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雪!”韩汜水震惊的喊着,站起身后却迅速软倒。
连慌忙伸手去搀扶韩汜水的左无心,也跪倒在地上。
茶……刚才的茶水中被下了药?
“你是韩渭雪?”左无心惊愕的看着那张与韩汜水一般的绝色容颜由远至近,想呼救却连声音都显得虚弱无力。“
你怎么……怎么进得来?”
“不干阁下的事。”韩渭雪冷冷地抽出剑指着瘫软在地上的左无心,“我来带回我哥哥,谅你也无力阻挡。”
“渭雪!”韩汜水听见剑出鞘的声音,连忙勉强扶着桌沿想撑起身子,“不可以,你别伤人。”
“公子。”一个人冲进了亭子扶起他,“我们是来救你的,走吧!”
“言瑞?”韩汜水感到有些混乱,头也有些晕。“药是你们下的?”他们怎么有办法……而且,他一点儿都没有听
见他们的脚步声。
“这药只会麻痹身体的听觉跟知觉,不会有害,您大可放心。”就是怕韩汜水敏锐的听觉会让他们露出破绽,所以
才选择这种药的。
“汜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韩渭雪看着韩汜水,一阵鼻酸,深深吸了口气,“言瑞,我们速离,没时间了
。”
“那个人呢?”言瑞将韩汜水整个抱起,发怒的瞥了眼在一旁的左无心。
“不用管他,反正他没有力气求救。走!”这是约定,他们不能伤人。
“喂!等一下,你们……”
韩渭雪一行人像阵风一样的卷离,事情发生到结束还不到一刻钟。
园子里只剩下左无心跪坐在地上哀叹:“你们不能带他走啊……”
左无心自怨自怜的趴在冰冷的地上,直到一阵脚步声走近,踢了踢他的腰侧。
“够了吧?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左无心懒懒地抬头,一看清来人后迅速跳了起来,一点事也没有的嘟着嘴,“想到有一阵子看不到汜水,人家很无
聊的耶!”说着,他又哀叹了几声。
“不会太久的。”柳星云微微一笑,眸中闪着笃定,“你倒是演得不错,玩得愉快吧?”
“我第一次知道这种事这么好玩!”左无心连眼睛都亮了起来。“下次有机会再试试看。”
哈哈!其实那个迷药要不是他偷偷换上自己所制的那一种无气味的,倒是有可能会让汜水发觉。不过药效可能强了
一点就是,汜水可能要过一会儿才会醒。
>“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吧!”柳星云笑容敛下,淡淡地说:“向晚,不用躲了,出来!”
一阵沉默,曲向晚从院门后走了出来,在柳星云面前一丈之地停住。
“大哥。”他的语气平静,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一刻。
“是你放韩渭雪进来的吧。”他声音冷冷地,令人听不出喜怒。“我说过,别动汜水。”
“大哥。”左无心有些不安的喊了声,“二哥他不是……”
“无心。”柳星云冷冷地道:“闭嘴,我不是问你。”
“我不能让韩汜水跟你在一起。”曲向晚倔强地说。
“为什么不行?”听见这句话,柳星云反而笑了,“又是因为天星堂?”
“为了柳家,为了义父,为了天星堂,你怎么说都行。”曲向晚面对他这种无温度的笑一点儿也不退缩。“总之,
你跟韩汜水不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还是不可以?”他哼了声,摇头哂笑。“向晚,汜水已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所以,只要是阻碍我跟
他在一起的东西,我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割舍,包括天星堂。”
“大哥!”曲向晚跟左无心震惊的同时喊道。不同的是左无心早预料到会如此,所以恢复得迅速;而曲向晚却怎么
都不愿相信。
“你总是将事情看得太沉重,向晚。”柳星云眼中泛出淡淡的无奈,也带着股毅然决然,“你对柳家、对天星堂做
这么多,我都明白,但天星堂只是个栖身之所。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别将它想得太沉重,那只是一种包袱。
”
曲向晚无语。那已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一瞬间被毁去了着地的根,他茫然的同时也质疑起自己以往的人生。他以往所
做的到底算什么?是白费吗?一切都是?
“我并不认为你所做的是白费,只是,东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孰轻孰重,你该好好想想。”柳星云踏出凉亭,
在走过茫然的曲向晚身边时按了下他的肩膀,“我话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说完,他毫不眷恋地离开园子。
“二哥……”左无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你还好吗?”
“不用理我,让我静一静。”
含笑堂拍开他的手木然的走出园子,独留左无心在原地叹息。
唉!算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跟着老大的打算走。不然,他能去哪儿呢?
第八章
“醒了!公子醒了!”
韩汜水一张开眼,就听见一阵兴奋的喊叫声从他身边远离,又奔回来。
“环儿?”韩汜水撑起身子,却有些晕眩地后仰了回去。几道脚步声由远走近,有一道很陌生,其他两道却是他熟
悉的家人。
“汜水!”韩渭雪奔近,扶着他的背靠在床边,“还不舒服吗?应该药效还没完全退吧。对不起,我没有算好药量
。”
“渭雪?”韩汜水将脸侧向床边,有些不适,“我……现在在哪儿?”
“白家庄。”一道男中音插了进来。“这里是太原附近的一个庄园。”
这人是谁?韩汜水的疑问还没出口,便听见了韩渭雪凶巴巴的声音。
“闭嘴,没人问你。”
“回答问题也有错?”那男子很无辜地转头朝迷惘的韩汜水道:“我说韩兄弟,你这个孪生妹子在家是不是也像个
母夜叉?”
“朱皓钧!”韩渭雪生气的大喊:“你给我出去,没人叫你进来。”
朱?这么说……“阁下是太原朱五王府的世子?”
“正是,我就是你们要保护的人。”朱皓钧依然带着顽皮的笑容,瞅了眼怒火冲天的韩渭雪,“不过,我这位雇主
好像很不讨人喜欢就是了。”
“你……”韩渭雪朱唇微张,要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呸了声:“我又没叫你跟来,是你自己死皮赖脸。”
“渭雪?”韩汜水惊讶地唤。他从没听过妹妹用这种口气说话,而且还是用这种近似蛮横粗鲁的说法。
“我不跟来,你就会跑掉。”朱皓钧笑容微敛,认真地看着韩渭雪。
“我的工作完成了,自然得回含笑山庄。”避开他的眼神,韩渭雪低声说道:“你回去吧,王府的人会找你。”
他们之间好像……有种暧昧的气氛。韩汜水大概地懂得了些什么。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朱皓钧不放弃的追问。
“我说很多次了,我要回含笑山庄。”韩渭雪不耐烦的别开头。“你别缠着我行不行?我不……”“渭雪。”韩汜
水握了握韩渭雪的手示意她安静后,才温和地开口:“朱公子,麻烦你让我跟渭雪独处一下可以吗?”
朱皓钧怔了怔,“当然可以。”他看看两人,又叹了口气,“虽然同年,但你好像比某人稳重很多呢。”
而且,一点儿都不像小他半轮的人。不知是否因为是身为男子的关系,虽是孪生兄妹,但看来比较瘦弱的韩汜水反
倒是较沉稳持平的一个。
韩渭雪想动却又被兄长抓着,只得恨恨的啐了一口,待在原地瞪着那张笑得无辜的俊颜离去。
“给我杯水好吗?”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韩汜水打破沉默地问。
“嗯。”韩渭雪倒了杯热水,小心地将杯子放在韩汜水的手中后在床边坐了下来,几番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将水饮尽
。
“谢谢。”韩汜水捧着已空的水杯,将脸面向她的方向开口:“告诉我吧,你跟那位朱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他没什么的。”沉默了一会儿,韩渭雪避重就轻地低声说:“反正明天我们就回含笑山庄了。”
“没什么的话,那他为什么会跟着你来,还问你要不要跟他回去?”
“汜水……”韩渭雪喊了声,握着他的手恳求:“现在别问好吗?让我想一想吧!我会……我迟早会告诉你的。”
韩汜水叹了口气,“我可以不问,但你真的就这样回含笑山庄吗?”
“我没事,真的。”韩渭雪勉强笑道:“倒是你,你还好吗?这一个多月来,你可有……可有吃什么苦?”
她话中略略的迟疑让韩汜水心中一窒。难道渭雪……他旋即摇了下头坚定地道:“我没有吃什么苦,你也见到了,
他们其实待我不薄。”
“你当真这么想吗?不是为了不想给含笑堂添麻烦?其实我……”
“别再说了。”韩汜水迅速打断她即将明确说出口的话,“这件事情我现在不想提,等回山庄以后再说。”
“但汜水……”
“渭雪,既然我们都一样不想提,那就暂时别提了好吗?”
他现在没办法为自己理出一个头绪来。事情发生得那么仓促意外,一如当时他被掳离含笑山庄一般,他不知道自己
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一个多月内所发生的事情。
不意地,他忽而想起跟柳星云之间的约定;这场生命中意外发生的事情,两人的交错,真的只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吗?
坐在这里,他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韩渭雪的叹息在空气中扩散,执手相握,兄妹同时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韩汜水回到含笑山庄已经过了半个月。
表面上,他一如以往,每日过着相同的生活——散步、研药、让言瑞为他念书。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变得更
爱沉思,动不动就会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随时随地的发起怔;问他在想什么,他总是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昨天,他甚至在炼丹房里发起呆,烫伤了自己的手;从他摸清楚了丹房后,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询问,他只是以太久没进丹房所以一下子忘记来应对过去。那摆明了不想谈的态度,
让众人也不好再追问。
不只他,连韩渭雪这些日子也异常沉默,甚少往韩汜水的住所前去;甚至连韩汜水昨日烫伤了都没见她急忙赶来关
心,这就更让人觉得纳闷。
孙儿们的异状韩啸自然都看在眼底,但却迟迟没有说些什么。只因他明白这一对孙儿的脾性,不是他强去逼出答案
就有用的。
但答案,却随着今天找上门来的两个客人,悄然浮上了韩啸的心头。
他在不惊动一对孙儿的情况下迎入远客,使其住进山庄另一侧的院落。
“渭雪?”韩汜水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轻吐一口气平复下不知是喜是忧的情绪地淡然说道:“怎么不进来?”
虽然说不说他都能猜得出,但渭雪终于打算跟他谈了吗?那是不是代表他们得彼此坦诚,说出纠结心底的烦恼?
门外的韩渭雪犹豫了下,终于踏入已经有几天没踏入的房间,找了张椅子坐下,关注地看着明显厚了一圈的衣袖,
“环儿告诉我你烫伤了手臂?”
“没事的。”韩汜水轻抚着包扎的伤处,微微一笑,“让大家担心了。”
“喔!”韩渭雪坐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的环顾四周后怔了怔,“你房里点了薰香?”
“嗯,那日在丹房闻到,就叫言瑞帮我取了些燃着。”韩汜水不自在地笑了笑,有些心虚的垂眸,“这气味不好吗
?”
“不是。”韩渭雪顿了顿,“但你从来不用这些东西的。”
更何况这个气味很像是……那日她在汜水身上嗅到的气味。
“我知道。”他每夜却要靠这气味才能安然入睡。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回到自己自小居住的地方,为什么他却觉得像是处在陌生环境里一样,偏要焚这
与柳星云身上气味相同的沉香才能安然入眠?
他到底怎么了?
“你来,是准备跟我说了吗?关于那位朱公子?”韩汜水不愿再谈论这件事情,只得硬是将话题转开。
“若我说的话,你也说吗?”看他一震的模样,她追问:“你也会告诉我吗?”
韩汜水沉默,苦涩地笑了下,“你不是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呢?”
“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她恳切地抓着兄长未受伤的手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汜水,你变了,自从你回到含
笑山庄以后……不,应该说,自从你离开那个地方后,你就变了。你说过我们比任何人都了解彼此的,但是我现在
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因为你比以前更排拒让我了解,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渭雪。”他是这样吗?韩汜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自回到含笑山庄后,他心头总像有块大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使一口气吐不出、抚不平。他总觉得倦,连习惯性的
笑着时都觉得很无力,更别提应对进退时的那种郁闷。
他知道自己变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常发怔。常常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总抓着胸前那块暖玉所在的衣
襟。
“我不是想问那件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而是想知道发生在你心底的事。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回到含笑山庄以后,
你看起来会那么……”她顿了顿,“孤独、寂寞?”
韩汜水大大的震慑了。韩渭雪的话像刀般刺穿了他心底的一层迷纱,霎时,一种酸楚在他茫然的心底快速蔓延开
来,让他的眼眶迅速发热。
原来,原来这种落寞情绪就是孤单吗?他孤单?为什么?是为了……柳星云?
因为跟他分开,所以他才会镇日闷闷不乐,不断的想念……想念到心口被沉沉的相思所压,近乎窒息吗?
“汜水,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心是否受到了伤害?”见他震撼无语,韩渭雪追问:“我一直在想,难道你不想报仇?
只要你一句话,就算阿爷反对我也……”
“渭雪。”韩汜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艰涩地开口:“你有没有无端端的思念过一个人?一个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