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滂沱之半夏 下——唐十六

作者:唐十六  录入:09-07

下午去天 安门逛了一圈,看了降旗仪式。

用过晚饭,Van拿出两副牌提议打扑克,被否决。

难得来一趟北京,晚上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可以浪费在打扑克上。刘思齐熟门熟路地把人带到酒店隔壁的工人体育场

西路,这儿一到晚上可以说是另一番景象,灯红酒绿,一家家酒吧前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交相辉映。

“这些酒吧偶尔会有乐队来助兴演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看到比较有名的地下乐队的演出,对咱们乐队水平的提升

大有裨益。”刘思齐一边走一边介绍,在一家叫做“Destination”的酒吧前停住脚步,“就这家吧,名字挺好听的,

进去看看先。”

刘思齐牵头,后边五人鱼贯而入。

酒吧内灯光暧昧,气氛暧昧,每个人的眼神也都很暧昧,似乎都在期待着能够在这样美妙的夜晚发生些什么。

苏郁甫一进去,就被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吓着了。没错,那是冲着他来的,虽然灯光暗淡,但是不妨碍里面的人看清他

的面貌。尤其是那一双双幽狼般的眼睛,让他很不自在。

六分之一的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点了六杯最便宜的饮料就开始安静地看表演了。说实在的,他们这一桌人和周围

这一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没有,台上!”刘思齐撞撞苏郁。

“什么?”苏郁还是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往他身上飘过来,所以全身心戒备着,压根没有注意台上精彩的表演。

“现在唱歌的那个,唱的不错。苏郁,你努力一把,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能超过他了。”

苏郁仔细听了一下,的确很有水准,把情歌唱得深情满满的。

“的确不错,长得也不错,不过还是咱家苏郁有看头。”Van和苏郁碰了一下杯子,“你发现没有,好多人都在看你。

台上那个也看过来了哦。”

苏郁不语,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本是淡蓝色的酒水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缤纷绚烂,煞是好看。

正看得出神,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杯子抽走了。

苏郁迷茫地抬起头,发现端着他的酒杯的正式刚才在台上唱歌的那个人。

“唱得不错。”原来这么快就唱完了。苏郁朝他微笑。

“你有在听?呵呵。”男生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苏郁的饮料,“好淡。看你面生,第一次来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果果,常在这儿唱歌。”

果果的歌一唱完,场下就混乱了,特别是现在他走到苏郁面前了,尖叫声和口哨声就没有断过。

“我想请你上去唱一首歌,当然,大家也都是非常期待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果果讲话的声音不似唱歌时的清澈,

带着淡淡的沙哑,听起来很性感。他趁着把未喝完的饮料放回桌面的当儿,弯下身子,贴着苏郁的耳朵低语,发出邀

请之后利落地直起身子抱住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起身的时候嘴唇轻轻擦过苏郁的耳

廓,让苏郁生生打了个激灵。

刘思齐一开始还只是觉得Destination里面的气氛有些怪,等他看到边上那桌俩个男的肆无忌惮地拥吻起来的时候就知

道今晚来错地方了。再看到果果和苏郁咬耳朵的画面,心理面就哄的一下子炸开了。那是他以前经常会跟苏郁做的动

作,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也许是换了个人的缘故,反正他不喜欢这

个果果。那么如果换了Van,换了钱小波,或者换成王灿跟苏郁咬耳朵呢?刘思齐摇摇头,还是觉得别扭。

此刻,有一种情愫从他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中被提纯出来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莫明的,让他觉得惶恐,觉得

紧张,让他觉得自己看苏郁的眼光有些不正常,有些变质了。当然,还没让他来得及多想,果果的下一个小动作就让

刘思齐彷佛火烧屁股一般,腾地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苏郁在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地招惹了这个叫做果果的酒吧驻唱,又是郁闷又是不爽。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

被这个看起来比刘思齐都要小的男生调戏了的时候,一个激灵,从位子上弹了起来。紧接着有些心虚地看向刘思齐,

刚好看到刘思齐也从位子上站起并且朝他看来。四目相对。苏郁看出了他眼里的复杂,对他苦笑一下,不着痕迹地吧

目光移开了。

本来最平静的一块地方,一下子成了整个酒吧里漩涡的中心,百分之九十的人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过来。

Van朝自己这桌的几个队友看了看,惊讶的,无奈的,掩面的,装醉的,还有个给他的是后脑勺看不清表情。什么鸟酒

吧!名字取这么有内涵,里面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本来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过既然现在都乱成这样子了,当机立

断,也站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对苏郁说道:“唱就唱,怕他个同……不成!”突然意识到这里可能都是同性恋,硬生

生把那那几个字咽了下去,“兄弟们!抄家伙上!”接着吼叫一声,率先朝台上走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苏郁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Van抢了贝斯手里的贝斯,刘思齐义不容辞地接手了吉他,赶紧试了试音。大金叹了口气,只能舍命陪君子,上去占了

那套架子鼓。徐珊因为找不到钢琴,在下边陪着装醉的小九。

果果张着嘴看着上面又唱又跳的几个人,始作俑者的他也没有想到场面会会失控到这个地步。

四个人表演完,迅速地跳下台拉上徐珊小九逃出了酒吧,身后那一片杂乱的声音终于和他们无关了。

第二十八章

“今晚你跟Van睡一个房吧,和大金换一下……”好容易回了酒店,刘思齐突然叫住苏郁。

苏郁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最后才憋出一个“好”字。

从“Destination”回来,刘思齐怎么都静不下心来,一路走一路想,思维却是越来越混乱,就跟当时酒吧里的场面一

样混乱。

他不知道是不是苏郁的缘故,于是他提出换房,希望能排除苏郁这个偏差值,得到精确的结果。

看到苏郁被果果调戏的那一刻,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生气,又凭什么生气?因为跟苏郁是朋友?是兄弟?还是……

是不想苏郁被人占了便宜?还是只有他刘思齐才能占苏郁便宜?

一直以来他都是顺其自然,跟苏郁相处让他感到轻松愉快,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伴生问题。

乱,很乱,非常乱。

或者说从他跟苏郁相识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偏离了正常轨道,但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是他亲自要求的,是他亲手导

演的。

那么换一个角度,如果不是苏郁,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

刘思齐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尽管如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心境的变化,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是正确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经历了今晚的一

切,他对苏郁的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墙之隔的苏郁,也是辗转难眠。

今晚上发生这种事,把他跟刘思齐之间舒缓的节奏打乱了,他直觉刘思齐看出些什么了,但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应对。其实苏郁根本就无需应对,毕竟开始提出要了解他的就是刘思齐,他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话虽如此,但苏郁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若说要他放手的话,似乎不太可能,也不甘心。

想来想去,只好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谚语来安慰自己。

倒是Van半夜的时候起来解手,发现苏郁那双漆黑的眼睛睁得老大还没睡着, 便坐到他床头帮他顺了顺毛,“想什么

呢?在酒吧被吓着了还没回过神来?早点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还要爬长城呢。”

其实这一晚的所见对其他人的冲击也很大,那个弱势群体在他们面前豪放的表现让他们后怕不已,甚至有些杯弓蛇影

。大金不像Van那么粗线条,多多少少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又不能明说,只能看着刘思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纠结

想当然的,那一晚刘思齐做恶梦了,梦到有人拿了把锥子不停地在敲打他的心脏,似乎想要敲出个洞来然后住进去,

至于梦中此人的面貌,模模糊糊的他没能看清楚。

也许真的着魔了。心魔。

* * * * * *

生活就是如此充满意外,也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意外让我们的人生变得惊心动魄,比如借书时换错校园卡,比如在打

怪时被人偷袭,比如台风天里赤足淋雨,比如节日里一个问候,又比如现在这种状况。

第二天爬长城,就只有Van一个是没有熊猫眼的,反倒显得他与众不同了。

长城上面风大,郊区温度又低,人往上那么一站就清醒了,一路拾级而上,苏郁和刘思齐各怀心思,没说上几句话,

一直憋到了居庸关。

居庸关以险著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过和平年代确实另一番景致。山桃盛开,人头攒动,城墙角

处尤甚,人们呈放射状围成了一个半圆,越往内越密集,明显是有热闹可凑。

刘思齐一个没忍住,拉上苏郁的手腕就往里边挤,挤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触了电似地把手放开了。原来……已经

这么习惯了,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苏郁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

刘思齐见他这副样子,转过头去喊他:“愣着干啥!往里挤啊!”一咬牙,重新搭上他的手腕,只管往里拽。

苏郁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握得紧紧的,抿了抿嘴,似乎几个月前也被另外一个人这么拉过,那时候是在老家

四川参加庙会,不过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深入群众,入眼的是被围观的真相。那是两个小孩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子。

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手中拿着一架手风琴,那风琴相对来说不算太大,但这样的小孩子拿着还要演奏就有些勉强了,所

以某些音有被晃过去。另一个是男孩,约莫八岁,手上没拿家伙,凭的是一幅嗓子,虽然算不上天籁,但是他的童音

唱得也是相当不错。女子拿的是一把小提琴,她的手法就很娴熟了,技巧自然也比两个孩子要高得多。

苏郁下意识地去地上找预想中的某样东西,不过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刘思齐好笑地拍拍他的肩:“别找了,他们不一样。”

“什么?”苏郁被说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在场的有不少人都有过跟他相同的想法,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看他们的表情,跟我们地铁站、天桥下看到的那类人是不同的。”刘思齐道。

苏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那三人脸上是带着笑的,甚至还能看到他们不时流露出来的幸福感

,这是在“那类人”身上看不到的。

“呵呵,地铁站里看到的那类人,他们只是把音乐当做一种工具,一种让他们能够在这个社会中继续生存下去的工具

。”刘思齐对那类人的态度有着不屑同时又带有同情,很矛盾的两种感情。“所以说,这三个人和那类人是不同的。

或许跟我们更接近。”

刘思齐接下去停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女子以及两个孩子表演完了一段才又继续道:“你见过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听到

一个旋律就能弹奏出加花的节奏吗?”

“以前没有,现在见到了。”

“你见过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现场演唱,妈妈给他小提琴伴奏,随时改变音调,并且唱的音调都是准确的吗?”

这次刘思齐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一口气连着问下去:“你见过一个八岁的小孩在如此多干扰的情况下,要他随时哼出

“降E”、“升C”等任何音调的发音?”

苏郁插不上话,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想不到刘思齐也有这么正儿八经的时候 ,或许只是欲盖弥彰?

“这就是天分,演唱歌曲需要这样的基础,虽然不要你像他们那样出众,但一定不能弱。”

刘思齐换一口气,“所以说,他们身上有很多东西是你所欠缺的,你应该多学着点,就算对方只是个孩子,还是有东

西可以学到的。”

刘思齐搜肠刮肚,把当初自己学吉他时老师给他说的话重新组织之后一股脑儿地给苏郁说了。他是在努力地扮演良师

诤友,努力地不去看苏郁的表情,但是他越是不想,反而越是忍不住。

“这个我晓得,刘老师!唉,别用钱小波的口气跟我说话,我怕。”

“嗯,反正就是多看多学。”看着苏郁搞怪的表情,刘思齐笑着住了口。仔细回想一下,跟苏郁相识以来,两个人都

变了很多,尤其苏郁,以前死气沉沉的一个人,现在这样的表情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

浅金色的阳光让苏郁的脸孔更显精致,刘思齐看着看着就神志不清了,不自觉地蹦出一句:“苏郁,你要是女的,肯

定男朋友都换了不少了。偏偏你是个男的,伤自尊啊。”

“不好意思,伤到你了。”苏郁眼角一抽。

刘思齐不疾不徐解释:“我是说伤女人自尊。”

“那些女的伤自尊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非要喜欢她们。”苏郁微一眯眼,“还有,我是男的,我有跟你说过别拿我

性别开玩笑吧。”

刘思齐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感觉自己好像从苏郁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什么,但是转瞬即逝,他还是错过了。

苏郁叹了口气,“钱小波说了,我的外貌就是双刃剑。”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刘思齐很想安慰告诉苏郁他就很喜欢苏郁的外貌,不过他还是更想知道钱小波

跟苏郁都说了些什么。

“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的。”苏郁不愿多说钱小波的事,“其实吧,外貌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比之更重要的还有

好多,这一点我也知道,但貌似我只有外貌这一点还算拿得出手了。”

刘思齐心道苏郁是伤春了,“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嗯,就好比你刚才说那两个小孩很有天分,其实比天分更重要的是勤奋。爱迪生也说了,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

之九十九的勤奋才算成功。所以这段时间练习唱歌我都很用心。”

“你想要我表扬你么?”

“难道你不想么?”

“不要用钱小波的语气跟我说话!”

苏郁勾勾嘴角,“彼此彼此,咱们扯平了。”

两人毫无意义的对话到此结束,钱小波如果知道他们这么拿他开玩笑,一定会暴走的。

围观众渐渐散开,女子将乐器收好,携了两个孩子混进人群里一会儿就找不着了。

曲终,人散。回家,吃饭。

第二十九章

“阿郁,你老这样可不行。再下去哥几个都快神经衰弱了。”这是庄衍本周第四次在深夜被吵醒,尤其是这次,他正

好梦到坐拥金山,怀抱美女,但却因为那一声门锁咬合发出的响动而破碎了。

尽管苏郁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但到底还是把庄衍吵醒了,庄衍那一嗓子正好又把另外两个也吵醒了。

这段时间忙着在游戏里开荒新副本,庄衍神经紧绷,睡眠质量很差,前几天虽然被吵醒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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