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尽欢 下——几何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告诉我：“先往左开吧。”

“妈，是我。今天楠楠和贝贝我去接吧，对了，幼儿园在什么地方？”

“……”

“没事，我知道，会小心的，您别担心，吃晚饭就送她们回来。”

挂完电话，她有些无奈地跟我说：“上次孩子差点丢了被我妈骂了一通。你也很久没见她们两了吧？”

我点点头，大概快两个星期了吧。

“我今天在KT展位见到你挺吃惊的。上次在路衡那边看到你送他回，还以为你是他的下属。”

哦，我想起来了，是去高尔夫球场的那天，那晚路衡喝了酒我就送他回去了，在他别墅门口确实见到她

从那辆奥迪TT上下来，我当时很快就离开，没想到她竟然看见我了。“嗯，我在KT做销售，路……先生

是我的客户。”

她自嘲道：“其实那天晚上我过去是签离婚协议。不然一个妻子怎么可能连丈夫家的钥匙都没有呢？除

了对得起这个总监的职位，女人最重要的角色：母亲和妻子，我都太不称职了，孩子出生以后都是我妈

他们在带。”

我有点惊讶她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毕竟，我和她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不知道对这个话茬怎么接口，

我没说话。

她说：“你一定很奇怪我突然对你说这个吧。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投缘，你长得……很像我大学

的初恋男友，呵呵，会不会很酸？”

“……不会。”虽然我很难理解这种情怀就是了。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我和她们爸爸的事情……”

“你放心。”

照着她说的地址，不到半小时就开到了两双胞胎的幼儿园，门口已经等着很多开着好车的家长了，我一

看，这幼儿园比一个小学都大了，想起我小时候幼儿园只有几个滑滑梯，木马，都旧得掉油漆了。哦，

还有几个脏乎乎的呼啦圈。也许两个胖妞在精神上并不一定是富裕的，但是在物质上她们确实胜过很多

同龄的小孩子。

不一会，学校门开了，老师领着孩子们走出来，两胖妞今天穿了一套黑白点相间的蓬蓬裙，梳着公主头

，特别漂亮，在几个孩子中特别显眼。两胖妞一看到站在车旁的我，就马上飞奔过来，“哥哥！”

我抱了抱她们，不过人家妈妈在场我实在不敢太亲密。两胖妞倒是使劲抱着我不肯放，楠楠还抱着我“

吧唧”亲了一口。贝贝也不甘示弱，非吵着要亲。

我有点尴尬地看了陶亚妮一眼，她倒神色如常，脸上还挂着笑容。

于是坐在车里的时候，一脸的口水。我倒。

陶亚妮递给我纸巾盒：“她们两就是缠人，你别介意。”

“没事。”

楠楠鼓起脸，说：“妈妈说我们坏话！”

贝贝看她一眼，眼珠子骨溜溜地，没说话。

陶亚妮笑：“就你古灵精怪。”她问我：“卢琪晚上想去哪里吃？”

我忙说：“我没关系，让她们俩决定吧。”

楠楠说：“我要和哥哥去肯德基！”

贝贝说：“哥哥上次带的是必胜客！”

“肯德基！”

“必胜客！”

我心想，你们这两小胖妞不是赛着拆我台吗？当着家长的面，就使劲地把这些垃圾食品店说出口，我都

有点不好意思了。

陶亚妮说：“今天不去肯德基或者必胜客，妈妈带你们去一家可以吃有冰淇淋和甜点的地方好不好？”

“不去！”楠楠气鼓鼓地别过头。“我要去肯德基。”

贝贝嘴巴一扁：“妈妈……”

陶亚妮带着歉意说：“这两孩子就是被她们姥姥给宠坏了，卢琪你别介意，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一家法国

餐厅，听说还不错，要不今天去试试？”

摸了摸她们两的头，我说：“我都可以。”

到了一家“bistro”法国餐厅，地方不大，外面栅栏装咖啡条纹装饰，纯白色凹凸相间地板，雪白的帷

幔，温亮的橙黄色灯光，营造出别样的浪漫氛围。

帅气的Wariter穿着笔挺的衣服，领着我们到座位，然后两胖妞面前换了两幅小刀叉，帮她们两铺好餐布

，非常周到的服务。

一本印着繁复花纹的蓝色皮本菜单摆在面前，陶亚妮说：“卢琪，你先看看想吃什么。”

其实我对西餐比较生疏，以前来的也不多，主要是不喜欢沙拉、牛排之类的东西，甜点更是敬谢不敏，

我翻了翻，要了个匹萨套餐。

陶亚妮笑：“今天要开车，就不能喝酒了，本来这边的红酒很不错。”

我说：“有浓汤也一样。”

陶亚妮问了问两胖妞，两人的小手指净往甜点图片上戳了。陶亚妮跟Waiter说：“要两份意大利蛋饼卷

，一份芦笋煎蛋沙律，两份意大利面，三份蔬菜汤，一份特制布丁配巧克力冰淇淋 ，一份水果拼盘配酸

奶冻。”

Waiter说：“好的，您稍等。”

第四十七章

不一会，开胃菜上来了。两份意大利蛋饼卷摆在两个胖妞面前，我的一份什锦前菜拼盘，陶亚妮的是一

份芦笋煎蛋沙津。

西餐其实无所谓好吃不好吃，也就是一种氛围。两个胖妞倒是动作熟练地使用刀叉，看来是常来这些地

方。

前菜还算不错吧，不过冷盘也就那样，搭配做得好，味道也不会太难吃。

接下来例汤也还可以，只是今天套餐例汤是奶油汤，腻了点。

我注意到陶亚妮没有点主菜，两份意大利面是点给俩胖妞的。她们两随便吃了点就在翘首等待接下来的

甜点。

“最近在节食，不好意思啊。”

我有些吃惊，其实她真的已经很瘦了，一张脸也就巴掌大，还要节食？不得不佩服女人的完美主义。

陶亚妮笑：“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这么瘦了为什么还要节食对吧？其实女人减肥不外乎一个理由。对了

，卢琪有没有女朋友呢？”

“……还没有。”

“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找一个呢？”

这话题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态度温柔的美女，尤其……我现在交往的人还是

她的……前夫。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候正在吃甜点冰淇淋的楠楠抬起头来说：“妈妈！哥哥不能交女朋友！”

陶亚妮问：“为什么啊？”

“哥哥交了女朋友就不能陪我和贝贝啦。对吧，贝贝？”

贝贝使劲点头，嘴边一圈巧克力。

我松了一口气。这俩胖妞这次真靠谱，救我于水火啊，我赞赏的看了楠楠一眼。

“乱说八道，”陶亚妮帮贝贝擦了擦脸，“哥哥总不能天天陪着你们吧？”

楠楠瞪着她说：“你和爸爸都不陪我们。”

陶亚妮捏了捏她的脸，“爸爸妈妈工作忙啊，要给你们两个买这么多玩具和漂亮衣服，不工作就没有钱

了哦。”

贝贝说：“妈妈骗人！玩具都衣服都是姥姥买的。”

陶亚妮有些愣了，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陪她们时间太少，不过你也知道公关这种工作，各个环节都要仔细把

关，出不得差错，加上今年大型活动也多；她们的爸爸呢，升总经理也就是这下半年的事情了，估计更

加抽不出身。”

“……嗯。”

“卢琪，看到你觉得是命运的安排一般，俩孩子也喜欢你，所以我也希望你幸福呢。”

果然是做公关的，口才真是好，像我这种笨嘴笨舌的人怎么可能说得过她。这番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

何作答了，实话说陶亚妮的态度一点都不让人讨厌，而且气质高雅，讲话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只是我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猜不透又摸不着。也许是我多想了，我压下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实话说这顿饭

实在吃得有些奇怪。

晚餐结束后，虽然很舍不得两个胖妞，还是拒绝了她提出送我回去的建议，打了辆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意外的看见表姐正在客厅看电视，“今天又去应酬了？”她问。

“嗯。”在口袋里掏了掏，随手把东西扔在柜子上，在她旁边坐下，然后好像才回过神来她刚才是问我

是不是去应酬了，“哦，不是，今天有个展会，没去应酬。”

她弹了我脑门一下，“心不在焉啊你。小琪，我今天搞定了一个大客户，明天请你吃饭怎么样？今天我

同事推荐了一个好地方，就是你上次在西华广场那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子，你还有没有兴趣啊？要不改天

约出来吃个饭，我帮你委婉地问啦，她说那天是她从小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

难怪今天有空再这里看电视。“姐，我今天累得很。站了一天呢。这事再说吧”

“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这可是个好消息。来，给姐笑一个。”说着用遥控器勾起我下巴。

“行了姐，你饶了我吧。”我避开她的手，淡淡说。

“你今天很奇怪耶，怎么黑着脸啊？有不顺心的事情吗？”表姐端详着我，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玩笑，

带着温柔的关怀。

“没什么。”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情绪，让我怎么说呢。我站起来，“我去洗个澡，可能最近太累

了，烦。”

“小样！你该学学我。”表姐在背后嘲笑，我听得出她语气的轻松。

“遵命。”

洗完澡到房间竟然还没有睡意，打开笔记本插上网线上网，发现贺已经给我回了邮件，让我下周一去市

区一家酒店参加一场培训，主讲人的名字只写了Antony Liu，估计是某个区的一线销售，我觉得有点眼

熟，但又想不起来。

回了封邮件，表示感谢，瞥见桌面上的最近要做的事情，又写了一封询问关于A公司预算的消息。

还有这次的展会，虽然明天还有一天，不过也是大同小异，我得先开始写总结了，到时候发给市场部备

案。其实我对这种文书类的工作实在是不擅长，上次市场经费的事要不是市场部Linda手把手地教，我还

真犯愁。今天想了半天，也憋不出几个字，就看着Word里闪动的光标发呆了。

打了十几分钟，最后越看越不顺眼，哒哒哒按着后退键全给删除了。

一片白茫茫。

你真他妈自虐。心里有个声音说。

唉。要不明天再写吧，你知道自己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另一个声音说。

我推开电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耳边好像又响起那天在酒吧接到的电话，那边带着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谴责的语气：“你骗我……你骗我

……”

——“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柔的女声：“卢琪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骗人……女朋友……

躺着躺着就有些迷糊了，刚才洗澡驱跑的倦意又重新附上了身。

忽然，门敲了敲。

“小琪，小琪？”

表姐？我坐起来，“进来。”

门被旋开，一张白花花的脸，吓了我一跳，在敷面膜的表姐进来就扔了个东西过来，我赶紧伸手接住。

“有电话，我刚准备拿给你就给断了，你自己拨过去吧，电话扔在外面也忘记了啊，粗心鬼。”

我挠挠头，我电话怎么在外面……哦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刚才进门把口袋里的钥匙啊钱包啊全都掏

柜子上了，手机肯定随手也被扔那里。

“谁啊……”我有些纳闷地打开手机屏幕锁。

“路衡……”表姐的声音飘走了，门被关上。

点开未接来电，果然是“路衡”二字。

他怎么打电话给我了？

拨过去，“喂，是我。”因为有点困，声音也懒洋洋的。“刚才手机放外头没听到，不好意思啊。”

“我大概后天回来。”那边还是低沉的熟悉声音。

“行。你去哪了啊？”那天喝得晕乎乎地，也忘记问了。我觉得他这个老总出差出的比我这个小销售还

多。

“NJ分公司有点事。你怎么样？”

“我啊，挺好的啊。就是感觉事情做不完，你们A公司的标书应答还没做好呢。”忽然想到他说下班不谈

公事的，“不提这个了，反正就是忙了点。”不过你应该更忙吧，我在心里说。今天陶亚妮不是说他很

快就要升总经理了吗。

“嗯。”

我发现我们两真是没话说了，一讲电话就冷场一方面我本来也不是特别能讲话的那种，现在做销售废话

都留在外头了，再加上他一向就是不怎么说话的人，一向都是惜字如金，不过我也习惯了；然后呢，我

们俩男的也说不出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上次喝多了能说个想你已经算是极限了。

“路衡，我觉得吧，我们两讲话好像老是冷场。”

“你喜欢说什么？”

我倒，这是我喜欢说什么的关系吗？我觉得应该是我和他的了解并不多的问题吧。“我觉得主要是我还

不够了解你，你也不够了解你。”

“你想了解什么？”

“让我想想……你为什么不太爱讲话？”憋了半天还是只想出这个问题。好像对他有诸多诸多的疑问，

只不过他也很少谈起自己，上次专业的事还是我主动问的，不过我其实也不太爱打听别人的事情，基本

他不说我也懒得问了。

“就跟你喜欢睡觉一个道理。”

“为什么？”我喜欢睡觉是喜欢，不爱讲话是不喜欢……“哦，我明白了，你意思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对吧，没有道理可言……”靠，这什么回答呢。“嗨，路衡我算服了你了。要不早点休息吧？我实在是

困了，接下去的问题改天再问。”

“好，睡吧。”

挂了电话，他沉稳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我看了看脖子上的绿莹莹的观音，叹了一口气，好像跟他打完

这个电话，心里莫名的郁闷更加深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想了，睡觉。灯一关，我的思绪就和房间一样，陷入了黑暗。

第四十八章

因为展会为期两天，我第二天还得到那边去。早上方雪告诉我今天马峰回来了，她先不过来了，让我这

个工程师销售应付一下吧。

其实每次听到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我都有些想笑。工程师销售？其实是四不像吧，小合资公司工程师没

做好，销售也是业绩惨淡。

第二天我仍然没有遇到包达口中的那个“百分之一”，倒是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过来问KT公司待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