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依戴舵主的高见?」净衣长老也冷冷问著。
「放火烧屋,里头的鼠辈自然会钻了出来。」
「戴舵主,如果帮主有了万一,您是不是一命赔一命?」
听得了岳舵主低声一问,戴舵主扳上了脸转过头,却是没有回答。
「谢权!就算是绑了帮主跟古良,你还是当不上丐帮帮主的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当成是做功德,放了古良吧!只要你放了他,我谢卫国以性命担保,叫你一生平平安安!」小谢子喊著。
「古公子也……」岳舵主低声惊呼。
「约莫之前不到一个时辰,也是叫他……」小谢子正要陈述,此时,门已经开了。
打横抱出了帮主,谢权想必是杀红了眼,此时只是冷冷看著他们。
帮主的手脚无力地垂著,双眼紧闭,就连嘴唇也发黑了。白皙的脖子上,是一圈已经发了黑的勒痕,众人心里一怒,手里的兵器就要往谢权的身上招呼去了。
「且慢。」净衣长老一个挥手。「小心帮主,也许……」
「谢权,赶紧把帮主放了下来,你这样羞也不羞。」叶舵主沉声喝著。
「随你们说吧。」谢权只是仰天一叹,然後,环视著众人。「就是别拦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权大跨步走向了人群,众人顾念著谢权手里的帮主,也只得咬牙让出了条路给他。
「谢权,我之前还当你是条汉子,你竟然……」叶舵主指著谢权,气得浑身发抖。
「只怪您识人不清吧。」戴舵主冷笑著。
「戴舵主怎生如此说话。」净衣长老沉声说著。
「还没当上帮主,就是这等的威风了?」戴舵主冷言讥讽了回去。
「你……」净衣长老也气了。
「什么时候了,还吵这些。」岳舵主沉声说著。然而,眼睛却是一动也不动地瞧著谢权。
担心著古良,小谢子也是咬著牙,虽说就要瞪突了双眼,却也不敢拦他。
眼见谢权头也不回地走了,小谢子怒极,抽起了长鞭就是朝著院子里的一棵树狠狠击了去。
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枯叶,此时更是全都纷纷掉了下来。在树干上留下了一条几近要有一寸深的鞭痕,在众人的鸦雀无声之下,小谢子甩了头,背对著众人,强忍著眼泪。
21正邪之间「什么叫做按兵不动?」按捺著性子的小谢子听了快两个时辰,知道了最後结论,终於忍不住站了起来。
「一个外人吵什么。」一个舵主从 孔里哼了一声。
虽然说是帮主以往的贵宾,然而,此时的小谢子却始终不是丐帮中的人。那人说的也是对的,只可惜说错了时候。
小谢子一步跃了过去,站在小几上拎起了那人,虎背熊腰的男子被小谢子一把举上了半空,极像是被支鸽子 走的老鹰。
「你再说一次?」小谢子正是怒火中烧,此时恰好找到了牺牲者。
「你……我又没说错。」那人勉强说著,难受地扯著小谢子的手。
「今天要不是古良被抓了走,要不是我答应了那人,今日管你们要死要活。你有胆的,就给我再说一遍。」小谢子沉声说著。
「谢大侠,手下请留情。」岳舵主连忙伸出了援手。因为那人,早已经说不出话,一张脸发了青。
小谢子微微看了岳舵主一眼,再看了看那人,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
「谢大侠,此时意气用事不是办法,既然大家共患难,有什么意见说出来便是,大家商议商议。」净衣长老也连忙说著。「伤了和气,对大家都不好,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根本急不得啊。帮主跟古老板如今一同身在虎穴,您急,大家也是急著的。」
小谢子放下了那人,在他拚命咳著的时候,冷冷说著。
「既然急,为什么又要等。等著他们被拷打,还是被烧烙铁?」
既然继任帮主已经无望,那谢权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报复,报复!不但报复他们丐帮的帮主,处处跟他作对的古良,更也会是他下手的目标。
等等等,等到了他们采取了行动,救回了只怕是两具尸体罢了!想到了古良可能遭受到的对待,小谢子只是难过地连心都要碎了。
「现在帮里已经开始在搜杭州城了。过不了几天,等知道了谢权的居处,好好计画之後……」
「那又要几天?」小谢子转过了头,问著净衣长老。
「这……快则三天,慢则……」
「这么久!」小谢子嚷著。
「那又如何。不知道地方,你去哪里找人。」叶舵主冷冷说著。「找到了地方,不部署好,等到惊动了谢权,谢权难道没有脚,不会逃的吗?你急,大家难道就不急?要是在这儿大喊大叫他们就能回来的话,今天一人喊上了一句,他们不是插了翅飞回来?」
「谢大侠年纪轻,难免性子比较急。」岳舵主低声劝著叶舵主。「叶舵主多担待。」
「我……」小谢子心里一个发紧,看了看堂上的几人,竟然都是默认著了。眼见没有半个替自己说话的人,小谢子用力一跺脚,自个儿就跑出了大厅。
「谢大侠?」岳舵主见他发了窘,待要留他下来,却被净衣长老的一个眼色所阻止。
「净衣长老?」
「谢大侠的心情不好,让他静静吧。」净衣长老低声说著。「等有了消息,再跟他说吧。」
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对,乱发脾气根本就是没有用的……小谢子窝在了跟古良一起睡过的床上,闷著头哭著。
可是,我就是急啊,急到了根本没有办法。我学武多年,到头来还是连一根指头都使不上力……那人把手放在古良天灵盖上的时候,自己差点慌得就要给他跪下了。一直到了现在还是历历在目的,那人微微扭著古良的颈子时,露出了上头红艳艳的勒痕以及古良微微发了紫的唇,怵目惊心的景象,每每都在怪著自己的不当心。
早该把他绑在自己身边的,才一个没留神,他彷佛就要……小谢子哭著,抹著眼泪跟 涕,然而没多久就又是涕泪纵横了。
摔碎了个陶瓷的娃娃,他可以哭著让师父替他买个新的木娃娃。但是,不见了古良,他又该找谁要去。
把他还给我啊,你这该死的、杀千刀的谢权!柿子尽挑软的吃,找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手算得了什么好汉,亏你长得这么大了,以前好歹也是个响铛铛的人物,竟然狗急跳桥作出了这等的事情,我谢卫国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使著性子 打著床板,那力道可是把那厚木板打穿了一个又一个洞,而小谢子却是毫然未觉。
怎么办,我到底是该怎么……小谢子抓著头。
当我不在了,而你也到了不晓得该怎么做才好的时候,把它拆了。
古良那难得温柔的话犹然在耳,小谢子只觉得被他轻轻触碰过的胸口热得发烫。小谢子从怀里取出了锦囊,用衣服抹乾了脸上的 涕眼泪,又把手擦了擦,才小心翼翼打开了。
走。
唯一的一张白纸上,写著唯一的一个字。
要记得,照里头的话去做,答应我。
「我才没答应过你!」把锦囊扔在了床上,小谢子咬著牙冲出了门。
循著当夜的路找了一回,又把当天晚上那个谢权躲了进去的宅邸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人也都逼问过了。
最後,沿著当夜古良被带了走的方向,挨家挨户地闯了进去搜人。
不到一天的时候,小谢子便惊动了杭州城的衙门。
误以为是大盗田环河再世,杭州城的大捕头画了张小谢子的画像,再加上几的人的证言,用著三匹快马连夜送下了江南城。
江南城里的杨大侠见到了,研究了大半个时辰,等到终於省悟了是自己的师弟後,就开始装起了病。
杭州城的捕快更急了,没天没夜地也跟了搜著城,搞得是怨声载道。
然而,怎么也搜不出小谢子。不过,这也是因为在杭州城里搜遍了都没古良的踪影後,小谢子开始搜到了城外,也没有再回到城里头了。
没有挽联,也没有披麻带孝的孝子孝女。然而,一具棺木,一具里头躺著遗体的棺木,以及一个低头凝视著的人,就已经让这间小室里的空气,比外头更是沉滞了。
当天,在他房里,他不断地替他运著气,然而他却是不曾再张过眼。
抱了他回来的路上,也不记得是走了多久,遇上了多少人,做过了什么事。只记得,在暂时栖身的大厅里号哭了将近一天一夜後,才让几个跟在身边的人,好言劝回了房。
等到醒了来,昔日的生死之交已经入了殓,一声声的轻喊以及男儿泪,依然是唤不回的了。
早知今日如此,也许,当初就该……就在谢权静静凝视著丐帮帮主遗体时,一个年轻人从外头跑了进来。
皱著眉、抬起头,正要呼斥这人的无礼,然而那人却是用著极为严肃的态度来的,叫谢权也实在给不了脸色。
那人名唤绍山,也是当时跟自己走的人之一。记得当时,众叛亲离,也只有他们五个人自愿跟著自己离开,从此一同成为了叛出丐帮之人。
一想到了这里,无名的火气总算是全消了。谢权叹了口气,问起了绍山的来意。
「刚刚在门口,见到了一个人倒在街上,这会儿大夥儿正在争著要不要带他进来呢。」
「济弱扶倾这点,即使是现在这等的境遇,也是不该忘。」谢权有些不高兴。
「这人特殊,长老请跟我来一瞧,自当明白。」绍山低声说著。
回过了头,再度看了棺中之人一眼,谢权点了点头,跟著他离开了。
一见到那人,谢权连忙走了下台阶,测了测脉搏。虽然颈上的勒痕未消,然而,幸亏还是活著的。
谢权替他点开了穴道,只见那人缓慢地呕著黑血,谢权连忙把他上身抱了起来、侧过了头,让他不至於呛到了自己。
那人的头还是无力低垂著,黑血一滴滴从 孔跟嘴角流了出来。
「我先前略略看过了,他身上的穴道只怕给人点了有两天两夜了。」绍山说著。
谢权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惊,就连一般的武人都受不住的,这人一点武功都不会,岂不是……「快,帮我把他扶进去。」谢权扛起了那人一边的肩膀。
「长老,不能救。」一个脸皮白净的人连忙挡著。「这人只怕是敌不是友。记得当天帮主出现富贵山头,是一个谢姓少年救了回的。这人几天都与那谢姓少年一起,想必是一伙的。」
「是了。」绍山身旁的一个矮子也喊著。「再说,既然他们连帮主之死都栽赃到了我们身上,这个人如果救不活,我们就多得罪了一个人。」
「就是说!无缘无故的,就丢在了我们庄宅前,谁晓得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们把他丢得远远的,然後赶紧再搬了吧。」站在矮子身後的一个麻子也嚷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就别再惹事了。」
「你说这话算是什么。」谢权怒喝著。「即使今日落魄街头,该管的事、该救的人,我谢权还是要插手!绍海!过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