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和李哲天两个人!
安涯急忙问李哲天,“只有……你和我?”
李哲天冷峻的脸在黑夜里忽暗忽明,却有一丝温柔的气息透了过来,“嗯。”
安涯更加紧张了,“码头上也没有弟兄吗?”
李哲天转头看了安涯一眼,“是,如果不是你跟来的话,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去接货。”
安涯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为什么你要亲自去,李氏没有人了吗?这么危险,要是你出事了,李氏怎么办……”
李哲天的嘴角微微一勾,却飞快的恢复面无表情,“那又怎样,以前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码头快要到了,安涯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巨型吊车,李哲天依然稳稳的开着车,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踏进怎么样的龙潭
虎穴。
李哲天的存在,是谁也无法撼动的。
安涯无法想象,李哲天被捕入狱的那一天,自己站在监狱外面看着铁窗后面的他。
若是真有那一天,安涯宁愿去死,也不要看到他被执行枪决。
突然,方向盘被安涯疯了一样的抓住,猛地一扭!
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公路上蛇形行驶,因为车速太快,甚至一侧的轮胎都翘了起来。
李哲天猛地推开安涯,“你干什么!”
安涯狂叫着又扑了上去,用力把方向盘往一边扭,试图让车子调头。
可他怎么敌得过李哲天,没几下再次被推开了。
安涯已经看到了码头的入口,再有几百米就要进去了,警察肯定在里面等着,只有李哲天一个人去接货,他怎么脱身?
安涯狰狞着面孔,再一次扑上去,狠狠踩下了刹车!
李哲天没有防备,一个撞在方向盘上,胸口剧痛。
安涯粗喘不已,声音和身体一起剧烈的颤抖,“别去,李哲天你不能去!”
李哲天捂着胸口直起腰来,望着行为诡异的人,眼中的阴霾越来越重,安涯不可能因为要来接货而怕什么这样,他这么
恐慌,难道……
李哲天脸色忽的一下阴了下来,声音里仿佛带着冰渣,“你,通知警方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安涯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冰冷一片。
他害怕李哲天知道自己干的事,却又希望李哲天猜到,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内心的骄煎熬已经让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多想告诉李哲天,别去,那里有埋伏。
可是,陈波落魄的样子,惨无人道的监狱。
一切的一切,都逼得人走投无路。
安涯抱住脑袋,瑟瑟发着抖,“李哲天……你千万……不要进去……快回去……”
李哲天沉默了几秒,发动了车子继续向码头驶去。
安涯看清了行驶方向,心头大惊,什么也顾不得了要去再次踩油门,试图阻止李哲天踏入那个自己连同陈波挖出的陷阱
。
李哲天冷着脸,粗暴的将安涯推开。
安涯撞在车门上,眼看着车子拐进了码头,压抑的了一下午的懊悔终于爆发。
安涯放声大哭,用拳头狠狠的捶头。
李哲天不为所动,一双眼睛阴戾的望着码头前方交货的地点。
码头空无一人,交货的地方在3号仓库。
那里已经被几只巨大的探照灯照亮,宽阔的空地上只有一只跟房子一样大的集装箱。
李哲天熄了火,打开车门下了车。
安涯伏在车头前面,哭得浑身抽搐。
李哲天走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硬把安涯拽下了车。
安涯睁着满是泪水的眼睛,四处慌乱的打量。
人呢?
怎么会没有人?
李哲天从车上拿出一把大钳子,上去用力拧开集装箱上面的封条,然后打开了箱门。
沉重的箱门被左右拉开,李哲天站在集装箱跟前,脸上的表情难以名状。
安涯不敢往里面看,也不敢听四周的动静,闭着眼捂着耳朵逃避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爆喝,“举起手来!”
四周突然涌出来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
安涯大惊,猛地扭头朝身后看去,漆黑的夜里,无数把阻击枪的远红外线在闪烁,许多红色的亮点照在两人的身上,警
察果然来了!
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接着上面就有人用话筒喊话,“李哲天,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不要伤害人
质。”
直升机螺旋桨掀起巨大的气浪,两人的风衣和头发都在风中飞舞。
人质?
安涯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人质!
何等的可笑!
安涯心脏一抽,猛地扭脸看向一直僵站着的李哲天,他依然面无表情,正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多出了许多自己看不懂的
情绪。
伤心,还是愤怒?
安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李哲天冷冷的看着安涯,在直升机上的人喊第三遍举起手来的时候,缓慢的举起了双手。
身后的警察冲了上来,几个人把安涯拖了下去,剩下的人严正以待用枪指着李哲天。
直升机降落在集装箱旁边的空地上,一名警察走了下来。
安涯看清了那人的脸,一点都不惊讶。
是肖舞。
不过,肖舞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陈波!
李哲天看着那两个人,嘴角溢出冷笑,甚至用举着的双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肖舞走过来,肩上的徽章刺痛了安涯的眼睛。
“李哲天,货是什么?”
李哲天笑,很冷,“你自己看吧。”
肖舞绕过李哲天,接过旁边警察的手电筒,朝集装箱里照了照。
突然,肖舞的脸色变了。
李哲天走上前一步,“看到什么了?”
肖舞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陈波跟了上来,也用手电筒照了照集装箱里面的东西。
肖舞不死心,命令后面跟着的警察,“拆开里面的东西,让警犬过来。”
李哲天被押到一边,警察迅速出动,把集装箱四壁都拆了下来。
一辆崭新的,昂贵的,全球只售卖十辆的限量版法拉利跑车。
安涯呆住了。
曾经,李哲天教自己开车的时候,安涯吹嘘自己当年载着病重的李哲天在马路上玩滑冰,随口说了句要是自己开的是法
拉利,保准让光头喝尾气,连影儿都见不着。
他竟然真的……为自己购来最昂贵的顶级跑车。
一阵风吹来,安涯觉得脸上很冷,伸手一摸,竟然满手都是水。
警察带着德国狼狗过去仔细检查了两圈,才垂头丧气的回去。
肖舞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愠怒的看了眼安涯,扭头上了直升机,“收队。”
警察迅速撤离现场,喧闹的码头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空荡荡的空地上,一辆闪着光的跑车,还有三个人。
李哲天,安涯,陈波。
安涯挪着僵硬的腿,一步步的靠近李哲天。
陈波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哲天却在安涯即将触摸到自己的时候抽身离去,抬脚上了车。
安涯跌跌撞撞跟了过去,“天哥……天哥……我错了……”
李哲天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意,他看也不看安涯一眼,发动车子狠狠踩下油门,一头冲出了码头,消失在
夜色中。
安涯撒开双腿拼了命的追了上去,撕心大喊,“李哲天——”
可是,车子却没有再回来。
突然,飞跑的安涯被绊倒,一头跄到地上,脸颊狠狠蹭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似乎皮肉都翻了起来,很疼。
那疼一直传到心脏,撕心裂肺一般。
安涯伏在地上,抽搐着,喘息着,歇斯底里的恸哭。
陈波远远的看着痛不欲生的人。
码头上,那辆豪华跑车,静静的守望着。
53.赵小飞VS安涯
陈波过去扶安涯,却被狠狠推开。
安涯一边脸上全是血,指着陈波的鼻子咆哮,“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陈波后退几步,却没有离开。
血流了下来,很烦人,安涯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陈波要跟上来,安涯带着哭腔的吼声响彻夜空,“不要再来烦我——”
陈波停下脚步,注视着安涯离去的身影。
安涯躲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狠狠哭了两天。
第三天的早上,安涯刚从廉价的小旅馆走出来,就昏倒在马路边上。
旅馆的小老板人很实诚,赶紧把人背了回来,熬了点稀饭灌下去,安涯才幽幽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问,“我怎么了
,怎么睡这儿了?”
小老板一笑就满脸褶子,“小伙子,你发烧了。”
安涯摸了摸脑袋,咦道,“没有啊。”
小老板指了指安涯肿得老高的脸,“你脸上的伤发炎了,去医院看看吧。”
安涯掏了掏口袋,里面只剩下可怜的五十块钱了,连房租都不够。
小老板似乎看出了安涯的心思,笑得很实在,“没事小伙子,等你伤好了出去找到工作再把钱给我行了,这年头都不容
易,谁都有个倒霉的时候。”
安涯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个脸上挂彩的小青年从前天入住就没出来过,不吃饭也不喝水,就闷在房间里,白天黑夜的哭,低低的抽泣声让人于
心不忍。
小老板人善,送了两次饭,但安涯都没吃。
等能爬起来,安涯照了下镜子,接着就笑了,一边笑,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呵呵,李哲天,你最喜欢的脸……
毁了,我想……你不会再……再看我一眼了,再见……唉,还是不见了吧。”
安涯捂着脸,哽咽了很久。
治病需要钱。
安涯卖了身上的大衣,换了四千块钱。
安涯心里很舍不得,但是为了生活,为了吃饭,为了活下去,只能低头了。
安涯拿着钱,去了原先经常去的一家小诊所。
那是一个退休老大夫自己开的,收费很便宜,安涯以前打架挂了彩都会过来这里,老大夫总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然后
心疼的给安小子上药缠纱布。
记得有一次安涯鼻梁给人打断了,那老大夫跳得有三尺高,骂得安涯几个月都不敢再来。
安涯低着头走了进去,差不多有四五年没有来过了,不知道老大夫还在不在。
小诊所不用挂号,如果人不多进去老大夫就能给看。
安涯一进去,就看到了老了很多的老大夫。
老大夫眼神还是很好的,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那个老是打架挨揍的安小子,上来就开始骂,“臭小子又打架了!这才消
停几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安涯肿着半边脸,扯着嘴笑了笑,“爷爷好。”
老大夫过来伸手打了安涯后背一下,“怎么弄的,都感染了才过来!”
安涯摸了摸又肿又烫的脸颊,光笑不吭声。
老大夫开了消炎针和药,亲手端着盐水和酒精过来给安涯清理伤口。
“怎么这么多沙子……臭小子,你想毁容啊!”
“嘶……疼疼……嘶……”
“活该!”
包上伤口,安涯的脸几乎被白纱布埋上。
护士拿了药,手脚麻利的给安涯做皮试,吊上点滴。
忙活完了,老大夫举着药瓶让安涯到自己的休息室里打,还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安涯躺在老大夫的床上,默默的看着滴灌里的药液。
老大夫突然开口了,“安小子,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安涯一愣。
老大夫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别以为我老眼昏花,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眼力劲儿可比你们年轻人厉害多了,跟我老头
子说说,出什么事了?”
安涯摇头,眼眶有点发烫。
老大夫哼了一声,“是不是那个成天和你一起打架的陈小子欺负你?”
陈小子是陈波。
安涯继续摇头,这回没忍住,眼泪刷的下来了。
老大夫严厉批评安涯,“哭什么,把纱布泡湿还得感染,你不要脸了!”
安涯哭得更厉害了,在床上抖成一团。
老大夫一看,算了,别打扰了,自己拄着拐杖出去查房了。
一个小时后,安涯打完针了。
老大夫扶扶老花镜,敲安涯的头,“明天记得过来打,臭小子,回去别吃发物,记住了!”
安涯点点头,拿着口服药穿鞋下床。
老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脸花成这样,以后我怎么照着整……”
安涯手刚碰到门上,突然听到这么句,扭头问,“什么整?”
老大夫瞥安涯一眼,“当然是整容的整了!”
安涯哦了一声,低着头出门。
老大夫突然喊了一声,“安小子,回来。”
安涯转身又推门进来,“爷爷,我不整容,这样挺好的。”
老大夫那拐棍指了指椅子,“坐下。”
安涯无奈,只能坐下。
老大夫仔细瞅了瞅安涯的脸,然后抚掌笑道,“没事,伤得不厉害,我能给你整得更好看。”
安涯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爷爷,我不整容。”
老大夫哎了一声,“不相信我的技术?我可是北京医科大学出身,找我整容的人可多呢!”
安涯只能说实话,“爷爷,我没钱,就四千。”
老大夫想了想,“算了,看在我看着你长大的份儿上,四千就四千吧。”
安涯苦笑,“爷爷,我还得吃饭住房,真没钱整容。”
老大夫摸着下巴吭哧了半天,“要不然,你过来做护工吧,诊所缺人手。”
工作?!
安涯蹭的站了起来,“可以吗?”
老大夫点点头,板着一张老脸,“我这的护士都是小姑娘,有的病人腿脚不好她们力气小抱不动,你虽然瘦但也是个老
爷们,帮着男病人上厕所提裤子,总比小姑娘闭着眼干活强点。”
安涯感激涕零,“好,那我明天来上班。”
老大夫白安涯一眼,“你看你的脸,别把我病人吓着了,回去养好了再来!”
安涯忙点头。
过了几天,安涯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只贴了一小块纱布。
安涯兴冲冲的跑来上班。
老大夫三令五申,不准安涯拐跑自己诊所的小姑娘。
安涯尴尬的直挠头,“爷爷,我可不敢。”
老大夫哼道,“长着这么好看的脸,哼,我是怕我家的姑娘给你迷住!”
安涯……
诊所虽小,但是病人却不少。
大医院看个感冒都得上千,抢钱抢的明目张胆,还不如到小诊所吊个瓶,五十块就得。
病号多,大多都是老头老太太,腿脚不方便。
安涯跑前跑后的忙活,不是搀老大爷上床,就是帮小护士抬盐水,要不然就帮值班医生出去买饭。
忙点总比闲强,让脑子没时间想那个人。
那样,心痛的时间就能少几个小时。
晚上,安涯就睡在诊所里。
老大夫发话了,值班光留小姑娘不放心,值班医生一个男人根本起不了作用,非得让安涯每天蹲诊所里看着,充当保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