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谓的牡丹大会,是赏花不假,但,更重要的还是,赏美人。
落离闻言,不禁呛了两口,打定主意,以后别人说话时绝不喝水了,这亏,吃了一次够了,犯了这么多次,自己都怀疑
自己是不是白痴了。
北堂轩也不催促,任由对方拿那种狐疑甚至有些放肆的眼神打量自己,慢悠悠收拾完自己棋子,顺道将对方的一道也收
拾好,自然,可没将白子放到黑子的盒子里。
促狭笑了笑:“难不成轩你打算夺那桂冠?不错不错,兄弟看好你!”
“哦?你这样想的?”
“呃……”威武不能屈,可在好友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下,落离再度屈服了,“只是好奇而已,嘿嘿……”
“好奇?为什么?”北堂轩问得无辜,这可就难为落离了,总不能回答,你那位肯放你出去招蜂引蝶吗?每次都杀气腾
腾地跑到自己这儿来要人,你说他养个病容易么!
“呵呵,不就是去个牡丹大会吗,犯得着设计我吗?”
“哦,这么说,你答应了?”
“当然。”没好气应了声,他可没那么多精力陪这个人耍心机呢,没被陷害死也得累死。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这次牡丹大会是在白虎国举办。”懊恼地扶额,北堂轩叹气,“你看我这记性……”
“……轩!你是故意的!”
刚停在枝头没多一会的小鸟骤然又受到惊吓,扑腾扑腾,到处乱窜,好不热闹。
白虎国吗?
“我听说这三年白虎国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雪灾,颗粒无收。”
落离一震,忙举手投降状:“好,好,你别说了,我承认这件事上,我有帮忙,但……那只是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没有其他意思。”
雪灾,总让他不自禁回想起那年的冬天,可进而随之的,是身体无可抑制的寒冷,连心窝里那点温暖似乎都要结冰了一
样。
自从,服了解药,解了傀儡术之后,他才知道这具身体被毁得有多彻底。呵,若能活到二十岁,他真该烧高香了。
“我还都什么没说,你这么急着交代出来做什么?”北堂轩摇摇头,看这反应,他还是没能放下啊。
只是情爱一事,自己也未能看透……或许早已看透,不过是,执迷不悟罢了。
“我是白痴!”落离干脆自暴自弃咒骂自己一声。
“原来还有点自知之明。”北堂轩抚掌感叹。
“……”
“少爷,喝药了。”现在的徐浩早已摆脱了当初的稚气成熟了起来,那也难怪,都已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估计年底就能
抱上娃娃了……时间过得的确很快啊。
“恩。”有些麻木地接过碗,落离吹了吹汤药,一鼓作气饮下。到现在,他居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自舌尖蔓延到心底的苦
涩,时间,果然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关于回到原来身体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闻到那股药味,北堂轩再淡然也不禁皱起了眉。一般吃过苦的人,都不
自觉会喜欢那种甜腻的东西,自然对这种苦不堪言的汤药之类的敬谢不敏。说着,递过手边一罐蜜饯。
“……”不是不想,只是那几样东西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到的啊!落离摇摇头,捻起一块扔到嘴里,却不再贪图更多
。
甜的东西吃的越多,对苦涩的东西越加排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沉溺其中,这样至少不会知道苦涩有多难以忍受。
“虽然有些棘手,但也不是做不到。”搁下蜜饯,北堂轩说得轻描淡写。
“轩,那几样东西可不是稀世珍宝那样简单……那可是玉玺啊!玉玺啊!”落离哀嚎,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东西啊,哪怕
是皇帝的毛发自己都认了,大不了派隐者偷袭,可那是玉玺啊,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亏他说的那般简单……
“玄武这边,不在话下;朱雀那里,有依依;青龙那里,你不是有隐者吗?至于白虎国……”眉毛不挑一下,北堂轩漫
不经心道,似乎真不把玉玺这两个字看在眼里。
“我欠依依太多了……”苦笑一声,落离忽的叹口气,“而且,原来那具身体也不知怎样了……估计都腐烂,要它做什
么……算了,不谈这个,你这次到底为什么去牡丹大会啊,还偏偏拉上我!”
被北堂熙那家伙仇恨上,自己肯定也没好日子过的啊!
“挑个妃子,我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郑重其事的模样,还真看不出对方在开玩笑。
落离嘴角抽搐,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会被怎样阴狠的目光追杀……打了个寒战,牡丹大会之后,他还是跑青龙那
儿玩玩吧,咱惹不起,还躲不得?
“你意下如何?”
“啊?没问题……”落离哀叹,再度感觉自己是可怜被压榨的小老百姓。
“哦?”这一声,拖得落离小心肝直抖,尤其面对好友的目光更觉得如坐针毡,寻思是不是又着了他的道,果不其然,
北堂轩笑得狡诈,“那好,就这么着了。”
饶是落离本能地觉得那个笑容别有意味,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左右将方才的对话掂量个两三遍,还是一头雾水……
不是问自己对他纳妃的看法吗?自己又不吃饱了撑着,不要小命去管他的私事……
翻了个白眼,自然而然一如既往将这点困惑抛到九霄云外去……
于是,关于所谓的终生大事,在某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被卖了。
……
白虎帝都
阳光三月,初暖乍寒,杨柳吐翠,万物争春,景色宜人。
“让开!我要见陛下!”灰蒙蒙地天空不见光明,整个皇宫也才刚刚从沉眠中苏醒过来,还安静得很,这时候,偏偏就
有很不和谐的聒噪驱走这份难得的静谧,“放肆!你们敢拦我?”
“什么事?”正准备上朝的帝王漠然问道。
“回陛下,是惠妃娘娘。”在旁服侍的清秀少年敛眉恭顺回答。
“哦。”浅浅应了声,东方烬瞧着少年的眉宇,不由得一阵恍惚。
“陛下?”这一声呼唤,将东方烬拉回神思,也堵住那还未出口的名字。
“什么事?”
“该上早朝了。”瞧见帝王失神的模样,少年掩去黯然微笑。
“恩。”心不在焉地应道,勉强振作起精神,东方烬忽的轻笑出声,无限自嘲。
不过几分相像,自己竟又差点错认了他……
“陛下……陛下……”在外哀求了半天的女子好不容易见到帝王出来,再顾不得许多,扑上去,“陛下,求您让我见见
清寒吧。”
估计三年前,谁也想不到,现在这个全无仪表的女子会是当初那个雍容高贵的“后宫第一人”惠妃娘娘。
“大胆。”在旁紧盯着的侍卫见状,忙制止住女子的进一步动作,如同避瘟疫般将她远远隔开。
“陛下!”惠妃苦苦哀求,见那人要走,慌乱跪倒在地,叩起头来,“求您念在往昔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让我见见
清寒吧……求您了……”
东方烬冷笑一声:“将惠妃带回去好生休养。”
“是。”
“不!陛下……臣妾冤枉啊!”
“拖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有些心烦意乱挥挥手,东方烬懒得再去理会。
“陛下……五皇子之死真的不是臣妾所为啊……臣妾冤枉啊……”
91.宿命重逢
下了朝,有些无所事事地在御花园里乱晃,不知不觉又绕回闲置许久的宫殿前。
那一把大火,将一切焚烧殆尽之后,他命人依着先前的模样重新建造,甚至连里面一桌一椅都是按照那人在时摆放的,
可是再怎么相似,也无法改变那人离开自己的事实。
“陛下,庆王求见。”
庆王东方翼,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本来按照皇族的规矩,成年后封地为王,未经皇帝的许可,不得擅自入京,现在
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缘故的。
“传。”东方烬又是瞧了一眼宫殿,收了心思,便转身离去。
“皇兄。”来人笑呵呵走过来,也不行礼,却在离对方三步之遥处停下。
“这次又看中什么了?”东方烬微微叹口气,对这个弟弟有些无奈,虽然他帮的忙不小,可惹的祸也不少,常常弄得皇
宫鸡飞狗跳的,偏偏叫人有苦说不出。
“没什么,只是臣弟恳请皇兄答应一件事罢了。”
“说来听听?”居然用了恳请?东方烬不由有些好奇,对这个只懂得索取的人而言,看来此次所求之事可不小。
“臣弟听说此次牡丹大会,是在西镇举办?”西镇,是玄武与朱雀前往白虎必经之路,因着地理优势,繁华不下于帝都
。
而作为闻名于世的牡丹大会,其实并不一定是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地方举办,几乎是四国轮流,只能说这次恰巧是在白虎
国罢了。
这话一提,对方那点小心思还能不猜到:“不错。”
“这阵子也没什么大事,要不然咱们一同出去透透气。”
“咱们?”东方烬挑挑眉,有些质疑他是不是用错了词或者找错了对象。
“既然皇兄不反对,那就这样说定了!”很显然,这点质疑并没有引起某人的注意,自顾自地决定了。
“……”
在东方翼跳跃性的、匪夷所思的谈话中,西镇之游就这样确定了下来,其中劝说过程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
虽说牡丹大会是五月中旬才开始,但四月月初初到西镇,各个客栈都已是人满为患,就连官府也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
,由此可见,这牡丹大会,还真是名扬四海啊。
而对于略微晚到的人,除非你有权倾一方的势力或财力,否则就算想找个最简陋居所也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然而,因
为种种因素限制,牡丹大会未结束之前,普通小老百姓是不得擅自进出西镇的,哪怕是达官贵人也要验明身份后才得放
行。何况,希望一睹绝世佳人的,并不少期待与之春宵一刻的,哪个不是有财有势的,因此,这么一来,即使是平时再
如何养尊处优的贵族富商,为了能有幸参加,都是迫不及待提前赶去,生怕订不到房间而后悔莫及。
五月月初,退去了最后一丝凉意,阳光洒在人身上,懒洋洋得暖和,正是出外旅游的好季节。
与那些迫不及待很早之前就赶过来的大部分人不一样,这两位可是从四月中旬才开始从玄武国出发的!也不管北堂轩用
了什么法子说服了一开始就强烈反对的北堂熙,反正这两人总算是慢悠悠地晃到西镇。
瞧着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街市,马车里正挑起帘子往外观看的落离可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一路走来,虽然他们的速
度不是很赶,但也没怎么停留游玩,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体不适合折腾,而且为了杜绝一切可能的发生、确保自己日后
不必遭到北堂熙的追杀,这才一路安安分分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目的地已到,整个人不知不觉也就舒坦了些,加之近两年来自己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玄武修养,别提
出去乱转,在徐浩的看守下,哪怕出了院子就派人盯着,生怕自己寻死一样,因此,可想而知,他的日子过得是多么地
单调乏味,这闷都快闷出病来了,现在哪还能再坐得住?
北堂轩好笑地瞧着对方坐立不安的模样:“停车。”
“轩?”知道自己心思瞒不过好友,落离有些尴尬。
“时候还早,我们先逛一圈也好。”
“可是……”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已经率先下了车,落离再度感慨自己人微言轻。
挑起帘子走出去,瞧着一袭白衣的青年,落离愣了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他什么时候易容的?这速度未免也太
神不知鬼不觉了吧……暗暗咋舌,心里可是大大松口气,就对方的容貌想不引起围观都不可能。
“这样,可就没顾虑了。”平凡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北堂轩伸出手。
下了车,握住温热的手,落离笑得暧昧,还忧伤叹口气:“轩,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哦?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就不能有其他的反应了吗?挫败松开手,落离撇撇嘴。
虽然朋友与情人有很大的区别,但还是做朋友来得更长久吧……
“既然你有情,那要不我们私奔好了……”骤然贴近的气息,鼻尖与鼻尖的对碰,还有那双灿若星辰双眸里的真挚深情
,仿佛自己真是被他所爱着的一样。
“这……你又不爱我……”没骨气地涨红了脸,落离说得结巴,“不……该强人所难的……”
“没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我们情投意合也不定。”粉色的唇勾起上扬的弧度,又是凑上前些许。
“咳咳……”吓得岔了气,落离哭泣,“轩,我错了……”
“下不为例。”站直了身,北堂轩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好像对方的确做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来。
落离吐口气,大有捡回一条小命的感触,不由庆幸,北堂熙那个家伙没有一同随来,要不然,他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陪
他们玩的!真是一帮损友啊,也不考虑考虑他的身体承受能力!
而另一方,白虎国帝王与庆王在不日前就已抵达。
虽然东方烬他们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实在是归咎于庆王惹是生非的能力,没过两天,就惹
出不大不小的麻烦来,最后不得不拿出身份才把这件事摆明。
这下还不得了,得知帝王驾到,那些地方官员哪有不巴结奉承讨好的可能?总千方百计地设想着如何面圣等等,这不,
本打算出去透透气的计划也就一推再推,直到某人昨日放下狠话来。
“在看什么呢?”才逛了没一会儿,东方翼手上,连带那些可怜随从的手里,都塞满了一堆又一堆杂七杂八东西。可他
本人似乎没觉得怎么样,依旧兴致勃勃东张西望,打量着还有什么好玩意。也亏他念着手足之情了,这时还抽空关心下
两手空空的兄长,实则心底却寻思着怎样让这位九五之尊屈尊帮他拎东西……装可怜?扮委屈?想想就恶寒……
“没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回答,东方烬眯了眯眼,刚才,他竟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