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请进——叶澄梢子

总之，现在克寿就毫无忌惮睦叹了一口气。
叶不在——面对眼前这无能为力的现实，克寿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打声招呼啊！担心我可爱的独生子是否健康无恙，不行啊！怎样，你还好吧？’志津绘还是那副德性，开朗到令人厌恶的地步。一旦说出口的话，可能会被追问理由吧？就算这样，克寿还是想得到志津绘的帮助。咕噜！喉头发出了响声，克寿鼓起勇气。
“妈……。叶，他不见了。从三天前就没回来过了。”
‘——好象是这样喔！’
志津绘的回答竟是意外的冷静。
“……你已经知道了吗？”
瞬间克寿脑中变是一片空白。克寿想要出其不意地套出志津绘的话，这时又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他从饭店打过电话给我。克寿，一定是你欺负他了吧？他还在哭呢！’“咦——？”
志津绘的回答，激起克寿的不安感。
自己所做的事情，志津绘大概全都知道了吧？
叶到底是怎样向志津绘报告的呢？
她说他哭了，到底情形如何——？
“那个……妈。”
不等志津绘说完，克寿那急着询问的声音，恰好和志津绘的问话撞到一块儿。
‘克寿，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你说出去——咦？”
克寿的脑中又是一片空白。该不会叫自己现在飞去巴黎还是伦敦吧？
志津绘十分怪异地说着：
‘我从以前就想过，你这小子只有出了总是时，才会那样子叫我喔。好吧！算了，你现在也是有够混乱的了。’即使志津绘噗哧地笑着，焦躁的克寿还是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克寿被叫出去的地点，不是巴黎也不是伦敦，而是志津绘经营的古董店。
“其实，这次的洽公比我想象中来得顺利，所以剩下来的行程我本想悠闲地到处观光。”
志津绘和克寿在用来摆饰兼谈生意用的西班牙餐桌上面对面坐着。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你的……？”
“嗯，就日本时间来算的话，好象是他离家的那天晚上？考虑了时差问题，好象就是那个时间吧！”
“他说了什么？”
边想着叶那时的心情，克寿战战兢兢地问着。志津绘困掩蔽地露出了微笑。
“——果然，不能和你结婚。虽然时间短暂，但真的很谢谢你给了我家的感觉。他就这样说。”
“只有这样吗？”
“只有这样。”
听志津绘爽快的回应后，克寿咬住了嘴唇。想从志津绘那时打探一些蛛丝马恋这份小小的期望，就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烟消去散了。
“好了，现在轮到我发问了。”
仿佛催促克寿要有所觉悟般说完后，志津绘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儿子。
“克寿，你是不是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对于突然接触核心的问题，克寿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好几拍。看了瞬间脸颊火红的自己就明白了，这根本无需解释。
对于儿子的明显的反应，志津绘大体上似乎了解了。
“……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时的外在环境，是一个人步上同志这条路的因素之一。虽然有过这种说法，但我没想到是真的。”
在轻松说着的志津绘口气中，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她的态度反而让克寿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生气吗？我竟然将志津绘的结婚对象……”
对着不敢回望自己而低下头的克寿，志津绘冷静的回答道：
“他也是那个样子啊！”
“你知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在那个下雨天里，他一直站在我店门口吗？那是因为他的对象在他公寓的门口等他，他不想回去才会那样说的。”
志津绘好象在说自己的事般，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想他大概有什么苦衷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之后我还跟他聊了很多，记得吗？叶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使得我不禁开口问他：如果他在这附近的工作结束了，还会再来吗？然后，我还和他讨论了一些人生大事之类的话题。叶是那么的漂亮，而且就算听到我这些话，他也没有讨厌我。就在此时，我对他说了‘我喜欢你’。而他也回应了‘如果是象志津绘这样的女性，说不定可以’。”
“……这样，你们就决定要结婚？”
克寿愣住了。刚听到的时候，克寿真的觉得志津绘这种仿佛连续剧般发展的婚姻模式，实在是无可救药的乐观。
“当然，一开始他是拒绝我的啊！但是，听过他的家庭背景之后，总觉得好象跟某人的重叠，于是近似同情的爱情就这么萌芽了嘛！然后，我对他说：‘如果你那么想拥有家人的话，我就给你吧！’”
志津绘好象已经完全融入自己的世界中了，湿润的眼眸散发着温热诉说着。
“这么说来，他的双亲应该已经去世了。”
“正确的说，只有妈妈去世而已。他说，在他念小学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和父亲离了婚，他连父亲的脸都不记得了。”
“——喔……！”
“好象在哪里听过的情节呀！”
志津绘自嘲地微笑了一下。
“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轻易地决定婚约的原因了。但是……果然是太过勉强了。结果反而变成一件残酷的事。我已经在反省了。”
“……那是当然的啊！笨……蛋。”
对于志津绘那出色到值得表扬的自剖，克寿又象开心，又象同情，心绪复杂地听着志津绘的话。
因为同情而采取的行动，实在太过轻率了。志津绘明白在那其中，她也透过叶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克寿，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放手地生气、怒骂克寿。
“大体上，就是志津绘缺乏考虑啦！随便抓信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来发挥自己根本没有的母性本能。真是受不了耶！”
“说的也是啊！还让我这高中生儿子如此地忧郁。唉，我这个母亲真是孤单啊！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独生子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罗！”
拐个弯讽刺着，比起平常更令人憎恶的回答，让克寿的脸红了起来。
“因为太悔恨的关系，这次我决定要结婚了。”
志津绘用另一种坚定的语调宣告着。
反正还不是象平常一样，又在开玩笑了。克寿一如往常只是随便听听就算了。
“嘿嘿，不管是谁都没关系，快点嫁人吧！”
“老板——古泽先生来了。”
带着客人进来的店员，打断了亲子间可笑的对话。
“他是？”
被称为古泽，年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一看到克寿后便朝志津绘这么询问，而后对着克寿微微一笑。
大概是志津绘众多男友中的一个吧？虽然有一张极具男子所概的脸庞，却因额头过于宽阔而显得美中不足。克寿边这么想着，边用眼神问候了对方。
“那，我就先走了。这个，谢了。”
“啊，等一下，克寿。”
克寿边将写着叶公寓地址和手机号码的纸条塞进牛仔裤口袋中，然后准备起身离去。志津绘急忙阻止他。
“既然刚好有机会，就介绍你们认识嘛！他是这次我打算结婚的对明。古泽寿芳先生——克寿，他正是你分别已久的父亲。”
“很高兴终于能见到你了，克寿。”
“啊——！？”
失控的叫声响彻不怎么宽广的店内。因为太过惊讶的缘故，使得克寿根本说不出话来，径自扑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志津绘和古泽。
“她从以前自主性就很强，不管我跟好求过多少次婚，她总是说‘不想当男人的附属品’，而拒绝接受我的求婚。当好怀了你的时候，心想这次总算能说服好了，而对好说‘身为一个母亲就该走入家庭’，没想到竟然得到反效果，引得她勃然怒。之后，过了十八年，她一直不肯原谅我。”
古泽露出极为腼腆的笑容，握住了克寿的右手。克寿就这样呆立在原地，听着古泽说话。
“虽然她说过，在真心反省之前，不准我和你见面……但，我真的很感动。”
“……我、我还以为自己是志津绘不伦之恋生下的小孩……”
啪！志津绘在意识朦胧地低语着的克寿地颊上，甩了一巴掌。
“很失礼耶！你竟然认为我是那种没有道德观的女人。”
“——对不起啦！”
克寿无精打采地道歉后，志津绘从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
“明白就好。好了，相会结束。你快点去叶那里吧！”
“咦？不是要回去吗？我本来还想难得三个人可以一起吃饭呢！”
“现在的小孩，不会到了十八岁还想跟父母一起吃饭的。如果有那种时间的话，就算是多一秒也好，他们只想谈情说爱去。”
克寿边听着志津绘训诫论调怪异的古泽，边往店外飞奔出去。
钢筋水泥的三层分售公寓，其中一楼一室就是叶的住处了。好象不在的样子，已经连按三次电铃了，仍然没有人来应门。
说不定是去那个表哥家了。虽然痛恨自己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等了一个晚上，叶都还没有回来的话，到时候财打算吧！
幸好现在正值暑假。如果每天在这里监视，在暑假结束之前，总有一天会等到叶吧！
克寿闪避着西斜的阳光，蹲坐在公寓前面，等着叶回家。
当街灯开始点亮的时候，煞车和开门的声音让迷迷糊糊睡着的克寿张开了眼睛。在公寓前停了一辆前一阵子才看过的银色轿车。无意识地，克寿的喉头响了一下。
克寿缓缓地站了起来，出声呼唤往这边走来的叶。
“叶。”
“——克寿？为什么……？”
叶露出惊讶的表情停住了脚步。而身后尾随而至的久弥则不悦地眯细眼睛睢着克寿。但克寿也不输他地反瞪了回去。
克寿朝着因惊讶过度而呆立不动的叶靠过去。
“我向妈妈问来的。她已经回国了……她说你打过电话给她，对不起，我问了她许多难以启齿的话。”
叶站在克寿伸出手就能抱得到的距离上，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向志津绘道歉。对你也是……把你卷了进来，真的很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什么卷进来啊！你是什么意思？”
克寿无法立刻理解自言自语的叶到底在说什么。
好象故意干扰两人的对话般，久弥插嘴道：
“他是因为自己诱惑了一个年幼可爱的高中生而向你道歉的呢！”
“和你没关系！请你闭嘴，好吗？”
在给久弥一个威吓的怒瞪后，克寿唤了叶一声。叶慢慢地将脸抬了起来。
“那个……志津绘最近要结婚了。和我亲生父亲一起。”
“——你的亲生父亲……？”
克寿对着瞪大眼睛的叶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没有必要去顾虑志津绘了。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是吗？”
“——但是，我……”
虽然，叶有一瞬间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但立刻又紧闭双唇。在意起久弥的眼光来。
如果那晚叶所说的话是真的，他对久弥应该已经没有眷恋才对啊！有的只是对久弥父亲的那份感激而已，那份将失去双亲的自己抚养长大所产生的尊敬而已。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将叶让给这个男人的。
克寿将叶的肩膀紧紧抱住，提高音量地对久弥说道。
“克、克寿？”
“那边的那一仁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会给叶幸福的。所以，也请你好好珍惜你的太太吧！”
对于克寿那一套陈旧的说词，久弥虽一脸发呆地听着，但不久脸上却浮现一抹冷冷地笑容，打量着克寿的脸孔。
“你的意志力真强啊！小子。你打算和你老好共同拥有这家伙吗？这样在社会上可是叫做‘亲子井’喔！”（亲子井：同时含有鸡和蛋的料理，鸡和蛋暗喻母与子。）
“——什……什么！？”
对于久弥那粗鄙的言辞，克寿感到胃中的血液开始逆流。久弥大概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吧？只是激怒克寿还不能满足他，他用言语进一步地戏弄着克寿。
“……叶，你真是了不起啊！这小子的母亲不是个很能干的人吗？料想到和母亲没有结果之后，就立刻转战到儿子身上。象这样的小孩子还真的比较好骗到手——”
久弥的话就在这里被打断了。
“……真是的，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竟然在大马路上扭打了起来。再闹下去，警察都要被你们引来了呢！”
叶边用药布贴在克寿肿得十分严重的脸颊上，边生产地说着。克寿正在接受叶帮他治疗被久弥打伤的部位。简洁的房间整理地干干净净，象极了叶的风格。
“你真是太莽撞了……。那个虽然没有取得段数认可，但他长年都到空手道馆去练习，身手不错的。你就是太自不量力才受重伤，害我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和他言辞里的担忧相反，叶的语调听起来是那么的冷淡。
果然没错，克寿偷看了一下叶的表情，在内心为自己猜中了而喝采。而叶太阳穴上的小伤，此时也有了瘀青出血的现象。克寿内心边受羞愧的苛责，边无精打采地向叶道歉。
“……对不起。”
虽然先出手的人是克寿，但因怒气冲昏了头，而打出的拳头，只是偶而打中了对方。
比起受过训练的久弥，他右手来自正面的一记直拳，让完全没有技巧可言的克寿陷入轻微脑震荡的状态。
抓起摔了一个筋斗倒在地上的克寿，久弥无言地又补上一拳。在意识朦胧间，克寿虽想躲过他的攻击，甚至反过来痛殴他，但不同于受过武术训练的久弥，克寿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攻击。在被久弥当沙包痛殴了二、三下之后，好不容易对方要击出决定性的最后一拳了。
叶拼了命的叫喊并没有传到已经的去理智的两个人耳里。在这种情况下，叶害怕因为这场骚动引起路人围观，而孤注一掷地闯入两人之间。
他太阳穴的伤就是在这时候，随着狂乱的久弥一句“少碍事”，将他甩开后撞击出来的。
也因为这样，克寿才能冷静下来，在看热闹的人群围上来之前，看准时机击出自己的最后一拳。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这次就先不跟他计较，以后如果他再来纠缠的话，当心我告他。”
“他一定不会再这样了啦！”
对于咬牙切齿、心情仍未平复的克寿，叶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舅舅是个观念极为封建的人，无论如可，他一定要孩子完全听从自己的意见行事。虽然，我受他照顾期间也深爱这观念所苦，但和久弥比起来，我的情况根本不算什么。我想，他对我的心情，或许就是被人长期压制下所产生的反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