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书剑江南——书剑江南

作者:书剑江南  录入:07-30

,老臣暗中一直与几位大轩忠臣义士保持着联络,就是等待寻得您的这一天,雪了这国仇家恨,令这天下重新归于我大
轩!”
白靖书听罢颔首静默片刻,闭了闭眸。终于是接受了这样的身世,原来自己竟然是,是那江湖传闻中的主角,是前朝唯
一的后人。原来自己的身上,竟是背负着这样的国仇与家恨。眉睫轻抬,淡淡的眸光,冷静的神情,望了望白烨麒,半
晌,开口,声音澄澈幽静。“你,是龙华?”
白烨麒怔了一怔,直直地盯着白靖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突尔再次跪下,深深一拜。“老臣正是龙华!殿下,老臣
方才一时情急妄自看轻了殿下的才干与能力,以为您胆怯懦弱,老臣逾越了。还请殿下责罚!”
白靖书深深叹了口气,将白烨麒扶起。“我虽是身负两朝恩怨、国仇家恨,然而眼下正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的太
平之景。多年乱世,天下昌黎已然历尽兵凶马乱、失所流离的痛苦,如今好不容易安定,却要因我而再度陷入水深火热
之中,叫我于心何忍?况且而今,轩朝已为过往云烟,当年重臣均以垂垂老矣,龙将军又何苦将他们再度拉入朝廷争乱
中?顾先生以前常常教导我,君子如月,无有私照,上善若水,普惠众生。便是希望我能浅薄名利权贵,不偏私人情怨
,心系黎民苍生。如果可以,我只愿和以往一样,只愿做您的孙子,而非轩朝殿下。”
“私人情怨?!殿下,先皇满族惨遭毒害,大轩江山落入乱臣之手,在您看来,也叫做私人情怨?如若您认为这只是您
个人之事,随随便便就能放下,那您叫老臣情何以堪?又叫那些多年以来一直默默拥护着您的大轩朝臣情何以堪?顾先
生?!您可知道,那顾先生便是敬朝皇帝的族人魔琴?甘齐派来要取您性命的人!殿下,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方才老臣
得知真相之后,就已匆忙赶去暗室揭开了那石棺,果不其然,里面的那身尸首并非顾凡,而是他找来替身易容成自己的
样子,您若不信,我可带您去看那贴在尸体脸上的面具!”
“住口!!!不许你侮辱顾先生!他不会骗我的,他不会做这种事,他不会——不会!!”
全然的冷静过后的愤怒,让白靖书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大声的怒吼。往日里一贯恪守的温和谦逊,在这刻尽数烟消云散
,隐示着他自持的崩溃。此刻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义,顾不得面前这人是他的长辈,愤然间,一把甩开白烨麒握住
自己的手,目光里充满不知是不愿相信的愤怒,还是相信过后的痛苦。
“我不管你是白烨麒还是龙华,你给我听着,我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一句也不信!!以后不许你再去暗室打扰顾先生,
不许再提顾惊寒三个字!!!”
白靖书大吼完,再也看那龙华一眼,死死咬着牙,泄愤般踢开横在前面的长椅,迈开步子径直冲了出去。
“殿下——”龙华惊慌急切地唤了他一声,声音沙哑而沉郁。望着白靖书飞快冲出,反手狠命摔关上大门,朱褐色的仓
木在静空中来回摇荡,发出吱吱的苍哑的无力的声音。龙华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尽失望与痛惋,摇摇头沉重无奈地苦叹了
声,缓缓扶起地上的长椅慢慢坐下,双手掩面,浸没在无边无际的回忆与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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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地漫无目的地在白府院落中穿梭,白靖书的心从未如此乱过,从未如此躁动难安,苦恼压抑。就算是在得知顾凡离
世的时后,他的心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波澜暗涌,惊涛迭起。他想去暗室,想去证明自己刚才不过是听了些疯话,顾凡还
是顾凡,他就好好地躺在那里,等着自己去看他,去陪他说话。然而他的脑中却是在不断浮现白烨麒焦急恳切的话语,
他突然觉得一阵隐隐的欣喜: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说不定顾凡真的还活着,他说过会陪自己一辈子,他不会食言。只
是,这样的欣喜几乎只在一瞬间便化作了无可抑制的锥心的疼痛,不会的,顾凡一定是死了,他不会活着的,他不会骗
自己的,他不会对自己——如此残忍。
终于,白靖书还是没有去暗室,他不愿去也不敢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去了,无论看到的是哪种结果,他的心都一定会比
现在更加难受百倍——如若还是他,意味着刚刚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意味着自己将继续这样孤独一生;如若不是他,
那么,连自己也不敢想象、不能想象——自己将会有怎样的心情,怎样的举动。
一连几日,锁紧门将自己关在房中,无论外面的小柱子如何叫唤焦急,他任何人也不见,只是蜷缩在床落一角,日夜醉
生梦死,昏昏沉沉,怅然迷失在幻景与现实之间。他宁愿自己就此丧失记忆的能力,这样,他便不需要再去回想,不需
时时刻刻沉浸在那有顾凡陪伴的六年之中,更不需要忆起顾凡的死——以及龙华话里带给自己的希望——一种令人产生
绝望的希望。
默默无语,缓缓自床畔坐起来,头早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低下头去,却看见自己的身子一直都颤得这般厉害。
大抵是已经到达极限了罢......
顾凡,我宁愿无望孤寂一生......也选择——相信你......
缓缓解下锁链,将大门推开。
“殿下!风影奉龙将军之命前来保护您,此后长随殿下身侧,听候殿下差遣!”一个清瘦的黑衣人望向自己,恭敬端重
地单腿跪地,拱手相拜。他的身后,一排与他着相同服饰的人在同时也庄重跪拜。
白靖书清眸微抬,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神色平静漠然。良久,才开口道:
“风影,着你的手下去府里的暗室,将石棺中之人好生火化,骨灰撒入江河,不要埋葬。”
“风影遵命。”
白靖书言罢,不再理会地上的那些黑衣人,一步一步、轻缓地、虚脱般地走到——闻音阁。自从顾凡死后,他便再也没
来过这里,明明魂牵梦萦思他如海深,却是不敢、不敢去到他曾经长住的地方——在这里,离他最近,最能体味到过去
的种种,体味到他身上的气息。只是如此,却也最容易令自己在思念与幻想中沉沦万劫不复,在醒过来的分分秒秒,空
寂得令人缥缈如烟,直欲随风归去。
一如从前简洁、干净的装饰,安安静静如以往那般整齐摆放着。即便主人已经永远不在,但是只要看着这室内的布局与
装饰,明澈不郁,清新淡雅,却也极容易让人去想象这屋子的主人,也是这般清静温雅。
白靖书嘴角擒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点过火折子,将顾凡看过的书,穿过的衣物,用过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到火盆之内,
看着他们静静燃烧。顾凡——我相信你不曾欺骗——我一如从前爱你——所以,必须要忘记你......
静静地看着眼前火光跳动,心在惘然间,突然省起顾凡走之前最后那夜,他携琴为自己奏了一曲,那琴,还留在自己房
中。拿过来一并毁灭罢,我已经不能、不能再看到任何让我想起你的东西。我不能再想起你,我只知道——你绝不会骗
我。
一丝冷风拂窗而过,带落了桌面书堆中的一纸皓白,轻飘轻扬,静静停滞在白靖书的脚下。弯下腰缓缓拾起,捧于手心
细细端看,是那日月下清辉,琴音在耳,自己酒醉之后的书情写意,手轻轻颤了颤,将纸张放近火舌之时,猛然看见那
词底下竟多出了几行纤韧精纯的字体——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之人的笔墨。心内涟漪频泛地看完那几行那人新加上去的
词,白靖书身形遽然一震,红、是鲜红、涌上肺腑喉沿,滴滴滑落于白纸黑字。
临安初雨 一夜落红
春水凝碧 断雁越澄空
挥袖抚琴 七弦玲珑
芦苇客舟 雨朦胧
那年竹楼 惘然如梦
纤指红尘 醉影笑惊鸿
皓月长歌 把酒临风
倾杯畅饮 尽长虹
浮云事 尊前休说
弹指间 昨日堪留
韶华易逝 岂料星移半昼
蓦回首 舟过群山万重
何处江湖何处留
何处江湖何处留......呵呵......呵呵呵呵......为救一个学生掉入无念池......无念池.
.....呵呵呵呵......你竟是这般狠绝,断也断得这般干净利落——竟是连再次相见的念想也不给人留下.
.....呵呵...我与你在一起六年,怎么从来不知你竟是这么残忍狠绝的一个人......
顾、惊、寒!!!
那张染上鲜红的白纸静静飘落,徐徐燃烧,片刻过后已然在火中化作灰烬。白靖书低低地、沉闷地、绝然大笑,伸手抹
过嘴角的血迹。
呵呵呵呵......原来一个人的心,是可以这样疼的。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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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几日白靖书未曾出门,这时到了庭院,也隐隐察觉出了些许周围的异样。还在踌躇间,一道身影已落在自己身畔,
如影如风。
“殿下,您交代之事属下已经办妥,石棺中人的骨灰已撒入江河之中,不再留任何痕迹。”
白靖书的嘴唇再度扬起,一抹怅然地无声地浅笑:“好,你带我去见龙华,我有事要跟他说。”
“龙将军早已知道您要去见他,现已集齐了众臣,正在天麒阁等您,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天麒阁。
白靖书在过去的十七年里只来过这里一次,那还是幼时随着他爹来这里祝贺白烨麒五十岁的寿辰。犹记当时宾客众多,
招呼声呼喝声此起彼落,觥酬交错,热闹非凡。爹爹在前面招呼客人,他一个人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坐在角落里,看着开
宴伊始那些人恭恭敬敬地向寿星道贺,酒席之间笑容满面地夸赞白府芝草生亭阶,公子少爷皆英秀……甚至是白府的仆
役,也能得到来客的礼视——唯有角落里的他,白家最小的公子,仿佛无人知晓,生生似一个外人。
今日重来旧地,情形竟与那日相似,一样的许多人站立四周,一样的恭立至拜,只是今天的主角换作了过去那日最不被
重视的人。白靖书心里自嘲般地一叹,一一点头回应着这些他并不认识的人,只消一眼,他也明白,这些人早已是有备
而来,前朝重臣及其后嗣外加一些武艺超群的江湖人士。
眸光过处,他竟然还看见了自己的大伯白惜权,二伯白惜禄,看见了自家三个哥哥立于厅侧,定定地看着自己。除了女
眷,自家人中还少了自己的爹爹白惜名。霎时间,他闭了闭眸,心中涌过一丝涟漪,缓缓抬起清亮明澈的眸子,望向阁
前特意装饰过一番的云母镶龙的太师椅。龙华便站在一旁,恭敬伫立着,似乎在等待他的发话。
“靖书——”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阻止着他继续朝前走。
身后,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小柱子带着哭的声音:“老爷...奴才该死......奴才、奴才拉不住三少爷....
..”
“靖书,你跟爹走!如果、如果顾先生真的没死...天涯海角...爹也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白惜名喘息未定便急
急开口,死命拽紧白靖书的手臂——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入此歧途?!
“风影,把他拉开。”冷清的,低沉的声音。
白惜名的穴道被风影点上,他怔怔地、错愕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十七年来一贯温和安静的孩子,一时间,心痛与怜
惜之情齐齐涌入心头,多年的忧虑,终究还是要成真了么?!
白靖书漠然回视着白惜名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冷冷笑道:“呵呵,顾先生?!你以为我是为了他?真真笑话!!顾先生
,他算我什么人?国破家亡,血海深仇——为了区区一个他,我便要这么算了?!简直是哗天下之大稽!这天下是原就
是我的,我现在只是要——拿、回、来。我只是——要夺回属于我的天下!”我只是,要你顾惊寒亲自来找我,要你后
悔当初没有杀了我!!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白惜名的神色更为震惊慌乱,想要挣扎,却因穴位被点而无力动弹。他直直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眼
神里满是父亲对于爱子的怜惜之情。“你——你们竟然真的是要、是要谋反?!靖书,你答应爹,不要那样做,不要令
天下万民陷身于水火,不要——毁了你自己!”
“住口!!来人,把白惜名带到惜名阁去,没有我和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放他出来!”龙华突然自后面走出来,皱
了皱眉,用醇厚深重的声音命令道。他眼角睨了睨身边的白靖书,见他也没做过多反应。突然觉得心里一直沉着的石头
渐渐落了地——这孩子,原来也并不弱。
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拖出去,看着他流露出的痛惋的神情,白靖书仍是一脸的冷漠淡然。他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郑重
地、庄严地、走上那九层台阶,慢慢坐下。
室内之人齐齐拜倒,恭敬端重。
白靖书看向这一堂的赫赫衣冠,低缓道:“平身——”他的眸子,清清淡淡,悠然看过阶下众人,再次开口,声音清澈
明亮。
“靖书代先皇谢过诸位对大轩的耿耿忠心。想我大轩立国二百四十六载,历来君明臣贤。先帝及承天命,夙兴夜寐,未
有丝毫懈怠,惠泽四海,万民称颂。然逆贼杜廉承包藏祸心,内结乱党,外通蛮夷,竟而窥伺九五之位!洛阳宫乱,杜
贼毁我宗祠,弑我皇族,害我忠良,如今窃居帝位,鱼肉天下,此诚人神共愤,天地不容!靖书蒙苍天见怜,得以幸存
于世,今日与诸位相聚于此,只求我等同心,共立勤王之勋,以清此妖孽,还我大轩乾坤一个清明!天地为证,林靖书
今日在此起誓,誓与诸位上下一心,光复大轩,重开盛世,介时凡诸爵赏,同指山河。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臣等誓死追随殿下,光复大轩!”众人齐拜。
“好。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当从长计议。今日诸位回去之后都先暂司各职,当与往日无异,避过敬朝暗流的眼线,一切
都在暗中行事,不可打草惊蛇。”白靖书的眼眸扫过室内诸人,定格在厅外浩瀚长天,金光铺散于琉璃瓦上,辉煌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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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当空,青山深影,寒云未霁。即使是在夜里也能映得昆仑漫地银白,一片薄雾萦萦绕绕,如影如梦,似幻还真

白衣胜雪容颜俊秀的青年抬眸,望向隐于暗处的手托玄琴的白发人冷绝倨傲地站着等待自己。
“师傅。”屈膝跪下,想着自己幼时孤苦一人,正是在此处被师傅领回去,长年伴随他习琴习武。
“寒儿,为师交与你去办的事、似乎比你现在办的事要简单千百倍罢?”白发人冷清地开口,直接进入话题,对于这一
别六年的弟子,似乎并无寒暄几句的意思。
顾惊寒静默片刻,勉强抵制住白发人说话间发出的强大内力,却止不住一股甜腥冲喉而出,斑斑血迹喷洒了一地,将白
雪印染成鲜红。
“师傅...那孩子无心天下......求师傅放过......”
推书 20234-07-31 :老妈与BF(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