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
至于“你不是这样的人”、又或者“振作起来吧”这样的话,根本在这种当口无法说出。
就算说出来,大约也会被当做虚情假意。因为……
“包括你一开始,不也是这么看我的吗。”少年微微笑着看过来,竟像是很习惯了。
秦观一下子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洛绎的笑意消失,若有所思地望向别的方向:“‘那个叫洛绎的家伙看见哪个就对哪个有意思,谁都不想放过’之类的…
…”
“……”不知道怎样辩解,不知道怎样否决……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曾经自作主张地如此想过。
少年却不在意地自顾自说下去:“算了,早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了,你们说的也都对……”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想再听下去……
“所以,以后乐队要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去陪陪那个什么老板,大概也没关系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激动地重复叫嚣了不下十次,可是……却怎么才能让他住口?怎么才能证明他并不是?
愈加失控的自卑感让少年停不下愈加中伤自己的行为,顿了一顿,他竟又一次勾出抹恶毒的笑颜来。
“你也很赞同的是不是?我就知道,就算我这种人,也会在这方面有点用处的,对……”
没给他机会说完最后一个字,秦观蓦地低下头来,堵住那张不断开合的淡色嘴唇。
重合在一起的柔软双唇,在撞击一般大力下磕到坚硬齿关上。洛绎在突如其来的亲吻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一定是错觉……是哪里弄错了……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明明被所有人瞧不起……
莽撞粗鲁的吮吻辗转交叠,渐渐变得细致温柔,舌尖小心翼翼勾缠进口腔,循序渐进地深入,包含住隐隐作痛的嘴唇,变换
着角度地深吻。
心头不受控制地锐痛,少年使劲睁大的双眼在一瞬间,便酸涩地有了泪意。
他想告诉秦观,其实……根本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的。
是他的器量太小了,是他还不够成熟。
完全不必要为了他的这一点点自卑,就赔上自己的底线。
35
也许说出来和他的性格不太相符,但是他真的一直都在憧憬,那种名为“安定”的生活。
爱上某个特定的人;依赖某种特定的气息;期冀某个时间段特定的拥抱;然后上午九点之前,一起吃一份简单的早餐……
听起来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
可是,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唾手可得的全部,却在以他为主角的人生里,变得那么难以实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所谓“普通人”的区别,究竟在哪里。
嘴唇所感受到的吮吻好似潜水的过程——断绝了氧气,耳畔声息全无,只剩下不断的沉溺,和逐渐加深的窒息感……
少年略微迟疑地缓缓抬起手,回抱住秦观近在咫尺的肩膀。
如果是个梦境的话,也宁可选择不要醒来。
破釜沉舟也好,孤注一掷也好……他不想放开。反正,也早就已经无路可退。
绵密而热烈的亲吻因为他反手的拥抱停顿住,年轻男人从他唇上离开,在逆光的阴影里专心致志地直视过来。
压抑的情动像一抹微光,跳跃在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根本遮掩不了。
洛绎心头一个咯噔,某个大胆的想法,无法控制地闪入脑海。
也许……说不定……可能……
秦观并不认为他扮演着那种讨厌的、放荡的角色……
毕竟只是猜测而已。他也不敢再一次去承受那被推开的难堪。
“别……不要推开……”忍不住小声央求,少年勾下男人的脖子,主动贴上柔软的腰肢:“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
我以后……还可以改……”
只要别推开他,只要别把他最后的勇气和自尊也通通摧毁……
已经没办法了。没办法抵住第二次通透心扉的寒意。
“只这一次,一次就好……担心对乐队不利的话,我也会更注意一些……”手足无措地喃喃道,洛绎漂亮的眼里闪过丝茫
然:“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想你把我当朋友,你以前明明……就对我很感兴趣……”
高大的青年心里蓦然酸涩,反手紧紧地搂住眼前的人。
“一寂寞就总想用这种方式补偿自己吗……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不想要别人,只有你而已。
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洛绎的胸口骤然紧缩,佯笑着慢慢抬头:“所以安慰也好、同情也好……既然你在我身边,就给老子负起责任来。”
就当他卑鄙好了,他趁人之危,他趁火打劫……他抢在别人难以拒绝的尴尬时机中,无理又无耻地要求慰藉……
青年低垂的眼神微微黯了一黯。
“……不愿意?”他吊起的唇角化作一缕苦笑——确实,这种从之前就不该抱有任何妄想的事情,太过冒险了。
秦观却不语一言地再次低下头,以行动回答了他。
某种难以宣泄的感情融化在唇齿之间,纷沓而至的热意渐渐自脊椎升起,通贯到双腿之间,让脚尖都绷紧……
有一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洛绎闭上双眸,配合着那略带强迫性质的亲吻。迎面而来的冲击力太猛烈,连后背都重重撞到冰凉的墙壁上。
几乎忘记了“技巧”是什么,只记得慌不择路地去“索取”……温热的肌肤相贴,唇与唇急切地纠缠,从本能里衍生出迫
不及待的激烈。
停不下来……亦什么都不想去想……
哪怕会摧毁乐队的平衡,哪怕只有这一次短暂的放纵,也就从骨子里感到很满足了。
36
空气里交杂着浅浅的低喘声,掩饰不住的情色氛围氤氲为雾气,浓郁到快要化不开。
如同一只快要溺水还在竭力挣扎的猫,他一声一声地喘息着,使尽浑身解数,张开双腿去承受。
金发黏在汗湿额头上,更衬得迷离的瞳孔妖艳如丝。微张的嘴唇好似从来没有合拢过,用不着妆点,就是诱惑到极致的邀
请。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上方摆动着腰肢的青年把所有光线都遮了个一干二净,五官湮没在阴影深处,莫名地让人想到性感绝伦四个字。
少年用腿缠绕住对方的腰间,微微使力便把男人勾得更倾向自己。
“……还不够……”
自然便说出了口来,而后不出所料地感到身后更重更深的冲击。
然而却笑了,不含杂质的、纯粹地笑了——因为那让他疼痛但无比甜美的刺激,因为身体和身体融合的充实感觉……
他接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秦观。他们……终归是一体的。
与命中注定无关,亦不是心与心的连接,仅仅是最直接、最明白的——沸腾的情欲。
却已经觉得别无所憾。
多么悲哀,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
可是,我奢望的东西是。
我奢望的是……
手指不由自主地插入青年服贴的发间,他蹙起眉,从鼻腔发出声粘腻的呻吟。
“我们……不能在一起吗。”情热把头脑都烧灼得浑浊不清,他低低地问出声,脚尖因为强势的进入一下下地绷直……
勾起。
依稀感到那个律动中的男人微微顿了一顿。
超越所有的这一切,又低于所有的这一切。他的奢望比沿海那条公路还要长,却比最普通的人心还要小。
不能吗。
“……什么?”台灯灯光下,他看到秦观抬起的脸。
讶异混杂着情事中的混乱,更多却是迷惑的情绪。
看来,是问了个蠢问题。
少年轻轻闭上眼,手指顺着对方赤裸的颈项滑落:“没,我在自说自话。”
绝望的快要死去,却偏偏每次都义无反顾地要问清楚答案。他就是这样心急,永远都伪装不住。所以才总被人说不够成
熟。
起起伏伏的情欲好像潮水一样,拍打礁石,涨起又落下。
少年闭上眼去聆听,体内一根细细的弦,如同吉他般被捻弄,躁动万分。
身体与理智背道而驰,不由自主随着那节奏叫出声来。
如果能因为机械的撞击就无法自持,是不是可以说明……其实已经到了“很喜欢”的地步?
被进入得很深,频率亦一味加快,反复的循环让两个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他觉得自己已被掏空,全身都酸软脱力,却根
本无法满足对方,被更狂热的挺进弄得声音嘶哑。
“想射……”已经没什么气力,洛绎唯有低低开口要求。
这样的音色研磨耳中,愈加显得动人,配合上摩擦的愉悦,让年轻的男人忍不住俯下身去,狠狠咬住他柔软的双唇。
“再撑一下。”呢喃了这么一句,秦观腰间猛地一沉。
“……”拼命朝后仰起头,少年呼吸急促:“不行了……”
“乖乖地,再忍一会……”秦观的声音里带上笑,眉间却貌似痛苦地紧蹙起来:“不要那么快就over啦,多没劲……”
“靠你还想怎样啊!”洛绎软绵绵地竖起中指来:“老子已经坚持够久了好不好……”
秦观捧正他漂亮的脸,结结实实地用嘴唇堵住他剩下的抱怨。
坚硬的欲望已膨胀到几欲爆裂,贴在对方的小腹上,被那不断袭来的碰触弄得快要疯掉……
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想着,头脑晕晕沉沉的好像在做梦。
“敢先射的话,就试试看。”男人玩笑般警告的声音在耳畔仿佛离得很远。
又不是第一次做爱的青少年……还非要求“一起射”这种幼稚的玩意儿……
某些人也不比他成熟多少嘛。洛绎不禁在唇角扬起好笑的弧度来。
会后悔的,过了今天……他们绝对会后悔。
因为从此以后,怕是就再也回不到原先的关系了。
该怪谁好呢?他根本做不成秦观最看重的朋友,他们永远无法逃脱名为情欲的咒缚。
那么堕落吧。自由地堕落,放肆地堕落,就像他曾对秦观说过的话一样——“要下地狱的话,就一起吧。”
狠狠抓过男人的头发,他用力回吻上去。
“……”隐约听到男人不甚清晰地发出了个“唔”字,随后身体深处感觉到重重的一沉。
少年惊喘了一声,身后骤然收缩,不由自主夹紧了双腿。
再也控制不住地达到了顶峰。头脑里只空空如也。
在一起什么的,就算了吧。痴心妄想除了白白增添自己的悲哀,没有任何用处。
乐队里发生个人情感纠葛,这毋庸置疑是个大忌。若他再要求更多,岂不是太过于自私自利?
利用秦观的同情心把他骗上床来这种事……换成别人,一定死也没办法理解。
可是却很奇怪地笃定,秦观愿意容忍他这点小小的任性。没有理由地这样认为。
也许会被怨恨的吧,恢复理智之后。想到这里,少年自嘲地笑着闭上眼。眼前是一片宁谧的黑暗。
如果事件本身就是个错误,他又有什么立场可言。
37
老实说,他不是很有勇气在情潮褪尽的当天早晨睁开眼睛。又或者说,他不是很习惯。
寒冬凛冽的时节大雪无声,连世界都归于白茫茫的安静,如果能被这种纯白包围着一直睡下去,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可当裸露肌肤接触到床铺上残余的温热,他突然间从心底燃起丝细腻的惶恐来。
“……秦观!”方才还躺得好好的少年猛然坐起身。
听不见回应。
一如所料,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后悔了?还是……开始怨恨了?
气息也随之窒闷了下——不管是哪一个都没差,反正也早有准备了。
洛绎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双脚却不由自主地一软。
很奇怪,明明已经心知肚明,明明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那么这种心力俱疲、遍体鳞伤的错觉,到底是以什么理由出现的?
勉强伸手扶住床头站定,少年随意往身上披了件浴袍,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
不洗个澡不行……
这么想着推开浴室的门,迎面而来的腾腾雾气瞬间让他睁大了眼。
“……你……”
站在中央擦头发的青年也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呃,看你没起来就没打招呼……用了一下你的浴室,应该不要紧吧?
”
根本没有想到过的相遇方式。
“……”少年眨眨眼看住他,胸口处好似被拿掉一块巨石般,刹那轻快开去。
表情却依然有些怔怔的:“那个,你不是走了啊。”
“哈?大早上的你让我去哪。”不可思议地挑起眉尖,秦观三两下擦干净身体:“不至于这么绝情吧,当按摩棒用完就踢
到大街上扔掉……”
“=_=你完全可以再无耻一点的……继续。”
秦观忍不住笑出声,修长有力的身体线条在雾意中隐约。
“你也要用是吧?那我先出去了。”顺手拿起浴袍来穿,青年又把毛巾搭到脖子上:“好了跟我说声喔,我出去买早点。
”
“家里就有材料,可以……”说了一半的话突然打住,他突然发现,更想问的是其他的问题。
于是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秦观与他擦肩而过,闻言不禁在原地一顿。
洛绎略侧过头去,双眼灼灼地盯住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话,不是更好吗?不想牵扯上这方面的关系,仅此一次之后就
该赶紧逃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问到这一步为止,大概就已经不能后退了。
秦观在少年身边僵直地站了片刻,突然转过头来,勾唇一笑。
他本就长得明亮俊逸,忽地让神情柔软,连洛绎都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嘴唇上已被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
“发生都已经发生了,再问这么多……就太不可爱了。”
他直起身来大步走出去,空留下少年一个,满面通红地倒在门框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言语不能。
再艳情再出格的事情,也不是没经历过。偏偏让这个蜻蜓点水的亲吻罩住了呼吸,胸膛起伏得厉害,快要止不住心跳。
话说回来这种回答算什么啊,根本是故意逃避现实……
可是,却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了,也没有力气去捅破……最后的这层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