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地每天锻炼,不过肌肉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左看右看,锻炼好像都没什麽效果,还弄
得自己腰酸背痛,无比郁闷。
以利亚也有自己的烦恼,安分消失了几天的西里尔莫名其妙又出现了,态度比过去强硬多了,玫瑰花管你要不要硬塞
过来,请吃饭不去拖也要拖上车,开始几次仗著自己是被追的一方以利亚还能发发脾气,後来看西里尔的眼神和脸色
都不大正常,为了保命,还是憋著一肚子气陪他吃饭打球逛街看电影……
“真是烦死人了,一个大男人哪来这麽股粘糊劲儿啊,被追的还要看脸色,这社会风气真是糟透了。”照例向老爷子
汇报近况的时候,以利亚忍不住倒苦水。老罕亚是位严厉的父亲,对孩子们成长成才都有严苛的规定,但这不表示他
不疼爱孩子,对於这种事,以利亚肯定老爷子不会善罢甘休,至於这个人是会被冠以某项罪名入狱吃一两年苦头,还
是干脆追杀到他自主流放,父亲只是说知道了,那就不用管了。
挂了电话,以利亚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琢磨著要不要出去找点乐子,就听房门被敲了两下然後直接推开了──好自来
熟啊。“跟我来。”开门的人说出了更加自来熟的话。
於是大半夜的,两人穿上风衣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上哪儿去?”以利亚很奇怪地问。
“一个有趣的地方。”应莲走在前面,似乎嫌他动作慢,干脆拉住了他的手往前拽。於是两人保持著诡异的手拉手姿
势走了几条街,拐进一条小巷子,然後经过几户人家的门,最後来到一处小小的院落外。
以利亚很是诧异地往门缝里看,应莲却直接推开了门,向坐在门口的一位老人点了点头,然後拉著一脸茫然的以利亚
走到了後院。
後院比前院宽阔,摆了一个大大的戏台,只是台上暂时还没有人表演,台下却已经坐满了看客,有的喝茶有的嗑瓜子
儿,还有彼此熟悉的人在大声交谈。应莲拉著他找了个空桌坐下,很快就有人过来收费,端了瓜子和茶水来。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麽?”以利亚喝了一口茶,立刻被苦得五体投地,赶紧放了回去。
“看戏。”应莲抓了一把瓜子儿,一颗一颗剥了放在桌上。
戏台上突然响起了锣鼓声,叮叮!!很是刺耳,以利亚不习惯地捂住了耳朵。应莲把他的手拉下来,凑近说:“一生
可能就看得了一次,这和电影可不一样。”他话没完,台上就出现了一个满脸油彩衣著豔丽的人登场了,开始咿咿呀
呀地唱了起来。
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以利亚明白过来这是难得一见的京剧。於是虽然不怎麽欣赏得来,还是耐著性子听,
一边揣测应莲带他来这边的目的。往高雅了说,欣赏不来的东西连共鸣都没有,只能冷场,往低俗了说,这麽多人的
场合,好像也不太适合干猥琐的事……
胡思乱想著,台上人声暂歇,台下掌声如雷,以利亚也便跟著鼓起掌来,心里仍然是不明就里。这麽吵吵闹闹听完了
其实一个词也不懂的京剧,以利亚耳朵嗡嗡响,又被他牵著走出院子,回到安静的街道上。
“你带我来听这个,有什麽原因吗?”返回的路上应莲仍然没有对今晚的出行作出解释,他忍不住问。
应莲看了他一会儿,反问:“什麽也想不起来吗?”
“咦?”
以利亚愣愣地眨眼,自己该想起来什麽?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应莲也不强求,仍然拉著他的手走过几条街回蔷薇馆。在走道上分手时应莲微微有些失望
地靠著门框,心想他是真的全都忘记了。
13.
二十年前的应莲还不是个杀手,当然也不是个黑客,还是懵懂孩童的他刚刚得知自己被抚养长大的目的,就被送往M州
总部。任何一个政府都需要暴力机关,除了军队,他们也需要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势力,比如杀手和间谍。
应莲是作为杀手被培养长大的,监护人从小就培养他对各种冷热兵器的喜好,给他的玩具不是没有子弹的真枪就是没
有开刃的真刀,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一件兵器,会自主操纵低级兵器的高级兵器。
九岁那年他做了体能和智力测试,数据好得让人吃惊,於是究竟应该培养他做杀手还是间谍,专家们拿不定主意,於
是请示了上面,得到的答复是先把人带到M州来,局长要亲自考核。於是应莲告别了监护人登上飞机,去见局长。
对方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用摄像头观察了他在回答问题时候的神态,询问持续了两个小时後,命令下来了,上头
要求全面培养他。
这种经过基因挑选出来的孩子一般只会倾向於其中一项数据偏高,两面俱全的实在罕见,因此绝不能糟蹋,应莲被当
作了稀罕物,负责人们开始制定新的教育计划,於是他得以在局长下榻的度假山庄悠闲了几天。就在这几天里,他遇
见了一个人。
那是怎样的一天已经不记得了,度假山庄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许多看上去有钱有势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彼此熟稔地
打著招呼,其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牵著他的小孙子,几乎每个人都主动去向他行礼问好。应莲躲在窗帘後面看著他
们,其实主要是在看老人的小孙子,因为在这样热闹、或者至少说敷衍热情的场合里,只有他一个人面无表情,对伸
过来抚摸他头发的手既不拒绝也毫无回应。
宠辱不惊的人方能成大事,这是他受到的一贯教育,因此他直觉地判断,那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孩子是个可塑
之才。
但其实那时候的以利亚只是因为犯困,又不能立刻去睡觉,所以显得很冷淡,距离近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孩子累了,远
远看去的应莲自然是察觉不到这麽细微的差别。
当晚在山庄的宴会大厅里摆开了一出戏,不知道是他们中谁的趣味,台上演的不是歌剧,而是京剧,唱的什麽段子应
莲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戏子那一身打扮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应莲虽然也有幸进了宴会厅,但是没有座位,
只能到处溜达,就这麽靠近了那个“宠辱不惊”的小孩。
“小甜心~看我给你买了什麽好东西~”一个身材火爆的美妇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就在小孩身边的空座上坐了下去
,把他抱过来用力亲了一下,然後塞给他一个提袋。
小孩抱怨了一句“妈你别烦我”,然後就把提袋塞回去。
美妇大概早就习惯自家儿子这态度了,推搡了他一把,然後把提袋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距离不远,应莲看清那是一顶帽子,美妇把帽子扣在儿子头上,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後起身就走了,边走还边抱怨“才
几岁就不爱妈妈了,男孩子果然没良心”之类的话。
那小孩心不在焉地把帽子扯了下来,在手里翻来倒去。
台上开始唱新的段子,应莲趁著没人注意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想和他说句话。
“这种过时几百年的东西谁要啊,给我一顶棒球帽也比这好吧,”小孩一脸厌恶地抛著手里的帽子,注意到应莲朝自
己走过来,就扬起表情臭屁的脸来,“喂,看什麽看,想要?想要就给你吧,这种东西就是放在房间里也只会丢人而
已。”说著就把帽子扔了过去。
下意识地接住,应莲考虑著这时候是不是该说声谢谢,那小孩已经忍无可忍,嘟囔了一句吵死了,然後跳下椅子也走
了。
什麽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连面孔都没看清的小孩呢?应莲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梦见他太多
次,每次醒来都怅然若失,挂在墙上的牛仔帽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拿下来掸一掸,仍然可以戴。
今晚以利亚又是很晚才回来,应莲发现自己只要听不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就没法踏实地睡觉,以至於本来不打算熬夜的
他常常睡眠不足。他又去酒吧或者别的什麽地方消遣了吧,自己之外他还有数不胜数的床伴,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
又要怎麽才肯死心呢?
走道上!啷一声,好像什麽东西倒了,他顿时睡意全无,赶紧开门去看。
以利亚似乎又喝多了,撞在了墙角的垃圾篓上,正晕乎乎地爬起来。
“你别每次都喝成这样。”说著要上前帮忙,却被人用力推了开。这时他才注意到走道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西里尔。
西里尔眼里寒光闪烁:“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你会後悔的。”
应莲默不作声,看著他把抗拒著的以利亚拖进房间,扔上床,脱鞋,脱衣……
幸好他仅限於脱,没有进一步的侵犯,否则应莲真难保证自己不会冲上去把他暴打一顿。
离开前西里尔对他露出恐怖的笑容:“爆米花好吃吗?”
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应莲不予回答,听他又说:“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如果你能满足他,他就不会找到我,
所以你还是拿出你的自知之明,趁早滚得远一点。”
等他甩上门出去,打游戏中的房东暴跳如雷地咒骂他全家不得好死,应莲纳闷,他的话是不是说反了,究竟是谁满足
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家夥,谁被抛弃了呢?
14.
随著时间的推移,应莲产生了危机感,威胁他的不是那个随随便便安装定时炸弹的西里尔,也不是那个有兴趣时靠近
没兴趣时疏离的以利亚,让他感到恐怖的东西就在身体里。
如果说之前的感觉还很微妙难以捉摸,那麽许多奇奇怪怪的症状不断涌现,就不能不让人产生怀疑。首当其冲的就是
身材,明明食量工作量都和过去没有分别,却好像虚胖了不少,连小肚子都长出来了真是不可原谅。其次就是经常头
晕,即使是在最疲劳的时候也不至於晕到站不稳的地步,最近却常常眼前一黑就摔回床上或椅子里。更多类似於腿抽
筋没胃口的毛病,简直不胜枚举,还不警觉起来那就太迟钝了。
於是应莲果断地到医院去做检查,在一大堆仪器之间跑来跑去一上午後,所有的医生都无辜地耸肩告诉他查不出毛病
,建议好好休息。
拿著一叠化验单病历,应莲无可奈何地往外走,心里盘算著能不能向组织请假休息一段时间。
正走著,前方突然吵闹了起来,抬头一看,居然有一群人在打架,被打的人无招架之力,只能破口大骂,而打他的人
整齐的黑色西装,显然是旁边那个冷眼旁观的人带来的保镖。
应莲没有管闲事的习惯,就要转身出门,突然听到一声怒吼:“怎麽回事,谁让你们打架的!起来!”熟悉的嗓音让
他停下了脚步。
以利亚手里还拿著血管钳,怒气冲冲地要去拉开那些打架的人:“起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吗!”
被他揪住衣领的保镖不耐烦地挥拳就朝他招呼过去,应莲立刻冲上前,握住那人的拳头用力一拧,将人反摔倒在地。
因为他的插入单方面殴打的局面被打破,闹事的一方很快就走了,以利亚咒骂著这群没有公德心的社会渣滓,转头问
他:“你怎麽会到医院来,生病了?”
“没有,医生说只是太累了。”应莲把手里的一叠纸片递过去给他看。
以利亚翻了翻,确实没有什麽诊断,点点头就还给他:“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大步返回诊室。
如果查出什麽病,他会不会关心自己一下呢?应莲没来由地想著,忍不住笑了,哪有人期盼得病的呢。
因为手里还有一份工作没有完成,应莲本打算提交工作总结的时候再发送休假申请,结果才打开邮箱,双重加密的A级
任务邮件赫然在目。原来不知不觉又是十五了,应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邮件打开了。
本回的任务看起来难度并不大,要他刺杀明晚乘飞机抵达X市的一位议员,手段不限,也就是说远距离狙击也是可以的
。任务表里有对方详细的日程和随行人员,甚至包括了接机人员和宾馆接待人员名单,机场和宾馆的三维地图等一切
可能会用到的资料。
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去完成A级任务显然太过勉强,但是如果不去,胶囊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麽副作用他并不确定。或许
身体状况变差就是胶囊作怪也不一定。
左思右想,应莲决定还是去执行任务,如果是挑选一个合适的位置进行狙击,难度也不会很大。
第二天一早,应莲选定了埋伏位置,带上狙击枪出了门。临走时遇上上次被他打晕的考生,对方怀疑地看著他手里的
黑色袋子,问他那是什麽。“吉他,难道你没见过这种乐器?”应莲微笑著拉开拉链,里面确实是一把吉他,考生只
好默不做声地回房间看书去了。
应莲选择在宾馆斜对面的一栋即将拆迁的违章建筑里下手,只要那倒霉的议员一下车,立刻就回去和死神喝茶了,这
种事他做的多了,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快到冬天的缘故,天黑得很早,任务中的车牌号出现时虽然才八点,天已经黑了大半,视野非常不清晰,但这对
应莲来说完全不构成障碍,即使在漆黑的森林里,他也能准确无误地秒杀对方。
先行的一辆警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几名本地警察下来查看周围状况,有的驱散路人,有的戒备地四处翻看草丛,还有
一个不知道和队友说了什麽,跑到街这边的便利店来了,应莲有些警觉,不过那人很快又走了出来,原地抽起了烟。
原来是个偷懒的,他摇头,看来这回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警队确认周围安全後,议员所乘坐的防弹车车门终於开了,保镖和秘书先後下车,然後本人的秃头才胆小地伸出了车
门。应莲屏住了呼吸,光亮的脑袋进入误差范围的一瞬间他开枪了。
热闹的黄昏大街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不久前才接二连三受到爆炸惊吓的市民们立刻乱成了一团,警队和保镖立刻护
送议员赶往医院,不过肯定是没机会了。应莲三下五除二将狙击枪藏回木吉他中,幽灵般飘出了废弃的楼房。
“包围这里!”一声命令中,脚步声快速逼近这栋楼房,应莲大吃一惊,立刻退回二楼,将吉他扔到垃圾洞里,自己
则迅速攀著管道逃往邻栋。
突然涌现的大批警察将废弃的楼房搜了个遍,应莲则迅速沿下水管道爬到顶层,用力向上一翻跃上楼顶,逃出了他们
的视线。这样漆黑的夜晚,他又全身黑色,只要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麽心安地在露台上躲了一阵
子,听到警察撤退,应莲才爬起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金属盖板。
盖板从楼内上了锁,应莲用力拔了好几次才将锁挣断,松了口气正要将盖板提起,一阵剧痛从身体里传来,差点没喊
出来。
应莲吓出一身冷汗,半天才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痛,赶忙低头看了看全身,却又并没有受伤。疼痛只稍有缓解,但是
他耽误不起,只好咬著牙搬开盖板,顺著安全梯爬进了楼内。这也是一栋违章建筑,所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也算是
他事先找好的退路。
脚一沾地就软得能跪下去,他用力盼著楼梯的扶手才勉强下了楼,每走一步肚子里都更痛一分,简直像是五脏六腑都
被绞碎了那样,好容易到了一楼,身上已经被冷汗汗湿了。
“见鬼了……”敢说这是没毛病麽,没毛病能痛成这样,应莲咬著牙关出了楼梯间,一手用力按著腹部,一手扶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