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去找答案了,太累的,真的太累了.
遥纪笑着将所有人都送出去,拿过剩下的酒,混在一个大啤酒杯里,咕噜咕噜灌下去,不能浪费,不是吗?撑着墙壁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摸出门去,头沉重的好像要炸开一样,视线模糊.
在冷清的街道上跌跌撞撞,扶着路灯,摇摇头,酒劲上来,再也挪不动步子,靠着路灯,像一尊没有了生命的雕像.
好像想起了什么,扒下手上的尾戒,狠狠的大力的摔出去,银色的戒指被抛出很远,一点痕迹都寻不着.
遥纪顺着那股前冲的力道差点就跌坐在地上,费力的拽着路灯,头重脚轻,一点一点滑下来,蹲在地上,蜷曲着身体,止不住的笑,肩膀微微颤抖.
“你在哭吗?”徐将有些犹豫的声音,在冷清的幽暗的长街回荡,遥远而温暖.
遥纪的笑声渐渐大了些,“好冷,可是哭不出来呢.”笑声破碎凄凉.
整个人被徐将狠狠的拉起来,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不值得, 遥纪,他不值得.”
遥纪笑,
开始胡言乱语,“我昨天才知道呢,我们的祖先超有魄力,遇到喜欢的,就拿棒子往那人头上一敲,再拖进自己的山洞里,那时候的感情多单纯阿.那时的生活也简单,没事就拿石头丢,用棒子敲,木头和木头磨磨钻钻就可以生火,连衣服都不用穿,光着身子满山的跑,都不懂害羞…”遥纪说完,想到那种情形,一个人大笑,笑没五秒钟就笑不出来了,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好笑吗?”
徐将一言不发的将遥纪扶到酒店,用冷水浸湿了毛巾,放到遥纪的额头,给他醒脑.取过笔记本放到遥纪面前,严肃的开口,
“遥纪,你该回国了.” 遥纪将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摸,好像想到什么,动作僵住.
徐将将他遮住脸的毛巾拿下来,“周信想尽办法逼你回去,可你妈妈坚持不同意.所以, 他采取了报复,你爸他出事了,你妈,她走了.”
遥纪瞪大眼看他, “你骗我.”
徐将将他揽进怀里,将笔记本登录网站,输入周先生的名字,一个个大同小异的新闻列了满满的几十页.无非是周家父子绝裂,
周先生贿赂的事情被助手爆光,周先生被判入狱五年,周夫人病危.
]这些消息离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遥纪指尖冰凉的点开一个个页面,睁大酒醉迷蒙的眼,仔细的读着.不是的,不可能的,疯狂的打开网页,希望有人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前不久不正是愚人节吗?
一定是的,骗人的.都在骗人.怎么可能呢.
遥纪机械地重复的点着网页,刷新点击翻页,再刷新再翻页…根本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徐将握住他的手,止住了遥纪疯狂点页面的动作,“你妈妈的病早就已经是晚期,我想这也是她坚持和你爸爸结婚的原因,临终时也拒绝将你交给周信,他们瞒着你,怕你受不了…”
遥纪确实受不了,这些事都没人和他说过,那时的他居然还和雷蒙德在一起,雷蒙德就这么狠心一再瞒着他,还把他的护照藏起来.因为雷蒙德觉得,遥纪绝对会一去不回,英国,毕竟不是生他养他的地方.就像那个人一样.
徐将侧过身平视遥纪, “你爸入狱这事你妈不知道,据我所知,那助手是被周信买通的,遥纪,你想救他出来吗?”
遥纪苍白着脸,吃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头绪,软弱地笑笑,却比哭还要凄凉, “为什么特别跑来告诉我这些?”
徐将一点一点顺着他的发,“你明白的. 遥纪,我会帮你.”
遥纪沉默不语,洞悉一切的似笑非笑.徐将确实是遥纪所能想到唯一能帮上自己的人,因为他和另一个财团联姻,势力不比周信差,周信在失去了周先生的依靠之后,难免举步坚难,行内也会因为背叛而难取信于人,周信,他疯了.
不过徐将特别赶过来告诉自己这些,还说要帮自己,怎么可能单纯? 遥纪冷静的望着他, “什么条件?”
徐将看到了遥纪戒备的样子,宠溺的笑了起来,
“第一次看见你,新生的你看见别人接吻,还会脸红,忍不住逗弄你,发现你这人特别的可爱.高泉说你对我有意,可你怎么逗弄都不像有意,后来才知道是误会,那小子看到你漂亮,吃醋呢,害我丢脸丢大了,明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和你接吻,那种感觉,”徐将把遥纪扣在怀里,贴上唇,轻柔的辗转,在这带着浓郁酒香的柔软的唇上,寻找那种让他心动的味道,
“就是这种味道,不过,”徐将困惑的看着遥纪, “遥纪,为什么你接吻会瞪大眼呢,?”
遥纪被他这一问忍不住,喷笑出声.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徐将扶住他,讨好的端过桌上早准备好的盒子.“我带了你喜欢的香草蛋糕,那时见你那么想吃,特别叫那家西餐厅做的,呵呵,他们没有我就硬要他们高薪招糕点师,来尝尝…”遥纪被他这一弄,外带上酒醉,脑袋直打结.不过还是忍不了漂亮的香草蛋糕的诱惑,挖一勺放在嘴里品尝,味道真的不错,比雷蒙德生日那个被遗忘的有些变味的蛋糕好上太多,不愧是高薪聘请的.
徐将看他吃得满嘴的奶油,伸出手指帮它擦掉,放在嘴边,对不喜甜食的他来说,这奶油的味道还不错呢,看着埋头吃蛋糕的遥纪,“心情有没好些?”
遥纪一愣,没回话,继续吃蛋糕.甜食能让心情变好吗?为什么这香草的微苦被放大了呢,满嘴都是苦的.
徐将见遥纪神色又暗下去,揉乱他的头发,
“遥纪,你变了,那个会对着高泉得意的做鬼脸的遥纪,你把它放哪去了?失去了活力的遥纪,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有多委屈?
遥纪,站起来,什么事都会过去…”
什么事都会过去,是阿,雷蒙德,我非你不可吗?
雷蒙德心里住了三个人,徐将心里,高泉,徐太太,自己,也是住了三个人,三比三,平.想到这, 遥纪笑出声来.
徐将见遥纪笑,头一低,重重地吻上遥纪的唇,香草奶油冲散了酒味,轻咬着他的唇,逼迫他张开嘴,舌头长驱直入
灵活的纠缠他闪躲的舌尖,挑逗他口腔中的敏感, 辗转吸吮.良久,放开他的唇,看着他被吻得迷离的眼,郑重的开口,
“遥纪,随我回国,我照顾你,保护你,我来爱你.”
遥纪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半眯着眼含笑看他, “我不懂.”脸颊潮红,呼吸紊乱.
“你懂的,
遥纪,你懂的.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我能.”徐将轻轻解开遥纪衣领的扣子,手有意无意地在他锁骨间摸索.眼中是赤裸裸的情欲.他知道,
遥纪不会拒绝,他爱他的家人.他将错已经全部推到周信的头上, 以遥纪的骄傲,自然不会需要周信的帮助,那么他就只能依靠自己.
艾伦吸毒?那么遥纪就玩儿更潇洒的.雷蒙德你看,你不要的东西,还有别人要呢.
遥纪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妖异的光芒,伸出舌尖,轻轻地滑过徐将的鼻尖,笑得天真无害,“任何事吗?那我可不可以先揍你?”
徐将一时不察,被一拳打中了眼圈,从床上弹跳起来,遥纪被酒精浸蚀,脚步虚浮,出拳也很轻,徐将就站在那,没有半点抵抗,任由遥纪对他拳打脚踢,被踹一脚,再踹,三脚,四脚……
“王八蛋,混蛋,混蛋,都是混蛋,混蛋,王八蛋…”遥纪反反复覆骂着,声音不大.
一直都没有哭,可是他的眼里的痛苦挣扎比哭还让人难受.
遥纪打累的,摊在徐将的怀里,徐将一把搂住他的腰,看着他无神的眼,恍惚的被徐将拥着,目光没一点焦距,里面是深深的悲哀,“遥纪,知道我是谁吗?”
遥纪手心贴在徐将的脸颊上,笑, “徐将.”声音低沉暧昧.
“好.”徐将一口咬在遥纪的肩头,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开,牙形的伤口, 渗出微微艳红的血,在遥纪白晢细腻的皮肤上格外醒目肩头,
“遥纪,你打过了,那么从今晚开始,你是我的.”说完压着他倒回床上,褪去了他的衣服,埋首在他的锁骨处啃咬,力道不轻不重,舔过他渗血的伤口,舌尖勾挑缠绵,遥纪忍不住微微颤抖,呻吟出声,没有挣扎反抗.
徐将突然放开他,‘你累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回国,等你处理好这边的事.”将头放在遥纪的脖颈处,揽过他的腰,闻着遥纪身上的清淡的体香,混着酒香,满足的勾出一抹笑容,闭上眼睛.
遥纪是自己的,那么就不能操之过急.
第 21 章
遥纪醒来时,金碧辉煌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半丝人影.酒醉的头还是痛着,肩膀上的伤口被小心的上了药,带着微微药香,提醒他发生过的事,他把自己卖了,卖给了高泉最爱的人,一个有妇之夫,可是他别无他法.不过庆幸,这不值钱的虚情假意,还能卖个好价钱.
遥纪一路下电梯走出酒店门,走在大街上,头隐隐的好似被什么在里面沉沉的压着, 遥纪恨不得将脑袋拆下来.
因为他没有回国,周信告戒过他的,他却没有回国,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然周先生就不会被冤入狱,他牺牲那么多换来今日的成就,就这样毁于一旦,更无法想象,他那样的人在狱中生活会是什么光景.
妈妈也不会走得不安.而自己还不在她身边.最后的那个电话,妈妈是怀着怎样难舍的心情说的,而遥纪居然就那么敷衍过了.妈妈,为什么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就因为要保护我吗?为什么自己不知珍惜,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在费心保护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那时我在做什么?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翻滚,缠绵.活该被人骗,活该被人耍着玩.
妈妈,我记得,男孩子不可以哭.
昨晚,被刻意压抑的悲痛悔恨,排山倒海.压得他步履踉跄,失去平衡.
回到房间,雷蒙德准备了早餐,看见遥纪歪七倒八的磨进来,将他拥进怀里, “宝贝,你怎么了?昨晚去哪呢?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去哪?和一个男人在酒店,差点就献身就义呢,这么神清气爽的,担心一晚上?自己为他熬夜的时候,第二天出门简直无法见人.遥纪扯出一抹怪异的笑,推开他,
“把护照还我,雷蒙德,我们分手.”
雷蒙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晚上遥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尖锐,绝情.雷蒙德愤怒的问,“为什么?”
遥纪走进房间找出今天上课要用的书,“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阿.”雷蒙德,我不想找借口骗你.
雷蒙德将他手里的书压住,“为什么?”像个委屈的受到不平等对待而讨要原因的小孩.一副没有解释就不罢休的样子.
遥纪缩在椅子上蜷起身子,缓缓开口,
“我不喜欢和别人争夺一样东西,不,应该说,我不懂怎么和别人争,可能因为我在美满的生活里长大,不需要和别人竞争,从小刘振就叫我万年第二,除了学习,其它的课程,比如音乐体育美术,我基本上在及格边缘.本来我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的生活方式就是要这么简单,可是我忘记了我一直在人群里生活,会爱人,会被爱,会有误解,会被伤害…因为害怕失去,我小心翼翼的维持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惜委屈,真的很辛苦…”遥纪望向雷蒙德的眼睛,面无表情,
“你们说爱是自私的,可我不懂什么自私,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难过…雷蒙德,为什么连家人去世的消息也要瞒着我?还找刘振来骗我,你看,现在我的家已经崩塌得一蹋胡涂,我要回国.我要回国,我要回国…”说到最后,
遥纪忍不住吼出来.
雷蒙德从没见过遥纪这样失常的样子,眼中的悔恨绝望刺痛了自己的心,他只不过想遥纪留在这,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回国也不能改变它,不是吗?过了好一回,他才终于憋出句话,
“遥纪,你爱我吗?”
何必问这个问题?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遥纪垂下眼,叹息一声,“也许吧,我也不知道.”.雷蒙德,我爱过你,不过已经没有意义.
“好了,你要的答案给了,把护照还我吧,我还要去办理转学手续.”
雷蒙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狠狠盯着遥纪, 脱口而出, “遥纪,除了刘振,你爱过谁呢?”
遥纪一楞,也不反对,将书从雷蒙德手中抽出来,走出去.
雷蒙德愤怒的声音在背后,“不爱是吗?好吧,你回国吧.手续我都帮你办好,机票我都帮你买好,你走就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遥纪走出门,合上门,走上楼梯,上到无人的四楼,不敢回头去看雷蒙德的表情,只能像个小孩一样无助的缩在冰凉的楼道夹角.
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命中注定,我们之间早该尘埃落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艾伦过来了,一脸的担心.遥纪听到艾伦的叹息,听着雷蒙德失望,愤怒的吼声,艾伦平和的劝解声,雷蒙德渐渐无声,最后的最后,都变成含糊的暧昧的另一种声音,
遥纪的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这样独特的安慰方式,这一刻,房间里的两个人,感情和肉欲合二为一了吗?
揪紧胸口的衣服,怎么用力也无法排解的胸口的痛,这么痛,痛得他无法呼吸.
早就明白,感情,也不过如此,再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雷蒙德连挽留犹豫都没有,就能和另一具身体纠缠.
想到最初见他时,在花坛边结结巴巴的说, “i…”
称呼笑容灿烂的他,“雷老师…”想到在音像店里那首歌,想到坐在自行车尾座的自己,想到那年圣诞有个男人抽了一夜的烟,叫着别人宝贝,想到在医药里两人流转的暧昧甜蜜,想到一起去参加的婚礼,他帮自己系领结,想到婚礼过后他的誓言,想到和他去市集上卖水果,想到他教自己开车,想到那半年的隐忍,想到发生矛盾的时候,心酸得想要放弃的时候,想到情人节的背叛…
当时都不觉得有多辛苦,回过去头,才看到自己的可笑.
遥纪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星期五的早晨,他一个人无助的缩在冰凉的楼道夹角,听着不远处那装满回忆的房间里,暧昧模糊的喘息声,这就是他可笑的爱情.
恨吗?有什么好恨的呢?
遥纪对高泉说,孩子们远到而来,他们在海边戏闹,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古旧的灯塔,灯塔中有位守灯的怪人,听到孩子们爽朗的笑声,探出头来,好奇看着孩子们整日的嘻闹,开始厌烦每日守灯,责任和渴望煎熬着他.
船一直没有靠岸,直到天色以晚,孩子们将要归家,他忍不住用自己优美的歌声吸引了孩子们,他们快乐的交谈,
灯塔怪人羡慕着自由,他听从了孩子的呼唤,去远方游玩,灯塔熄灭了,小船在大海中迷失了方向.
船长将花种洒像大海,期望在这漫无边际的灰暗中开出美丽的花儿来.
神再次战胜了世人.
高泉回,幸好他走了,不然他会发现那是一艘要命的幽灵船.
虽然高泉言语刻薄,可是他也是唯一懂得遥纪的人.他一定也能谅解遥纪的选择吧?遥纪无权无势,只有依靠徐将的帮助才能帮周先生洗脱罪名.遥纪更希望周先生能官复原职或者得到更好的发展,这样他才会心安.
错过雷蒙德,就再也找不来了.也许以后还会恋爱,还会有另一个人,或者会爱上徐将,还会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只是这两年在英国,却对他来说,是刻骨的舍之不去的遗憾.
这天,遥纪收到一份快递,只有一张A4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 “经过感情被背判的洗礼,亲爱的弟弟,你长大了吗?
我说过,那个位置,哥哥占了,其它人,只能想想…”字不多,可是遥纪看得背脊发凉.
忙完期末考试,原来的学校只承认他上一年的学分,这次回国的话还是得从三年级读起,遥纪认了.不过万幸的是辅修的经济学的学分全部被承认了,经济学和商务学都将从三年级学起,正好一起毕业.
不过国内的课程对遥纪来说,基本上构不成什么难度,本来国内的课业就轻松很多,一个学期,老师只会强调一些重点,遥纪回国之后的学习,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徐将几乎一天一个电话的寻问遥纪这边的情况,雷蒙德什么也没收拾,人已经不见.
遥纪嘲笑着自己,还以为他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舍的.自己这根回头草,看来是等不到好马了.
遥纪回国之前,最后一次去雷家告别.
雷妈妈拍着遥纪的肩,遗憾的问, “娃娃,是雷做错了吗?你不喜欢他了吗?”
遥纪只是微笑,没回话.
雷爸爸劝他, “虽然现在法律还没有允许,可是用不了几年一定可以结婚的.你家人会谅解的.”
遥纪拥抱了雷家父母,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累了,漂不动了,我想回家.”
走出雷家,看着在院子里不解的看着他的巴巴,说不出的倦怠涌出来,浸透到骨子里, 遥纪蹲下身体,久久也无法站起来.
忽然间很难受.妈妈,我答应你到毕业,可是我守不了约,我待不下去,一天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