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我去当元叔菊的 “脚凳”、被他踩在背上?
我?我!我……
“你还不过去?你想死啊?”上司怒了,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胳膊道。
我低着头,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想想,不久前,我跟元叔菊还是平起平坐的,甚至骄傲的将他的感情踩在脚下,可如
今我已经沦落为一个太监!——虽然这太监是假的,但在元叔菊面前,毕竟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身份有如云泥
。更惨的是,我现在还要做元叔菊的“脚凳”——连人都不是!这不但是要我的人被元叔菊踩着,还要把我可怜的、
只剩下一点点的自尊都被元叔菊踩在脚下啊!
老天,你实在太残酷了!
可是我有选择吗?
呵呵,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直率天真、敢作敢为的我了;我也没那个本钱再继续做那个直率天真、敢作敢为的我!
想到这,我一咬牙从地上站起来,垂着手慢吞吞的向元叔菊那边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火碳上——煎熬着我的身体、拷问着我的灵魂……
终于,我看到了那明黄色的袍子,还有四只马脚。
我低着头,跪在马前面,把头埋得低低,心里默念着,但愿元叔菊认不出我,毕竟我现在是那样的蓬头垢脸、狼狈不
堪……
难堪的一刻终于来临。
我感到背上一沉,一只脚用力踩在我的背上,我柔弱的骨骼顿时发出“哒”的一声轻响——虽然那力度瞬间即逝,但
我还是感到了疼——真疼!
突然之间,我泪流满脸,连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身体受到摧 残而哭、还是为了自己可怜的、被践踏得千疮百孔的
自尊而哭。
一条马鞭伸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将我抬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把熟悉的、听不出喜恶的声音:“你在哭吗?”
我闭着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TMD,林双绝你真不是东西!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明明下定决心要坚强的呀?你在元叔菊面前哭
个屁!……
我不停咒骂着自己的软弱,咬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
元叔菊见我不吭声,便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哭?”
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不能连自尊都输了,于是我死口不认,道:“我哪里有哭?”
“大胆!居然在殿下面前这样失礼,来人啊,给我把他推下去听候发落!”上驷院太监头目尖声叫道。
元叔菊声音一冷,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是、是,”上驷院太监头目这回是马屁拍错了,只好不停的说:“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元叔菊根本没理他,而是对我柔声道:“你说你没哭,那好,你睁开眼睛让我看看。”
看就看,我现在已经自尊为负了,谁怕谁啊?
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睁开眼睛,可我又不是琼瑶剧的女猪,眼泪哪能说收就收?在模糊的泪眼中,我根本看不出
元叔菊的模样,只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轮廓。
“呵呵,”元叔菊轻笑一声,道,“还说没哭呢?眼都哭肿了。”
我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本来是想擦掉那多余的水珠再耍赖一番否认的,结果擦了才想到,我那衣袖上全是马粪,抠都
抠不干净,估计被我这么一擦,脸上肯定是脏兮兮、臭哼哼了。
果然,元叔菊当场就“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回我眼里没有水,看得很清楚,元叔菊大笑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我对他怒目而视,他越发笑得厉害,终于,我很不耐烦的转过身,正想挥挥衣袖、不留一朵云彩,身后却传来元叔菊
冷冰冰的声音:“你又想走吗?”
嗯?
我一愣,马上知道自己又错了。
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真的要夹紧尾巴做人才行!特别是在元叔菊——这个与我有旧恶的得志小人面前。
可元叔菊刚才对我的“友好”和“亲切”让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又不知轻重的把他晾在一边,我真是……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过身跟元叔菊服个软,突然腰身一紧,人已经被元叔菊掳上马,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
“干什么?”我正想挣扎,元叔菊双脚一夹马肚,那汗血宝马立刻展开四蹄往前飞奔。
哇塞,这马跑起来比奔驰还快,掉下去那还了得?
我吓得连挣扎都忘了,缩在元叔菊怀里一动不动。
这上驷院马厩往前是一个很大的遛马场,甚至还有一座小山,可以让马跑上去。
元叔菊将我掳上马后什么话都没说,而是策马一路风驰电掣的飞奔,直到上了山顶才挺了下来。然后从马上跳下来,
什么话都不说,背对着我走到山边看风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尤有余悸的从马背上爬下来,身体还抖个不停——害怕呐!
虽然汗血宝马是匹好马,但上面可没有安马鞍。
元叔菊这二愣子居然就这样一口气纵马跑上山来,把我屁股颠的……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或是撞
到山崖上、或是滚到山下、或是被马脚踩死……
这个疯子,将我带到这来又不说话,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双脚颤抖的走到元叔菊身边,正想问元叔菊找我来有何指教,元叔菊突然开口道:“那时候,我曾经去求过父皇…
…”
嗯?
元叔菊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让我有点愕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元叔菊便继续喃喃自语道:“我去求父皇,在父
皇面前不停的叩头,求他放过你,可父皇始终一声不吭。后来他……元宝也来了,跟我一起跪在地上求父皇饶过你,
父皇一气之下将酒杯砸在他头上,他连吭都没吭一声,继续跟我跪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恳求父皇不要对你腐刑,又说
只要父皇肯答应他,他宁愿带你离开皇宫隐姓埋名一辈子……元宝这个人原来我是挺瞧不起他的,不过这件事让我对
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沉默着,没想到当时还有这一出。
元叔菊打断我的思绪,道:“我们越是为你求情,父皇就越是生气,到了后来,他说:‘林双绝小小年纪便狐媚惑主
,把你们两个迷得团团转,连社稷江山都不顾了,这还得了?若不是之前朕已经答应太后饶他一命,朕现在立刻就杀
了他!你们赶紧趁着朕还没改变主意给朕滚回宫里反省,否则今天就是林双绝的死忌!’”
说到这元叔菊苦笑一声,道:“我和元宝都明白,事到如今再求父皇也只能是适得其反。只好各自回去想办法。我离
开父皇的寝宫时,心里便已下定决心,要去大牢劫狱……”
什么?
我惊讶的望着元叔菊,没想到他喜欢我至此,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明明知道我、我喜欢的人不是
你……”
元叔菊回过头朝我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元宝,你可以为了见他一面,不理会我的好意跟我离开皇宫、
以至于被父皇的人抓住。当时我真的很生气,甚至觉得你所受的一切都是活该、都是你咎由自取,可一想到你即将要
受的苦,我还是会心痛、会难过、会替你担心……所以,我打算去劫狱,然后像元宝所说的,带你离开皇宫、两个人
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元叔菊的笑容淡淡的,但他笑容中的那种真挚让我心里不禁一动,脸居然有些发烫……
我低声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没有去救我?”
元叔菊道:“那是因为小容子他……他知道我要救你后,不惜以死相谏,我不能丢下重伤的小容子不管,所以最后始
终没有去劫狱,后来等到小容子的伤情稳定了些,我可以抽身离开时,一切都晚了……”
“那我变成太监后,为什么你又没来看我?”
“我不敢,”元叔菊痛苦道,“我不敢面对你。因为你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不是负气离开、丢下你一个
人;如果我能够在父皇面前再坚决一些、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如果我不是在小容子和你之间选择了小容子……也许你
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双绝,你能原谅我吗?”
76.重返永和宫
元叔菊说得情真意切,我也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他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我与元叔菊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喜欢我是显而易见的,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对我也是余情未了。退一步说,
即使他对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但他起码也是对我感到内疚的。我现在上驷院天天跟马粪打交道,连呼吸间都是一
股屎味,混得如此悲惨,干嘛不利用元叔菊的同情心让自己在皇宫里混得舒服些?
唔……这主意不错!只是这事得小心进行,言辞不能过激、行动不能过火,毕竟元叔菊现在对我还挺情意绵绵的,万
一他误以为我也对他有意,对我霸王强上弓怎么办?
我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好办,不得不低头不语假装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是在心里斟酌着台词。
元叔菊见我不吭声,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如果你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以后一辈子
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什么?走!?我急了,真是的,这个菊花叔叔,一点耐心都没有,你急什么急?给我多点时间想想会要你的命啊?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走。”元叔菊显然误会我的沉默,他真的转身想走,我吓得连忙上前拉住他,一句“你别走”
随即脱口而出。
元叔菊面露喜色,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激动道:“双绝,你肯原谅我啦?”
这个元叔菊,一段时间不见,不但个头长高了,力气好像也长了不少,我那小胳膊差点没被他掐断。
“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你刚才说得对,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与你无由。”这话是我苦思冥
想才说出来的,说完还对元叔菊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因为被元叔菊抓得太疼,所以我这个笑脸估计特别凄凉,以至于元叔菊动情道:“双绝,你别这样难过,无论你变成
什么样,我对你的感情都会一如既往。你跟我回永和宫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去永和宫?我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个醋坛子小容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算了吧,我还想活到一百岁……与其回永和宫跟小容子同一屋檐下、提心吊胆的,还不如让元叔菊给我在皇宫其他地
方找个清闲一点的工作。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不与马粪打交道便行。
打定主意后,我故意装出一副哀切的样子,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还有什么脸面跟你回永和宫?你就让我在上
驷院呆着吧,虽然这里的活又脏又累又辛苦……”
我说得这么露骨,元叔菊还不懂得给我换个工作,那他就是猪——哦,不,应该是比猪还笨!
元叔菊道:“你跟我回永和宫吧!你呆在这儿我不放心。”
怎么又是回永和宫?
我都快被元叔菊的固执弄得要发飙啦!
“我不要回永和宫!”
“为什么?”元叔菊追问道。
“因为……”我急中生智,道,“因为我怕会触景伤情、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元叔菊脸色一白,原来抓住我胳膊的手也突然松开了,他凄然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不跟我回永和
宫还是不想见到我,是不是?你虽然不恨我、但也不喜欢我,我在你心中根本是可有可无的。由始至终你在乎的人都
只有一个元宝……”
元叔菊越说越心灰意冷,突然间他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在旁边无聊的吃着嫩草的汗血宝马走去。
靠,不会吧?元叔菊你也太那个了吧?说不拢可以慢慢说嘛,怎能一言不合就走人啊?元叔菊走了我怎么办?这可是
我唯一脱离苦海的机会啊!我可不想继续呆在上驷院清理马粪了!
哎,死就死吧!
情急之下,我做出一个让我很快就后悔得肠子都绿了的决定:“我跟你回永和宫!”
半个时辰后,我提着只装了两件衣服的包袱,跟着元叔菊又回到永和宫。
永和宫还是老样子,死气沉沉的。虽然元叔菊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可谓今非昔比,但他依旧用着以前那些或聋或哑
的宫女太监,虽然比不上宫里其他地方热闹,但也清静,起码少了不少是非。
我提着个小包袱,有点战战兢兢的望了望四周,没看到小容子,也不好问元叔菊,只好问他:“殿下,你打算安排我
住哪儿?还是住在从前那个房间里吗?”
“不,”元叔菊朝我笑了笑,一副很开心的样子,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伺候我的贴身宫人了,你以后就住在我的
房间里吧。”
“什么?!”我吓得手上的包袱都差点要掉在地上。
元叔菊立马就沉下脸, 道:“怎么?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吗?”
废话!谁想跟你住一起?除非老子想自杀!
我心里咆哮着,可又不敢实话实说,毕竟我现在寄人篱下,还有指望元叔菊给我好日子过,总不好这样当面反驳他。
于是我只好推出小容子这个挡箭牌,道:“三殿下,我直说吧。容公公对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怕我跟你走得太
近,容公公会不高兴。”
“谁说我会不高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这句冰冷的话语声,我最不想在永和宫见到的人也出现了。
只见小容子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容子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外面,而且还听见我说他坏话了,实在囧啊!
刚才我不是没听见有人走过来,但听脚步声似乎是一个病弱之人,还由别人搀扶着,而小容子向来武功高强,走路几
乎无声,我根本没把走过来这个人与小容子对上号,所以也没多想,结果被小容子逮了个现行,这下更惨了,以小容
子的肚量,他绝对会整死我!
我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惊恐得本能的往元叔菊身边缩,小容子看着我的目光越发阴森了。
77.小容子杀到
元叔菊看见小容子倒是挺高兴的,走过去扶他坐下来,道:“平时你都是在房间里歇息的,今天兴致怎么这么高,还
特意过来这边看我。”
小容子望向元叔菊,眼神立刻温柔不少,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冲,道:“怎么,你不想见到我么?哼,也对,‘但见
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元叔菊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握住小容子的手,亲切道:“说什么话呢?什么‘新人’、‘旧人’的,你就是你,
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再说了,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想见呢?如果不是医生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