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本家吗?天下竟有这样的道理!难道凌家有哪里对不住大家?若你们是想要加好处,不妨直言了吧!”
为首一人说道:“什么好处不好处的?退租的原由嘛——只要新姑爷跟我们走一趟就清楚了!”
“去哪儿?”彦青问。
“去地里看看呀!”那人说,又回头看看众人,“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叫嚣道:“当然啦!本家也该看看我们种的那地!”
“地里有什么问题吗?”彦青问。
“去了就知道了!”众人道。
彦青心想看来不亲自去一趟是不行了,但见大家气势汹汹,不禁心存疑虑,于是对在一旁伺候着的阿福道:“我跟他
们去地里看看,午饭备好了就来叫我。”说着,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知道,阿福待他前脚踏出大门,后脚就会将他的行踪告诉振君,如此一来,就算众人不满意向他撒起泼来,也无多
大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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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再多的谨慎小心,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
彦青已走出了几里远,见他们还没有停步的意思,说道:“这儿不也是凌家的地么,哪儿看不一样?不要再往前了!
”
一人回头看他,笑道:“就是说嘛,新姑爷要在这儿看,我们就依了吧!”
彦青望见他们的脸面上露出几分狰狞,已知大事不妙,朝后退了两步:“方才忘了叫上祥叔,他在田地土质方面是行
家呢,要么先回去……”
“现在还想回去?那可迟啦!哈哈!”一个个撸起了袖管,向他走去。
彦青心头一紧,四下里望去,竟无人烟,只有些枯萎了的罂粟茎叶在清冷的秋风中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他清楚,振君正往这边来,只要再拖些时候,便可脱险。况且,当时也只当他们真是为了田地而与凌家心存龌龊,再
怎样凶险,不过是吓吓人的,难道真能杀人放火不成?
没料到!
没料到这些人是起了杀心的!
人群中还有人举了柴刀出来:“新姑爷,有人雇了我们来做掉你!你做了鬼,可别找来我们的麻烦!”
彦青见了,拔腿就跑,可在十几人围困下,又怎逃得掉?
几人冲上去,将他反绑了手,其间一人笑道:“哈哈,这姑爷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杀了可惜!”
又有人说:“你倒心疼了,我们收了钱可得干得利索些!”
“你们不是租地的——你们是什么人?”彦青喊道,“谁要杀我?”
“小相公,这可不能告诉你!那位是我们的恩公呐!”那人撅着嘴就要往上拱。
彦青死命挣扎,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
周围众人都咧着嘴笑:“老三,还不是你享乐的时候呢,不定有人会走过的,看见了可怎么办?”
这老三撇撇嘴:“兄弟我半年没开荤啦!难得见了个上眼的,不让我玩爽劲了可不成!”
众人道:“那好!反正人都在我们手上了,也不差那一刀!先把小相公绑回去了再说!”
彦青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了我你们都得坐大牢!”
老三嘿嘿一笑,从怀里扯出块布,揉作一团,直往他嘴里塞:“省点力气吧,呆会儿有你叫的时候呢!”
彦青全身钻过一串颤栗——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 *** *** *** *** ***
这是个谷仓,屋梁很高,只有一面墙上开着扇小窗,蛛网密结着,像是很多年没人用了,地上只堆着些杂物,闷涩的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使人想起了某种已腐烂的动物尸体。
彦青被绑在了一个铁轱轳上,粗糙的草绳在他的手腕上磨出丝丝血印,口中塞着的布块触到了喉端,不禁干呕几声。
“呦,小相公快不行啦!瞧他脸,要死过去了!”一人嘻笑着对那老三说,“你真没福气,就让我结果了他吧!一了
百了!”
老三把那滚着“福”字的绸袍脱了,露出一件碎布的小褂子,嘿嘿笑着:“你敢?他死了,我就操你!总得找个人帮
我解决问题!”
那人忙往边上闪:“神经病!”
老三伸手把他嘴里的布扯了出来,笑道:“可得撑住喽,待我爽过劲来了,再送你回老家!”
彦青喘着粗气:“那人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只要放了我,我可以给得更多!若杀了我,凌家不会放过你们,迟早是死
路一条!你们自己掂量着吧!”
老三一把抓住彦青的下巴:“哈哈,哪来那么多废话?恩公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他给的钱我们还不要呢!
”
不是为钱?就怕不是为钱,又不怕死!
彦青出了一身冷汗: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了?还不让我死得干净!
眼见老三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衫,彦青边挣边喊:“他对你们有什么恩?难不成比一条人命还值钱?”
老三冷笑道:“十几年前乡下发大水,我们兄弟几个的命都是他捡回来的,你说值不值钱?”
彦青心凉了一截,四周的黑暗和众人狰狞的笑容打着旋儿压到他的胸口,不得呼吸——老三把他的身子反转过来,将
自己的坚挺的下体抵住他的后腰,用力磨蹭着,渐渐往下移去……
彦青的泪水终于崩陷,屈辱和绝望在喉间化作了低吼:
“振君救我——”
*** *** *** *** *** ***
忽然有人走过来凑在老三耳边嘀咕了几句,老三停住了,恨恨道:“他妈的!偏这时候来!我那命根子还没进去呢!
”
站起身,系好了裤腰带,朝彦青身上踢了脚:“小相公,没死吧?可别乱跑,等我回来啊!”说着,招呼众人走出谷
仓,把大门给锁上了。
彦青挣扎着擦了擦被泪濡湿了的脸,听着外头的声音,象是有大人物到了,众人的口气也轻了几分。
是谁?莫非要杀他的那个人吗?
用力拖着铁轱轳往大门边靠,却不料那铁轱轳一擦在砖地上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彦青只得停下,望见角落有几个脱
了藤的箩筐,用脚拨过来一个,把铁轱轳移到筐中继续往门前爬——
突然顿住,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耳内:“还没死?!你们怎么办事的?”
彦青倒抽一口冷气,扑到了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果真是!
刘先生!
他怎会没想到!之前不是让他去通知那些大户的吗?可竟把这些混账货给带来了!早上没见着人,倒也没多大理会,
现在想来,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祥叔也是被他引开的!
又听他在说:“凌振君那小子也在,刚才还吼着要把这方圆三十里地刨个遍——万一被他发现你们藏在这儿,吃不了
兜着走!”
振君!振君!
彦青捂住嘴,在如此的境况中,哪怕只是这个名字,也能带给他极大的安慰。不自禁摸向颈上的银饰,细细抚摩,仿
似还留着振君在晨间温热的吞吐,眼圈一红,对自己说,不能死,起码不能这样死了!振君在找他,或许再撑一会儿
,自己就可得救!
刘先生又说:“我赶着回去报信,你们可得快点下手!”
他还要回去报信?给谁报信?
脑海里倏地有念头闪过,这令他心惊胆寒!恐惧着,告诉自己不要再往下猜想一丝一毫!
可那个人的名字已刻在眼前,抹也抹不掉!
我和他从没有结怨!他哆嗦着想,我是他妹夫啊——难道是为了家产?他看不惯我拿凌家的钱贴到沈家?不不不,还
不能肯定是他!刘先生本就对我有成见,兴许是勾结了别人来除我的!
彦青心中万头千绪,就是理不出一条明朗的线索。
静听门外众人都在向刘先生道别,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八章
死亡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彦青以为自己会因为恐惧而窒息,却没有,抬头望着那扇高高的小窗,几乎是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了,太阳还在头顶,
不过才离开振君几个钟点啊,竟已恍若隔世——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近,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心思突然透彻。
唯一信念便是活着。便是留着一口气!
这时,门锁终于被打开了,一干人等鱼贯而入,一个问另一个:
“真要下手啦?”
“谁动手?”
“你上?”
“还是你去合适!早就见你小子举了把柴刀晃悠,该是心痒了吧?”
“去就去!”说着,还真提起刀就往彦青面前来了。
老三在一旁叹气:“他妈的,真是可惜!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爽过劲来了!”
彦青拖着那铁轱轳往后退:“杀了我你们会后悔的!你们要想清楚,杀人者偿命啊!”
举刀的嘿嘿笑:“小相公的废话就是多!等老子割了你喉咙,看你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完,抡起了柴刀——
“住手!”彦青惊叫出声,“等一等!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只想在死之前知道是谁雇了你们来杀我!”
举刀的笑道:“对你说那是我们的恩公,怎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彦青冷笑一声:“真笨!我都要死了,只想死得暝目!反正是带到棺材里去的,你们说了也没别人知道……”
举刀的犹豫片刻,回头望向身后的兄弟:“说不说?”
“傻子!小相公在拖时间呢,快把他宰了!回头我们领了赏换酒喝,再找几个姑娘快活快活!”众人起哄道。
彦青急喘几口气,搜肠刮肚还有什么办法可拖些时刻。
忽然听见有人砰砰砰瞧着大门,众人立刻闪到门边,相互做了个动作——别出声。外面的人敲了一阵,又扯开嗓子喊
道:“里头有没有人呐?有没有人呐?”
彦青一听,竟是祥叔的声音!不由得惊喜万分,大喊道:“祥叔!我在里头!救命啊!”
众人一个箭步上前,把彦青的嘴捂住了,又慌张地望向大门,准备着若外面的人闯进来,如何一踊而上杀了来人——
却听祥叔又喊了几声,走开了。
彦青这才想起祥叔耳聋得厉害,满腔的期望倾刻间已化成了泡影——难道真的难逃一死了吗?
用尽全力挣出只手来,一把扯下颈上的银饰,对准那扇小窗,狠狠地扔了出去——
太阳突然在他的眼中抖了抖,泪水夺眶而出!
手上绑着重物,明知是扔不远的,他却似乎看到它划了一个弧线,飞出了窗棱,直飞到了振君的手心里!
“他妈的,丢的是什么?”众人重把他揪住,“大家快出去看看!最怕这小子耍花样,留着些蛛丝马迹,若是被发现
了,兄弟们都得跟着遭殃。”
于是叫了一人去捡那东西,众人看着他出门,等了许久却没见着人回来,朝着窗子喊也没人应。大家交换了个眼神,
都觉着情况有些不妥了,又喊:“找不到就算了!先进来吧!”还是没人答应。
彦青的心突突地跳,隐约有了些希望,但又不敢多加冀盼,惟恐又是一场空。
*** *** *** *** *** ***
直到振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诸位仁兄,扣着我们家的人也不知会一声,真是不给面子啊!”
彦青也不知是梦是真,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看,真见到振君拎着那人的脖子走进屋来了,还是那样气定神闲地微笑着:
“既然我来了,就要会会大家。不知这位沈少爷哪儿得罪诸位了,非要弄出人命来不可!”
众人一看,通通亮出家伙来,横在彦青颈上:“放了我们兄弟!”
振君抬了抬下巴:“放了他!”
“哈哈,就你一个人还想斗我们十几个兄弟?劝你细胳臂细腿的快罢手吧!”
“该是我劝你们罢手的,也不瞧瞧门外的人山人海!”振君道。
众人朝门外一张望,都傻了眼。门外黑压压地站着好几百人,农夫打扮,手执铁犁锄头,只等振君一声令下了。
“你!你仗着人多……”
振君笑道:“也不知刚才谁说的一人难敌十几个兄弟?没错!我就是仗着人多!凌家的佃农还不只这些呢,好些正往
这边赶!”
彦青也笑了:“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吗?去警察局报个信就好啦!”
振君一拍脑门:“你不提我还忘了,祥叔已去报警了,不多时就会到的!”
众人显然慌了神,手中的刀颤着,互相在问:“怎么办?”
那老三倒还冷静:“别慌!我们手里不是还有小相公嘛!他若敢过来,我就把小相公剁成肉泥!”
振君冷笑:“那我们就赌赌看谁先成肉泥!”手一挥,人群纷纷拥进谷仓,将他们重重围困起来。
振君朝前一步:“赌不赌?你敢不敢赌?!”
众人颤声道:“你别过来!”
振君依旧朝前走:“赌不赌?嗯?”
众人望着人群也渐渐围拢过来,一个个丢了家伙,举起手来:“大爷饶我们一命吧!”只有老三还将刀子指着彦青的
喉咙,见兄弟们已丢盔弃甲,朝地上啐了一口:“全是他妈的狗熊!”
振君叫其他人先将他们绑了,扭到一边,又转身对老三说:“只剩你一人了,怎么,真要赌赌看?”
老三撇撇嘴,将刀划向彦青的皮肤——振君忽然叫起来:“住手!住手!”
老三抬眼朝他笑:“不赌了?”
振君叹了口气:“不赌了,是你赢了!”
老三道:“我早瞧出来了,这小相公是你相好的,还假惺惺地说要赌命!呵呵,骗骗那些傻子就算了,想骗我?没门
!”
振君望着彦青道:“是啊!你眼尖,我根本就赌不起!”
老三还在笑着,突然,振君眉一挑,大喝一声:“砸!”
老三头上顿时飞溅起无数碎片,直直地倒了下去。
彦青回头去看,哑然失笑——原来是阿福!还拍着手,得意洋洋地对他说:“小的可挑了个最大的罐子呢!”
振君大步冲上前把彦青抱住,大叫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吓个什么劲?刚才还不是笑嘻嘻的吗?”彦青埋在他臂挽里说。
振君把手掌摊开了给他看:“手心全湿了!就怕出一点差池,面上是轻松,却不知我心里直打鼓!”
彦青正在他怀里喜不自禁,见着四处的人群都好奇地朝他们看,脸涨得通红,忙道:“先把我手上的绳子给解了!”
振君这才想起来,连忙给他解了绳子,又摩挲着他腕上的血痕:“痛不痛?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可别伤着筋脉!”
“没事,不过是皮外伤。”彦青站起身,看见那老三摸着脑门想要坐起来,连忙一脚踹在他胸口,末了,还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