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得很开心么!”
“我这还不是牺牲了自己来帮你挡...挡那个...”弘远将条盘搁在桌上,随手捻了块粟子糕在手里吃。
弘啸忍着笑,故意儿问道:“帮我挡什么啊?”
“呃...那个啦...你明明知道的...”弘远抓起一块翠玉豆糕便丢了过去,“十三,你少给我装样儿!”
“哈哈哈,我有装么?!”弘啸伸手接过翠玉豆糕,笑道:“不是你自己才说的么...我年纪小...还全然不解风情
哪...呵呵!”
“我让你顽皮!”弘远咬咬牙一把将弘啸拽到自己怀里,将头俯了下去,“你不懂是不是...好...我来教你...”
“十一爷,十三爷,奴才有事要禀。”坦坤的声音极不合时宜的在房门外响了起来,弘啸趁机挣开弘远的手,转身去
开了门让坦坤进屋。
瞧着跪在地上的坦坤,弘远真恨不得将桌上的一盂百合海棠羹全部倒扣在他脸上,气得往椅子里一坐皱着眉喝道:“
什么事儿,说!”
“今儿个一早,兄弟们便将两位爷的名刺送去了巡抚衙门,”坦坤心知必是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又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越发小心翼翼的回道:“只怕曹树清他们过会子就会亲自过来,还请两位爷早些更衣。”
“嗯,你也先去预备着,”弘啸点点头,“等人一到,我们就走。”
“喳。”坦坤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兄弟两人便也无心嘻闹,匆匆吃了早点便自行更衣不提。
才一顿饭的功夫,得了信儿的山西巡抚曹树清便携布政使苏哈达、学政殷碧柳并一众大小官员一峰窝儿赶来恒隆客栈
,各色骡马轿子直把客栈前的一条街挤了个水泄不通。
老板娘尚念罗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竟同时惊动了全省所有的红顶子大员全部集中到了她这家小店,一时站在前
门柜台内惊疑不已。
只听“嘭嘭嘭”三声炮响,楼上弘远弘啸住的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起来,兄弟俩并肩走了出来,顿时让众人眼前
一亮。
只见两人都穿着缂丝金缘黄色蟒袍绣着五爪八蟒的图案,外套玄青色四团龙褂,金黄缎里紫貂瑞覃左右各有两根明黄
垂带,腰间束着盘龙带,一个配着卧龙袋,一个坠着一块淡碧的玉佩,却都是用明黄金线结绦打的络子,头顶金龙二
层青狐朝冠,一溜儿九颗榛子大小的东珠缀在冠沿耀光夺目。一个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一个目如朗星,清秀俊雅,
真乃一双人中龙凤。
众官员一片打袖声震得天响,纷纷匍匐于地,向两人行三跪九叩之礼,齐声呼道:“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弘啸和弘远站在楼梯口面南而立坦然受礼,算是代天作答。
曹树清跪前一步朗声道:“臣——山西巡抚曹树清,恭请两位阿哥爷移步钦差行辕。”
一众侍卫们便拥簇着弘啸和弘远下楼来,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弘啸停住了步儿,回过头来,向着已经看呆了的老板娘
念罗微微一笑道:“老板娘做得翠玉豆糕好吃的紧,可以再做一笼送我钦差行辕来么?”念罗没有回答,“卟嗵”一
声已是昏了过去。
干清宫
干清宫的东暖阁内,胤顼穿着一件家常的江青玄边宁绸缎袍,额间勒着一根明黄色的团龙缂丝带盘膝坐在坑桌子前,
一边儿拿着桌上的折子看着,随手拿着一支朱笔时不时注上几笔,一边儿听着坐在旁边彩缎绣花墩子上的那拉.琳细细
述说着今儿一早钟粹宫所发生的这桩事儿。
足足讲了有一柱香的时分琳妃这才堪堪儿讲了个明白。胤顼微一蹙眉,搁下了手中的朱笔,抬头望着那拉.琳缓缓儿道
:“你处置得很好,只将那额尔吉氏流配出去便罢了,旁的人不要过多牵连。那乌灵阿.琉珈如今病势如何?可严重么
?”
“皇上请宽心,”那拉.琳听着胤顼话语中深深的关切之意,有免有些微个醋味,但脸上却仍是带着笑道:“周太医向
我作保,琉珈此病是无大碍的,十天半个月的便也痊愈了,只怕是调理得不好,脸庞上便会落下几粒芝麻大小的淡淡
斑点。”
“喔……”胤顼搁下了手中的折子,将手指略一用力揉了揉额边两侧微微发胀的太阳穴,轻吁了一口气。他欣赏的是
琉珈的气质才华,于她的容颜倒也并不太过看重,若论容貌,六宫粉黛之中比她美艳出色的要多的多了。
那拉.琳觑着皇上的脸色,心中已是得了主意,便徐徐道:“皇上,臣妾以为,不如将乌灵阿氏安置在妍贵人的宁寿宫
,博尔吉.筠妍平素也是颇为谨慎随和,必能和琉珈小主相处融洽,也可就近儿照顾着,岂不是妥。”
“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胤顼很不以为然的道:“她现还没封位,还只是一个待选秀女罢了,就朕临幸了一回便已
有人嫉妒加害。这会子又搬去宁寿宫,还指不定有什么闲话呢,于六宫祥和无益,你就多拨几个老成些的宫女去服侍
便是了。”
虽说皇上驳了她的话,但琳妃听的出来胤顼是处处为着琉珈着想,心中不免醋意更甚,心中略带着一丝儿失望道:“
是臣妾想左了,回头我就挑几个得力的宫女去钟粹宫琉珈身边伺候,必定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这时,皇上身边的执事太监戴无良踮着脚步儿进来,哈着腰禀道:“皇上,棣亲王和陈大人有急事求见。”
那拉.琳正欲告退,胤顼微一摇头道:“不必,允迪和陈尧川又不是外人。”琳妃便仍坐了,一旁早有宫女将琳妃面前
的一道珠帘密密地垂了下来。
一时,棣亲王允迪和军机处总理大臣陈尧川已是脸带喜色并肩儿进了东暖阁,他们两个是常见皇上的,便都只行了一
跪一叩之礼,道:“臣等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臣有大喜之事要上奏天听。”
胤顼微微一笑道:“两位爱卿平身赐坐,不知喜从何来啊?”
允迪便坐在杌子上欠了欠身道:“前几日西南线军报大捷,如今缅甸王已是修表称臣,为表诚心,他将送他最小的女
儿娉婷公主来北京与皇上和亲,这可不是喜事一桩么!”
陈尧川也在旁笑道:“皇上膝下公主不多,阿哥爷倒有不少,听闻娉婷公主艳冠群芳,不知这回哪位阿哥能得头筹。
”
“这倒的确是大喜事儿一桩,”那拉.琳淡淡笑着,望向胤顼道:“臣妾也给皇上道喜了。”
胤顼听后自也心情愉悦,刚才和琳妃谈话时的阴霾一扫而空,朗声笑道:“西南战事一平,朕便再无后顾之忧,只这
缅甸王的公主毕竟是番邦之女,朕的儿子未免有些个吃亏。”
“回皇上,”允迪缓缓道:“这位公主我去年出访西南时见过,年方十六竟已是四书五经无一不通,问起来时,原来
此女自小仰慕中原文化,缅甸王便请了著名才子高士奇的学生作的西席,若论才识,比之我大清女子可是有过之而无
不及。”说罢,望着胤顼笑道:“皇上若是不要,我可就替我家老三讨了去。”
此时胤顼已是心动了,哪里容得棣亲王的儿子来争,便笑道:“你家老三我另有好的指给他,缅甸王这么有诚意的来
和亲,这娉婷公主又是这么少有的人物,我少不得也要挑一个出色的儿子来配。你莫要与我争。”
“臣弟不敢!”说罢,允迪与陈尧川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问道:“只不知皇上意属哪位阿哥?”
胤顼笑而不答,转头问琳妃道:“爱妃意下如何?不如便把她指给维儿,你可喜欢?”
琳妃心里头是一百个不愿意,番女就是番女,再便怎么博学多才也是异域之人,必定于礼仪风俗与宫庭多有格格不入
之处,再者她私心是要弘维日后君临天下的,若是由番邦女子做了皇后,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但这一番心思却不能让胤顼知道,当下那拉.琳便笑盈盈地对着胤顼道:“皇上,我心里头自是愿意,只是维儿过了年
才十六岁,比着娉婷还小了一岁,这可怎么成哪!”
“嗯…是我思虑不周,”胤顼点点头,对着三人道:“反正人还未到,我回头再考虑一下吧。”
钦差行辕。
在巡抚衙门整整呆了一天,直到亥时,弘啸和弘远并一众侍卫们这才回了钦差行辕,真个是身心俱疲。
此案山西巡抚曹树清本是原告,检举本省布政使苏哈达火耗银平兑入库时多收平入,贪银六万多两,又有学政殷碧柳
收受考生银两二万余两,一经御史奏上,立即轰动朝庭。
但自开案审理以后,苏哈达和殷碧柳又反告曹树清多年收受贿赂,三个人各自找了全省三四十名官员拘在巡抚衙门,
大多数却都是攀咬原告曹树清的,弄得这位巡抚这日坐堂当着两位皇子的面都几乎下不了台。
两人才回到行辕,便有曹树清派过来的两位侍女小雪和澈澈在东屋准备好了二大盆热气腾腾的浴水,预备着伺候两人
沐浴。弘远和弘啸乏极了的,当下无二话,就分别由这两位娇俏可人的小丫头们宽了衣裳。
东屋里放着两只硕大的浴盆,用一道锦绣江山水墨屏风隔开着,满屋的水气缭绕氤氲,揉合着一缕淡淡的香烟,朦胧
飘渺。
弘啸将整个身子都浸入温热的水中,又有侍女小雪在旁伺候,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抚在背际,顿感轻松舒适,一身
的乏劳一扫而空。
弘远也在屏风那边舒坦的很,当下便趴在浴盆边上,对着弘啸道:“哎...这伺候人毕竟还是女孩合适,想咱们那些个
侍卫们,连个端茶递水的都不行,更别说是洗澡搓背,今个儿我可要好好的洗上一个时辰。”说着又转头问那女孩子
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子顶多十五六岁,瓜子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副聪明伶俐的样子,嫣然娇笑道:“回十一爷的话,奴
婢小名儿澈澈。”
“好,澈澈,你给我用力些啊,我皮厚着呢!”
弘啸忍不住“扑哧”一笑,乐道:“哥,你别累坏了人家小姑娘,要不,等一下我过来帮你搓,保管你过瘾!”
“你来啊,等着你哪!”弘远嘻嘻笑着,心里头自然巴不得十三这会子能过来和他一起洗。
“哥,说正经的,今日虽累好歹案子我终于看明白了,”弘啸轻吁了一口气,叹道:“还真被那谭永霖说中了,竟是
狗咬狗,一起子极品大员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可不,今日那公堂闹的,我都替曹树清脸红!”弘远回想今日那起龌龊官儿一个个吵嚷叫撞天屈的,搞得巡抚心神
不宁的样子就窝火,对着十三又道:“可他还偏偏是棣亲王的门人,要不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我今儿个就没好脸色
给他看!”
“两个被告都是在翻陈年老账,铁了心要把水往混里搅,”弘啸的眼神平静而又睿智,仿佛已是洞悉了这案子的根稍
枝末,“曹树清在山西当了数十年的官儿了,权倾地方,他虽不受贿,却也有事后收礼的毛病,下头的自然也都跟风
,趁机都要大捞一笔,他却又瞧着眼红,这才都咬出来了。”
“依我说,一体都要严办!”正说着弘远突然话语一转,低声道:“哎...澈澈...那里轻一点...”
正把头半沉在浴盆中享受那水波轻抚的十三听到弘远后头这一句脚下一滑,身子一沉便呛了一大口水,小雪唬了一跳
忙将他自水中扶了起来。
“十一你这个大猪头!我在和你说正事哪!你在那儿干嘛!”弘啸突然瞧着眼前的屏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硬生生的
隔在两人中间,使得他看对面的情形都是影影绰绰的。
对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弘远和澈澈低低的笑声,弘啸心头火起,从浴盆中站了出来,对着小雪道:“雪儿姑娘,我乏了
,今儿晚上是你帮我安置么?我们这就去吧。”
小雪忙拿了一块浴巾给弘啸抹干身子,一边儿道:“十三爷,这会子过去被子都是凉的,要不我先过去帮你焐着,你
先和十一爷聊一盏茶的功夫再过来”
弘啸穿上小雪递过来的海蓝色白龙戏水的织绵睡袍,淡淡儿道:“都快四月天了,还用焐什么被子!你这就带我去卧
房吧。”
“呃...十三!”弘远这才急了,也从浴盆中腾身而起,将中间的水墨山水屏风一把推倒在一边,恼道:“正事儿还没
说完,不许去睡!”
弘啸瞧都不瞧他一眼,只对着他身旁的侍女道:“澈澈,你给我好好儿的陪十一爷洗上一个时辰,伺候的好明儿我自
然有赏!”说罢便扶着雪儿的手,扬长而去。
澈澈瞧着弘远黑沉着的脸,怯怯问道:“十一爷,您还洗么?”
“还洗个鸟!”弘远望着弘啸和雪儿远去的背影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赌气般大声地道:“澈澈,陪我去睡觉!”
“哦......”澈澈轻轻应了一声,瞧着弘远望向门外那似要砍人般的眼神,想笑,却没敢。
夤夜,满天那莲花状的云儿将天幕渲染得如同一幅彩绘画图,玉盘似的一轮圆月在云中缓缓穿行,将高低错落的房舍
都镀上了一抹水银似的光,在朦胧的夜色中隐显不定。
弘啸和弘远两人的睡房中间只隔着一座水亭,此刻整个钦差行辕大大小小的屋子都已经熄了灯,于一片静宓中,有两
间屋子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两个身影不同而约的朝着对面儿走去。
两人在水亭两侧都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却原来是弘远弘啸兄弟两个面对面儿愣在那里。
“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呢?”十一和十三互问着对方,其实两人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很有些个明知故问的意思。
“我去如厕啊!”兄弟俩又异口同声回道。说罢,弘啸却忍不住笑了,指着他前面儿道:“茅厕在那头,你往我这里
走干嘛?!”
“我...”弘远吐了吐舌头,呵呵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睡不着,想去你屋找你说话来着。”
“你那儿不是有澈澈陪着么,那小丫头很是机灵可爱,你有什么睡不着的!”弘啸双手垫在脑后,背靠着水亭一角的
盘龙圆柱,望着遥远的天际,一道浓云遮住了月的皓洁,夜色愈发得深暗迷朦飘忽不定。
“我让她先睡了,”弘远缓缓走到弘啸的面前,含着歉意低低地道:“刚才洗澡的时候有些个误会,你别生气了,好
么?”
弘啸如星般的眸子对上了十一那清澈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动。弘远在旁的人面前向来霸气十足,只有和他在一起时
,才会流露出那孩子般单纯明净的眼神。
而弘啸自己又何尝不是只会在弘远面前才会孩子气,时不时的还会撒个娇,发发小脾气,但是却也不会真的生气,只
因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在十一心中的地位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