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不忘,其实那都是壮士自己的幻想而已。后来与那人相处,才又觉得并不合意,那人离开了,你又大肆寻找,依
我看,壮士没有必要再找了,即使找了回来,也许两个人也难以相处。因为你爱的不是现实中的他,是你头脑中的他,
他离开你,你只是觉得你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而并不是因为对他的爱促使你不停地寻找。依我看,壮士不用再找了,你
又怎知他心里还爱着你呢?"
"他......他还爱着我的!"
"你们二十岁左右分开,你说已经分开了六年,纵是当时爱着,现在却也未必爱了......"
有天被那苍凉语气振了一下:"你又是怎么知道......"
"呵呵,壮士啊,细亚也只是推想,如果说得重了,还请壮士原谅......"
有天叹了一声:"你说的却也不错......"
"壮士刚刚说复国,请问壮士乃是王族吗?"
"是,我是当今玄武王的哥哥。"
"哦......细亚失敬了。我应该称呼您王爷了。请问王爷可否带细亚进朱雀王宫?"
"哦......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原来细亚是想为王唱上一曲......朱雀王与我还有些交情,你若是想唱个歌我还
是可以做得到。来日,我为你引见。"
"不......不必了......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进宫去看看......您不必提我引见,我只是......只是想看一眼王。"
"只是这样?也好。这一路到朱雀国还有好远,你我结伴同行吧。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容貌?"
"细亚生来容颜丑陋,不能见人。"
"朋友之间哪有这许多避讳呢?细亚不必多虑了。"
细亚轻轻锨起黑纱一角,一片疤痕密布的皮肤露了出来,饶是有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看见了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有天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这个人越看越像俊秀来着,但那一片肌肤彻底打碎了有天的盼望,有天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
的神色。
这细亚虽然容貌不美,但讲话却是颇有见地,与有天同行的一路,讲起这些年所见风土人情,有些纵是有天走南闯北,
亦闻所未闻,有天只觉得与细亚在一起,心就格外舒畅。
这日,二人终于来到朱雀城内,望着钉满花钉的城门,细亚竟看了好半天,直到有天叫他,他才垂了头走了进去。
"你可要我给那朱雀王通禀一声么?"
"不要,我只是想进宫去看看,却并不想给你添麻烦。"
"呵呵,不麻烦啊,那朱雀王乃是我那俊秀的孪生兄长,他待我也极尊重的。我们今天就去见他么?"
"今天......不......不了,明天吧。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喝一杯。"
月下,有天和细亚秉烛对酌。
"有天兄,细亚敬兄长一杯,感谢兄长带我进朱雀城面见大王。"
"呵呵,这有什么。"
"细亚劝兄长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找那个人了,天下苍苍,人海茫茫,到哪里才能找得到......"
"我其实也知道,想找到他实属大海捞针,就算真的找到了......也未必是当初的俊秀了......唉......我只要知道他
过得好,哪怕他现在有妻有子,我看了也是高兴的。细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喜欢一个男人,还如此动
情......"
"兄长说哪里话来?情之一物,伤人心神,又岂论男女老幼?纵是为世人不容,又怎么管得了自己的一颗心呢?兄长一
片赤诚,细亚......很是感动......"
"如果你是俊秀,你会原谅我么?"
"兄长并没有错,何谈原谅?"
"谁说我没有错......我竟是不懂他,岂不是已经错了?"
"兄长没有错,你不懂他,难道他就懂你?终是谁也没有用心地去了解对方,两个人都想自由,又太自私,在爱里本是
没有对错的。只怪相遇太早,当年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已是二十五六岁的大人,一把年纪了,我相信俊秀如果真的
遇见你,自也不会如原来那般骄横,自也是懂得体谅了。还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兄长讲......每个人都
有自己的人生,如果日后兄长知道......知道细亚的过去,请不要多做计较,只当兄长认识的细亚是今天晚上月光底下
的细亚,可好么?"
有天只道他是个戏子,又生得如此丑陋,之前定是遇到不少苦楚,纵是做过什么坏事也未可知,但这一路相处,这个人
的坦荡和耿直已经他喜欢,所以,他笑道:"谁没有一时糊涂?我自是不会去计较那些。在我心里的细亚,永远是如今
夜,月般皎皎,灼灼其华......"
"兄长可是在取笑我么?"
"不是的!人之美恶并不尽在容貌,更何况,我朴有天并非那酸文假醋之人,自幼杀戮征战,却对很多事看得淡了。细
亚与我,乃是知交,我并不在意你的容颜,你若让我看你真容,我也只会记得你是我的朋友。容之于人,无非是个记号
,认识或不认识,你若让我看了你的脸,我也只会觉得我认识你,或不认识你罢了。"
细亚听了,沉吟良久,缓缓地摘下了面纱。月光下,一脸斑驳伤痕让人触目惊心,细看应该是后天所为,有天忽然心生
疼惜,伸手朝他面上摸去......
细亚本来想躲,但不知为何,动了一下,就停住了,任有天在那伤痕上抚摩过去。
"当时一定......很疼吧......"
"过去很久了。不想知道是怎么弄的么?"细亚的声音微微哽咽。
"你的疼你刚才已经说让我不要追问,你不想说我就不提。"
细亚转过含了一层薄泪的眼睛:"有天......你能抱抱我吗?"
朴有天伸臂将他单薄的身体揽进怀中,这情景让他想到和俊秀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晚,他们这样拥抱着,俊秀醉得小脸通
红,依偎在自己怀里......
"秀......"有天闭起眼睛,低头吻住了细亚的嘴唇......
怀中的人没有挣扎,甚至还微微地迎了上来。有天抱紧了他,手抚摩过他的身体。被按压得仰起的脖子,轻柔的肩胛骨
,窄而合手的腰线,翘起的臀......这一路抚摸,燃起一路火焰......怀中的人呼吸急促了些,像是在呼唤着他,有天
抱起细亚,走回卧室。
一件件解开他的衣服,黑暗中,触手的皮肤尽是光滑舒服,可惜了这张脸,如果不是那样的就好了......有天忽然升起
这样的想法......
"有天哥,不要点灯,今夜把我当成你的俊秀......"
有天忽然有些想哭,这个男子孱弱丑陋,到底是什么让他着迷动心了呢?是和秀一样的耿直脾气?不对,他是那样善解
人意......是跟秀一样的单纯眼睛?不对,他的眼睛里含着太多的哀伤......亦或仅仅是因为他那略微沙哑动人的声音
......
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细亚像在低声地哭泣。
"疼吗......"有天停住动作,轻吻着细亚的眼睛。
"没关系......来吧......我想记住你......"细亚环住有天的身体,将自己送上前去,有天哪还能再忍耐,他低低叹了
一声,在那具单薄身体上驰骋起来......
海潮涌来,怀里的那个人颤抖着,呻吟着,有天抱住他,久久舍不得放开。秀......你在哪里啊......
第二日醒来,有天在床上发现了血。自己已经如此小心,还是弄伤了他么?细亚已经先起来了,他又用黑纱遮住了脸。
有天将他拉到怀里,在耳边问:"痛么?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我说?是我太粗鲁了吗?"
"不是......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第一次......"
"什么?你......"有天忽然感觉心怀愧疚,他是第一次啊,自己却把人家当成了替身,这样想着,有天收紧了怀抱:"
对不起......"
"呵呵,别说这句。跟了人家一夜,起床时听到的不是我爱你,而是对不起,我会伤心的。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愧
疚。"
"细亚,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你的俊秀呢?"
"俊秀......也许我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但我总是会很恍惚,感觉你跟他好像是一个人......"
"有天哥,你也不用哄我开心了,虽然我真的很开心......我这副样子,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
很感动。我想,如果你的俊秀听见了,他也会感动的。今天我们就进宫吧。"说着,细亚站起来,将一把琴递到有天怀
里:"你脖子上怎么戴了个扳指呢?是不是爱人送你的?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重情......这把琴是细亚送你的礼物,
以后如果想我了,就看看它。"
有天摸了摸胸口的扳指,道:"是啊,我时常练武,有一次扳指丢了,我整整在树林子里找了一夜,找到之后,决定不
能放在手上,一定要贴在安全的地方戴着......呵呵,我那傻秀还以为我不宝贝他,把他送的信物丢了呢......"
"有天哥,你以后也要宝贝细亚送的这把琴......"
"当然,我还要时常听你弹呢。"
"哦......"细亚的眼里掠过一阵伤痛,"有天哥,我再给你唱一个吧。"
"好,我要听那首《江城子》。"
"好的。"细亚捻起琴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朱雀城中朱雀偏殿,金俊浩升坐大殿。
朴有天在偏厢陪坐,说了几句,有天道:"我这次来特意带了个人来,他歌声甚为美妙,他很希望能有机会为大王演唱
。"
细亚心头一凉,事到如今,他反到安定下来。
"哦?人在哪里?"
"细亚......"听有天呼唤,细亚上前一步,有天拉住他手,却发现那手冰凉冰凉。
"草民愿为大王演唱。"说着,随手从殿下乐官那里抄了把琴来,横在膝上,朗声道,"草民将为陛下唱一曲七言诗,请
陛下聆赏。"
悠扬哀伤的曲调从琴中飘出,殿上的俊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俊浩猛地站起来:"你......"
细亚点头道:"没错!是我!哥哥......我来讨命了!"说着,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柄柳叶匕首,这一手穿扬绝技似是演练
很久,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映,匕首已经刺进了俊浩的胸膛......
细亚高声啸道:"爹!娘!宝蓝......俊秀给你们......报仇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有天大叫一声:"秀!"
飞来的箭羽齐奔俊秀,有天飞身扑上,替俊秀挡了一记......
"有天!"俊秀回头惊呼,却见有天背上已经中了一箭。不停扑上来的御林军已经将他们包围,俊秀断喝一声:"住手!
我是朱雀二王子金俊秀!如今,我就算是弑君篡位也轮不到你们来杀我!"回身见那一箭钉得颇深,有天的神智已经有
些昏迷,便大声道:"这大殿既深且高,我们只有两个人,就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去,你们都退下吧,我......我自会与
他了断于此。"
御林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俊秀忽然向一个老人道:"高将军,是您送我去的青龙城,您不记得了吗?您曾对我
说......万万不要留棱角......"
闻得此言,老将军眉头深锁,良久才道:"你们都下去吧,他真的是二王子。二王子,您如今所犯乃是军国重罪......
原谅老臣......"
俊秀点头道:"我那侄儿年纪还轻,以后全仗将军辅佐,俊秀先替他谢过了......"御林军如潮水退,俊秀抱起有天,让
他依靠在自己的怀中。
"朴有天,你就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本来想混进宫中,待你走了再发难,如今倒好,白赔上一个你......"
"秀啊......我......我得瑟嘛......只觉得你好,就想向人炫耀来着......"
"可是觉得我好么?这路上不知碰到过多少细亚了吧......"
"你......你可莫乱说......自你走了......我并没碰过别人了......"
"认识才不几日,就把人家骗上了床,你可让我怎么信你......"俊秀的声音里满是娇嗔,泪水却狠狠地砸了下来。
有天的脸越来越白,他喃喃道:"我......我向你这蛮牛......说不清了......你......你跟了来......我给你
讲......"
最后的尾音断去,俊秀没有动,却依然这样抱着他:"有天,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等着我,我说给你
听......"
俊秀将那支箭从有天的背上拔了出来,血液已经不再流动,只是噗的一声,让俊秀心头一寒。
"有天啊,这一次却是我照顾你,让你舒服地在我怀里去了,你莫赖哦......我跟了去,你可得和我讲清楚了......"说
着,将那箭狠狠地朝胸口一刺......
"有......天......好想让你......再抱我一次......"
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生为君再抚琴......
玉山琼顶,繁花碧树,香云缭绕,温泉流淌。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在温泉中裸身而浴。这孩子浓黑眉毛,曜石一般的晶莹眼睛透着机灵,鼻梁端正,薄嫩红唇,完美
的下颌弧线,虽然只是个孩子,却已经展露出了惊人的美貌。孩子抬头望望天空,口中念叨:"大伯怎么还没送衣服
来......热死我了......"
远远山道上,一个白衣青年缓步走来。他眼睛大而空灵,轮廓清晰,唇线性感,只是原本的蜜色皮肤已经褪尽了健康光
彩,变得白而透明。
二十八九岁了,却还保持着一副童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扶在岩石上轻喘了片刻,希澈继续前
行。
见到希澈的刹那,温泉中的孩子快乐地欢呼起来:"大伯!"希澈微笑了一下,脚下的一片山花幽然绽放。"小允......"
小允接过希澈怀里的衣服,一边穿一边抱怨道:"大伯啊,我今天泡得皮都要掉了......好热的......"
希澈等他穿好衣服,拉过他来,伸出长指在他脉搏上按了一会儿,点头道:"这次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