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初的模样——风年莉月

Chapter 1

【DON’T CRY】

谁来告诉我，爱情是什么样的？

……

Talk to me softly there i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 have been there before

Something is changing inside you and don't you know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don't you cry tonight ……

声音是可以控制的。

比方说舞台上的那个男人，其实私下里说话时经常带着嘲讽的语调，像一株带刺的植物，让人觉得扎手。

而站在舞台上，他却可以恰倒好处的把声音控制在低沉，沙哑，与深情之间，随着旋律高低起伏。

唱着辛酸的甜蜜。

希澈下台之后，又遭到了英云的调侃。

“你唱歌比说话好听。”

“你不说话比较好听。”

希澈回他一个白眼，一句话又成功的噎住英云。在这里做侍者，本来就不应该多说话的。

那边又有客人叫。

英云应了一声，走过去。

只是说要一杯酒，还要别人送到手里。果然是来享受的。

英云把酒送到客人的手里，又陪上营业式亲和的笑容，客人满意的点点头，扬手给了他一叠钞票。小费。

他接过空酒瓶，退出客人的视线，然后把客人插在他衣袋里的钞票拿出来，给了旁边的小孩。

看起来还未成年就跑到这里兼职，他不是同情，只是那点钱对他微不足道。

经过休息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一阵咳声。

“生病了吗？”

“着凉而已。”希澈满不在乎的对着镜子照，对他来说，脸上的黑眼圈要比咳哑的嗓子更重要。

“我一天没留心，你就生病了。”

希澈又送了他一记白眼：“你还是多多留心你家的小猫吧，天凉了，冷死了就可惜了。”

“你这是诅咒么？”

英云的小猫是两个星期前捡到的。

加班，他一边愤愤于老板的剥削，一边用力的关上员工休息室的门。大门发出巨响，他还踢了一脚，然后转身往

外走。

出了游夜，左转进入一条小巷，他在里面见到一只黑色的小猫。

在墙壁遮挡了大半的夜灯的巷子里，小猫蜷缩的蹲坐在地上，咕哝低语，他还以为是喝醉了的。

他想就当没看见，就无视的走过去。

当他的脚跨过小猫支出来的腿的时候，小猫说，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英云低下头，看到小猫的额头在流血。

像是遭到了抢劫一样，连衣服也发皱破烂，有好几处被扯开，暴露出下面受伤的身体。

太暗了，刚才没看到。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你不是还没死呢么？

我死了还怎么谴责你。

谴责我什么？

自私，冷漠。

嗯，评价的非常准确。

哼，你没听说过吗，死人的灵魂是会缠上最后一个见到的人的。

这么说为了避免你死后缠上我，我就一定要救你了？

你说呢？

那我等着你。

说罢，他转身就走。

喂！身后的人叫，似乎牵动了伤口，又‘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没了声音。

英云走了两步听到后面的安静异常，便回过头，看到小猫靠着残破的墙，一动不动。

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又折回来，蹲下身仔细查看小猫。其实他还算是一个好人。

确实伤得不轻，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脸上也破了好几处，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如果留了，可就不好看了。嗯，

靠近了看，小猫也满漂亮的。如果脸上没有那么多血，应该是标致的美人。

可惜美人多薄命。

你不是等着我死后去缠上你么？

小猫突然睁开眼睛瞪着他，清冽的眸子一下子张开，吓了英云一跳。

还没死呢就像鬼似的，死后一定更恐怖。

于是，英云再一次的告诉自己，其实他就是一个好人，虽然说出去不见得会有人相信。

他把小猫抱回了家，又给他洗澡，又给他上药。小猫吵嚷着说不去医院，害得他还亲自跑到便利店买的药和纱布

。

上药的时候小猫还叫着疼，到处躲。

受伤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

受伤的时候根本不疼，但上药的时候就疼，像有针扎似的。小猫一边逃一边说着歪理。

那怎么还说要死了。

当然是不想死。

哦？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呢。

什么？

爱啊，我还没爱过呢，怎么可以死了呢？

小猫抱着枕头，将自己瘦小的身体挡在后面，盯着他的眼睛非常稚气的说，像个孩子似的。英云愣了一下，大笑

出声。

什么爱啊？是个傻瓜。

你笑什么？小猫不满。不是说没有爱过的人生是空白的么？当然是要爱过了，死了才没有遗憾。

那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才会抱怨的话。说的好像他不是小孩子似的。

也是，这话是在一个傍晚听一群路过的高中生大声嚷着。觉得很对，于是默默的记下了。

小猫瞪着眼睛问，难道不对吗？

英云收起笑容说，没有爱过的人生是空白的，可是爱情不是痛苦的么？难道痛苦过了，人生才算充实？那么，为

什么还是有人天天喊着我要幸福呢？多无聊。

爱情这种东西，多无聊。

小猫眨眨眼睛，开始分析自己以往的认知。

但他对爱情根本没有什么认知，所以一切都是徒劳。

英云又过来拿着药棉给他擦药，这一次小猫没有躲，呆呆的看着他。

没什么对不对的。

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

所以如果有的人认为一定要爱过了人生才算完整，英云也不会说那是错的。就是有点鄙视。

嗤之以鼻而已。

英云还记得在学校那时候，给他送情书的那些小女生，吐干了口水的说爱他，喜欢他，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却

在听说他辍学之后见到他都是一脸的鄙夷。瞧瞧，呼风唤雨的金英云，也会有今天。

呼风唤雨？

如果金英云真的能呼风唤雨，他早就让天打个雷，辟死那群翻白眼的混蛋了。

还有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有点，不，是非常的不礼貌，但英云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

自从离开家之后，自从母亲去世之后。

恨就像一颗种子，风吹雨淋之后，发芽了。

个中原由，他也懒得再回忆。

那就是他所见证的爱情。

都是一群傻瓜。

don't you cry tonight there is a heaven above you baby

And don't you cry tonight……

希澈唱完最后一首歌，下台有人把他叫走了。

英云开始做打烊的准备，酒吧里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个客人，脸色微红，眼神朦胧，大多是喝醉了的。闭店之后把

他们往外面一扔，要死要活，也不管刚才他们在这里花了大笔的钞票。

酒保在吧台里擦着酒杯。

低迷的音乐还在飘荡，是一场盛宴的尾声。

英云换上衣服从游夜的后门走出来，看到了希澈。

瘦弱的身体坐在肮脏的石阶上，抱着膝盖，头埋到手臂中间，就那样的缩成一团，旁边是零落的钞票。肩膀在颤

抖，带出低咽的声音。

“喂。”

“……”

英云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坐在希澈的旁边。

天是黑色的，不带一点光亮，连月亮也躲了起来。真是个胆小鬼。

“不可以的吧？”

“……”

“是不可以的么？”

“……不可以……”

是呀，不可以，还谈什么爱情呢？

风又吹过来，不知道死活的家伙，难道不知道有人在伤心吗？

英云脱下外衣，轻轻的给希澈披上。天凉了，冷死了就可惜了。

“你这个人，干什么学人家温柔？”

“我是学来的，可惜，温柔的人不在这里。”

希澈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站起身去捡地上的钱，衣服从他肩头滑落，像一滩雪似的撒在黑色的地面。

“这些，你还要啊。”

“为什么不要？”

“要来做什么？”

“祭奠爱情。”

英云愣了一下，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傻话。

希澈大概也觉得可笑，兀自的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捡钱，说：“这么多钱，开一家西点店可以的吧。我的弟弟会

做这些呢，我想给他开一家店子。也许开不了很大的，但能生活就很好了。我始终放心不下他，如果我走了，谁

来照顾他呢？呵呵，英云，就拜托你了吧。我知道你是好人，虽然嘴上滑了一点。我呢，想出去走走，用开店剩

下的钱，但也没想好去哪里，你去过很多地方，推荐一个啊……”

英云不说话。

希澈蹲在地上，又抱住了膝盖。

终究，人还是脆弱的。

“反正离开了这里，哪里都很好。”

英云回到家的时候，小猫已经睡着了，在客厅，整个身体都靠在沙发上，头枕着胳膊，穿的单薄，身上盖着一张

毯子，脚露在外面，冻得通红。

说是死了之后会缠上他，可他没死也缠上他了。

小猫在等他回家喂食，自己又不会做。如果英云两天不回家，那这只笨猫可就要饿死了。

小猫闻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就顺着气味飘到了厨房门口。看到里面的背影。

“你回来了？”

“嗯。”

“今天好晚，我都饿死了。”

“难道你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又是我？”

“我今天都只见到你一个人。”小猫凑过来，看他在做什么。

“你又没出去么？”

“嗯，太阳太大了，我会被融化的。”真把自己当灵魂了呢，吸血鬼还差不多。

英云揉了揉小猫的头，软软的头发，感觉毛茸茸的，在手心摩擦，很舒服。小猫在锅里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鼓起腮细细的咀嚼。

“好吃。”

小猫在英云的脸颊亲了一下，好吃的奖赏。

英云斜过眼睛，看着小猫说：“李特，我不相信爱情。”

“你应该叫我李特哥。”小猫郑重纠正他称呼上的错误，却毫不在意那句话的重点。

“你相信吗？”

“在说相信之前，请告诉我什么是爱情。”他还在想这个问题，如果知道他也许就不在这里了。

真是可笑。

英云竟也答不上来。

真是可笑死了。

“反正我们之间的不是。”

“嗯，我知道。”这点他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英云看着小猫闪烁的眼光，低头吻在他柔软的唇上。轻轻的，一点一点的，啃食，吞噬，将他吞进自己的身体里

，化为自己的肉，融为自己的血。

这般小心的。

不是爱情。

反正不是爱情。

煮在锅里的菜趁着他们不注意，拼命的往外扑。

英云伸出手，关了火，他们也失去动力，黯然的沉到锅底。

“我饿了。”小猫在后面抓着英云的背。尖尖的指甲刮在皮肤上，很痒。

英云在睡觉，对这样弱小的刺激只是动动身体，以作反应。

李特撑起身压在英云的身上，双手夹着他的脸，叫：“我饿了，你听到没有！”

英云终于耐不住折磨，睁开眼睛，看到气愤的小脸。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

李特瞪了一下眼睛，咬上牙的翻起来，用力的摇着英云，但力气在刚刚的翻云覆雨间用去了大半，所以也没起多

大的作用。

英云只是一扳手便将他压了下来。

“英云……”小猫的眼神又浮上来，可怜兮兮的。他已经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吃东西了。还有刚刚的剧烈运动。

英云‘嗯’了一下，过了两分钟才坐起来。

真是拿这只猫没办法。

觅食不是猫的本能么？为什么李特就不能随便逮一只耗子来解决温饱问题呢？

吃饭的时候，英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很奇怪的电话。

说他的爸爸要见他。

神经病！

英云关了电话，顺手扔出好远，电话闷闷的落在沙发上，翻了几个滚，躺在一角。几秒钟后，又一边震动一边响

起来。

“英云的铃声好难听。”

小猫抱怨着进食的时候受到打扰。

英云瞟他一眼，低头吃饭。铃声响了两分钟后停止，一分钟后又响起来。

如此这般做着循环运动。

直到李特气愤的过去把电话关掉，才终归清静。

希澈向老板提出了辞职，老板有些为难的说合同还没有到期。

在这里工作，还讲什么合同，不是经常有人被人领走么。同样合同没有到期，钱到位不就可以了么。

希澈没有多余的钱，他的钱都拿去给弟弟置办西点店了。能给他付钱的人他不能找，不能见，不能让他知道他要

走了。

就是这样，希澈在跟老板的交涉下，同意到月末再走。反正他还要帮弟弟装修店子呢。

继奇怪的电话之后，英云又遇见了奇怪的事。

他的爸爸带着大批的保镖包围了游夜，虽然不是明着出现，但他看到了他们分布在游夜的每一个角落，都盯着他

呢。

金老板独自包了一个房间，指名要他去送酒。

82年的红酒，要了好多瓶，游夜老板眉开眼笑的看着英云一次一次往里走。

就说他带了好多人，不然怎么会喝那么多的酒。那些人都躲在后面的阴影里，龇牙咧嘴的盯着他的后背，像是要

趁他不注意就吃掉他一样。

老东西就是看不得他安定。

过一阵次数多了，他也发现了，那些酒最多只动了两瓶，桌上的酒杯还是满的。

他终于忍不住，把一瓶红酒摔在桌子上：“你耍我啊！”

你个老东西！

后面一句是在心里说的，一年过去，这个人家长的威严仍在。或者说金英云实在是太好了，说不出那几个字。

玻璃碎片带着闪动的光四溅，红色的液体也跳起好高点点滴滴落在两双眼睛的中间。

金老板很仔细的盯着他，似乎在检查这一年他的儿子到底变成什么样。他一定看不出来，英云心里有很大的变化

。至少英云现在会在心里叫他老东西，以前就算是在心里，他也不敢。

英云被看得发毛，调头往外走。

“英云，”低哑的声音在小房间里响起来，仿佛周围都安静了“回家吧。”

……

……

太奇怪了。太诡异了。

好像是他，他是一个任性的离家的孩子，爸爸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找到他，然后说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好像是妈妈在病危的时候，意识不清的跟他说，英云，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那个时候，他哭没哭？一年的时间，他给忘记了。

……

“那里才不是我的家。”

那里不是我们的家。

我们不要回去了。

就这样，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我也可以工作，我也可以赚钱，赚好多好多钱回来。

这样不好吗？

你不要死，妈妈你不要死，好不好？

他抛弃了你，你也要抛弃我吗？为什么在你心里他要比我重要？求你为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不上学了，我去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