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DOX——朝花昔拾

秘书在部门很受男同事爱好，说不定她会被其他人抢走呢﹗」
「都说不是了………」孔翳只觉得全身无力，若不是他喜欢的人是不为常理所能接受的A他早就和这群好事的同工

说出自己的真正心上人。
虽然尹慕实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积极豪放，但他们彼此也晓得这种关系若然说出去的话，对谁也没好处。因此大

家也下意识达成共识，绝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有着这样的『感情』。
就在孔翳正在摇头叹气时，其中一位同事的说话令他全身一僵-----
「哟，经理，这么巧﹗你也来这家餐厅吃饭？」
孔翳呆然地睁大眼，看着带有温和笑容的尹慕实走到他们的桌边，在他的身后更跟着高大俊朗的……儿子。
说实话，他实在很难相信尹慕实会有这样一个儿子。毕竟尹慕峰不论是身型还是外貌，都找不出和尹慕实半点相

似的地方。唯一相似的，就只有他们的名字而已。
不过，孔翳知道慕实从来不说谎，他既然说是儿子，那尹慕峰就一定是他的儿子。
「哦﹗连慕峰也来了。」好几个比较年轻的女同事都欣喜地尖叫，自从上次尹慕峰上来办公室引起骚动后，就已

经成为不少女同事的目标。
孔翳很不是滋味地瞪了尹慕峰一眼，却发现对方同时看着自己，然而眼神里除了挑衅和厌恶外，别无所有。
是因为尹慕实的关系吗？想到这里，孔翳就有一丝得意的感觉。一想到这个有恋父情结的美男子为自己和尹慕实

的床第关系嫉妒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就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翳，你白痴呀﹗干嘛突然笑了？」坐在旁边的凌子豪不解地问。
「搞不好是想起了刘秘书，所以笑得这么高兴。」其他同事纷纷揶揄道。
尹慕实微微一笑，那赏心悦目的笑容令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对哦，慕峰，我都没跟你介绍。这位是孔翳，他在

近日升任为副经理，和秘书小姐热恋中。他很能干，而且学识不差，相信能和你谈得上来。」
孔翳没来由地有种毛毛的感觉，总觉得尹慕实谈起『秘书小姐』时别有深意。虽然他知道尹慕实并不会在意自己

和谁一起，也不视自己为情人，然而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罪疚感。
他会怕，怕尹慕实误会他和刘敏玲的事，甚或因此而对他不理不睬。
可笑吗？对，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竟然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而介意那么多……
「我知道，之前我在办公室有见过他。」尹慕峰冷冷地回应，明显地对孔翳带有敌意。
「经理，不如你们也过来一起坐吧﹗」难得看到尹慕峰，女同事们当然得把握机会，热衷地邀请对方与她们同坐

一桌。
「这个嘛……」尹慕实询问似地看了尹慕峰一眼。
「没关系。」尹慕峰耸肩。二人马上被拉到宽敞的沙发椅上坐下，尹慕实正要坐到孔翳身旁，却被突然插进来的

尹慕峰阻隔着。
「………」孔翳几乎是怒瞪着尹慕峰，他根本是故意的﹗
尹慕峰则是一脸不为所动地坐下，漠视另一边因不能与他同坐而叹气的女同事们。
「孔副经理，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就像是嫌孔翳的脸还不够黑般，尹慕实说出了对他来说震憾力十足的话，

「今天晚上你得找刘小姐好好安慰一下，说不定心情会舒爽一点。」
这下，换尹慕峰一脸得意地睨着孔翳。
可恶………孔翳偷偷地握紧拳头，总觉得这对父子生来绝对是为了欺负自己的。
X X X X
「慕实，你下班了没………」
凌晨十二点左右，孔翳结束自己的工作，正要离开时却发现经理室灯火通明。他没有敲门便直接进去，却看见了

非常惊人的场面。
尹慕实以半裸的姿态被压倒在办公桌上，而压着他的男人，应该说是男孩，正是那位长得俊师的尹慕峰。他正在

强吻着尹慕实，当孔翳进来时，他也因为吓了一跳而停下动作。
孔翳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见『啪﹗』的一声，尹慕实打了尹慕峰一巴掌，并推开他拉好自己已乱的衣服。
尹慕峰虽然被打，却依然是一脸酷帅的神情，似乎被拒绝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但从他微蹙的眉可以知道，

他正处於非常不悦的情绪。
尹慕实的心情似乎也好不到那里，一贯的温和笑容不存在，换上严肃冷洌的表情，看来尹慕峰做的事令他非常地

……生气。
「这………」孔翳乾涩地开口，却连一句话也说不成便被打断。
「滚。」尹慕实冷冷的声音在寂静的经理室里特别响亮。
孔翳以为尹慕实是在骂自己，虽然有满腔的疑惑，也只能不满地转身，但就在他想要离开时，却见尹慕峰快步地

走过他出外，并反手关上了门。
慕实是在骂慕峰？…………孔翳呆了一呆，接着转头回望尹慕实。尹慕实正背对着他，双手紧抱胸口，虽然看不

到他的表情，但也感觉到他的複杂情绪。
「慕实。」孔翳上前一看，这才发现尹慕实双颊已经落下了泪水。他不知道他是为了甚么而伤心，也知道即使问

了，尹慕实也不会告诉自己，但他还是难以自己地想要去安慰尹慕实。
尹慕实虽然是在哭，但他的表情与其说是伤心，还不如说是悲愤，就像是受到很大的背叛或出卖时，被无法抑压

的痛苦逼得只能哭泣般。
「别这样。」孔翳不能说甚么，只能温柔地上前抱住尹慕实。尹慕实顺从地倚在孔翳怀里哭泣，哽咽声就像是承

受了很大的压逼般，痛苦而又激动。
「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样，我也会保护你的。」孔翳不停地诉说着，并轻吻尹慕实的头发，到底发生

了甚么回事？竟能令一向性情寡薄的尹慕实如此痛哭？
孔翳突然痛恨起自己，他对尹慕实的认识实在少得可怜。若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他就有办法抚平对方的伤

痛，又或是作出适当的安慰。
然而，他却甚么也做不到………
就连慕实为何事而伤心也不晓得。
14．
「告诉我慕实的过去。」
趁着空闲的晚上走到之前撞见尹慕实和别人做爱的同志酒吧，孔翳眼尖地发现曹文炀独自坐在吧台处呷酒。他马

上坐到他身旁，开口问话。
曹文炀微微向上扬的黑眸别有深意地盯了孔翳一会，点起一根烟笑道，「你看到了甚么？」
孔翳呆了一呆，曹文炀的表情就像是已经看穿自己一般，令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尹慕峰。」孔翳缓缓回道，办公室遇见的事，令他对尹慕实及尹慕峰之间的关系抱有非常大的疑惑。若他们是

父子，那为甚么尹慕峰会对自己的父亲出手？
再说，尹慕实和尹慕峰根本没有任何外表上的相似之处，而且看尹慕实才不过三十，应该不可能有这么一位年长

的儿子。加上尹慕峰都是叫『慕实』而不是『爸爸』的，这令他开始觉得他们之间并不是一般的父子关系。
那天尹慕实在自己的怀里哭累睡去，次日醒来却又露出一贯没事的样子。下班后不但常常不见人影，即使孔翳趁

着上班的空档跟他说话，也被对方假意避开。
这分明是有问题﹗
「哈………那小子终於忍不住了吗？」曹文炀并没有露出甚么讶然的表情，甚至在孔翳说出尹慕峰的名字时就已

经猜到是发生怎么回事。他哈哈大笑，彷彿把这看成了一个滑稽的笑话般。
「忍不住？这是甚么意思？」孔翳紧张得揪起曹文炀的衣领，「难不成尹慕峰他一直也对慕实…………」
「BINGO﹗」曹文炀依旧是嘻嘻哈哈的表情，他微使力甩开孔翳的手，续道，「那小子已经压抑多年了，会出手也

不出奇。」
「可是……」孔翳实在不能理解，「他们不是父子吗？」
「你应该已经感到疑惑了吧？」曹文炀挑起眉，「一对父子，怎么可能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而且……慕实这个

彻头彻尾的同性恋又怎可能会结婚生子？」
「…………」孔翳完全呆住了，果然是真的﹗慕实和慕峰………根本就不是甚么父子，「这到底是甚么回事？」
「这又是一个複杂的故事了。」曹文炀摇摇手指，闭上眼睛，「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慕实吧﹗」
「若他肯告诉我的话我也想问呀﹗」孔翳白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是甚么事吧？告诉我﹗」
「我最讨厌被人命令这命令那。」曹文炀不为所动，「再说，慕实的家事又和你何干？」
「这还用说吗？我喜欢他，爱他，当然就想要了解他﹗」孔翳几乎是立刻回答。
「呵，是这样吗？」曹文炀很不屑地弹弹烟灰，「那我跟你说，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以免到最后伤心绝望

。」
「曹文炀﹗」这是甚么意思？他没资格了解慕实吗？孔翳气愤得吼了出来，「我想了解慕实，那样我才知道该怎

样在他伤心时安慰他。我知道他一定被过去的某些事而牵绊着，才会造成现在随随便便的个性，所以我才想要找

出问题的根本，然后治疗他的伤痛，使他走出阴霾，你明白吗？」
「好伟大的思想。」曹文炀讚叹道，但他的表情却依然是一脸冷淡，「可你想得太多了，慕实根本不需要你来治

疗。」
「他需要的。」这一点孔翳非常确定，「而且我有信心，我能成为他依靠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种认真得可怕的说话，曹文炀难以想像的大笑起来，「成为慕实的男人？孔翳，你还

满自大的哦﹗」
「这有甚么可笑？」孔翳皱起了眉，「我是认真的，当我看到慕实哭时，我就有了这样的决定。」
「哭？」这倒让曹文炀的笑声中止，换成微微讶异的表情，「你看到慕实哭了？」
「嗯。」孔翳点点头，「昨天慕峰离开后………他就哭了起来。」
「难怪………你的母性本能被激发出来了吧？慕实哭的样子的确很惹人怜。」曹文炀别有深意地道，他对尹慕实

似乎也挺在意的，才刚听到他哭了，口气便转得严肃。
「我想知道慕实到底是为了甚么而伤心，那样我才能给他适当的安慰。」孔翳回道。
「这个嘛………可是慕实这傢伙，一向也很不屑别人的安慰。你认为他真的需要你吗？」曹文炀依然抱着可疑的

态度。
「我知道他的心很寂寞，才会和不同的人………做爱，虽然他都是一脸爱理不理的，但不时还是会露出孤单的表

情，我想他是想要一个能进驻他内心的人，然而却又不敢放胆去找。」孔翳有感地道，这就是尹慕实给他的感觉

。
「说得一脸很了解慕实似的……」曹文炀的唇抿成一直线，「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追问他的过去。」
「为甚么？」
「我只能说，慕实的过去比你想像的还要难以置信，你听了后甚至会觉得慕实是个很差劲的傢伙。」曹文炀冷道

。
「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好奇而已。」
「安份当他的伴侣，那才是好事。」曹文炀闭上眼呼出一口烟，「再说，我也不太想回想那段过去。」
「好，那我自己去查好了。」见对方似乎还是不打算说，孔翳站起身打算离开。
「喂，给你一点提示。」这时，曹文炀突地叫住了孔翳。
孔翳疑惑地回头，只见曹文炀咧嘴一笑，道------
「慕实有一个很帅的哥哥。」
X X X X
哥哥…………
熟悉的词语，孔翳曾经听过好几次。
做爱后昏睡的尹慕实、生病而神智昏乱的尹慕实，都好几处发出呓语。
当时孔翳根本听不清楚慕实在说甚么，只知道他在不断重覆着某个单音。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就是『哥哥』。
尹慕实的哥哥……到底和慕实有甚么关系？难道他就是慕实的心结？
若是如此，他们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能令慕实这样痛苦伤心？
还有，尹慕峰到底又是甚么人？他和慕实真正的关系………到底是甚么？
回到自家的公寓，一大团的疑问还是盘结在孔翳的心头。虽然说要自己去查，但他根本不晓得该问谁。
若问慕实，只怕又会揭开他的伤口。
问慕峰，对方也不见得会告诉自己。毕竟这次以后，孔翳已经晓得尹慕峰的身份是情敌，而不是情人的儿子。
既然无处可问，那就不如待慕实告诉自己。反正他已经知道关键人物是慕实的哥哥，比起之前的一无所知已经好

多了。
希望，慕实能快点对他敞开心怀吧﹗
15．
随着春季服装的行销企划开始初步构思，整个预算部门又回复成忙乱中带有严肃认真的工作状态。
不少业务员为了能早点完成所有支出及销售预估，也都留在公室彻夜工作，甚至连睡袋也带回办公室备用，只求

能快快完成这恼人的工作。
升上了副经理，孔翳虽然已经不用再做甚么构思，但工作几乎是有增无减。因为他需要负责的不再是个人的服装

企划，而是整个部门，所有业务员的不P企划。他必须作出适当的修正及意见，使下属们的企划变得流畅及可行。

而且还得不时跟市场规划部、印刷部及物流中心联络，以确保企划的实行性及品质。
虽然副经理这职位是很忙，但也託它的福，孔翳几乎每天也可以见到尹慕实。
从前预算部门只有一位经理，所以任何统筹、整理的事都是由尹慕实及其秘书小姐做的。现在多了副经理，自然

就得分担慕实的工作。故二人常为了讨论工作上的问题而见面，甚至得一起吃饭、一起加班，或是一起去拜访不

同的工厂、部门。
「现在要去哪里？」关上车门，孔翳呼的一声把头仰到椅背，他和慕实刚刚拜访了国内还算具规模的工厂，那家

工厂在下个月便会搬迁至中国生产。
「吃饭。」尹慕实回道。这数天以来，他不像从前动不动便露出惑人的表情挑逗孔翳，反而认真得可怕。而且下

班时也都马上离开，有好几次孔翳作出了一起过夜的暗示，但都被对方装作不知情地避过。
尹慕实就像个严肃的经理般，连一个笑容也不愿意吝啬。
孔翳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应该没做过甚么惹慕实生气，可对方就是对他很冷淡，甚至连平常温柔的笑脸也没有

。他曾试着问慕实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对方却冷冷地回道：「孔副经理，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孔翳也只能默

默地待下去，只希望有天尹慕实能突然回复从前的热情模样。
「果然越来越多厂回中国了。这样下去，我们实在不得不在中国开设生产线，即使运输成本增加也不能免掉。」

孔翳一边看着车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说道。
「这件事我也跟上头反应过，但中国的品检始终是个问题。教育水平低，未完全开发的国家缺乏技工，即使劳工

市场大，真正懂得高科技的又有多少个？对於我们这些重质不重量的品牌成衣企业来说，中国的工业还不算成熟

。」尹慕实注视着前方，回话得非常有条理。光看他的外表，的确难以想像他能有这样渊博敏锐的学识和见解。
「可是上头拨下来的资金也越来越少了吧？降低生产成本是我们的大课题。」孔翳说道，当上副经理后他有更多

机会接触上头批下来的文件及通告，其中有好几张都是谈论有关削减资金的事，这正好印证了之前罗锦儿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