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世(第三、四篇)+番外——控而已

作者:控而已  录入:07-12

院来了。”

父亲最疑惑的是为什么那么晚了,这个同事还和儿子在一起。儿子解释着:“他看我发烧,担心我,就留下来陪我

了。”

父亲“哦”了一声。

本来还想和父亲说上些什么,但由于疲倦,谢敏很快又睡过去了。

那种疲劳感,就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觉似的。总觉得不断有人叫自己要快点起床,可是身体很沉重,就是起不来。

他看到了很多梦境,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那个梦中,他看见容若牵着他的新娘子,笑得寂寞地对他敬酒,那种悲伤才让他醒来了。

谢敏终于睁开眼睛了。原来一直叫自己起床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睁眼后看见父亲和一个医生在他的病床前说话

,他们没有注意到谢敏醒了。

父亲正在问医生他的病是怎么得的。

医生说:“可能是熬夜抵抗力低了,又淋雨,这种病一般是身体平常很健壮的人容易得。因为不注意。”

父亲问:“那容不容易医?”

医生说:“抗生素有用的话,应该不用担心。不过他病得比较重,而且这个病本身也是比较重的肺炎,每个人情况

都不太一样。”

父亲还想问什么,护士来叫医生出去,说是有一床病人在寒战,要他去处理一下,医生就走了。

“爸。”谢敏叫了一声父亲。

看天色,好像已经中午了。父亲昨晚四点就过来,直到现在没有离开,他一向是要睡午觉的,尤其最近身体又不是

太好。

“谢敏,你醒了?”父亲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好一点没?”

谢敏本想说自己好很多了,可是又开始不停的咳嗽,父亲递过面纸时,又是那种量不多但是铁锈一样红的痰。父亲

皱起眉头。

“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我住院你累到了?”父亲说。

“不是。前天去玩的时候淋雨了。”谢敏又咳了几声。因为说多了话还是怎么的,他觉得有些费力,看了一下左右

,问,“容若呢?”

“你说你同事吗?早上我让他回去了。”父亲说,“你怎么这么麻烦人家?非亲非故的。”

谢敏说:“小时候就认识的,高中还一个班的,关系很好。是老朋友。不要紧的。”

父亲过了会儿,没答话。谢敏说:“爸,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父亲又犹豫了一下子,说:“谢敏,你小妈可能没空来照顾你,我请一个陪护过来……”

谢敏阻止父亲继续往下说,他说:“爸,你自己身体要紧,我没问题的,一个人也可以。”

父亲欲言又止,最后问:“谢敏,你那个对象呢?她怎么也不来?”

谢敏刚想说什么,那时门口走进一个人,谢敏的表情变得十分开心,父亲心想应该是儿子的对象来了。但是回头一

看,却是儿子那个个子高高的同事。

“小容,你怎么又过来了?”父亲很是吃惊。

“早上办入院的时候还没办订餐,”容若笑着说,“我送点饭过来。伯父,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父亲看着儿子的同事,心底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那多不好意思。我给谢敏叫个陪护就行了。”父亲犹豫着说。

“不要紧,谢敏平常很照顾我。”容若把保温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说,“这几天我在这儿就行了。您放心吧。”

谢敏笑着看着自己的“同事”,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能言善道的。

父亲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好像忽然精神很多的样子。比起父亲而言,他似乎更希望自己的朋友在这儿。父亲心里

那种感觉又出来了。

“那真是麻烦你了。谢敏,你要好好谢谢小容。”父亲说。

“是。小容,谢谢你。”谢敏笑得很开心。

父亲走后,容若把谢敏的病床摇高,从病床的角落取出一块板子,安在床边的护栏上,就变成了一张简易的桌子,

谢敏说:“我还不知道可以这样的。”

“方便在床上吃饭用的。”去年他好歹在嬷住院的时候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不是饭,是粥。熬得比平时还要烂的瘦肉粥,还配了一尾新鲜的清蒸鲈鱼,一盅冬瓜海带汤。

“你回家做的?”谢敏说完,又咳了几声。觉得有些累,靠在摇高的床上,问。

“去你家里做的。”容若看了看谢敏右手的点滴。拿出勺子,在粥沿划了半勺,放在嘴边吹凉了,送到谢敏嘴边。

谢敏的颧骨处越发红了。

病房里还有两床病人,可能是觉得他们有点怪异,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他不在乎起来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谢敏张开嘴,乖乖吞下那口粥。

尽管容若的手艺很不错,但其实他食欲并不好,不是很想吃东西。可是由于容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直到最后一口

吃完前,他都舍不得说自己食欲不好。

容若收拾好桌子后,发现半靠在病床上的谢敏又闭上眼睛了。他轻轻拍着谢敏的脸,叫了几声“谢敏”。

“嗯?”谢敏睁开眼,他听见的叫声那么急切,他看着容若焦急的脸,抱歉地说,“我又睡过去了?”

容若明显地松了口气,摸了摸谢敏的头,说:“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嗯。”谢敏从被下伸出手,悄悄握住容若的手。容若反手,把他的手紧紧握住。放回被子中。

谢敏很想说:不要露出那种快哭出来的样子啊。我没事的。但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没有,很快又陷入了睡眠。

谢敏又一次睡醒的时候,听到容若小声地在说电话的声音。因为觉得鼻子上有些怪怪的,也不知为什么,老是能听

见喷气的声音。

他能听见容若不知在和谁说电话,说:“怎么办,上呼吸机都好几天了。”声音里满是慌乱。

谢敏看时,鼻子上不知有什么东西高了一块,阻碍了他的视线,透过那个白色的东西,他能看见容若侧着身子坐在

床边。

头发很乱,胡子拉渣的,眼镜没有戴,一只手握着电话,一只手捂着嘴把音量压低。

电话那头不知回答了他什么。他一直沉默着,直到最后颤着嗓子问:“真的会没事吗?哥。”

那边又不知说了什么。谢敏看见眼泪不断地从容若的眼角滑下来,滑到下巴,滑到脖子上。他也没有哭出声,只是

眼泪不停地那么掉着。

谢敏想抬起手擦他的眼泪,却动不了。

你别哭啊。容若。别哭了。

谢敏迟钝地感觉到了疼痛,那是从胸口一直痛到心深处的疼痛。

他知道,这种疼痛,就叫作爱情。

容若切了电话,转过头,看见了睁开眼睛的谢敏。眼泪依然没有止住,只是哽咽地叫了一声:“谢敏。”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谢敏说。

那么奇怪的声音,像是被谁捂住了鼻子。都不像自己的声音了。

“好。”容若握着他的手。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星夜·第二十章

小的时候,容若从来没有想象过,到了2015年,自己会是在干什么的。对于幼年的自己,那是一个很难做出具体想

象的遥远年月。如果算一算的话,那一年,他是过了32周岁,但是还没到33周岁。按龙岩人说虚岁的习俗,那就是

34岁。

那时十七的双倍了呀。

就算是十七岁那一年,他也不曾想过,到了34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他曾经觉得,可能就和大多数人一样

,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社会人士,成了家,有了小孩,然后和他的妻子一起,偶尔吵吵架,就像父母那样,但是生活

平淡又安逸。

他没有具体地想过自己的职业,自己的收入,没有想过什么人会符合自己的理想。

他甚至并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活那么久。

毕竟每天都有人在死去。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下班的时候,老妈打电话来对他说:“小南接回来了,今天放哪儿?”

听到电话那头稚嫩的童声叫着“爸爸,爸爸”,似乎是老妈把电话给了孙子。

“爸爸,你今天要不要来奶奶家?”儿子稚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了过来。

小南今年三周岁,夏天时,大人们狠下心来把他丢进了幼儿园。当时他哭了快一个星期,把嗓子都哭哑了,他的爷

爷奶奶在外面偷听得差点都抹眼泪了。可是过了一周,就开始乐不思蜀,和班上的小朋友玩得可开心了。回家一直

在说小朋友的事情。每天傍晚爷爷奶奶去接他时他还和小朋友依依不舍地吻别——只是对方是个男孩子,这一点让

奶奶无比幽怨,却有苦难言。

“嗯,我一会儿去奶奶家看你,你等等我。”容若走向新实验楼下的车库,他把自己的车停在了那儿。

因为有了需要,就在前年考过了驾照,而且买了一辆电能的环保汽车——最近几年这方面的开发比较热门,虽然还

不尽完善,不过比起烧汽油的汽车,一是节能,二是环保,三是省钱,他们就买了。附近没什么停车场,他就长期

把车停在一中。反正离家也不远。

儿子说:“爸爸再见。”之后,不知是不是还要说什么,但容若已经惯性地切断了电话,切断后才觉得好像儿子还

想说什么似的。

算了,一会儿再问吧。

容若把车开出一中,反折回北门,停在巷子口,回家拿了一件毛衣,一身秋衣。最近几天有些变冷了。才刚把车开

上北环路,就有电话打进来,对方有些凄惨地叫了一声:“他爸。今晚我又回不去了。”

“是吗?”容若把耳塞塞进耳朵,掌着方向盘,笑着问,“没做完吗?”

“是。”对方十分沮丧,“今天早上跑电泳,以为傍晚就可以敷上抗体,但是早上的胶不知怎么的出了点问题,我

检查了一下pH值不对,于是重新配了3M的Tris盐酸,重新灌了胶,不到晚上十一点,敷不了抗体。”

“就算敷上了,你明早不是还要去发光吗?”容若说,“跑来跑去的也不好。”

“嗯。那怎么办?见不到你了。”对方一路沮丧着。

九一路是塞车很严重的,所以他选择了北环路,从那儿绕到罗桥那边,再走登高路回父母的家。

“我妈接了小南。”

“好久没看到儿子了。他不会把我忘记了吧?”对方说,“你跟他说了明天带他去游乐园了吗?”

“没说,我怕你临时有事。”

“我明早发光完就不做了,打死我都不做了!下午和你们一起去游乐园。”对方信誓旦旦地说。

“嗯。”

“那,容若,你今晚来陪我好不好?”变成了有点恳求的声音。

“好。”红灯,容若停车,说,“我先去我妈家,看看小南,再去找你。”

“好啊,我等你。”喜悦的声音。

在父母家吃过晚饭,老爸在一旁逗着孙子玩,老妈说:“小南今晚住这儿吧。”

“嗯,刚好我今晚去东肖。”容若洗碗时说。

“他周末也要上班?”老妈问。

“是啊,实验很紧,快结题了。”

老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儿子在七点半左右就被哄去睡觉了。睡之前要亲爸爸的脸,容若低下头,儿子的小手摸着爸爸的脸,亲了一口,说

:“爸爸好香哦。”

容若苦笑,这都是跟谁学的?

儿子耷拉着眼皮,看起来要睡着的样子,问:“爸爸,爹地明天回不回家?”

“回家。”容若亲亲儿子的嫩脸,说。

儿子一下子振奋起来,很开心地说:“爸爸,爹地要回家了?”

“是啊,你乖乖睡觉,他就会回家了。”

儿子睡着之后,容若装了一保温瓶的排骨汤,和父母告别之后,就出门了。老妈关门前嘱咐他说:“天气变冷了,

多穿点衣服。”

容若应着好。

东肖还是有些远的,在曹溪上方。龙岩学院的占地面积现在很广,前几年升了本二之后,又扩建了一些。

福建是有名的教育弱省,五年前国家启动了一项教育重点扶持基金。龙岩是革命老区,故而在福建省内优先得到了

这笔基金,而唯一的本科学校龙岩学院就成了重点建设对象。那一年建成了生命科学系几个实验室,建成了研究院

,条件虽然很简陋,但好歹已经可以进行像样的试验了。所以也就聘请了几个研究员。

但毕竟是刚起步的实验室,就算申请到了基金,由于学生的缺乏,很多事要教师亲力亲为,等到明年,他就可以带

学生了,那时应该可以按时下班了吧。

把车停在龙岩学院的停车场时已经八点了。从这里开车回北门也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对于晚上做实验到很晚,

早上又习惯早起的他来说,这段距离是长得难以忍受的。尽管这样,如果他能在七点前把实验做完,他还是会回家

就算这样,这周他并没有回家过啊。也就是说,这个礼拜,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已经是腊月了。前两天还不觉得有什么冷的,今天天气忽然变冷了,刮着很冷的风。容若抬头,可以看见挂满星星

的夜空。

星夜倘若凛冽的话,那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容若手上提着保温饭盒和那袋衣物,小跑着进了生命科学院的研究所,按了去四楼的电梯。今晚这栋楼,只有四楼

有灯光。

电梯停在四楼,他走出电梯,走向那个熟悉的实验室,掏出电子识别卡,又按了密码,门开了。

在走廊上换了拖鞋,就去普通实验室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台电泳仪在工作,没看到人,于是容若顺着走廊走到细胞

操作室,也没看到人。

他于是去到了走廊最尽头的办公室,就看见里面有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把饭盒从微波炉里拿出来。

容若悄悄地走到他身后,那个人却是像知道他来了似的,转过身,带着一脸笑意:“怎么这么晚?”

“嫌我晚?早知不来了。”容若就要转身。

谢敏忙拉住他的手,“开玩笑的啊。”

“吃盒饭?”容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盒。

“是啊,错过食堂吃饭时间了,只好叫外卖。”谢敏放下手中的饭盒,脱下白大褂,拿过容若手中的东西。

“哇,汤。”他很高兴地说。

“天气冷了,多穿一点。”容若把他的衣服放在沙发上。

“嗯,反正我明天就回家了,不用特意带过来。”谢敏抱着容若的腰,把脸放在他脖子上蹭。

容若推开他的脸:“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自己有胡子是一回事,别人的胡子扎在脖子上,痒痒的,感觉很奇怪。

“有那么长吗?”谢敏摸摸下巴,“就一个星期吧。”

“……”那就是说,从周一他来上班以来,就没刮过了。

谢敏的胡子一向是处于不可见状态,以前容若没仔细看他,从来也没想过他那么白皙的脸上居然也会有胡子。但后

推书 20234-07-12 :过客——景悠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