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不疑与魏东阳+后记——子午

作者:子午  录入:08-11

“但是石林四周却没有任何大工事出现,所以你想到了地道?”

“是。王夫开退走的时候我看过那条密道的情形,支撑密道的,有一部分是石林里的石料。所以他一定是找到了盘龙

水道,不然他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

“聪明,果然是蓝富贵。那么现在要总攻了吗?”

“再等一下,云居关里的铁骑营还没有到,等他们进入包围,再做最后一次进攻。迎春,我知道你想杀了那个暗箭伤

人的小人,但是你要沉住气,我们的目的是要打赢这一仗。只有打赢这一仗,我们才有筹码和京国谈判。”

简明月的面前是一万蓝家军主力,他手头的人只剩不到三千。他只有将粮草辎重挡在前面,围成防御工事,同时用弩

箭和长矛阻止敌人骑兵的冲击。但是随着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防线被突破似乎是早晚的事。简明月的娃娃脸上已

经满是血污,只有一对圆圆的眼睛依然是清澈的,头顶的赤翎冲天,是早晨傅丁香替他戴上的,“也许再也见不到你

了,蕴生。”简明月喃喃自语,却潇洒地笑了,翻身上马,“这样也好。”

“全部骑士上马,准备冲锋!”简明月清脆嘹亮的声音回荡在战场,“我们要让敌人知道,京国骑兵,是战无不胜的

!”

简明月拔出马刀,跃向前方黑压压的敌人。他的身后,高挂在燃烧着的南天门山壁上,又圆又亮的月亮大得诡异。

云飞渡南岸的翟不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急先锋在做最后的反冲击,这已经是穷途末路的战法。但对岸的船只,却只行

到江心,而且由于水流过急,有好几艘已经被冲去了下游。

“不行,这样下去,简明月的人都死光了我们都过不了江。”翟不疑急得一拳敲在身旁的大石上。

“还有办法的,将军……”沉默了很久的王夫开突然开口,“事情因我而起,当由夫开来结束。”

“王夫开,你说什么?”

“将军,还有最后的办法。”王夫开道,伸手指向急流而下的骇江,脸色发白,却笑得义无反顾,“独龙桥,我在这

里埋下了独龙桥。”

“独龙桥,王夫开,什么意思?等等!你要做什么?!”

王夫开已经跳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真的有人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个人就是王夫开。

一个人能在水中屏住呼吸多久而不死亡?答案是一炷香的时间,要升起独龙桥,却需要一炷半香的时间。王夫开潜入

水底,摸到了机关的把手,轻轻将手握上去,机关里突然伸出一个带齿的套索,将他的手牢牢靠在玄铁的把手上,于

此同时,扣住独龙桥铁链的销子弹开了,王夫开用尽浑身的力气转动机关。咯啦啦,咯啦啦,本来清澈的江底突然漫

起泥沙,沉在江底泥沙之中的粗大铁链缓缓显露了出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王夫开的手却越摇越快……

翟不疑看着依然如故的江面,非常想哭,他的父亲说的对,不要和自己的部下建立太深的感情,当你是一个将军的时

候,你的心必须习惯孤独。

一炷半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水面突然涌起一股白色的水花,紧接着江面好像被一支巨大的银钗划开一样,一道水花

飞快掠过,一条人臂般粗的玄铁链出现在江面上,连接起云飞渡南北两岸。

两名下水救人的士兵夹着王夫开,也冒出了水面。

“快救人!”翟不疑大喊着。

“将军,来不及了。”浑身湿透的士兵将王夫开平放在地上,合上了他的眼睛,“机关咬着他的手,只有独龙桥全部

升起才会放开……”

京国的船只,在独龙桥升起之后很快在江面上连接起来。

“渡江!”翟不疑含着眼泪大声命令。

“渡江!”

天已经亮了,但是已经有太多人等不到这个黎明。

20.血战!匣子口(中)

司空长追着白凤举离开了战场。白凤举一身黑衣,暗夜当中好像一只悄无声息的蝙蝠,在树林中穿行。

“你还要跑多久?”少年剑客不耐烦地喊道,“你不是要跟我分个高下吗?这里就可以。”

白凤举笑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对手,“司空,你这样百年不遇的奇才,不应该卷到世俗的战争中去,我

们要比剑,当然是要去一个没有人打搅的地方。”他说着,向周围张望了一下,战斗的厮打声还依稀在耳,白凤举摇

了摇头,“真难办呐,这里好吵……”

“不要再磨磨蹭蹭了,亮剑吧!”司空拔出了轩戈剑。

白凤举呵呵笑着,伸手从背后取出了一卷画轴,“司空,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拉开绳结,画轴刷拉一下被展开。画卷上一片粉红色的桃林,即使在月光下都显得十分娇艳,画卷的左下角,落着一

枚小小的刻印。

“画仙印!你是欧阳门下的术士!”

“果然是浮山老人的学生,见过世面。我当然是个术士,我如果不是术士,如何在你们眼皮底下隐藏樊迎春二万大军

?呵呵,别说这么多了,来吧!”

一道粉红色的艳光从画卷上透出,包围了司空,从头到脚,一弹指的时间,司空和白凤举在黑夜中凭空消失了,只留

下这幅画卷,诡异地悬浮在半空。

刚刚还是夜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烂漫多姿,若有若无的雾气缭绕期间,花香

扑鼻,整个世界都是粉红色的,如果这不是仙境,那一定就是梦境。

“这里是哪里?”

“东海桃花岛。”

“很漂亮。很好。”

“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离开这里。不是吗?”

“聪明。来吧!”

春水剑划开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处处透露杀机,如同游龙出海,袭向司空长。

司空退了一步,轩戈剑向上一架,扫开白凤举的当头攻击的同时,借力一跃,跳出丈余,剑气震荡,将四周桃花震落

无数,如同漫天花雨落下。

白凤举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笑了,桃花迷人眼,却绝对不是司空的剑法,浮山老人的杀人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一招

制胜,果然司空的双脚刚刚落地,已经使出缩地术,整个人凭借地力,如同离弦之剑向前窜去,落花香魂未落土,已

有星辰落九天,花香弥蒙之中,轩戈剑如同天空流星划过,朝白凤举面门奔袭而来。

“来!”白凤举大喝一身,侧过身子,几乎是擦着轩戈剑的剑锋避过,春水剑已经从胸前向上撩起,划向司空的脖子

。如同春风拂过,春水剑的剑势是温和甚至缓慢的,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样,封住了司空可以避让的各种角度。

轩戈剑攻势未尽,司空的胸口与脖子已经完全曝露于春水剑进攻范围,千钧一发。白凤举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空隙,一

霎那间春水剑突然化繁为简,四周剑势尽消,直直向司空刺去。

全力施为,一击即中,春水剑准确无误地刺入司空的心脏。

司空的剑依然是天下第一快的剑,但是白凤举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白凤举。三年前面对司空的骤雨狂澜一般的进攻只

能使出全力格挡的他,现在已经能看透对方的剑路,从容避过予以反击。司空,三年的时间,你引以为傲的速度依然

没有进步,白凤举笑了,等待着血花从敌人胸口绽放的瞬间。

但是不对!天下第一的刺客在剑锋刚刚碰触到司空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利刃刺透血肉的沉重,而是一阵虚无。那确

实是一阵虚无,只是瞬间司空的身体凭空消失了,春水剑刺中的不过是他留在白凤举眼中的一道残影——头顶有空气

微微震动,轩戈剑如同猎鹰的尖爪,呼啸而下。

没有思考的时间,凭着刺客的本能,在春水剑刺空扎到地面的瞬间,白凤举借着剑力腾空而起,春水剑拉开一道长虹

般的剑光,扫过急坠而下的司空周身。似攻似防的一招,被轩戈剑轻松挡开,司空好像一柄上古名剑一般落在白凤举

面前,上挑的眼尾,入鬓的剑眉,少年凌厉的面孔上弥漫着一丝兴奋地杀气。根本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白凤举的

脖子一寒,发着黑森森的幽光,锋利如同荒原野兽的獠牙一般的狼牙匕已经直指他的咽喉。

“哈哈,司空,原来你已经练成叠影。浮山门失传百年的绝技,你的剑法已经快到超越凡人的极限了吗?”

司空没有说话,收回左手漆黑的匕首,退出丈余。

“白凤举,把剑举起来,我们重新打过。”

“真是个君子啊,司空。”白凤举站直了身子,有些讥讽地看着对手,桃花眼弥蒙,“三年前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

知道你会取代我,成为天下第一的刺客。可惜,你也只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司空,你看不到吗?你的心里藏着一头

嗜血的野兽,对战斗的饥渴,对胜利的贪婪,只有不停战胜面前的强敌才能令你满足。狼牙匕,阴暗的杀人器,如果

不是它,三年前你已经毙命于我的剑下,生平第一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很难忘吧。”

如同春风中翩然而至的蝴蝶,白凤举朝司空袭去,春水剑划破春风,攻势绵绵不绝,比之刚才的攻击,速度快了不止

一倍。司空长左躲右闪,最后还是反手操起狼牙匕,挡住白凤举当胸一击,艳若春之阳明净如水的春水剑,此刻却如

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白凤举的桃花眼笑得弯弯的,一如春水剑光的温柔,“呵呵,那个满手鲜血的浮山老人居然妄

想自己可以培养一个剑客,可惜,他连自己的徒弟都看不清。司空,无论如何讨厌,你都抛不开狼牙,就如同抛不开

好战的心。三年前我问过你,你的剑为何而生?三年后,你的心依然是空的——”

白凤举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声音却依旧迷惑人心,如同甜蜜又残酷的咒语。

“司空,你真的爱简明月吗?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里的每一株桃树,都是战士们灵魂的投影,当桃花凋落的时候,

生命也会结束。我们不妨赌赌看,看你能不能再看到简明月,你口口声声最爱的人!”

猛烈的海风吹过,一时间桃花落了满地。

匣子口明亮的月光之下,简明月已经被重重包围。

“真是了不起的猛将,居然能杀到这里。”白衣银甲的樊迎春骑在赤狐马上,摸着爱马的肩头,赤狐的长耳朵转了转

,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樊迎春笑笑,放开了手,看着已成瓮中之鳖的敌人,“长得这么可爱,却眼也不眨地杀了这

么多人,真叫人头痛啊,现在要怎么办呢,简校尉?”

简明月的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腰上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淌血,将白马的身体都染红了一大片。他自己知道,身体已

经沉重地提不起马刀了,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十二分的疼痛,身边的骑士只剩下十几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满身疮

痍,已经到达终点了。

“我不喜欢杀人。”樊迎春说,“战争只是一种手段,我们目的不过是希望京国退出云中海,杀了京国的将领对我们

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如果你现在降的话,我保证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人。你的伤很重,如果再不医治,就会死的

。”

简明月沉重而吃力地喘着气,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樊迎春极有耐心地看着他,“你死了,司空可是会伤心的。”

“你放屁!”简明月骂道,“樊迎春,是个男人就不要再耍小聪明了。我不会投降的。”

“哼!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虽然是个男人,你这漂亮的脸蛋可是有很多人喜欢呢,你说,我把你的尸体扒

光在云居关下大卸八块的话,傅丁香会不会气得出关来给你报仇呢?”樊迎春收起笑脸,冷冷地威胁。

这次轮到简明月笑了,“如果会如你所愿,那个男人就不叫傅蕴生了。”

“可悲。如果我是司空,听到你临死前还这么向着奸夫,一定会杀了那姓傅的。”樊迎春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好

一个简明月啊,你一心求死,我就如你所愿。放箭!”

东海桃花岛,落英遍地,几千株桃树向着晴空伸展着光秃秃的灰暗的枝桠,如同战士在生命逝去时依然想要抓住什么

的双手。

鲜血滴在芳菲遍野的山上,司空长和白凤举两人已经伤痕累累,举世无双的宝剑却依然交错碰撞在一起。白凤举渐渐

跟不上司空的速度。

“你打不过我,白凤举。”

“是啊,司空。你已经长大了。但是你还杀不了我。”

“我再说一次,把法术解开,放我回去!”

“已经……来不及了……”

桃源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打在司空长身后的一株桃树上,树干被劈成两半,倒在地上燃烧起来

心,突然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那是怎样一种的痛苦,能让人的灵魂都冷得彻骨。

“一切的法术都是障眼法。从一开始,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可你却选择了我这个敌人。司空,你的心是依然

是空的,就算胜了我,你也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剑客……因为你放弃了,放弃了保护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白凤举的声音依旧迷惑人心,如同甜蜜又残酷的咒语。

司空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桃花岛的幻影已经散去,云飞渡,匣子口,已经成为了尸陈遍野的修罗场。

“明月!!!”

少年剑客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长大,是痛苦,是后悔,是已经太迟的爱情的酸楚。

“明月……”

简明月已经沉沉睡去,他脸上还有泪痕未消,嘴角却依稀挂着一丝笑容。

“太迟了,司空。”环抱着简明月的双臂不停颤抖着,傅丁香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表情,只有两道晶莹的眼泪流过

他沾满血污的面颊,“太迟了,司空。明月,已经走了。”

匣子口的月光依然明亮,但他们生命中的明月永远不再升起。

21.血战!匣子口(下)

三千京军主力终于渡江,翟不疑看着前方匣子口燃烧的火焰,攥紧了拳头。

“翟将军,我们必须杀出去,不能让简校尉白白牺牲!”

是啊,简明月为了牵制敌人进攻,带着仅有的三百骑兵向匣子口方向突围,生死未卜,他们能够安然渡江,是这些同

袍用鲜血换来的。这场战争最后的一丝空隙,如果自己不能带着兄弟们在这里突围,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三千步兵对抗万余大军,可以出奇制胜的战术不多,但他是翟不疑,翟不疑是大将军翟冲的儿子。大将军带领京国骑

兵踏平大漠南北,战功赫赫,让人们都忘了他曾经在未成名时带着三千步兵在阴山击退了二万赵军,那个时候他十八

岁,现在的翟不疑也是十八岁,历史惊人地重现了。

只有在夜幕当中才能实行的冒险战术,翟不疑决定赌一把,熄灭了手中的火把,收起了腰间的宝剑,趁着黎明前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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