这……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翠竹倒是真憋不住了,“嗤”地一声,轻笑道:“您真会开玩笑,这院子里可能就属您会说自己‘长成这样’了,其
实,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奴婢只知道主人派下了这命令,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肯定是在做梦!”乐梦凡边说边用力掐了自己脸颊一下,立即吃痛地叫道:“哎哟!疼!这……不是做梦
呀!”
“你的确不是做梦。”门外传来一个娇柔又不失磁性的男声。
乐梦凡伸头探去,翠竹立即正色、福身,道:“橙主子安康。”
“嗯,起身吧。”男子进门回道。
翠竹不敢抬头直视男子,只道这男子太过艳丽,是人都会看得直了眼,何况又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丫鬟,只叹男子早
已不象个男人,一身打扮妖媚万分,着实添了几份女气。
可乐梦凡倒是直视着男子,丝毫没有欣赏、傻眼的样子,只是满脸的疑惑。
“你谁啊?”乐梦凡立即问道。
翠竹在一旁直晕乎,想来乐梦凡是这儿的新人,自然不知男子的身份才敢这般无礼。
“你不知我是谁无妨,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男子缓缓坐下,直视乐梦凡,眼神中透露了一丝困惑,困惑着为何乐
梦凡见到自己这般外貌,却无任何反应。
“我的身份?我一直都很清楚啊,我是乐家武馆的少爷,是……”
乐梦凡一席话才刚起个头便给男子截了去,缓缓道来:“你再也不是什么乐家武馆的少爷,而是这沈院主人的男宠,
你排名十五,这儿的人也许会唤你十五爷,而我,叫‘橙’,这儿的人都唤我橙主子,当然,我也是爷的宠儿,身份
无异于你。”
“啊啊啊?”乐梦凡又是一串惊讶,“什么乱七八糟的?宠儿?我怎么会变成什么莫名其妙的宠儿?”
“呵呵,这得问你那好爹爹了。”男子缓缓起身,扔下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离开了。
乐梦凡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就变成了什么宠儿,来个女孩说是自己婢女,又来了个男人说什
么大家都是同僚?
“这到底是什么和什么啊!”乐梦凡抓着脑袋,瞪着男子的背影,撇嘴道:“又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装什么高
深!”
往后的日子,乐梦凡一出房间门就看见一些阴柔妩媚的男子三两个坐在庭院里嬉笑聊天,这场景照常人看来确实是一
幅绝美画卷,可在乐梦凡眼里就是——阴不阴,阳不阳,阴阳怪气,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些人也常常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乐梦凡还常常大声取笑道——
“就是他,听说主人第一夜碰都没碰他呢,看他的样子,真叫人倒胃口!”
“就是。”
……
乐梦凡听到这些语言倒也不生气,心里只嘀咕:『你们才倒胃口呢,阴阳怪气。』
自从庭院无趣的一日游后,乐梦凡也很少出房门了,每天只见他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和下人多言语一句,也不闹腾
,下人们都以为他认命了,也没有多加议论。
而乐梦凡却怎会这般认命?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做了什么见鬼的宠儿,他要回去,回去见到
爹娘,他要搞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无论是怎样的事实他现在都不想下定论,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储备体力,好好了
解这府里的地形,方便逃离。
※ ※ ※
而另一头,乐鹤正痛心疾首着。
他万万没想到,天衣无缝的计划却算漏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