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夜未眠(生子)——好古

作者:好古  录入:08-08

“我可不记得我是这么说的”我反驳,但是医生清澈的眼神却让我觉得拒绝这个愿望是一种罪过,“好吧,但是……为什么是我?!”我瘪了瘪嘴,问出了心里话。

“因为上次你和珍妮唱歌的时候,我发现你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医生转了下手指,“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我完全呆了,有很多人说我的拳头十分有力,很多人说我的长腿跑起来飞快,很多人说我是他们见过最坏的孩子,但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夸奖过我,从来就没有人在意过我的声音。

我低着头,耳根和后颈像被一只烧开了水不断冒着热气水壶蒸着。

我甚至能够看见医生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我声音小小的尾巴,吓得它在空气中不停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佩恩关注的眼神,一种恶魔般的动静提醒我他是在利用我,而另一个则拍着我的肩,让我帮帮他。

“我,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但我保证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我没有理由去拒绝他,当别人给予我信任。这也许就是我能在这里安静地呆下去的原因,这里没有天才或是精英,但是人们却彼此珍视。我握了握拳,小声地说:“或许我将来还能用的上。”

“是的”医生笑了笑,突然停住了,认真地走到我的面前,“弗兰克,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吗?”

我看着佩恩眼里幽蓝色的墨彩,低下头,对着木质写字台上螺旋形的斑纹:“不然呢……你都看到了,我无恶不作……”

我确定他知道我的一切,我之前的种种劣迹,殴打老师,酗酒赌博,甚至抢劫……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留在塞斯利亚,收容我的地方有一个更加残酷的名字──少年管制中心。

Chapter 17

沉默,压抑着整个空间,医生安静地靠着身后的桌子,良久,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弗兰克。”他叫我,以一种镇静却柔情的声音。

我抬起头,感受着他夜一样深邃的双眼,渐渐地逼近我,最后停在一个鼻尖几乎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距离:“你并不是一个坏孩子。”他说。

眼眶里干涩的球体发出一丝轻微地刺痛,我眨眨眼,在医生的瞳孔中心看见了自己苦涩下垂的嘴角:“你想知道什么?”我感觉自己快被这种眼神掏空,转过脸,冷冷地问。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医生拉着我,手指微微用力。

“我可不希望!”我闷声。医生瘦弱的身影渐渐模糊,像一个要将自由从我身边夺走的恶魔。我在寂寞的尽头感到潮水般不可遏制的愤怒。

“我受够了那些狠毒的指责和侮辱,我恶心他们假惺惺的嘴脸和贞洁,我自甘堕落了,我是个疯子。”我摆脱医生的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厚着脸皮对他扬起下巴,“得了,别以为你是为我好,别以为我会对你言听计从……别来管我!”

我不敢去看医生的脸,害怕他失望的眼神会扎进我的心里。我转过身,匆匆走出办公室,将自己关进房里,门板上的小窗口散发着诱人的光亮。

我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个梦境之中,四周都是潜伏的黑暗,只有佩恩所在的地方有一点光亮,但我却没有办法过去。

在我彻底地变成了一个顽狞的坏孩子之后,就再没有人关心过我的将来。他们将我关到这里,希望我成为一个穿着蕾丝上衣,脑袋里却只有起司蛋糕和棉花糖的傻子。

我伤心了一阵才慢慢地站起身,我觉得愧疚,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医生独自坐在晃动的灯光下,他的眼里没有悲哀,依旧如平常一样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专心地记着笔记,但是过了一会儿,莫名地,他叹了口气。

我的心沉沉地向下坠了一击,我不知道,如果连医生也对我失去了信心,那我,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没有救了。

‘弗兰克,你真的愿意永远呆在这里吗?’

我隔着门板偷偷地苦笑,怎么可能……即便是出生就呆在塞斯利亚的人,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是被世人唾弃和嘲笑的神经病,永永远远地与那个疯狂而美丽的世界隔绝……

但是,我的父亲这样对待我,我珍视的道德抛弃了我,我曾以为自己是一位高傲的战士,却败在潜规则与贵族荣誉虚伪的颜面之下,我被上帝判了死刑,但这还不如,让我真的死了。

医生哀伤地收回桌上的童话书,微微着眉头抵着自己的下巴,眼光黯淡着望了望我的房间,但他看不见我,最后摇了头摇头拉开抽屉将它们放了回去。

我的身体叫嚣着想要离开,但是就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我又看见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就暗藏在医生的脑后,而这一次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危险降临的恐怖,因为正对着我的那盏窗台上,我清楚地看见一只灰色的大手慢慢地伸向佩恩。

“医生!!”我不顾一切地撞开门,飞奔到医生面前,将他紧紧地护在怀里。我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被那只大手给捏碎。我捧起他的脸,确定他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毫发无伤。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应该先去抓那个混蛋,但是为时已晚,冥冥的深夜中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我皱了皱眉,这未免也逃得太快了。

Chapter 18

“会是野猫吗?”佩恩走到我的身后,扶着被我撞歪的眼镜支架。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关窗,自己处于什么情况难道你一点都觉察不到吗!!”我被他若无其事的声音惹怒了,转过身抓住他的双臂吼叫道。

医生的身体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摇晃,我想我把他弄疼了,平和的双眉见轻微地蹙起一个小小的山峰,但是脸上却露出一种欣喜的神情。

他温情脉脉地盯着我的眼睛:“所以你每天来陪我是么?你在保护我?”

我一窘,脸孔在他波光一般温柔的眼光中迅速地升温,一种变态的冲动抓挠着我渐渐稀薄的意志,我想要拥住眼前这个人,亲吻他柔软的头发和细密的睫毛。

这样的感觉曾经有过一次,中学时坐在我斜前方的卡尔,有着一头深棕色的小卷发,圆圆的鼻头,他什么都不出众,成绩一般长相平平,但是我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望着他的背影,幻想着能将那副瘦小的身板抱在怀里。

“哼……”我固执地推开他,“我只是偶尔看见了而已。”我冷漠地说。

医生跟上来,从后面拉住我的手:“弗兰克”他说,“我并不是想强迫你告诉我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倾诉的对象,你既然愿意叫我医生,那么我就必须要对你负责。我只是这样希望而已,并不想要侵犯你的隐私。”

他说得那么诚恳,以至于我胸口里的那团火热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我还有多少东西值得他如此善意地对待我。

至少我能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医生他,将我当作了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而这,就是我心灵里最最卑微的渴望。

我迟疑着,苦恼着,被他拉着站在原地,像个正在被救赎的孩子。

泪水在我的鼻腔里留下淡淡地酸楚,它们充盈着眼眶,我害怕有人会看见。

“你不会理解的,你一定不会想听的,你也会嫌弃我讨厌我最后离开我……别对我这样……”我身材高大,可归根结底我只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大孩子,我决傲叛逆,自以为是,但事实上我却和所用人一样期待被人管束,期待有人将关注的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

而此刻,医生搂着我,他的手心在我背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温柔的伤痕,他的呼吸回旋在我的脖颈,轻轻地对我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我躲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泣,在我自私和倔强的童年里,这是唯一一次,我在一个陌生人,一个曾经的敌人怀里,感受到了被需要的强大温柔。

如你们所见,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的档案上随处可见受害者们带着血泪的抨击,我以之为乐,并且引以为荣,我擦了擦眼泪,开始向医生诉说我经历过的那些记忆。

当我还是个幼儿的时候,也曾经是父母亲挚爱的小甜心,我长着亚麻色的头发,眼睛是海洋般的蓝,喜欢奔跑和欢笑。我的大哥会抱着我旋转,两个姐姐带我一起喂养小兔子。

从我出生起父亲便官运亨通,我总是坐在宽敞的轿车后座,看窗外奔驰的风景。我的奶母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给我讲故事,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母亲会来亲吻我的发心。

直到初中为止,我依旧是大家眼中正直的孩子,尽管我贪玩成绩中等,但是我拥有一颗愿意帮助别人的心,和诚实的品格。

我不像其他贵族孩子那样娇生惯养,也并不一味地跟风或炫耀,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被赋予艰巨使命的卫士,并且深深地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感到光荣。

但是,在一个秋天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的傍晚,当我经过走廊尽头那件美术教室所看到听到感受到的全部,像一把结束了我生命的匕首,它至今插在我心口最最薄弱的地方,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让我变成恶魔。

Chapter 19

那是一个属于忧郁和纯情的季节,我刚收到了来自一位少女的粉色信封。

虽然我更想要抱住坐在前排的卡尔,但是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都会因为那种仿佛怀揣着小鹿一般的懵涩,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

因为这个紧张而短暂的约会,我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拎着书包向外面走。

当我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呼叫。那声音戛然而止,瞬间过后留下停止一般的寂静,但是,我很确定,我听到了那个声音,一声不完整的……呼救……

我循着自己的直觉,慢慢走向旁边的教室。

走廊里安静得吓人,连一向自诩为英雄的我都不禁悚然。那个偏楼是以前的老房子,新楼建成之后就很少有人过去,只有几个东西较多的实验室,美术室被保留了下来。

渐渐的,一些低沉的撞击声和呜咽声随着我的前进越来越清晰,我停在一间教室门口,从残破的木门里向里面看。

在那里,我看见了毁掉我一生的画面。

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正将一个女学生压在课桌上,他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正不断地冲进女孩的肉体。

我惊呆了。我当时才十四五岁,我还没有看过真正意义上的A片,我甚至有那么一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辛勤耕耘”着的男人有着一张我永远不可能忘却的脸,在两个星期前的一节课上,他还教育我们要去发现生活中的……美!!!!

那个女孩不断地痛叫,她的眼角像汹涌的海,但是她的声音却被塞在口中的那块浸着颜料的擦布吸收。

我奋力地踢开门,冲上去狠狠地将那个男人甩在地上,我举起身边沉重的画板疯狂地向他蜷缩在地板上的身体砸去,他的头被撞破,满脸都是血。

事情就这样被后勤人员发现了,女学生和那个畜生都被送进了医院。

我的父亲皱着眉头看着我:“你怎么可以去打架呢!”他靠近我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坏人总会遭到惩罚的。”

我抬起头,充满崇敬地看着他,自以为我的作为得到了父亲的认同:“他会受到制裁,对么!”

父亲给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几天后,我知道,他骗了我。

那个少女的父母跪在我的面前,为了贵族的荣耀和少女的贞洁,请求我不要把事情搞大了。他们愿意花费昂贵的天价为女儿修复处女膜,而不愿意将凶残的罪犯绳之以法。

我大声反对,我说即使他们委曲求全,我也一定会将那男人告上法庭。

就在这时,我的父亲走到我的跟前,伸出手掌扇了我一个耳光!!

英雄不战而败。那名老师被学校辞退,就在离开的当天,无耻的男人带着他额头上缝了十二针的伤疤招摇过市走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

谣言开始四处谩布,大家都在暗地里议论,见到我就会匆匆走开。更可笑的是,连我救下的那个女孩也和其他人一样,用畏惧阴险的眼神看我,而我却答应过她的父母,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终于父亲知道了这些情况,可是我依旧没能等待自己所希冀的救赎,相对于为我打报不平,他选择了让我转学。

我托着一日比一日沉重哀愁的心情,将卡尔约到教学楼背后的游泳池边。在离开这个伤心地之前,我多么想真真实实地抱一抱他的身体。

但是卡尔的反应让我彻底崩溃了,他恐惧地贴紧墙壁,嘴唇因恐惧变得比以往更得苍白。

“卡尔,连你也怕我么?”我走近他,试图拉住他的手。

“不!求求你弗兰克,求求你不要打我!!!”他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痛苦地哀求。

我理智的神经终于在那一刻崩断了,当卡尔惊恐而陌生的眼神像巨浪一般淹灭了我最后一线希望,胸口的疼痛叫嚣着向我袭来,为什么连他也要这样对待我!我在保护他,我一直都在暗暗地保护着他啊!

我变成了魔鬼,将他推进旁边的泳池里,看他瘦弱的身躯在空无一人的水面上惊慌地拍打,求救,下沈,直到有人将他从水里救上来。

我放声大哭,跪在跳台冰凉的台阶上抱成一团,我曾经爱过他……

Chapter 20

父亲用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惨败做了一场政治交易。

随后我们举家搬到了加利福尼亚,我进了新的学校,认识了新的同学。那时的我完全可以选择重新来过,但是我没有,我的心碎成了两半,怎么粘也粘不起来。

我先是跟一些纨!子弟打成一片,渐渐地跟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混在了一起。

之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我的父亲不久后成为了国会议员,我的存在无疑是他勤政爱民的履历上一枚醒目的污点,终于在我又一次因为抢劫被关进警局的那个夜里,他买通了霍格和一名精神科专家。

我被打上了“精神分裂”的印记,关进了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塞斯利亚。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个疏星朗朗的晴空下,父亲一本正经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他是为了我好,如果他不这样做,我就会被关进管教所,我的一生就完蛋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最可笑的笑话。

我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冲了出来。我在模糊视线里寻找梦境中属于父亲的高大身影,但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别人赶快把我带走。

我讲完了,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房间里死灰一般的宁静,宛如等待着终审的法庭。我不敢抬头看医生,我不知道现在才说出这些,算不算是对他的欺骗。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医生站了起来,慢慢靠近我。

而就在这时,“早上好,佩…………”梅森闯了进来,他是来接班的。我们两人都没有发觉,天已经亮了。

梅森望着我和医生之间非常尴尬的距离,愣了足足两秒钟,“弗兰克,你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你惹佩恩生气了么?”

“梅森医生,不是这样的。”佩恩匆匆调转了方向,走到梅森的面前。但是梅森并没有听他解释,而是双手捧起他的脸,这个动作让我感到难受,一阵咂叹,“啧啧,看看你的眼圈,这小坏蛋把你弄哭了?”

我心头一颤,抬起头。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别向一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无聊,找弗兰克聊聊天而已。”

推书 20234-08-08 :迷墓第一卷 梅比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