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嘿嘿我喝我喝。”说罢就往嘴里一倒。
陈若的阻止还是慢了一步,“小心烫——”
“哎哟烫死我了哎哟俺的小祖宗啊——”哭爹叫奶奶的甄吟吐着满舌的水泡,内牛满面。
……陈若止住了他要往嘴里倒凉水的动作,往他嘴里丢进一片梨肉。
甄吟看都没看他丢过来的是什么东西,直接就吧唧吧唧嚼碎了。终于觉得不再跟火烤似的了,才吐吐舌头哀鸣。
“哎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哎果然就是俺这样天生的俗人,就不该玻璃花喷雾——装神仙!”吐气吸气,然后就再也不想
说任何一个字。
陈若只看着他,看了一阵之后才笑出声。那声音就跟风铃似的,清脆动听,可甄吟第一次不太想听这样的笑。
明显就是笑话他嘛。
听了他的抱怨,陈若笑得更剧烈了,坐在老藤椅里,浑身蜷成一团,再徐徐抖动。
一袭白衣,在早春的微风里浮动,甄吟感觉眼前出现了多迎风摆动的白莲花,喉咙咕嘟了一下,突然其他的感觉都消失
了。
只余两种感觉,一是欲念,一是仰息,他喜欢他,喜欢这样美丽的他,可他的美丽太高洁,显得那么不可高攀,反倒让
他不自觉地就压抑住了冲动。
陈若终于笑够了,吃吃得道,“拿凉水浇只会火上浇油的,你那根舌头还要不要了……”语气里有几分娇嗔。
甄吟的压抑终于破笼而出。
若若——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颠簸而出的呢喃,缠缠绕绕地,将本来很自在的陈若也弄得有点不自在了。
甄吟的头凑了过去,身体也凑了过去。
陈若直视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可还有一丝留在嘴角上,眼睛却跟一汪深潭似的,波澜不惊。
甄吟在他乌黑发亮的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步一步靠近,终于重叠在一起,再也看不清楚。
嘴唇贴到了一起,甄吟满足的咕噜一声,原来这世界真有男人也是清香的,像是置身于满园的荷香中,回到了他们第一
次见面的地方,一片白色中有几抹粉红,叫人沉醉。
甄吟闭着眼睛,舌头舔过陈若的唇瓣,舌尖轻轻地敲开那微闭的双唇间的门扣,缓缓地探入,轻轻的膜拜,牢牢地挽住
,温柔地旋舞。
津液交缠在一块,便如同他破竹而出的感情,恨不得将自己与对方融化成一个整体,也巴不得将对方吞进自己体内。
不是才一个多月么?怎么就这么喜欢了呢?
这种问题,向来只会在脑海里闪闪,就跟天边遥远的恒星似的,虽然能见着,却不清楚。甄吟从来不会探索得清楚。
比起拷问心灵,他更想探索陈若的身体。
他喜欢他,喜欢到很想很想进入他,在他体内留下自己的印记。
可他也知道如果真那样,自己就真是太孟浪了,于是只得两腿夹紧了压住身下叫嚣怒张的霸王花,只用唇舌与气息告诉
他,他是多么渴望这朵白莲花。
堵住他的唇,缠住他的舌,抱死住他的人,由温柔转为激烈的缠绵。
一阵剧痛,甄吟知道,那是他舌头上的水泡破了,然后便是血腥味袭来,那膨胀的水泡里头,饱含的便是猩红的鲜血。
红与白的交织。甄吟兴奋得像头怪兽。
陈若却猛地挣扎起来,突然像是多了几百倍的力气,一把推开他,伏在桌边,开始干呕起来。
“若若?”甄吟先是愣,然后就是担忧,“若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10.C君:只是当时已惘然 寄托
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甄吟后来一想,大概是自己的血液太恶心了吧,把人弄吐血了,太正常了。试想,哪个正常人愿意生喝鸭血呢?
说到鸭,甄吟的心思又来了。
他这段时间先是颓废,而后是过年,接着又碰上了陈若,都差点忘记店里那摊子事了。
“若若若若。”甄吟欲言又止的,“呃你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陈若静静地看着他。
甄吟突然不想说了,他有些受不了陈若干净剔透的眼神。
“没。没事。呵呵。”
陈若笑了一声,“德行。”
后来陈若还是知道了甄吟想带他去的地方。
那天甄吟正巧想起何璧来了,这人居然大半年不见人影了,确实叫他奇怪,蹭到何家,何叔叔丢给他一张马脸,拉得那
叫一个长哦。
甄吟本来就对当教授的何父存有一种敬畏,这回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想,越想越憋屈。
何璧那混蛋还真想跟他绝交不成?!转而又忿忿一想,绝就绝,反正他现在又不是缺不了他,他还有白莲一朵在手呢。
正想着,胡乱一抬眼,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在他前方飘荡。
嘿!可不就是陈若?!
宝贝若若啊!甄吟正想扑上去,陈若却停住了,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过来,陈若看着他,他也看着陈若,陈若笑得跟朵花
儿似的,那人却冷着一张脸,径自朝前走了。
甄吟火气就上来了,嘿!他的宝贝容得别人这么打压么?!
加快脚步就跟了上去。前头那哥儿们却跟安了风火轮似的,走得越来越快,连带着陈若,也跟风中飘零的蒲公英一样,
缠上去了。
走啊走,拐啊拐,三分钟之后,那哥儿们钻进了一个门框,陈若对着门框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来,却仍旧
跟进去了。
后头跟着的甄氏火药罐也冲进去了。
一冲进去,就见那两人朝里头的包间进去了。甄吟当然是跟过去,却被人拦了住。
“老板!”一张大脸窜到他眼前,脸色有些兴奋,“你可算来了啊!”
……酒保?“你怎么在这?”
酒保的脸色跟吃了蚊子似的,“老板……你没事吧?”
“什么有事没事?”甄吟啪啪地放鞭炮,“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干嘛是你问我有事没事?我是老板,你不在店子里
呆着跑到这儿来泡店,你才是有事吧!?”
吱吱吱吱……
酒保抹汗,“老板——你再认真看看,麻烦你睁大你的眼睛再认真看看——这儿好像就是你的店子吧?我在这儿很正常
,因为我就在上班好吧。”
……“哎?!”甄吟扫视了一圈,终于一声长啸。
还真是他的店子呢……朝酒保讪笑一下,“我有事,我有事。”
酒保无欲望苍天,腹诽:这个后知后觉的家伙是怎么当上他老板的啊……“老板,你半年不出现,这会儿突然急惊风似
的冲进来,有什么事?”
“找人。”
“我看你更像捉奸……”某酒保低声咕哝。
甄吟抓住他问,“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是谁?”
“……这儿男人这么多,我哪知道你问的是哪个人?再说了,即便真有那么个人,你是老板我是属下,要找人也是你有
资格啊。”
……
甄吟雄纠纠气昂昂,进去了。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说着:不要……不要!
这是陈若的声音,甄吟一听就激动了,踹了门一脚,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他又踢了几脚,引来一旁正要制止他的服务
生,“老板?”
甄吟指着门,“快快快,开门!”
“可是——”与规定不符啊。
甄吟大叫一声,“再不开门你们的老板娘就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一听到会死人,服务生马上把门开了。
甄吟冲了进去,还没忘将门踢上。
入眼的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陈若被猥琐男压在身下挣扎的场景,事实上正好相反。
被压在身下的确有其人,却不是他的莲花若若,而是那个猥琐男。猥琐男看起来可怜极了,居然被一个白斩鸡压在身下
不得动弹,脸上全是液体,大部分是陈若滴落的眼泪,夹杂着陈若乱啃时的口水,愈发显得他被撕开衬衣下露出来的胸
肌是装饰品。
甄吟傻眼了:这是哪跟哪啊?!
就在此时,那被压在下头的胸肌男终于忍无可忍翻身了,大力一推,正埋头哭泣的陈若显然没有丝毫防备,被一把推飞
了出去,差点砸进后头的桌角上。甄吟立即扑过去挡住,“若若!”
虽然事情乱七八糟的还搞不清,可甄吟还是知道自己是不想看到陈若受伤的。
陈若终于注意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往后看了一眼就顿住了,眼泪还挂在眼睫毛上,说不清的晶莹剔透,叫甄吟那叫
一个心疼。
肌肉男也终于站起来了,抖抖领口,整整衣服,见一旁的桌上有纸巾便取了几张来擦拭了之后,才走到也站起来的两人
跟前。
只一眼,甄吟就发觉自己极其讨厌这个人的眼神,那里头充斥的全是蔑视与厌恶,就跟看他身上的鼻涕眼泪似的,居高
临下的充满不屑。
那人看了他两眼,便扭开头,显然是要走。
甄吟看看陈若,他的若若还在哭,无声地掉泪,真叫人伤心,他终于出声叫道,“站住!”
那人停了停,回头,不怒而威,“送你五个字,别多管闲事。”
甄吟扶着陈若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冷笑道,“谁说我管的是闲事?莫非在你的眼里,老婆的事情也是闲事?老婆也不过
是个外人?!”
那人微愣,然后就笑了,往回踏了几步,站定之后看向甄吟,“许非。你是谁?”
“甄吟。”不是不甘愿的,可他也不是没礼数的。“你欺负若若,跟我打招呼了么?”
“嗯,作为一个男人,你没有错,不过我提醒你一声,在你说这话之前,你问过是谁欺负谁么?你现在可以问问他,到
底是他欺负我了,还是我欺负他了。”
“若若?”甄吟递给陈若纸巾,一边手指某人,“你也不能走!”
许非哼了一声,便折回去拉门,却怎么都拉不开,甄吟得意地笑笑,“别浪费力气了,我用卡锁了,没有我的卡,你是
开不了门的。”
……许非折了回来,倒进一旁沙发里,“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理的人。”
“我当然就是个明理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要你呆在这把事情说清楚啊,不然老这样,我多吃亏。”
“那麻烦你先把你身边的人的眼泪搞干吧。”
“不用你废话!”
甄吟一边拿纸抹一边劝说,陈若却跟长在河池里被拧掉了白莲花剩下的荷杆儿似的,中间空荡荡的,于是咕嘟咕嘟一直
冒水。
弄得他又心疼又着急,不经意间一眼扫到许非嘲弄的神色,立即上火了,“得了关上你大便擦地的脸色,解铃还须系铃
人不是,说句话又不会死了你!”
……许非不甘不愿地挤出一句,“陈若,闭嘴。”
陈若顿了一下,眼泪唰地增多了。
“再不闭嘴老子现在就走。”
陈若果然不敢再哭了,只是抽噎仍在。抽了两把,居然呛着了,喀喀喀地开始咳嗽。
甄吟那叫一个恼火,他真是衰到家了,整个一个被人盖了个绿色帽子在脑袋上,还要一边脸笑着安慰若若宝贝,一边脸
冷着横眉冷对许非这个王八蛋。弄得他差点脸部就抽筋了。
“若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好?”小声小气地跟哄孩子似的。
陈若看他两眼,眼泪又有决堤的架势,甄吟无语了,“那麻烦你说吧。”
许非哼了一声,看陈若一眼,陈若也正巧在看他,看到他眼底的厌恶,眼泪就滚落下来了。
……头大,甄吟抽出门卡递给许非,“你先走吧。”
然后又按住想起来跟走跑掉的陈若,“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点什么了?”
甄吟后来无数次的后悔,又庆幸。
后悔着自己落实了自己戴绿帽的事实就算了,还要揭开那绿帽子下遮盖的伤疤再添一痛。庆幸的是自己幸亏是在更深入
之前发觉了,没将绿帽子戴穿。
陈若说的事情,跟甄吟想象的结果差不多,只是过程略有差异。
结果就是陈若喜欢许非,而许非不喜欢他。差异则是,陈若真正喜欢的并不全是许非,而是许非的哥哥。许非的哥哥叫
许是。
就跟名字注定了似的,一个是,一个就非。两兄弟本来是同时喜欢上陈若,可被许家收养大的陈若一颗死心眼里就只有
许是一人。
许非就跟那路边的野狗似的,运气好时就能得到陈若丢的一块骨头啃啃,运气不好时就是那炮灰的勾当,他的运气取决
于陈若的心情,而陈若的心情则取决于许是对他的态度。
就跟很多狗血剧情节一样,甲方与乙方的感情总不会是对等的,不然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怨侣呢。
许是对陈若,虽然不能说不是喜欢,可却远远比不上他的家国与事业重要。他所谓的家国,指的是道上有名的许家事业
。
许家是世代黑家族,比浓墨还纯的黑道世家。
许是是嫡长子,许家老爷子培养得好,他的能力也与排序成正比,观念上更是典型的大家长风范。在许是的眼里,男人
是可以喜欢的,也是可以放感情的,但是女人则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他需要血脉传承。
这却是陈若无法理解的,他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小又被教育得纯朴天真,后来父母因为救许老爷子丧命之后,
他又被许老爷子当成恩人之子保护得极好。
在他的眼睛里,父母那样生死同在的爱情,才是典范。
开始时,陈若只是听到了些许风言风语,便去询问许是,许是心疼他的眼泪,便矢口否认那些风言风语的存在,暗地里
却直接缝上了那帮乱嚼舌头的人的嘴。
陈若后来就放心了,因为他单纯得相信身边这个人便可以相信他的所有。可事实证明,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无条件的信任
,许是对这种信任的背叛直接将他推到崩溃的状态。
陈若是在无意中撞到许是跟那个女人在一块的,那个女人表面上是商人之女,其实祖上跟许家一样,都是一条道上的。
伤极心的陈若跟着他们俩走啊走啊,越走心就越凉,等他终于走进那栋飞扬跋扈的许家祖屋,并看到那屋内欢声笑语杯
觥交错的订婚宴时,才发觉许是给他的一切其实不过是拿了个玻璃罐子将他收藏起来后看到的幻想。
他就是那个水晶饰品,放在水井底的青蛙,可有可无。而那个女人,才是许是真正能戴出去的手表。
水晶饰品受不了欺骗,于是破碎了,带着满地的玻璃心,走进那个笑得一脸畅快的男人,举着酒杯,跟他说:恭喜恭喜
。
一连二十个恭喜,恭喜到许是的嘴唇抿紧了,许非也赶过来了,抱住陈若的两手臂将他拖离了订婚大厅。
后来陈若一直记得,在那个巍峨的许家老宅子里,许非跟他说的那番话。
许非说:其实我哥是喜欢你的可那又怎么样?爱情能是一个人的全部么?爱情能当饭吃么?能让许家所有人有饭吃么?
不会!所以我不会因为自己喜欢你就去跟哥哥争,同样的你也不应该因为喜欢哥哥就让他枉顾许家的事业。如果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