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着南国权力的归属,但是裴羿却不要高高在上的位子,他要的是远离,远离南国,远离他的身边。
若是他一开始不表现的如此霸道,裴羿是否会为了他这个父亲而留下来……?
一口饮尽茶碗里的奶茶,任凭带着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来,这世界上没有也许,而身为一国的君王,裴玄也不会
去追悔曾经的决定。
“他走过来了。”裴玄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的给裴羿拭去唇边的奶茶印迹,染在他唇边的水渍看在裴玄的眼里很是
刺目,想也不想就伸过手指。
裴羿被裴玄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他下意识要躲避,但是裴玄的动作迅捷,他的手指还是不着痕迹的擦过他的唇
。
裴羿深深呼吸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意,裴玄不在意的笑了笑,慢慢的攥起了手指。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身材高大的利亚走进来,坐到裴玄和裴羿的对面:“两位客人,我是利亚,是大皇子身边的近
侍。”
“大皇子就是要召见我们父子的人吗?”裴玄问。
“是,大皇子命我请两位客人到他的帐篷。”利亚下定决心,大皇子若是再屡屡失利,他们这些做近侍的也没有好日
子过。
“不知大皇子要我们父子前去有何吩咐?”裴玄故作不解:“现下我们身无一物,没有可以进献给大皇子的礼物。”
“大皇子要的不是进献的礼物,请两位客人随我来。”利亚说着起身,裴玄和裴羿也站起身。
看着利亚高大的背影,裴羿轻轻的扯了裴玄的衣袖一下,裴玄没有回头,手伸到背后悄悄的摇了一下。
裴羿松开手,但是裴玄却在下一刻拉住了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里飞快的写了一个字:机。
见机行事吗?裴羿收回手,利亚已经带着他们走出了他家的帐篷,妇人就站在最前方的帐篷前,目送着他们父子和利
亚一步步走远。
从利亚家的帐篷走到大皇子的帐篷那边,需要走一段距离,三人走过几段高低不平的草丘,几百座大帐篷就出现在裴
玄和裴羿的面前。
这几百座大帐篷都安置在大草原最好的地方,当中是西夷王的帐篷群,在西南风五六十步远就是大皇子的帐篷群,和
西夷王的帐篷群相比,大皇子的帐篷的规模要小一些。
“在正前方的王上的帐篷,王后和王上其他的女人的帐篷,在王上帐篷的东侧,几位皇子和有权势的贵族居住的西侧
。”
利亚指着西侧第一个帐篷群说,裴羿的目光落在西侧第二个帐篷群上,不动声色的和裴玄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想必
就是二皇子的帐篷了。
西夷王的帐篷群可以说是一个分水岭,在东侧的帐篷群相较西侧的帐篷群,多了一些鲜艳的色彩,帐篷外站着的大部
分都是年轻的女子,个个都戴着鲜艳的头饰,穿着色彩艳丽的毡服。
西侧的帐篷群外侍立的大都是年轻的侍卫,个个昂首挺胸,屹立在清晨的寒风里。
“从这边悄悄的过去,前方是二皇子的帐篷,被他的人发现了会给两位客人带来不利。”利亚在要接近西侧第二个帐
篷群时,转向了帐篷群后的小路,虽然裴玄和裴羿换上了西夷人的毡服,但是他们的身材和西夷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
大皇子一早就吩咐过,不能让二皇子发现西夷国来了东国的客商,还有一点利亚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无法否认
,就是他不想从得意洋洋的二皇子的侍从面前走过。
昨天二皇子带回大批货物,不但王上得到了最好的,就是他手下的侍从也人人有份,他们得意洋洋的面孔,还鲜明的
刻印在利亚的脑海里。
裴玄和裴羿很顺从的跟着利亚的脚步,从二皇子的帐篷群后走过去,他们也不想和二皇子在这一刻相遇。
“请两位客人在此等候,我进去禀报大皇子知道。”利亚说着走进中间的帐篷,站在帐篷外的侍从目不斜视,没有看
向裴玄和裴羿。
“两位客人请进。”利亚很快就走出来,请裴玄和裴羿进大帐篷,在进大帐篷前他低低的提醒:“两位客人,大皇子
不喜欢目中无人的客商。”
“多谢提醒。”裴玄也低低回道。
裴羿一踏进大帐篷,迎面就扑过来一股暖意,紧接着他的人也被暖意包围了,他第一个注意到的不是坐在中间的大皇
子,而是大帐篷四周的火盆。
这个大皇子看来是懂得享受的人,他们所借宿的帐篷里没有火盆,有的是冬日的严寒,而这座比那座帐篷要大了三倍
的帐篷里,却是温暖如春。
注意到大帐篷四周的火盆,裴羿也就注意到脚下的毡毯,厚厚的毡毯是用洁白的羊毛织成,上面编织出游牧民族特有
的图案,踩在毡毯上脚下竟是一软,能轻易的踩出一个脚印来。
顺着毡毯看过去,在中央的是一张类似于南国罗汉床的,可以供人坐卧的柔软摆设。在四周还散落着,四四方方小型
的柔软摆设,应该也是用羊毛制成的。
当裴羿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羊皮靴子后,有一个陌生的男音在帐篷里响起来:“利亚,这就是两位来自东国的客人吗
?”
“是,大皇子,这两位就是来自东国的客人。”利亚恭敬的回答,把裴玄和裴羿引见给倚靠着身后柔软摆设的大皇子
。
裴羿抬头就看到一个有着浅黄色长发,一双淡蓝色眼睛的青年男子。他的长发随意的向后梳起,用一道浅黄色的抹额
固定住,抹额上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的蓝宝石。
男子的肤色浅淡,接近一种颜色轻浅的白色,虽然他生长在大草原上,经历了多年的风吹日晒,竟然没有变成向利亚
一般的浅棕色。
他的脸型也和裴羿所见过的人有较大的不同,是比较有立体感的脸型,额头高耸,浅黄色眉毛下是眼窝向里凹进去,
鼻梁高挺,下巴有些宽,呈现一种另类的裴羿所不熟悉的俊美。
在裴羿打量男子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利亚带来的两个所谓东国商人。站在前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饱经风霜
经历了无数的风雨的人,因为岁月和风霜都在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刻下了痕迹。刻在他的眼角眉梢,一道道,很深,很
深。
男子的蓝眸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这个中年男人穿上西夷人的毡服,还能如此协调说明他很懂得韬光隐晦,不能被
他看似忠厚的面孔给欺骗了。
站在中年男人后方一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样子好像是第一次经历长途跋涉,尚显稚嫩的脸庞上有着无法
掩饰的疲倦。
和西夷人的粗犷不同,这少年的眉眼都是秀气的,让男子不由的想起他打劫附近国家,所见过的垂柳,有着和大草原
格格不入的脆弱。
身形悄悄的移动了一下,裴玄有意遮挡住大皇子看向裴羿的视线,他率先弯腰施礼,裴羿也跟着低下头。
“在下是东国沈显,这是小儿沈烨,见过大皇子。”裴玄把昨夜和裴羿相商好的名字,报给大皇子听。
“请坐……”大皇子抬手示意,裴玄和裴羿相继坐到大皇子的下首,利亚悄悄的退出大帐篷。
“不知大皇子召我父子二人前来有什么事?”裴玄压下心头的怒意,西夷大皇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视线锁在裴
羿的身上。
“来人,上茶……!”大皇子没有立即说出目的,而是命令侍女送进奶茶,等侍女把奶茶呈上,并且一一给他、裴玄
和裴羿斟上,这才端起茶杯,笑着对二人说:“本王虽然自幼生长在西夷,不曾到过东国,但是也知道以茶待客的道
理,西夷的奶茶味道还不错,两位,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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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虽然是向着二人所说,但是目光所及还是裴羿,裴玄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扯出一抹淡笑:“大皇子,请……”
裴羿一直没有抬头,把视线集中在他手里的茶杯上,在利亚家他们所使用的是西夷人惯用的茶碗,而西夷大皇子所用
却是最精致的茶杯,价值不菲,若不是贸易所得,就定是打劫来的。
默默的品了一口奶茶,味道和之前所喝的有着极大的差别,没有了入口的满腔苦涩,而是品尝到茶的清香,其中又融
入了奶的甘酥,很是好喝。
裴玄却喝之无味,他只想立即和大皇子谈妥条件,然后带裴羿离开西夷。虽然他和裴羿都有武功自保,但是毕竟身陷
西夷,有可能会失手被擒。
“沈烨,我西夷的奶茶味道不错吧。”大皇子倾身问道,他的口气闲适,仿佛他召见裴玄父子,不过是为了喝茶聊天
。
“味道甘醇。”裴羿不得不抬头,坐在裴玄的旁边,他自然感觉到裴玄的怒意,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为了免裴玄
按捺不住,和大皇子起了冲突,他就顺势问道:“还请大皇子赐教,否则我父子难以安心在此喝茶。”
裴羿一开口,大皇子就坐直了身体,把放在身边的丝巾拿起来,他脸上闲闲的笑容也收敛起来,蓝眸里露出一丝冰冷
:“本王召见你们,是要问关于这件丝巾的问题。”
“请大皇子明示。”裴羿说,放下手里的茶杯,露出不解的表情,仿佛他不知道大皇子召见他们父子,和现下被他拿
在手里的这条丝巾有什么联系。
“这条丝巾是你父子从南国为家人购买,还是你们所有货物里的一件?”大皇子决定不再和他们父子绕圈子,直接了
当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昨夜利亚连夜拿着这条丝巾求见,他立即认出这是一条南国出产的丝巾。是因为昨日中午过后,顺利打劫归来的二皇
子,呈给西夷王的所有货物里,就有和这条丝巾一模一样的货物。还不是少数,而是一批为数众多的丝巾。
西夷王看到那批精致的丝巾,登时大大的夸赞了二皇子一番,还把丝巾赏赐给王后,以及他最近新宠爱的美人。
而抢劫附近国家屡屡失利的大皇子,自然又是被西夷王狠狠的叱责了,大皇子心中很是不忿,二皇子和五皇子独霸着
穿行大漠的秘密,不肯告诉他和其他皇子。
原本大皇子对二皇子打劫来的货物抱着,没有他每次从临近国家打劫来的粮草多的念头,但是在屡次失利后,面对得
利的二皇子和那堆货物,大皇子心里也不由的开始摇摆起来。
出了西夷王的帐篷,他有意试探二皇子打劫的商人身家是否丰厚,二皇子却回答的模棱两可,只说是碰巧遇到了豪商
,带回了这些价值连城的货物。
大皇子半信半疑的回到自己的帐篷,后来就收到了那条丝巾,做工精致触手柔滑,是能获利颇丰的东西,若是他也有
如此货物,也能在西夷王面前挽回一些面子,不至于被二皇子趁机而入了。
于是,他这才吩咐利亚,清晨就把裴玄父子带到了他的帐篷里。
“这条丝巾是从南国贩购的一批货物中的一条,不是单独购买给家人的礼物。”还是由裴玄来回答,他还故意说道:
“这批丝巾不过是我们这一次行商,所携带货物里的一样,还不算是最有价值的货物。”
裴玄是有意如此一说,为的是让大皇子速速上钩,逼迫二皇子说出那个秘密。
“哦,这么说来你们不是普通行脚的商人了?!”大皇子听到裴玄所说,蓝眸里不由的射出感兴趣的光芒来,若是裴
玄父子所说不虚,二皇子所得到必定比献给西夷王的还要多,以二皇子狡诈的个性,他是不会把最好的呈给西夷王,
而只会私自留下来,做为赏赐他手下的重赏。
“在下是沈府的旁支,一向依附沈府行商贩售货物。”裴玄再投下一个大大的诱饵,他相信沈府在大草原上也有一定
的知名度。
大皇子的目光猛地转向裴玄,他自然听闻过东国的沈府,那简直就是财富的象征。这父子二人自称是沈显、沈烨,而
且又是依附沈府的旁支,就断断不会是普通的行脚商人,而有可能是沈府下属的中等富商。
“听利亚说,你们是在大漠里遭遇大沙暴,才和驼队分散了是吗?”大皇子压下心头的喜悦,他不能单凭沈显一席话
就做出判断,若是判断失误他就有可能一败涂地,无法和二皇子相抗衡了。
“我父子虽然是遭遇大沙暴和驼队分散,但是不是如此简单的事。”裴玄略略思量了一下,才回答了大皇子的话。
“不单单是因为大沙暴的原因吗?”大皇子随即追问,裴羿已经明了裴玄所想,没有反驳裴玄要冒险的试探。
“不全是因为大沙暴的原因,而是因为被人打劫,所以才和驼队失去了联系。”裴玄决定改变说法,鱼儿已经上钩了
,不过还是需要香饵,包括货物、还要包括两个人。
“被人打劫?!”大皇子果然为裴玄的话所动,他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被什么人打劫,大漠里的匪徒吗
?”
心中是隐隐的雀跃,大皇子感觉豁然开朗,似乎他已经找到了二皇子屡屡得利的源头。
“不是大漠里的匪徒,而是大草原上的匪徒。”裴玄一字一字慢慢说道,没有错过大皇子嗖的握紧的左手。
“大草原上的匪徒?!”大皇子重复了一边,脸色立刻沉下来:“沈显,不要忘记了,你们父子现在身处何地,你在
和谁说话,你是有意要激怒本王吗?!”
大皇子面沉似水下,是忍不住要哈哈大笑的冲动,和第一次有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二皇子说出秘密的想法。
“不是沈显大胆,而是确有此事。”裴玄面不改色直视着大皇子的阴沉:“大皇子,明人不说暗话,大草原上秋冬两
季打劫的风俗历来如此,只不过是有人把这个风俗搬到了大漠里。”
“是谁?”大皇子的脸色缓和了,他笑着问道,不过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二皇子和五皇子。”裴玄的回答也不过是揭破了,在帐篷里三人心知肚明的答案:“若不是遭遇那场大沙暴,我们
父子也不会来到西夷国,被困在此地了。”
“你们也是从大沙暴里来吗?”这才是大皇子最感兴趣的话题,虽然沈府有诱人的货物,但是若不能穿行大漠,也只
能是徒劳的,就好比美丽的海市蜃楼呈现在你面前,却始终是虚假的。
“是。”裴玄没有否认:“但是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能穿行大漠的大沙暴,而掌握着其中秘密的却是二皇子和五皇子。
”
“这也是你为什么要故意引起本王的注意,送丝巾作为酬劳的原因吗?”大皇子的蓝眸里浮现了猜忌,虽然他想知道
那个秘密,但是这个东国人太过于狡猾了,是不是应该留着他的性命呢?!
“不,送出这条丝巾作为礼物时,我父子并不知道这条丝巾会呈给大皇子。”裴玄也看到了大皇子眼里的猜忌,他故
作紧张的说道:“因为打劫我们的是二皇子和五皇子,理所当然会认为西夷人都知道穿行大漠的秘密,自然不会在西
夷说被西夷皇子打劫才落魄至此,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皇子不说话,只是看着裴玄,裴玄继续说道:“我父子也是在昨夜才偶然知道,打劫我们货物的是二皇子和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