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一掌下去,将少宫主打得没了半条命,内伤沉重,足足养了半年,才稍稍好转。
可是,少宫主伤一好,宫主又逼着少宫主去练功,她虽身为神宫四大长老,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
眼睁睁看着少宫主受苦。到如今,少宫主的个性好听点说是潇洒放纵,却实在是无奈之下的发泄,好不容
易有一个称心的人儿让少宫主那孤单的眼神里多了温柔,怎能让她再失去欢颜?
尽管自己已经不能亲眼看着少宫主成婚,所幸却是救了她最在意的人,也算是宽慰了。
这般想着,兰娉儿轻抚着那清艳人儿的乌黑发丝,轻轻地笑道:「燕公子,我救了你,你可要连我的
份,一起善待少宫主才好啊……」
修长的手,沉重地跌落,乌黑的眼眸,慢慢地闭了起来,含笑的容颜,虽死,却犹带着温柔。
龙轻寒狠狠地在石床上击了一掌,坚硬的床角,宛如豆腐般被她切落了一角。喘着气,收起凌乱的气
息,龙轻寒冰艳的眸子狂乱地看着在石床上沉静坐着的人,颤着手,轻轻地抚着被她泡过特制药水,犹带
着弹性的脸颊:「吟风,你别担心,一点小毒,奈何不了我的。最近宫里出的事情特别得多,无端的有人
闯入,又惊动了宫底下的火龙,现在又被人下毒,没有关系,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垮掉的,吟风,你知道
吗?我已经拿到另外半张鬼府机要图了,很快就可以在鬼府里找到我要的那块万年寒玉了。只要有了它,
火龙就无法苏醒,然后,我就可以放心来对付那些小毛孩了。」
狠毒的眼神在触及那张安静的容颜时,化成了温柔:「吟风,不要紧的,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些小毛孩子根本起不了作用,你说什么?狂儿?狂儿如果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为难他的,毕竟他是你的
儿子……吟风,我们夫妻的情分,还在的呢……只有你这么狠心,不要我……啊,不要紧,只要你知道错
了就行。」
龙轻寒轻柔地抚着那脸颊,手指的动作,令冰冷的双唇微微颤动,仿佛在说话一般,早已入了魔的龙
轻寒张大了眼眸,俏皮地将耳朵附在那苍白的唇上,轻柔地笑着:「啊,你是在担心我吗?你啊,身子弱
,就不必操这份心了,我现在不除掉他,那是因为时机未到。吟风,我们还要再等等,等到十五……一切
就结束了。吟风,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地一统武林,等得到了鬼府,我们就可以去江南了。听
说,鬼府有很多的奇珍异宝,想必你一定会喜欢的,吟风……」
痴痴抚着那美丽的脸颊,龙轻寒笑了起来,冰艳的面庞,因这轻笑而显出了狰狞的神情。
翻滚的灼热泉水,喷吐出的水气带着毒雾,使得任何生物都不敢靠近。
龙莫狂负手立在岸边的巨石上,一身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少见你穿男装,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颇有些男儿气概呢。」冷冷的语音,略带着调笑,让凝望着
一池暗红泉水的龙莫狂微微地拧了拧眉。
龙莫狂侧眸望着身边一身黑衣的清丽少女,英气的眉眼里流露出一抹思忖,然后淡淡地道了一句:「
你知道我寻你来所为何事。」
廉飞雪垂眸,脸上流露的是疏离:「我自然明白你寻我是为了何事。狂,我们相识已逾十年,即便此
次神宫水源所下之毒是我廉家独有的夺魂散,你也应当明白,此次的毒并非我所下,更何况,我也险些中
了毒,若不是我自小被父亲炼毒,怕是此刻还来不了此处。」
龙莫狂的眉拢得更紧,他知道飞雪一向不说假话,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有她廉家所独有的夺魂散呢?
似是知晓龙莫狂心头的困惑,廉飞雪淡淡的笑了笑:「夺魂散名字虽可怕,其实在廉家诸多毒物之中
却是毒性最轻的一种,只需及时运功将毒排出体内,便可得救。神宫中人多为练家,此次除去兰长老为救
燕不凡而耽误了自救,应当是不会有人因此而亡,可见下此毒之人,用心并不在害人。可是,我却真是有
些不明白,是什么人自我那里取去夺魂散的?」
「平日,你的药物都放在哪里呢?」轻轻拂着被风吹扬得有些皱了的衣衫下摆,龙莫狂仿若不经意似
地问了一句。
低垂了眼眸,廉飞雪喃喃地回道:「因为易了容,我的药物不能随身携带,所以只得放在……不可能
会是他呀?」
「谁?」心,猛地一提,龙莫狂冷凝着眸子望向那面露困惑的黑衣少女。
廉飞雪抬着眼眸,看着那双清亮的眼,古怪的笑容在嘴边轻轻地漾开:「我的药物近日都放在行云宫
中,而行云宫又只有一个人可以自由出入,你说会是哪位呢?」
面容猛地一沈,龙莫狂眼眸里精光暴涨,身形微动,一双修长而白晳的手,已是紧紧箝住了廉飞雪纤
细的颈脖:「你知道你在说谁吗?」
廉飞雪的笑容更加自在了:「我知道。你明白,我帮你并非是出于儿女私情,所以,我不会对燕不凡
产生嫉妒的心思;所以,根本无须栽赃于他。」
听着那清冷的声音,莫狂扬了扬眉,默然不语,这一点,他明白。廉飞雪此人,行事古怪,只要是她
觉得要办的事,她都会卯足了劲去做,那股子认真的劲让人禁不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慢慢地松开手,看着廉飞雪如来时一般的静静离去,莫狂猛然纵身一跃,跳入了那一池的暗红,将整
个人浸泡在滚灼的热烫中,仿佛这样做,那炙人的痛楚便可以将满心的困惑消除。
果真是不凡做的吗?
最近,布置计划的时候,总觉得另外也有人在做着摧毁神宫的事情,只是,却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
竟然会是平日里看起来那般娇弱的不凡。
怎么可能会是不凡呢?
如果真的是不凡,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不凡,不,不凡不可能有这般深沉的心机。
若是有这般深沉的心机,不凡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与莫愁的秘密,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又怎么可
能一点情绪的波动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是不凡!
只是,心底却明白,飞雪断不可能骗他。
不凡……
真的是你吗?
一片暗红中,纤瘦而修长的身体慢慢地抽长粗壮,滚灼中,俊美的男人张开了眼眸,凝视着暗红之外
那片裸露着的巨石。
清俊的脸庞上滴着暗红色的池水,仿佛是鲜血慢慢地滑落,将那个俊丽的人,生生地抹上了一抹血腥
与残忍。
一双黑色的软靴轻轻地踩在岸边的巨石上,让龙莫狂慢慢地抬起了眼眸。
廉飞雪看着那张带着血腥的俊丽面容良久,将那眼底的困惑尽收在眼底,忽地泛起了一抹温柔的笑:
「我忘了一件事。」
龙莫狂清亮的眸只是冷冷地睨着那张略带苍白的脸孔,纤瘦修长的身影在一池的暗红中微微动了动。
不待他问话,廉飞雪轻笑道:「也只是一句话罢了。药炼好了。」
然后,黑色身影在一缕轻风中飘然而去。
凝立在水中的龙莫狂,因那一句话而暗了清亮的眼。
药已经炼好了,不管不凡做了什么,想些什么,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阴历十三,历书载,有朋友自远方来,宜会友,忌大兴土木。
龙莫狂坐在书案前,看着跪在书案前的宫女,清亮俊丽的面容上显出一分诧色:「你说什么?」
那宫女轻轻地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眸里带着确定:「回少宫主,奴婢是兰长老手下负责采买的小宫女
,前日我在山外看到鬼府的燕独舞与燕不归正在山外徘徊……因为少宫主与燕公子的婚庆大典即将举行,
属下猜想他们是为了参加婚典而来,只是他们的的身分特殊,属下也不敢贸然将他们带入宫中。只是,属
下心想,他们再怎么说,也将成为少主的姻亲,如果属下不曾看到也就罢了,可是属下已然看见……」
龙莫狂轻轻地摆了摆手,起身从后方书架上随意地抽出一本点苍剑谱,递给那个宫女:「我知道了,
这本点苍剑谱就当是我对你的奖赏吧。」
宫女的眼眸一亮,忙不叠地接过了剑谱,行礼之后便赶紧的离开。冷眸看着那宫女离开自己的寝宫,
身形一动,跟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小宫女正往母亲所住的宫殿而去,内劲暗提,凌空一指,看着那宫女慢慢地倒在花丛
中。行到花丛中,龙莫狂静静看着闭着双眸的宫女,冷笑了一声,神宫到了现在,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懂得利用知道的消息来取得好处。神宫创始之初,或许是有其可取之处;可是到
了现在,虽然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像是徒有其表的枯木,外表看去枝繁叶茂,里面却早已是一个空架子了
。
手掌轻抬,凌厉的劲风又快又狠地击在那宫女的天灵盖上,看着宫女连哼都不及哼上一声,便赴了黄
泉,一股带血的腥臭味,令他静静地闭了闭眼,张眼的时候眉间已是盈满忧虑,不归与那个绝媚人儿,为
什么会来到神宫呢?
边关小镇一别,他们应当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里,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怎么会往神宫来?而且,
依不归的武功,若是他不想被人发现,那断断是不会有人可以瞧得到他们的,刻意泄露行踪给神宫的宫女
看,目的是想要让他知道,他们来了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心头灵光一闪,忽地想起飞雪的话语,难道,是不凡找不归他们前来的?
眉紧紧地拢在一起,龙莫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一场风波,注定是不能悄无声息的度过了
。他所喜欢的那个燕不凡,真的是如他所见的那样,弱不禁风吗?
看起来,他看走眼了。或者说,他与莫愁都看走眼了。心里溢满了苦涩,不凡,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那么多夜的肌肤相亲,那么多萦绕在耳边的低声细语,都是假的吗?
不,他不信!
身体一动,整个人已然站在行云宫的宫门前。站在宫门前,看着素净的宫殿,龙莫狂停住了脚步,看
着紧闭的宫门,只要推开宫门,就可以看到那张清艳的容颜,只要一开口,就可以使心里所有的疑问得到
答案。
可是,站在这宫门前,他却没有了勇气。
如果说,不凡真的如飞雪所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来承受这种结果。轻轻地叹了一声,龙莫狂
想了想,还是转开了身子。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眸子轻抬,却是与一双清雅又不失妩媚的眼眸对个正着,轻笑着摇了摇头,修长
的身影慢慢地走向了那双眼眸的主人。
木芙蓉树下,软椅上的少年面色略带苍白,清艳的脸庞因为这苍白而显得有些病弱得透明,在温柔的
阳光下,显出的是一种无垢的纯净。
走得近了,龙莫狂禁不住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张在阳光下显得纯净的脸庞,轻轻地在心底叹了一
声,瞧起来这般无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偷飞雪夺魂散将其洒在神宫水源里的人?不可能的……不可
能的,不凡,他的不凡……
轻轻地抬起眼眸,清幽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双复杂的眼神,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是莫愁的外表,可是
,这一双眼却泄露了这个身体的身分。是狂,或者说,是融合了两人的个性的新人?
将那双眼眸里的怀疑清清楚楚地收进心底,燕不凡轻轻地闭了眼眸,别开了轻抚着他脸颊的手,轻轻
地将头靠在软椅的靠枕上,心里头微微有些苦:为什么不推开宫门呢?为什么不走进去呢?为什么?就差
临门那一脚,你却又迟疑了?
你对于我所做的一切,一定已经怀疑了。
为什么不问?
有些哀伤地看着那别开的清艳容颜,龙莫狂怅然的轻叹一声,压抑着心底的狂潮,颤抖着身子慢慢地
远离那清艳少年。
是不是不凡做的,有什么区别呢?
眼前的不凡,是他深爱的不凡。是他拼命抹去了莫愁想要得到的不凡。
莫愁!
不会后悔从你手中抢到他。
不管他的心机如何的深沉,他都是我的。这样,就够了。
听不到动静,燕不凡慢慢地张开了眼,看着那渐渐远离眼界的修长身影,那深深的寂寥,禁不住令他
有一瞬间的恍惚。
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坦然相对?
还是没有逼出他们。
眼睛,有些朦胧,压抑住自己想要上前抱住寂寥身影的冲动,燕不凡默默地垂落眼睑,瞧着泪水跌落
在衣裳上,留下浅浅的圆印。满满的苦涩,涌进了心头。
以为自己够坚强了,原来,其实自己还是那个胆怯的孩子,稍稍有一点挫折,就会借着哭泣来表达自
己的不安。
手掌轻轻地捂住了脸庞,清艳的容颜慢慢地变冷!
冷冷的一笑,后天就是十五了。也是燕不凡与龙莫愁成亲的大喜日子。
只有两天了,狂、莫愁,到时候,你们会怎么样面对我呢?
第十八章
十四日。历书载,瑞星照东方,诸事利。
天色初明,天空中飘着微雨,整个天际灰蒙蒙的,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只有惯经风雪的人才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行宫一片低矮的木屋前,修身玉立的少年紧紧地捏着拳头,乌黑的眼瞳默默地看着围在他面前的十数
字男子。那些男子都是满脸的疲惫。
「大家辛苦了。」少年轻轻地拍了拍诸人的肩头,眼神有些痛楚。
男子们坚定地摇了摇头:「如玉公子,我们不辛苦。只要挖通了这条信道,我们就可以将沉睡的火龙
唤醒,然后毁掉压迫在我们身上的一切枷锁。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即使是丢了性命,我们也不后悔。只要
,我们的子孙不再受我们这样的痛苦……」
男人们的语音带着哽咽,混浊的眼眸回转,看着身后远远站着的老老少少。
少年俊秀的脸上慢慢地染上了沉痛,却不再言语,他知道,此时,什么话语都安慰不了这几百年来行
宫里的男人们所积累下来的辛酸与苦楚。
很快了,公子,信道很快就要挖通了。
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行宫挖出一条通向神宫的道路,然后,慢慢接近神宫地底下沉睡了千万年的火龙
。只要将那条火龙唤醒,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鬼府。
天色初亮的时候,正是鬼府守卫交班的时候。
疲累了一夜的守卫们,正与前来接班的守卫交代需要注意的事宜,浑然不觉还有些沉暗的天空中,掠
过了数道黑影,快得恍如飘逝的轻烟。
「终于来了。」文青书轻轻地拂开了垂在额前的那缕黑发,乌黑的眼瞳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冷冷地笑了笑,乌黑的眼瞳同样流露着兴奋的光泽。
乌青放。
柯雷奔。
分司鬼府阳卫与辉卫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