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年男人不可能不知道怎样慰藉男性的身体。
思迅心里清楚得很,他喘息著,半撑起上身,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行吗?」这是卓远文第一次清醒地面对同性兴奋的身体,能做到这地步,已经不容易。假如真的不行,他也不会
生气。
「不,我可以。」卓远文摇头,拨开思迅额前被汗水湿濡的碎发,在他泛红的脸上印下一吻。
半途而废的话,对二人也是个折磨。
「别逞强。」顽皮地眨眨眼睛,思迅调侃道:「真的不行,换我来好了。」
「我爱你。」卓远文莞尔,落下温柔的吻,把思迅压回床上。
思迅作出轻微的抵抗,咕哝说:「不要勉强。对你来说,跟男性做爱很为难吧,你又不是真正的……」话还没说完,
卓远文以热烈的吻封住他的嘴,直至快要窒息才分开。
「思迅,性并不是一切……」喘息著,卓远文认真地说:「那只是爱情的一部分。是表达爱,分享爱的一种方式,性
的本身其实不那麽重要。」
「什麽意思?」思迅狐疑地眨眼睛。男人过分严肃的表情,和略嫌学术性的话题跟现在的气氛很不配合耶。
「我的意思是,最重要是我们相爱。」
「你是说,我们以後精神恋爱就好?」继续眨眼睛。
世上有人喜欢有性无爱,也有人选择有爱无性。可是思迅比较贪心,两者都想拥有。
假如卓远文坚持清心寡欲……他会配合的。但不保证哪一天色心大发,把对方绑起来侵犯。
「不,我是说……」卓远文笑,恋人古怪的表情好可爱,让他忍不住吻他,「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没什麽是做不到的
。」
像要证实自己的话,卓远文在恋人兴奋的身躯上施以最火热的疼惜。
「啊?不……不要……住、住……」惊叫,抽气声,断断续续的呻吟。思迅不敢相信有洁癖的卓远文能做到这地步。
毕竟亲吻别人的唇,和亲吻私处,是截然不同的事。後者就算是热恋中的男女,也不一定愿意为对方做,何况他们都
是男性,「不……你做不到的……」
思迅扭腰逃避,反而令感觉更加敏锐。卓远文用实际行动反驳他,故意施以更加强烈的刺激。
「远文……」蓦地,眼前好像冒出火花。激情过後,身体陷入短暂的虚脱状态,思迅脑海一片空白,泪水却好像有自
我意识般涌出来。
「为什麽哭?你不喜欢吗?」卓远文柔声问。
「傻瓜,你不需要勉强啊。」思迅揉著红通通的眼睛。
「为什麽认为我在勉强呢?」卓远文困惑。
思迅咬著唇道:「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男的做这事很变态吗?」
「傻孩子,这是正常性行为啊。」他笑起来。思迅外表很新潮,但有时却很保守,这种矛盾让他觉得年轻的恋人很可
爱呢,「其实男女之间也会做我们刚才做的事,还有,我们将要做的事……」
◆◇◆◆◇◆◆◇◆
「飞机即将降落,请扣上安全带。」广播器播出平板的女声。
飞机下降形成的气压令耳朵不适,思迅握著恋人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还没著陆,已经感到炎夏的热浪。潮湿和闷热的天气令人心情不舒爽,更何况近乡情怯……
「快要跟初恋情人见面,心情很紧张?」卓远文轻吻恋人的脸颊,安慰他道:「放心,他生活得很好。」
由於思迅跟初恋情人失去联络,卓远文委托了徵信社调查。原来安泰目前正跟朋友合夥创业,开了一家装修公司,而
他就住在办公室里。
思迅点头,很欣慰。但看见恋人平静的脸,心里又有点不爽。
「你不会吃醋吗?自己的恋人要跟旧情人见面耶。」
卓远文笑道:「我信任你啊,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说毕,思迅灵光一闪,「咦?难道你也要跟你表姐见面?」
卓远文不置可否。
「那就是会吧。」心情变差。对卓远文暗恋长达十年以上的女性,思迅无法不在意。
「毕竟我们是亲戚,她又刚生了宝宝。」卓远文轻轻说,好像在徵求思迅的同意。
嗯,宝宝都生了。思迅安心一点,笑吟吟问:「你会带我一起去吗?」
「这个……」脸露难色。
少年脸色一沉,甩开相握的手,「不方便就算了。」
「思迅,其实……」卓远文为难地开口。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谁没一两个旧情人啊。」字面上的意思好像很谅解,可是那人的脸可不是这样说呢。思迅
的嘴巴嘟得很长,哼道:「明天我们各自找旧情人,谁也别过问对方的事。」
「思迅……」卓远文欲语还休,最後苦笑了一下。
◆◇◆◆◇◆◆◇◆
翌日,思迅独自离开酒店,来到徵信社提供的地址。
安泰的办公室在一幢残旧得好像快要倒塌的工业大厦内。那大厦建在一条斜路的尽头,那斜路太窄,汽车驶不进去,
徒步大约要走二百多级楼梯。
走到大半,思迅累死了,幸亏路旁种有几棵大树,可以在树荫下歇息。
若不是经济很吃紧,谁也不会挑这种鬼地方来开公司。想来安泰的生活,一定过得很辛苦。
想到这里,思迅心痛内疚,自觉没有面目见故人。
见到面该说什麽?他能为安泰做些什麽?安泰想看见到他吗?他的出现会不会扰乱安泰的生活?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
他想到退缩,但是来不及了,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是安泰。
初恋情人看来成熟了许多,身材更加魁梧,不变的是身上豪迈而亲切的气息,和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衫裤。
但他的脸上多了一副墨黑的太阳眼镜;还有,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美少年。
二人在大路上搂抱著走路,看来很是亲腻。
看到安泰身边有伴,思迅不知所措。旧情人忽然出现,总会令新人不愉快,果然是不该来呢。
可是现在也不能掉头而去。思迅站著,挺直腰背,努力挤出笑容。
安泰微笑的脸渐渐放大,身影越来越近。
「安、安……」可恶!紧张得发不出声音!思迅正自懊恼,下一秒,安泰便跟他擦身而过。
他的脚步没有迟滞,表情没有改变,好像看不见故人。
安泰不理睬他?!思迅震惊,可是立即否决了。安泰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那麽说……安泰认不出他?!这个设想更令人震惊。
只是三年多不见,安泰便认不出他了吗?难道……安泰已经忘了他,所以见面也不相识?思迅回过头,盯著初恋情人
的背影直至他消失,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希望分手的情人永远记挂自己是残忍的。他很高兴安泰忘了他,并找到心爱的人,而他,也能够放心地向前走。
◆◇◆◆◇◆◆◇◆
「刚才……有发生什麽事吗?」阶梯的尽头,墨镜少年低声问同伴。
「刚才有个很漂亮的男生一直盯著你看。」同伴回答,并诧异道:「你眼睛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吗?老大,你果然对男
色很敏感。」
安泰没作声,他无法形容刚才微妙的感觉。
「那少年很漂亮,看不见可惜哦。」同伴閒閒地说。
他是新聘请的员工,不知道老板的往事。
「没办法,我双眼发炎,医生吩咐这几天要蒙上纱布。啊,你扶稳一点,别让我摔断腿啊。」
◆◇◆◆◇◆◆◇◆
心结解开,思迅想起再过几天便要回纽约了,大概将永远告别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於是忍不住偷偷回家,看望从小
爱惜他的老保姆。
「小少爷?!你回来了?」胖胖的老妇喜极而泣,道:「福婶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
「福婶,这几年你好吗?」
「小少爷,你瘦了,一定在外面吃苦了。」福婶拭著泪说。
「没,我过得很好。」思迅微笑。老妇人絮絮地询问他在美国的生活,他一一耐心回答。福婶原是母亲娘家的佣人,
从小看著母亲长大,後来思迅出生,也由她亲手照顾,所以二人特别亲厚。
「小少爷现在上大学了?如果大小姐能看到一定很高兴。可惜……」叹气。大小姐是指思迅母亲,福婶叫惯了,一直
改不了口。
思迅一阵难过,道:「福婶,我接你到美国去吧,你不要再留在方家了。」
福婶笑道:「傻孩子,去美国要花很多钱啊,而且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你要侍候那对奸夫淫妇,日子怎会好过?!」思迅急道。
福婶一愣,婉转道:「福婶明年要退休了,之後打算回乡下去呢。」
「是这样吗……」
「别说这个了,小少爷你等一下,我到厨房拿些糕点给你吃,你好久没吃过褔婶做的点心了。」
思迅笑著答应。这时奸夫淫妇应该在公司,他正好四处看看,怀念一下自己的旧居。
「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路经书房,思迅听到一把他不愿意听见的女声。那女人居然在家?她为什麽这样激动?
「对不起,是真的。」
男声响起。思迅大吃一惊,怎会是卓远文的声音?
第十章
书房内,方太太惨白著脸。
「为什麽?你们都是男人啊!」
「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卓远文很歉意。
「我信任你才把思迅交给你照顾,但你居然……」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还有浓浓的失望,「思迅还罢了,他才十
多岁,不懂事。可你是成年人啊!你这样做,要我怎样向丈夫交代?」
卓远文苦笑,无法否认自己有监守自盗之嫌。
「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期望。」躬身,他诚恳地说:「但我还是厚颜地,希望得到你们谅解。请相信我,我会好好对待
思迅。」
方太太来回走动,内心挣扎,「君泽知道一定很伤心,他很疼爱思迅。」
「上次在纽约,我跟方先生详谈过,他不像蛮不讲理的人。」
「你没生过小孩,不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情。」方太太颓下肩,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年,「算了算了,这是命。君泽快要
回来了,你跟思迅的事,我来替你们去说,希望他不要太生气才好。」
卓远文大喜,感激道:「谢谢表姐。」
方太太微笑,轻轻拥他了一下,道:「谁叫你是我最疼爱的表弟呢。」
「砰!」门外传来声响,好像有什麽撞到墙上。
方太太打开房门,看见思迅背靠墙壁而立,脸色苍白如雪。
「思迅,你怎会来的?」二人震惊,谁都没想到这倔强的孩子会回家。
思迅冰冷的目光射向卓远文,问道:「她就是你表姐?」
卓远文被那仇恨的目光冻结,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承认。
思迅的脸色即变得有如死灰,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思迅,你怎麽了?」卓远文见他身子摇摇欲坠,不禁吃一惊。
「滚开!」见男人想靠近,思迅立即大声叱喝。
「思迅,有话好说。」方太太急道。
思迅恨恨地瞪著她,他一辈子,从没试过那麽憎恨一个人。
「思迅,听我解释。」卓远文急得满头大汗。
「现在才来解释?早为什麽不说?」思迅愤怒。假如没有东窗事发,卓远文要骗他多久?「我当初就奇怪,你为什麽
要对一个陌生的不良少年那麽尽心,原来是受了你的女神所托!」
「事情不是这样的!」卓远文快要急疯了。
「那你为什要骗我?!」厉声。
「假如我一开始就早告诉你,我是你後母的表弟,你还肯接受我的帮助吗?」卓远文苦笑。
「那麽说我还得感激你一片好心呢!」思迅冷笑,心里阵阵抽痛。
「我不是这个意思。」卓远文素知思迅倔强,只好软语说:「你平心静气听我解释好吗?只要我们相爱,什麽误会都
可以解开。」
「没有误会。」泛泪,思迅痛心道:「整件事,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你们设计我!」
「不!你忘了吗?是你先找上我的。」卓远文双眼充血,轻轻说:「你来到我的店吃早餐,跟我呕气,和同伴们来找
我麻烦……」
甜蜜回忆涌上心头,二人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
方太太上前帮腔,道:「我和你爸去到美国,才知道你跟远文一起。绝没有串通来骗你。」
「你给我闭嘴!我的事没有你插口的馀地!」思迅看见她,恨意便上涌。
「思迅!」卓远文想说些什麽,但思迅先一步打断了他。
「卓远文,我只问你一件事……」凌厉的目光迫人,少年一字一顿道:「那天,你从黑社会手上救了我,在这之前你
已经知道我是你表姐的继子,是吗?」
卓远文张大嘴巴,半晌,最後诚实地点头。
「我翻过你的行李,找到一张你小时候的全家福合照。」
思迅知道那张照片,那是他七岁那年跟父母一起拍的,亦是他保留著父亲唯一的照片。卓远文看见照片,认得方君泽
是表姐夫,自然联想到他的身分。
「我恨你,卓远文。」眼皮很烫,泪水快要涌出来,「这辈子,我再不要看见你!」
思迅赶在泪水流出来前转身离开,方太太拉住他。
「思迅,你爸快回来了。你等一会,跟他见见面好吗?」
「滚开!」绝不能在这女人面前哭,思迅狠狠推开她。
方太太跌倒了。思迅狠心转身,熟悉的身影挡在面前。
「爸爸……」父亲看见他推倒继母了吧?
果然,方君泽怒目相向,厉声道:「去扶起你平姨,向她道歉!」
父亲的态度激起少年的反叛心,刚才就算有一点歉意,现在也烟消云散。
「那死女人配吗?我恨不得摔死她!上次在纽约,没把她弄得一尸两命算便宜她了!」
方君泽怒不可遏,扬手重重打了儿子一记耳光。
卓远文和方太太倒抽一口凉气,思迅呆了片刻,摸著自己红肿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悲愤。
「你居然有脸打我?!」
「这是什麽话?!我是你父亲,当然有权教训你。」
「父亲?你有资格吗?」思迅红了眼,恨恨道:「你乱搞女人,害妈妈伤心自杀!你这个不要脸的奸夫,我不认你是
父亲!」
「畜生!」方君泽气疯了,又想扑上动手,但是被妻子拉住。
「思迅,别再说!」卓远文低劝,怕他挨打。
「我没说错!那混蛋老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
「我方君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你妈红杏出墙,对不起我在先!」男人石破天惊地叫!
「君泽!」方太太尖叫。
「让我说出来吧,这些年太委屈你了。」方君泽给她一个柔情的眼神,然後转向儿子,黯然道:「思迅,我跟你妈是
错误的结合,你妈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中产出身。你妈爱享受,懂得玩,而我只懂得工作。我们婚後的生活不协调,
你妈嫌我闷,终日在外面找乐子。」
「你胡说!不准你抹黑妈妈!」思迅涨红了脸。
方君泽叹气道:「你的出生曾经短暂地挽回我和你妈的关系,但没多久她又故态复萌。终於,在你七岁那年,她爱上
一个浪盪子。
「你外祖父强烈反对,但你妈一意孤行,暗中变卖财产,筹划跟情人私奔。可是那男人不是好人,他骗了你妈的钱,
抛弃了她。
「你妈受不了打击,情绪一直低落,结果……她穿红衣,是想报复那个骗她的男人。」
「骗人!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信。」思迅大叫,浑身发抖。
「你可以问福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