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菊影 上——空筝

作者:空筝  录入:09-07

不过没有任何进一步的活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门口响起了威严而深厚的声音,皇上正面露怒容地站着,身后跟着带盔甲的兵将。

朝雀停住了脚步,露出很开心的笑容,却在转身的瞬间僵住。

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将凶手拿下,格杀无论。”

皇上身后那队将士跑进了门,朝雀却开始疯狂。他挥舞着袖子,将白色粉末洒向了四周。潭辰一跃跳到了后面,几个

距离近反应慢的侍卫无法幸免,倒地而亡。

容佳将我推开自己迎上去,怎料朝雀却突然扔出什么直接飞向容佳。容佳也一惊,急忙躲开。趁这个机会,朝雀扑向

了我这里。

我张开双臂想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强大的力量拉住,眼睁睁看到寒光闪过,一把森森长剑没入了朝雀的胸膛

,触之不及。

他的身子软了下去,黑色的血慢慢地晕开,像垫在他身下的一块丧布。他可能还有气,艰难地抬头,我在那双眼睛里

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他张开嘴,像是拚命地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看向我这里。

我被环在了一个宽大坚硬的胸膛里,挣扎着要过去,但身后的人将我紧紧地圈在怀里。不论多努力地挣脱,却是徒劳

无功。

“放开我,放开。”

“别过去,危险。”身后的一句话,让我动弹不得。是熟悉到让我安心的怀抱,是思念到心痛的根源。

是广,是他来了。

没有惊喜的时间,因为地上的朝雀已经没有了力气,卧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而广,将我锁在了他的怀里,不让我

过去。

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低下身子检查了朝雀,回过身子向皇上禀报,

“已经死了。”

贪婪他的怀抱,眼睛却停留在地上的少年身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管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拒绝广的保护。他不愿放

手,不愿意让我接近一个已经死去,没有办法伤害我的人。而我却无法恨他,恨他这么执着的保护。

所有的人都仿佛松了口气,侍卫们带着同伴的尸体匆忙退下。朝雀的尸体用白布先盖着,等待皇上的发落。

“罪妃朝雀因杀害桃妃,兰妃而就地正法,以慰众人。死后不得以宫妃之礼而葬,又因毒溢全身,你们将他拖下去,

焚毁尸首吧。”

他一挥袖,就有人来将尸首拉了下去,地上那蜿蜒的,是黑色的血痕。

“啊……”我努力要开口求情,却不知道该求什么,又为谁求。自己的声音咽在喉中,生生地发疼。

皇上又看了过来,不容拒绝地道,“广将军护驾有功,救了清妃,加赏一级。来人,清妃受惊了,将他扶回屋里。”

潭辰过来要扶我,广的手却没有松开。

潭辰说了句得罪,过来拉我,力气用的很轻,很容易地被广推开了。

皇上开始不悦,“好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广将军,朕知道你还是太过紧张,但已经结束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朕准你告假,你还需回去准备婚事。”

他目光如炬,语气坚定,不容拒绝地警告广和提醒我一个无法忽视的事实,广要成亲了,他会有一位美丽的将军夫人

,而我是皇上的妃子,他不能逾距,不能犯上。

广放开了手,颤抖地将我慢慢靠在潭辰怀里,好像百般不舍,万般无奈。

而我,却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他的脸,因为我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满地的黑红,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潭辰静静抱着我,将朝雀最后向容佳扔出的武器放在我手中,没有一点杀伤力的武器。死握着玉石而嵌入肌肤的痛楚

,让我清醒了一些,可是刚来满院子的人已经走了精光,我要怎么说。

朝雀给我的,是每次为受伤的朱池太子擦身子时都能看见,戴在他脖子上的纹龙玉坠。

想来,朝雀最后不是来栽赃,而是来找我的,为的也正是要把这个交给我,告诉我真正的凶手。而这个凶手,是在皇

上的庇护下,最需要保护的人。

然而,朝雀拼了一命要揭露的凶手,即便皇上知道,也不会对那个人怎么样。因为琼玉才是容苍云真正要保护的人,

琼玉是容苍云不惜毁了一个国家而得到的人。

那个晚上,在皇上无情地宣布格杀无论之后,朝雀的表情是那么的绝望……

或许……

皇上已经猜到了事实,却因为要保护一个人而放弃了另外一个,仅次而已。

朝雀,正是那个被放弃了的人。

第26章

花渐落,叶飘零,

东风无力西风恨。

为了安稳云笼,朝雀的死换来的是玉颜的荣宠。正逢夏末,一蕖莲花。玉颜正封莲妃,入主六花宫。

即使玉颜入主,六花宫也空了三宫,后宫妃子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群芳斗艳,争破了头要一朝受宠,挤身高位。

虽然有证据朝雀只杀害了两位妃子,可在宫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地把杏妃的死也算在了他头上。

兰妃,桃妃一死,他们身后的家族也被皇上毫不留情的削弱了势力。宫闱这一场惨案,皇上坐收了渔翁之利。容苍云

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一扫先前的压抑,春风满面的大肆举行宴会。一时间,宫里喜气洋洋,先前的混乱和悲伤,也似

乎不曾发生过。

朝雀的头七之日,只剩我一人为他送行。

“棺材板……你回来了。”身后的人从进来我就感觉到了,他的沉默已经让我知道了结果。

“莲妃已经睡下,不便过来。他让我劝公子一句,‘忆往事,易成伤,木花无果,自扰庸人。’”

‘木花无果……’,玉颜他……也不愿意来送朝雀一程……

更尽一杯酒,黄泉路上无人相伴。

朝雀……一路走好……

“公子……”手被抓了过去,潭辰撕下内衬的下摆为我包扎。他轻憋着的眉头,露出的不忍之色。这个不喜爱说笑的

护卫其实很温柔,温柔到可以让我短暂的忘记悲伤。他的存在,像玉颜,也像广,很特殊,却也熟悉。

不经意的走神让手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潭辰有些紧张的说道,“疼吗?抱歉我再轻点。”

摇头,越过他的肩头看到的是已然开放的白菊,清清冷冷的,舒展。

“公子,秦飞他……”原本开心的小晴闯了进来,看到我们两个的样子有些生气起来,“你又让自己受伤了么,真是

的,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不是为了这个就是那个,真不知道到了广的成亲之日你……”

“小晴……”秦飞正好进院,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秦飞年纪稍轻,看人简单的很,只我待他好些,就万分义气地站

在我这边帮着我,从没有那些势力的气焰。这样单纯的心性,倒是和小晴十分的合拍,虽打打闹闹,倒也融洽。

小晴许是知道自己说了我不爱听的话,被秦飞一喝倒也尴尬起来,很不好意思的看我,说不出的委屈。

“那种苦,小晴虽然不知道,但也是见过。以前主子一心一意为了皇上时,他不知道有多苦,把人都得罪光了,皇上

一个一个娶妃,生子,主子他……主子他……”

说着,她眼圈都红了。

秦飞皱了眉头上去给她抹眼泪,动作不知有多笨拙。“你别哭啊,梨妃娘娘应该过的很好。”

简单又显而易见的安慰话,从秦飞嘴里说出来多了几分好笑的意味,小晴也雨过天晴的莞尔。

“说什么呢?那么开心!”一身织锦青衣的翩翩男子走进了院里,面露微笑,看上去心情想来是不错。

众人见他便行礼,比起皇上,小晴应是较亲近于容佳,倒能笑着回上两句。藉着潭辰挡着,我忙将裹着布的手藏入袖

中,不想再生什么事端。

容佳平时总摆出慵懒无比的样子,脸上的笑虚伪阴沉。何时见过他如此爽朗轻松的笑容,这样的他俊朗潇洒,笑出了

几分气势。

对上这样的脸,我竟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见我一身的素衣,还有祭祀要用的一些东西,眉头不然皱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为那个朝雀而伤心么?他不值得。”

看向容佳,有一丝丝的怨恨。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的心肠,原来也是这般硬冷,和那个皇上一般无二。

也许是自己表现的太清楚,容佳看我的眼渐渐冷了起来,很多是一种不屑的轻蔑。“你不必那般看我,我在宫里呆的

日子可比你长多了,收下你的怜悯之心,那些宫妃不需要你的怜悯。”

他拉过我的手,伤口由于他的用力抽痛了起来。容佳放松了力道,凌厉地问潭辰,“怎么弄的,调你过来是要好好保

护自己主子的。”

“没有,我自已不小心割到了手。”我急忙抽手,无来由对容佳这份威严感到恐慌。

“……”容佳不语,倒是吩咐众人都下去,空空的院中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他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天上一轮上弦之月,银华尽泻,清清冷冷,说不尽的孤单。

怅然低头,近在咫尺的他,在看我。

惊慌不小,脸庞却是迅速升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试图避免这样沉寂的尴尬。

“你……”他的靠近让我不禁后退,他见状,突然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是一种很是邪气却孩子气的天真。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他甩开青纱衣袖,行云流水般转到了我的身后,将我一下子搂在了怀中,真的不曾见过这

样的容佳,不知道怎么样去回应他。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很怀疑你是不是那个艳名天下的菊影公子?”他在我耳旁吐着暖暖的气,语气带着孩子般

的好奇。

“你的老鸨和同行没有教会你怎么保护自己?你以为那些死去的梨妃,兰妃,蔷妃都那么可怜,你以为朱池来的琼妃

那么的不幸?你总是那么好心,愚笨的喜欢为他人做嫁衣。”

我不语,却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

常说,人到了中老年会特别的心善,想来是真的。

在黑暗中度过的残缺人生留给我的痛,记忆犹新。

从高处跌入谷底的挫折,在下层摸爬滚打拚命挤着他人的悲哀,我都明白。可是,到头来,我还是逃不出死亡,然后

重生。

这个容佳,强调了一个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很现实的问题,‘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知道,却总是将可能改变自己

人生的机会拱手让人。

“你可知道,在这个宫闱中,因为那些当势时的桂妃,桃妃而受尽凌辱,冤屈而死的宫女内侍卫有多少?宫妃们总为

了自己而争斗,输的人只有死,你没有看见过那些失势的零子的生活吧,疯了的,吊死的,还有想尽办法要活下去的。这里

,本就是个弱肉强食之地,你说谁可怜,又能做什么?”

我知道……

不要那么残忍的提醒我如此无情的事情。那些死去的妃子,朝雀的冤屈,琼玉的改变,尽管不愿承认,却又无法否认

,生生弄疼了自己。

“巧合的让你登上了妃子的位子,你就这样不闻不问的过日子。这后宫中,我能让你荣华富贵,也不和皇上有任何的

牵扯。忘记你的玉颜,忘记朱池的太子,忘记所有死去的人,也忘记容广那个木头好不好?他会有妻子,还有妾室,

还有孩子……”

如果可能,可不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可能,可不可将最痛苦的记忆抹杀?不想去害任何一个人,既然受累,想

独自承担的我,到头来,竟是错了。

全无感觉的走出了像牢笼一样的清波宫,漫无目的的摇曳,茫然阻挡了我前行,看不见也听不见。没有前方,没有退

路,孤身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终老,一千个不愿意,但是……

哪里又是我的归宿。

“大胆,什么人?”不知道是什么人怒吼,这样鄙夷无情的声音我已经听厌。

“你是哪个宫的?这里是龙玄宫,陛下正在此,你快快回去,莫扰了圣驾。”

是在做梦么?

什么龙玄宫,什么陛下,我不知道。

我只是二十世纪一个生活在边缘的人,一个死在三十三岁的无名小卒。如果转身,我理应再次降临在二十一世纪,而

不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世界。

有人上来扶我,我想努力看他,却看不真切。“喂,你怎么了?喂……这个人是不是瞎了啊,都没有反应。”

“别管他,我们该进院关门了。”粗糙刺耳的关门声后,是冗长的寂静。

感觉体力已经透支,我慢慢靠在门上软软的倒下。坐在冷冰冰的台阶上,任秋季特有的瑟瑟秋风在身上停留,然后饶

过。将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捂住眼睛,细细的感觉手心湿润起来,止不住的液体从指缝中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的身子已经没有了知觉,久到我觉得自己像是又死了一样。身后的门被打开了,然后听到熟

悉的轻呼,“菊影……”

第27章

惊讶地转身,想要看清此人的脸,却是徒劳。

他焦急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悦耳声音让我本能的想逃,本能的不愿意见到这个人。

双腿却像被钉住一样,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直到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你好好回去休息,至于出行的事…

…”

“你怎么在这里?”惊讶的声音显然是不悦的。

恐惧从心中油然而生,疯狂的滋生,吞噬,像病毒一样曼延。

心中勾勒起了那个人的轮廓,英俊张扬的脸,幽黑的眸子,紧皱的眉头,嘲讽翘起的嘴角,永远无情不悦的怒喝。

身体向抽空一般地后退,却因为失去的光明而踉跄不已。

不愿将这么狼狈不堪的自己暴露在这两个我最不想见的人前。我能理解他们为爱的自私,却不会原谅他们的作为。

“你挡在这里做什么!滚!”那人如期地怒喝了起来,仿佛我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又开始训斥底下的人“你们怎么当的差,让他现在就这么杵在朕的面前?”

有人上前拉住我,要将我拖走。

嘴角微微上翘,流下的泪顺着弧线渗进了口中,苦涩的,温热的,我在哭么?为谁?

为了朝雀?为了玉颜?琼玉?还是为了那些死去的妃子?亦或是为了无能苟活的自己?

你是帝王,你一呼百应,天下人尽在你的鼓掌中,生死由你不由天。

你嫌我,你让我滚,我当然要滚……

我应该滚的远远的,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些拉我的侍卫也许没有料到我会反抗,或是怕碰伤了我这个皇上名义上的妃子,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

于是很容易就挣脱他们的挟制,我没有任何言语的转身就走,将帝王无视于身后的感觉竟然如此之好。

“等等……”后面依旧低沉的声音竟然显的一丝慌乱起来。“朕命令你停下!”

心情通透!

你的威严受到挑战了么?你也会紧张?

不自觉有些开心。

此时我眼前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白光,像是指引,我便向着那光跑了起来。

推书 20234-09-08 :别碰我的殇+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