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梅 下——昂君

「可他才十四岁……他只是个孩子！」

「十四岁？够大了，我们这里有不少孩子十四岁就挂牌做生意了……趁著还有几分姿色的时候尽量赚，他们每一

个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在累积钱财……」

看著那个无耻的男人像是无所谓般的说出这样的话，我的脑海中只能想出两个话来骂他，什麽叫做为了自己的未

来累积钱财？难道为了钱所有的尊严都可以抛开？

「无耻！」

听见我骂他的话，这个男人只是对我笑了一下，「公子，为了活下去我们早把礼义廉耻全给忘了，这所谓的四维

八德多记得一个就多一道伤痕，我们何必如此找自己的麻烦？况且……你不也是来找我做小倌的吗？那你岂不是

连自己也骂下去了？」

我因他的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我也是在骂自己，我骂我自己竟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不用醇瑾逼我

，我就自己缠著人让我当小倌。

「不要这样说我家少爷！」李俐突然冲了出来挡在我和那个男人之间。

「少爷？你刚才不是还叫他哥吗？」那男人带笑的双眼落在李俐的身上，「怎麽？不打算认他做兄弟了？」

「对！」我没想到李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说要永远作我的兄弟吗？

「你……玩腻了？」那个男人也是一脸的惊讶，只是他最後所说出的话，是让我们完全听不懂的一句话。

「老板，你今天为什麽一直说些奇怪的话？我在玩什麽？」李俐用著奇怪的眼神看著那个男人，「我不认少爷当

兄弟，是因为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他的小厮，小厮替主子牺牲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我家少爷不需为我做任何的事！

」

「俐……」

「少爷，请你让我陪在你身边。」李俐回眸看我的双眼中带著恳求，「而且求你别再加重我的内咎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让李俐为了我去卖身？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所有的人，可是

我不想讨厌李俐；我宁愿是我自己变成那我最厌恶的角色，我也不想要讨厌李俐。

「李俐……我也求你别加深我的内咎了……」

搭著李俐的双肩，我将头埋在他的肩上，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师父走了、爹与我决裂了、醇玉也

要娶妻了，在这个黑暗的地方我只剩下李俐一个人，我不想再失去他！

「呵呵。」一声轻笑在这个时候很不识时务的响起，我和李俐同时看向那个男人，「这真是一出好戏，我该说你

们是主仆情深还是兄弟情深？」

听著那男人口中浓浓的讽刺，我正想开口，却被李俐给抢先了。

「我不管你怎麽想，我只想知道你的决定是什麽？」

「真是一个犀利的小鬼……」看著李俐卓卓逼人的目光，那个男人有些头痛的揉著自己的太阳穴，「给我点时间

想想吧，我总不能因为答应你们而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是了，醇瑾一直想要得到李俐，若是让他知道李俐的决定，那他还不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竟然如此你就应该答应我。」

「我没那麽笨！」那男人瞪了我一眼，「公子，如果我让你成为小倌，若让当今太子知道了这件事，我也是死…

…」

「你不会的……」我有些颤抖的开口，「他……他已经忘了我，他不会再找我了……」

「少爷，您这是什麽意思？」听到我的话，李俐立刻回头看著我，「醇玉那家伙怎麽可能忘记你？」

「俐……你别问……别问……」不要逼得我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看到我的样子，李俐转身扶著我，却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太子是不是真忘了你还非定数；不过左也是死，又也是死，你们总得让我考虑一下……」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後

突然开口，「我跟李哥儿说过，黛青是个商人，只要有利可图，冒险拿我这颗头跟太子、王爷赌一次也非不可，

不过我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顶多那混蛋要你的命时，我也陪你一条命！」李俐突然开口。

我有些惊讶的看著李俐，只是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那男人愣了一下，接著浅浅一笑，「黛青真是受宠若惊。」他走到门边打开了屋门，「天快亮了，请两位也休息

一下吧。」

人都下了逐客令了我们又岂能留下不走？我拉著还想说话的李俐走出大门，回头看著他关上屋门，在门缝间看到

的是他别有深意的笑容……

傲梅－52

才刚走出那男人的屋子，我便甩开李俐的手，「我不习惯与佣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别扰我！」

没有理会李俐在那瞬间脸上的受伤，我自顾自的走回我暂住的屋子里。

自从认识李俐以来，我从未感到如此的愤怒过，而这样的愤怒来自於他不肯好好爱惜自己，甚至为了他的目的还

说从此再也不当我是兄弟；也许在我心中真正的情感不是愤怒，而是不舍，不舍他为了我而出卖自己。

可我忘了李俐的个性就像是块麦芽糖，一旦认定了就黏得紧紧的，让你甩也甩不掉、挥也挥不走。

「少爷，您饿了吧？」

我抬起头来看著他谄媚的表情，我低下头，「不饿。」

「少爷，您乏了吧？我替你捶捶。」他眼中的谄媚又多了一分。

「不用。」转过身背对他。

「少爷，您要练字啊？我替您磨墨。」

「不必。」

李俐突然抢过我手中好不容易向那男人讨来的石砚和桌上的墨条，「少爷，师父以前最爱我替他磨墨了，他总说

我磨出的墨色浓而不滞、色鲜而光，他还说我在他身边这麽久了也只学会磨墨的本事……少爷，让我替你磨墨吧

。」

李俐提起了师父、提起过去那段无虑的日子，我的心思飞到的从前，我没了阻止李俐的心思。

「两位哥儿真是好兴致……」

才刚默认李俐留在我身边这件事，那令人讨厌的男人却又在此时出现。

「老板来此有何事指教？难道是要我兄弟俩为您卖身？」只要在这男人的面前，我就会觉得全身竖起了尖刺，就

连开口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夹枪带棍的。

「关於这件事我还没想清楚，作为全都城最大倌院的老板，我总要将每一件事情全都考虑清楚。」

那男人笑了一下，那脸上的笑容让我对他的不悦更上一层；为什麽一个男人可以笑得这样媚？彷佛不论何时何地

都要挑逗他人似的。

「难不成老板是来当传声筒的？」虽然醇瑾有一段日子没有出现，但我不相信他会这麽简单的放过我，这男人的

出现也许是来传话的。

「这倒也不是。」男人侧过身，将站在他身後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推到我和李俐的面前，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之前

替我和李俐送饭的孩子。

「这是什麽意思？难不成你是要我们替你哄骗这两个孩子做小倌？」我哼了一声别过头。

「也不是，春风阁里可不做逼良为娼之事……当然，景公子的存在是个例外。」我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人，可他

却毫不在意的指著那个面生的孩子继续说著，「这个小菊可是自愿卖身的，不过我看他年纪尚小，所以我想就暂

时让他来服侍景公子你了。」

我看著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又听到他是自愿卖身到这里，我对他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我有俐就够了。」

「这可不成，李哥儿将来可能是我手下的头牌，怎可让他如此委屈？当然，这个小竹就继续服侍李哥儿就好了。

」

我看著眼前的两个孩子，再看看那笑得奸佞的男人，我突然想到现在的我好像一点说不的权利也没有，这男人随

时可以向醇瑾提起我再这里的每一件事情。

「随你！」

我低下头拿起笔沾著李俐磨好的墨，我画出我记忆中最甜蜜的事物，那是祈山的雪、祈山的梅……

「画得真好，景公子可真是多才多艺；小菊，跟了这麽好的主子，你可要好好跟他多学学！」

「是……」

听见那男人的声音，我总觉得我心里的圣域就这样被人闯入、践踏，我放下画笔将还未乾的画纸揉成一团丢到身

後去。

「脾气这麽大啊？」男人微微一笑，「小菊，这主子的脾气不好，你自己可要好自为之啊。」

「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我瞪著那个微微诺诺的孩子，也许是我目光中的凶恶，让那个孩子害怕的後退了一步；但我不

需要道歉，这个自贱到卖身的孩子怎麽可能明白我心中的苦？

「少爷，小菊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何必跟他计较？」李俐从我身边走了出来将那孩子从我眼前带开，「小菊

，你别害怕，少爷不是坏人。」

我看见那孩子看著李俐点头，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我真想将李俐抓到我的身边，我要他认清楚，在这个地方

他只能相信我、只能站在我身边，他不可以对任何人好！

等一下！我到底是怎麽了？我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像醇瑾一样对李俐有这麽强的独占欲？难道是这里的环境改变了

我？

「景公子，反正我现在就是把人带到了，小菊是你的人了，你想怎麽对他我管不著，别害死他就行。」那男人转

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那两个孩子与我和李俐面面相觑。

「还呆站在那做什麽？磨墨！」我恶声的看著那个叫小菊的孩子。

「是、是。」

看著那孩子柔弱的样子，心底的厌恶越来越胜；别过头，先就这样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吧，至少提醒我自己，其实

我自己就和这个孩子一样，出卖身体不过是早晚而已……

傲梅－53

以李俐的个性，我真的没办法气他太久，才没多久的日子我又没办法再对他生气了，只是我对他的好，完全没办

法落在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

「你又再做什麽？」看著桌上的纸砚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我怒视著站在角落怯生生的孩子。

「我……我……」

也许是被我的表情给骇住了，那个孩子站在角落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他犯得不是什麽大错，只是我发

现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拿著笔学写字，看到这样的孩子我该鼓励他的，可是我只要一看到他那张脸，我心底就忍

不住冒出一股无名火！

「我什麽？」我哼了一口气，「就凭你这身分也想读书写字？干什麽？拿来讨男人欢心吗？」

我真的很厌恶这样口出恶言的自己，只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讨厌这个孩子！

那孩子低著头，将我不久前摔在地上的纸张收拾好，慢慢的转身准备退出去。

「慢著！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我叫住那个孩子，接著转过身背对他，「你要学写字可以，但去我看不到的地

方学去，别让我知道，否则我看一次就罚你一次！」

我不知道那孩子脸上的表情如何，但我似乎听到一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公子……谢谢……」

不要跟我道谢，小菊，否则我会更讨厌这样欺负人的自己……

「你可以滚了！」不管我的心里是怎麽想的，当我开口时还是同样的恶言。

屋子的门在他离开的同时被关上，斜照的阳光被挡在屋外，一下子昏暗下来的屋子还有无声的安静让我烦躁的又

想要欺负人！好在那孩子离开了，否则我不知道又会怎样欺负他？

走到窗边，开启唯一的窗子，那个讨厌的男人从这不远处一路与人说话的走过来，看似忙碌的身影也许是在为他

那肮脏的生意准备。原本想要打开窗子让风吹进屋内的，却因为看到那更让我烦躁的男人，正准备关上窗子时，

却看到角落的一个身影让我停下了动作。

那是李俐，原本想要开口喊他的我在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时我闭上了口；我从没看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著另外一个

人，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嘴角一直都是微微上扬的，他看著那个人的时候眼神充满著幸福的光芒……幸

福？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在这个地方他怎麽可能觉得到幸福？

循著他的目光，我看到的是那个男人！怎麽可能？李俐为什麽会以这种眼神看著那个男人？难道他全忘了，到底

是谁将我们掳进这个地方？

赶紧再度关上窗户，我不想看到李俐眼中的光芒。

我知道李俐不可能在我身边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所爱的人，就像我和醇玉一般；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日子

会来得这麽快，他会这麽快就找到他想要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我最不希望他喜欢的人……我该怎麽办？我该成

全他吗？还是自私的把他所在我的身边？

门被打开，斜射的阳光照在躲在角落将全身屈成一团的我身上。

「哥你怎麽了？不舒服吗？」李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著是他将我扶起拉回床上，「身体不舒服要说啊，我

不是跟你说过我们要照顾好身体，将来才有报仇的机会？」

报仇的机会？我从来不敢这麽想过，我现在只求这个仅存的家人不要轻易的离开我；看著他的双眼，他的眼中满

是对我的关心，我在他的心中是否还在那个男人之上？

「俐，我没有事，只是刚才打开窗子吹了点风，有点头疼罢了。」

「我替你揉揉。」他伸手轻轻的暗压著我的太阳穴。

李俐的动作很轻柔，彷佛我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深怕我痛得受不了；很久以前，师父也曾让我感受到同样的温

情，在师父离开後，他已经完全的替代了师父在我心中的地位，只是他是否也是如此？当我和那个男人同时要他

选择时，他选择的是我还是那个男人？

「俐，我想问你……」

「什麽事，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回答你啊。」李俐的动作未曾停过。

其实我才刚开口便感到後悔，如果我真问他对那男人的感觉时，也许我会比我预期的更早失去他……也许我所看

到的、我所感觉到的全是一场误会，李俐连醇瑾这个王爷都瞧不起了，他又怎麽可能会看上那个卑鄙的男人？对

，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轻笑了一声，「你一个孩子懂得了多少，没事了，我也忘记我要问什麽了……不过，俐，你答应我，即使你将来

有了想要共渡一生的人也请你不要随意的放弃我。」我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很懦弱，可是我的身边真的只剩下他而

已了……

李俐轻轻的笑著，「你是我哥、是我的亲人，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你认为我会随意丢下我的家吗？」

这是承诺吧？承诺他不会离开我吧？很神奇的，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的感觉平静了……

傲梅－54

李俐轻轻的笑著，「你是我哥、是我的亲人，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你认为我会随意丢下我的家吗？」

这是承诺吧？承诺他不会离开我吧？很神奇的，原本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的感觉平静了……

可是为什麽我却发现你的眼神留在那男人身上的时间渐渐的拉长？为什麽你看著他的表情莫名的添上了羞意？你

到底有没有发现你已经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虽然我知道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留在我的身边，喜欢拉著我的手臂撒娇，我也知道那是纯粹的无关情欲上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