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晃进教职员室。
「冰室?不是考完了,怎么还不回家?」被缠了一个月已经被缠怕的英文老师,脸颊微微抽搐,皮笑肉不笑地询
问。
眼角瞄瞄土御门道直看到自己进门后略显僵直的身形,冰室和宏心里暗笑,表面上还是戴上了乖宝宝的面具,给
了英文老师一个阳光男孩的笑脸,「因为考得很顺利,我有预感会是成绩最好的一次,所以想来跟老师道谢。」
烦恼消解事务所II-35
整个心情放松下来的女老师,头一次觉得这个少年好可爱,「唉呀,谢什么呢,这是身为教师该做的嘛~呵呵~
」
「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男孩顶着人畜无害的乖顺表情双手递上一张手制卡片,「谢谢老师,还有,新年快
乐。」
接着男孩又到各科老师的座位上送卡片,最后到了土御门道直身边,客套话说完,交出卡片时顺势用只有两人听
得到的声音说道:「该去买缎带了,小道,我喜欢紫色的。」
话语中充满挑逗的情愫,轰地一下,血液涨满整张脸,土御门道直慌忙埋头在手边的成绩单,「你该回家了,不
要来打扰老师记算成绩。」
目的达成,冰室和宏也没再多逗留,很干脆地离开,一边脚步轻快地步出校园,一边盘算着在新年之前再接一个
案子,拿到酬劳让爱人好好地做一桌丰富的年夜饭。
至于算完成绩,不意外地在第七名的位置填上同居人的姓名时,土御门道直的眉间几乎绞成一团。
我真是自掘坟墓啊!
不想太早面对那胸有成竹的欠揍表情,他在回家途中晃进了一间大型书店,漫无目的地在书架间走来走去,但那
些书则根本没有被他看进眼里,直至走进文具区,看到墙上挂着许多用来装礼品的漂亮小纸袋,他又想起刚才那
句挑逗。
慢慢地在放着许多包装用品的架子上搜寻,无意识喃喃念道:「紫色的缎带…紫色……」
等到真的拿了一卷粉紫色缎带在手上,才惊觉自己竟然这么乖顺地称了那色鬼的心,便羞窘地用力把缎带放回原
位,转身想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住……
唉,这是自己答应过的,到这个地步,反悔也来不及了,就算没有缎带还不是一样会被连皮带骨吞下肚?
肩膀一垮,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粉紫深紫缎带各一卷,毅然决然地往柜台结帐。
※※※
「小道小道,圣诞节有安排吗?」吃完晚饭,冰室和宏像软体动物一样巴在正洗着碗盘的土御门道直背后,语气
尽是撒娇。
大概知道这家伙在打什么主意,他的脸又开始发热,但仍然头也不回地装傻,「安排什么?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差不多该大扫除,还有——唉!」
恶作剧攻击软嫩耳垂的冰室和宏,半闭着眼享受他的颤抖,或舔或啃的同时还口齿不清地说着:「小道好坏心,
明知道我是多么期待你的礼物……」
「混、混帐……」刚才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想骂人却又差了那么点气势,「打破怎么办?很危险的,你不要用
这种恶心的声音撒娇了啦!」
「竟然骂我……」上头是充满委屈的哭腔,但下方两手正进行的却是真真切切的性骚扰,才一下子就拉下长裤拉
链摸了进去。
虽然期末测验已经考完,但离真正的学期结束还有两天,他可不想拖着酸痛的身体去学校,因此放下盘子打算将
手冲洗干净,好好抵抗越来越过份的动作,不过冰室和宏也很机灵,一看他伸手要开水龙头,便上下夹攻弄得他
刹时软了腰,还留有泡沫的手只能死抓着洗碗槽边缘。
「笨蛋…笨蛋…快住手……」
「不要~」
正在以为自己今天又会被欺负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放在餐桌旁置物柜上的手机开始唱起歌,趁冰室和宏一愣,他
迅速地摆脱魔掌跑出厨房,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手便接起手机。
「道直……吗?」是有些犹疑的低沉男声。
虽说透过电话是第一次,却并不陌生,土御门道直嘴巴张开老半天,才喊出许久没喊过的称谓,「父亲?」
烦恼消解事务所II-36
连面对面都说不出关心话语的笨拙父亲,在电话里就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而在那一声称呼之后,对父亲仍非
常敬畏的土御门道直脑中呈现完全空白,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端各自沉默良久,直到土御门隆泰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修复一下冷淡的父子关系,清咳两声,再努力挤出这二十
多年从来没有对长子说过的寒暄,「道直…你…最近过、过的好吗……」
从这句第一次从父亲口中说出的关怀听出了紧张,他刹时眼眶一热,略带哽咽地回道:「是…我过得很好……」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是的,每天都很平静,请不要担心。」关于冰室和宏的事,他并不打算让家里知道,反正……反正已经不想再
跟那个环境扯上关系了。
「这样啊……」这孩子,果然不肯说吗?
懊恼着好事被打断的冰室和宏在厨房把这感人的父子对话听得清楚,当然学会了识相的现在是不可能去打断的,
而这时门铃竟然响起,面对他恳求的眼神和用嘴形表示的「拜托了」,只得悻悻然下楼去开门。
「啧,这个时间会是谁啊,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可要踹人了。」怀着不爽的心情边下楼边抱怨,开门时更不耐
烦地乱吼:「谁啦!有事快说,老子很忙的!」
没礼貌的吼叫从楼梯间飘进土御门道直的耳中,他无奈地在心里暗暗叹气,并祈祷不会有冲突,因为手上的这通
电话更让他在意——父亲会亲自打电话来,应该不只是问两句生活起居这么简单。
「请问特地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呃…是有件事……」土御门隆泰顿了顿才道:「直彦……有去找你吗?」
直彦?!「他不是在伊势老家?」
「事实上,大约半年前我让他回本家了,暂时在别苑修行,可是几个小时前发现他偷偷跑出去……」
正想回答弟弟不在这里的时候,楼梯间一阵嘈杂,乒乒砰砰地往上,然后出现在门边的是两个扭打在一起、衣服
头发凌乱的小鬼。
「道直哥哥!」终于见到阔别多年的哥哥,土御门直彦顾不得领口被扯紧到快窒息的地步,高兴地大喊。
竟然没能挡住土御门直彦,冰室和宏气得眼珠子都凸了,「我有说你可以进来吗?厚颜无耻的混帐快给我滚出去
!」
一手护着脖子争取呼吸的权利,一手使劲推着冰室和宏的脸颊,连脚都抬起来加入抵抗,「我跟道直哥哥是亲兄
弟,你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才该滚出去!」
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的土御门道直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迟迟等不到回应又听见一些吵闹声,土御门隆泰担忧地叫了好几声,「道直……道直?什么事这么吵?直彦没去
你那里吗?」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绷得死紧,然后「啪」地断了,他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就在刚才…直彦来了…我会好
好处理,先这样,请恕我现在必须挂断……」
不等另一端回应、迳自挂断并关机的土御门道直脸色黑到不能再黑,没有兄弟重逢的喜悦,只觉得很生气很生气
,很想做些什么……
五年了,人总是会变,尤其是经过一些重大转折之后,但停留在以往印象中的土御门直彦就完全没发现哥哥的样
子有些怪异,走进厨房又走出来,手上不知为何拿了个塑胶大汤杓。
「小道…你该不会是要……」好歹跟现在的他相处过一段时间,前阵子也见识过他发飙,冰室和宏隐约有种不太
妙的感觉,下意识地停止动作,「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打就是了。」
「你们两个打得很过瘾嘛……」他低着头缓缓步向两人。
「哥哥——唔!」看到哥哥向自己接近,才高兴不到两秒,头上就捱了一记,而且力道不小,土御门直彦痛得抱
头蹲下。
「小道……」这一下敲得迅速俐落,让冰室和宏更加确定亲爱的小道心情非常不好,可是才想说些什么来安抚,
马上也吃了一下汤杓攻击,「唉!为什么连我也打!」
他抬起头来,嘴唇是漂亮的灿笑弧度,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当然罗~我在教训说不听也学不会教训的坏小
孩啊~」
坏……坏小孩?土御门直彦起身抗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铿」!帅气的正手拍让土御门直彦又蹲了下去,「老是重复做些笨事,就算活五百年也还是小鬼!」
烦恼消解事务所II-37
再明显不过的指桑骂槐让冰室和宏缩了缩脖子,但关于「重复做笨事」这一点,倒是稍微有了些自觉——这样打
下去确实不是个好办法,万一真的把土御门直彦弄伤,毕竟是亲弟弟,说不定又会像五年前那样,原本只是小事
,到最后却一发不可收拾……
「好痛…哥哥…好痛喔……」土御门直彦眼眶泛泪,哀怨地看着亲爱的哥哥。
「会痛啊?会痛就给我安分点!」透过汤杓感受敲击的震动,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丝异样的快感,对那可怜兮兮的
神情没有半分感动,「过去实在太宠你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这里是我家,想留下来就照我的话做,现在
去餐桌那边坐好。」
哀兵策略竟会失效,土御门直彦的脸真的完全垮下,嘴也瘪得像鲶鱼,看了兄长半晌,确定没有心软的样子才不
情愿地慢慢踱到餐桌边拉椅子坐下。
「谪夜……」视线从弟弟身上移回来。
果然轮到自己了……冰室和宏一手护着头、一手轻扯他的裤管,尴尬地赔笑脸,「小道,对不起,我不跟他打了
,你别生气。」
情势不同以往,当个乖宝宝才是上策,就算可能会被笑窝囊,也比装可怜有品多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只鬼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他也不好继续发作,长吁一口气之后才无奈地道:「知道错
就好,我要和直彦谈谈,你暂时回房间去。」
「是我不能听的事?」当然不是想帮他解决家庭问题,而是想看某人被训话的蹩样,另一方面,这个某人曾有行
为不轨的前科,为了防止自己的所有物再次被侵犯,也有留下来的必要。
「哥哥跟我谈事情你凑什么热闹啊!」土御门直彦猛然回头呲牙咧嘴要咬人的样子,被兄长一瞪又缩回去。
「你在这里直彦也静不下来,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啧,还是在顾弟弟的面子……冰室和宏耸耸肩,非常识时务地上楼去。
哼哼,没差,又不是没法子偷听~
现在只剩下兄弟两人,他倒了两杯茶,坐到土御门直彦对面的位子,「直彦,为什么违背父亲的命令跑出来?这
些年修行都修到哪里去了?」
「我不放心哥哥您!」土御门直彦激动地双掌撑在桌面,整个人向他凑近,「那家伙、那家伙就是邪罪吧?那个
混帐曾经对哥哥做了那么过份的事,不恨吗,为什么还要住在一起!」
面对质问,他才猛然想起刚才因为气昏头而喊出习惯了的称呼,现在要把事情圆过去似乎不太容易,亦或是……
干脆明说?
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做出了决定,「那是邪罪没错,但现在已经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了,不准用术伤害他。」
「不可能……不可能!转生也没那么快,他一定是在说谎,邪鬼说的话怎么能相信,他以前也就欺骗过哥哥,这
次也——」
「说到欺骗……」忆及往事,他冷冷地开口,「你的技术也很好嘛……把我骗得团团转,相较之下,那时后的谪
夜倒是从没有对我说过谎。」
那个差点酿成悲剧的夜晚,至今对土御门直彦来说也仍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掉,被这么一提起,胸口就痛得不
得了,「原来…哥哥一直在怪我……是吗?只是没说出来?」
烦恼消解事务所II-38
「你不能只注意别人的行为却忽略自己的,况且……今天会这么冲动地跑来我这儿,不就是因为对我还怀有兄弟
以上的感情吗?如果谪夜不存在,那些所谓『过份的事』就换成是你在做了吧?」平静地说完这些以往绝对说不
出口的话,他顿时如释重负。
动了怒是原因之一,但有一部分也必须感谢千堂晋史,若非那一闹,他不会被迫在短时间内整理出自己对这段感
情应该抱持的态度,连带地,还包括如何面对家人,尤其是这个恋兄情结严重的弟弟。
隐藏在心底的欲望被大剌剌点出来,土御门直彦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再慢慢变得惨白,然后就像被抽走所有生气
一般瘫在椅子上。
虽然这么做是残酷了些,但该明白的事仍必须让弟弟明白,他压下那一丝丝不忍,起身过去拍拍土御门直彦的肩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但你将来要领导整个土御门神道,必须能分清楚真正的是非黑白,不被自身的欲望所左
右……」
「哥哥……」受到打击而溢出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承认自己的过错,他认为至少不会再紧咬邪罪的事不放,劝回本家也更容易些。
「我跟本家联络一下,请他们派车来接你。」
正觉得完成一件看似艰难的任务而放心的时候,土御门直彦突然抓住他的手,「我不要回去!」
「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懂吗?」
「不!我懂、我是说——」大概是察觉自己的态度又激动了起来,土御门道直陡然收声,低头不敢看兄长可能出
现的责备表情,「我是说…今晚就好……让我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可以吗?」
「住这里?」
「是,明天我一定会回家,一定一定,所以…拜托今晚别赶我走,哥哥……」
面前是许久未见、闪着泪光的诚恳眼神,土御门道直不禁犹豫了——当然不是空间不够这种普通等级的烦恼,而
是这样就如同把两只斗鱼放在一个鱼缸里,就算土御门直彦似乎冷静下来了,可谁又能保证不会在半夜跟冰室和
宏打起来?
他瞄了瞄墙角一脸专注盯着自己的犬神,叹了口气,「谪夜,你透过墨染在偷听吧?我要留直彦住一晚,你有意
见吗?」
墨染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小脑袋猛点,接着又猛摇头。
「点头摇头的我看不懂,自己下来说。」
一两分钟之后,楼梯间有急促的下楼声响,冰室和宏很快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竟然做这种偷听的勾当,真不要脸!」土御门直彦冷冷地丢出这句话,音量虽然不大,嫌恶的语气倒是十足十
。
这死小孩!冰室和宏很想立刻动手打一场,可是怕亲爱的小道生气,只好强忍下来,当作没听见。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啦,不过就是试一下力量恢复到什么程度。」声调有点僵硬,但冰室和宏还是努力打哈哈避
重就轻,「最近真的恢复不少,我已经可以将意识短暂分离了喔~」
他并不在意冰室和宏的力量能否恢复到从前那样,甚至觉得太过强大反而不好,但对刚才土御门直彦的冷言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