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惊愕地视我。我想,他大概在想这个贱人竟明目张胆地在殿前
勾引王?
我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对王有不轨的念头呀!王大人,那日你吻我时所说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王大人,一字不漏。我含笑扫视王大人,你当日侮辱我的……我一定要你十倍,百倍,千倍奉还!你小心点呀!王大人~~
双眸眯成一线。
「朕正……」
「碰!」
殿间应声而开。
飘发髻散乱,步覆凌乱地撞开殿门冲至。宫人在身後呼喊:「娘娘!
别……」宫人扯他衣裾,却反被他一把拂开,力道之大,令那宫人瞬即倒地。
飘双眸冷锐如刀,浑身散发着凌厉如,森寒如冰的气势,一向凤目含情,暖如春风的飘不见了,他阴寒地瞪视王,那恶毒的目光,似是要将王撕开、燃烧、烹腾一般。
我愕然收回对王大人的凝视,慌乱望他。
王也止住话声,脸色铁青的望向飘。
时间停顿了,动作停止了,思想停竭了,万物一切都抬目望他,昔日的柳城王子,今日的若妃娘娘。
昙花 第十一章 泣血(3)
更新时间: 10/15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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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悲切地,凄厉地瞪视他,手剧烈颤抖地指向他切地问:「你说!说你为甚麽灭了柳城?!」
「为甚麽?」王挑剑眉,举步下墀,平淡地:「因为她再也没利用价值。」再正常不过的理由。
「没利用价值?」他颤如秋风落叶。双眸喷火「没利用价值!那你就可以灭了她?那有万多条人命呀!因你一句话……」他痛心疾首,因激动而轻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说出原因,不成原因的原因「这些没用的早该灭了。」
飘愤极不能言,白晢的脸泛起红晕。
「只有你」王轻挑地抬高飘下巴「尚够美,还配当朕妃子,若不
然……」王理百官在旁,弯腰轻吻飘[自由自在]。
飘睁大眼,不懂反应,身僵直如木。
他离开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的妹夫灭柳城立了大功,划地封候,也算不错吧?
飘清醒了,擅抖著吐出:「你------」他蓦地血色尽退,勉强问:「王妹她……?」
「她?」王挑眉,冷笑地说:「她自刎殉国了,呀!也不算是!她用嫁了彪骑将军就是萧国的人,还说甚麽殉国?真是不识时务!」他轻抚他脸:
「听说,你死前还咒诅你呢!不知咒诅甚麽?」
咒诅甚麽?
这还用说?
飘进宫是为了甚麽?
王……分明是嘲笑……或提醒他。
提醒他的身份。
飘擅抖着拂开他。
王不理,又说:「你可别做自刎那种蠢事!你己是萧国的人!别说甚麽殉国!你殉不了!」
飘双拳紧握,身子抖如秋叶,双眸定定地,冷冷地,狠狠地瞪视他,切齿地:「是的!我不能殉国!但最少……」他揭力,彷似用尽一生的力量去扇王一掌。
「啪」的一声。
清脆响亮。
掷地有声。
在百宫之前,他续道:「我.-能-为-柳-城-出-一-点-气!」
语声沉重缓重,每字每句都是慢慢地,重重地研磨出来的,带血的。
你能明白他的心情吗?
你还记得他生存的目的为的是甚麽吗?
自小,他学的是甚麽?
他为甚麽学这些?
他为甚麽不学王子应学的东西?
他为甚麽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我沉重的闭上眼,听到众臣抽气之声,听到飘绝然冷然奔出的声音。
追?
追还是不追?
如果追的,王会甚麽想?
紧接而来的会是甚麽/
你忘了秋月的事麽/
你想重蹈覆辙麽?
为了飘?
值不值?
他是第一个信你的人。
他是第一个依赖你的人。
他是第一个重视你的人。
值不值?
我问。
我从纷乱的旋涡挣出。
不顾一切地,决绝地随飘而去。
耳後,又是一片抽气之声。
这群人,除了抽气还会做甚麽?
而王,只是抿紧唇挺立。
大概是难以相信有人敢打他吧?
还要是飘......
他看不起的飘......
翠绿茵荣,一切都是美好的,生机勃勃的,洋溢着春绿气息。
隐隐尚有寒冬的气息。
是我跑得太快?
还是寒冬未过?
今年的冬,为何去得特别迟?
「飘!」我大喊,声嘶力竭地,奋力地追飘,那渐远的白影。
那白影,渐远,渐淡。
「求求你别再跑吧!」
春风含冷,对此刻的我来说,如利,冷削地,狠狠刺入我心,一切都变冷了,任凭草再绿,风再暖,一切都是冷的,白的。
我喘气,肺如针刺般。
是因为冷?
因为病?
因为飘?
还是因为王?
我奋力地,倾尽毕生之力地飞奔。
那白影,开始近,清晣,而变慢了。
跑快点!
只差一点点!
蓦地,那白影倒下,软软地,如雪絮。
昙花 第十一章 泣血(e)
我大惊,忘掉一切,也忘了那病弱身子,灵魂似是穿过身躯,飞也似的扑至飘身侧,再也忍不住了,我倒下,跪在飘旁。
点点红梅,红艳艳的,如泣似诉。
飘木然跪坐著,也不瞥我一眼,血丝缓慢地,滞重地沿美好的,薄弱的,苍白的唇边淌下,方才那股凄厉冷绝的气势消失,呆呆的,无神地「看」着远方。
血丝,如泪,点点而下,化成花。
飘呆呆地,轻柔地细语:「这血,像花,昙花。」
我想,他在怀念昨夜之花,昨夜的温柔,王一向待他温柔的……一向……只是方才……
而且,我也有些喜欢他了……
飘含羞带怯地,软语呢喃。
这是那日的事了?
才是昨天……
只是一日……一切都变了……
我默然无语。
拥他入怀。
他无力软倒,依偎着,卷缩在我怀里。
泪,久藏的泪,方始流下,如丝,眼里,昨日的温馨,今日的徨冷。
「你的怀抱好暖呀……」他略微抬首,脆弱地笑:「皇上的怀抱好像也是……」
他竭斯底里地,掩脸哭泣:「皇上昨日------他怎麽这麽残忍?!柳城也没得罪他!」
有,献你就是有……
他推我起身,摇摇晃晃地,又轻喃:「我算甚麽?学了这麽多年的事又算甚麽?连讨好皇上也不会!还是给他灭了……」
我不语,任他发泄。
王不是这麽简单,不是一个後宫丽人便可左右他的决定。
何况国事?
飘,你太天真了。
柳城,你太无知了。
「我算甚麽?昔日的柳城王子,今日的萧国妃子……皇上说得对……死,也不知为谁而死……」
「我到底是甚麽?」他仰首问天,天无语:「你答呀!你答呀!都是你做
的好事!」他迁怒,抿起衣,弯腰拾了块石,奋力地朝天掷去,远远地,掷不到天,最起码,掷到人。
是待卫,终於还是找到了……
他们分开我俩,待卫知道飘不可能再得宠了,毫不怜惜地,粗暴地拉走飘。
拉往那?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心地,也不想再理宫闱的丑事了……
深重的无力感,如雪堆般埋葬了我……
睡吧……
别再理此事了……
飘 ……我对不起你,我不想管了,放弃吧!
当你消失後……
当你消失後……
我会……
我会怎麽做……?
我又会做甚麽……?
我又应做甚麽?
我又可做甚麽?
我反问。
飘不知我心情,犹自挣扎,也不能算是挣扎,四肢被束着-----堕网的
蝴蝶-----只是眼神反抗罢了,微弱得可笑!
我知道,他想我帮他,求王。
可是。
我能做甚麽?没权没势的,将来才算吧!
将来……飘,我会为你报仇的,我对他笑。
双眸眯成一线,如一弯新月,很温柔的笑,飘的笑。
飘不会再笑了,还是由我代他继续笑下去吧……
他木然停止反抗,毫无生气地,他了解了,清醒了,顿悟了,他知道我己经後悔因一时冲动所做的傻事------追出去-----追出去又能做甚麽呢?
我嘲讽的笑,只是为自己增加危机罢了。
我是不能帮他的。
王施然驾临,我知道,国家大事对他来说比这後宫小事重要得多,下了朝吧?
才会来。
他来了,是因为被飘当众掌刮,毕竟是九五至尊,这龙威是失不得的。
被自己的妃子打,多麽掉脸的事呀!
他是为复仇而来的。
忘了昔日温情,他狠狠地扇他一掌,他颓然倒地。
盛世如花,那血。
切齿地:「对女人,朕还会手下情,可惜你不是!所以,朕只好以牙还牙!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不为女儿身吧!」
他绝然转身离去。
冷然傲然的,毫不留恋地。
他真的是毫不留恋?
飘麻木了,一连串的打击,令他不能思想反应。
一日之间,他所爱的都离他而去-----柳城、王……还有我。
都背弃了……
血激溅而出,如杜鶙泣血,我知道,他又将病重了。
我想扶他,但,怎扶?
你刚才的行为……
怎扶?
你还好意思麽?
怎扶?
最终,还是待卫扶……不!是拉他走。
大概往冷宫吧?
大概……是地狱之门。
若柳居?
己是不可能的了……
不再是他家……
而由始至终,他也没有家------在萧国……
天地之大……
何处容身?
我不知道,呆然伫立。
残阳似血。
血。
地上的血。
杜鹃泣血。
飘。
昙花 第十二章 双飞(1)
飘消失了,
那可怜的人儿,
如飘絮,
灿烂而短暂,
短促的风华。
我为自己而感愤怒,为甚麽?
我冷酷到连对飘的呼救也置若惘闻,冷漠地任由待卫将他拉走。而我,
甚麽也没做,冷眼旁观。
你能帮他麽?
没权没势的!
没权没势?
这算是理由麽?
根本不是!
即使不能阻止,我也该奋力拉他,阻止他被带走,那怕是,做做样子也好!令飘得到安慰,知道起码不是人人都不要他了。总不该让飘绝望!而我……即使微小到不足以左右王的决定,也该力周旋才对呀!而我也没有!
你简直不是人!
心里有股微小的嗓音尖声怒骂。
不!
又有另一股音声冷漠地反驳。
不是我的错!
无论我怎样努力阻止,也改变不变王的决定!
根本不能!
根本就多馀的!
和飘在人前拖拖拉拉,简直是懒矫情造作嘛!
好像有多深情似的!
我俩根本只认识了半月,交情不深,我根本不用救他!
没身份,也没立场!
不帮他,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人之常情罢了……
「若妃娘娘!若妃娘娘!」
「若妃娘娘!您在那儿?」
「若妃娘娘!皇上找您呢!」
「若妃娘娘!请出来吧!」
「你出去先!我随後就走!」在这慌乱时刻,我反而镇定冷静了。
「这行麽?」
「行!你先引开皇上注意力,我会走到的!」我压低声音。
「若妃!」又近了
刻不容缓。
「你信我!」我坚定地。
「嗯!」他颌首,转身奔出。
飘—是世上第一个依赖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话是谁说过的?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你是世上第一个需要我帮忙的人,也是,----
唯一一个,我荣幸-----我在眼神中读出他的感情。
这话是谁说过的?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飘说过的话,我说过的话,如铅般沉重,沉甸甸的,令人难以呼吸,他说: 「只要你说,我一定帮!」
而我呢?
我说过: 飘—是世上第一个依赖我的人。
可是,那日,我怎样做了,我对他笑,我说: 我不想管了,放弃吧!
算吧……都是前尘往事了……此刻……飘……在哪儿?
在天国?
在地狱?
还是在冷宫?
我不知道。
我不敢问。
王不追究我和飘的事,己属万幸了……哪敢提?
我不想破坏王对我突然而来的好。
栗然而惊,我何时变得这般冷漠了?
急著撒清和飘的关系……为了自己……
汗湿重衣,我以首支窗棂,漫无目的地坐著,望著窗外一双粉蝶,很美,
不知那为雄?为是雌?
情景如是,思绪如是,皆似昨天,去年今天。
昨日我也是这,样无聊地著,冷眼看王批阅奏章,申时了,他召我,不为
那事,又变了,为听我意见。
你知道吗?
我变了。
我思想变得清晰,冷静,自私,如同苏醒的狐狸。
你知道吗?
我为此所付出的代价。
每日挑灯夜读,追回往昔光阴,不再单是背,而是研究律法,研究军事,
研究民生,因我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一国得以强大,全赖此,良好的秩序,强大的军队,富庶的人民[自由自在]。
我这般辛苦,当然不是为了他,为了国,为了民,他们待我好过麽?
我只是保障自己而己。
握有一定的权力,不知不觉的蚕食。
我勾起冷笑。
「尔卿,你过来。」王头也不抬地吩咐,很繁忙的样子。
我奇怪,朝廷的事我最清楚了。国本无事,为何王会此般繁忙?没事找
事忙麽?
王对我的态度也变了。
我和王相处,不再只有那些无聊的事,而是我现时最感兴趣的事-----
商议国事。
他对我也温柔了。
如同对他人一般。
不太残暴了。
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笑起来双眸会眯成一线的人?
不!
连日来的观蔡,我了解王讨厌没脑的人-----如同昔日的我,只是,他却不舍得放手,因为我平凡,他说过,他爱平凡的事,而我,和後宫丽人比,不够美;和朝中大臣比,不够聪明。因此
,我特别,他喜欢,可是,他又讨厌没脑的人,因此,挣扎又挣扎,矛盾再矛盾,烦燥了,只好发泄在我身上-----这是当时我的猜测,毕竟我猜错了。
我是作始俑者。
我是受害者。
我顺从的移近,仔细察看。
离山的民生风貌?
最近有事与离山有关麽?
没事耶!
看来,我还是不太能掌握身边的事物!
「你看离山如何?」他笑,温柔的,像对飘的温柔。
「不错,风景宜人,景色秀丽,物产丰盛,人才鼎盛。」我不明他想要甚
麽答案,但仍强作淡定地说出离山大概。
「不错!朕正想多了解离山风情!」
「哦……?皇上可是想仔细了解离山?」
「嗯」王颌首,问:「你认为怎样?」
甚麽怎样?
离山怎样?
我皱眉,举步凝思:「碧湖虽是向云王朝的一部份,然却非我云族人民,而是巫族人所管治,非直接控制,而巫师作风古怪,行为神秘,实直对之多加观察,以防其独立。」
王含笑:「不,朕觉得让离山这般发展也是挻好的,风俗各异罢了,倒是我萧国的特色……至於离山想独立麽?朕肯定她不会。」
我迟疑地:「难道皇上……您不开直接控制她?」
这怎麽可能?
柳城只是因为阻碍萧国和琉炎国的贸易畅顺,进而影向萧国繁荣,
才……
而其实萧国己经够富庶强大了,一小小柳城根本不足以阻碍萧国,所我我怀疑-----而且肯定,而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不喜欢自己被人了解或利用的感觉-----柳城献出飘想休战,而不幸地,得了反效果,我可以想像王是这般想的:你以为单是一个美人就可改变朕主意麽?你想停?朕偏不!
他之所以不飘进宫後攻打柳城,只是发现了一种染色枝术-----即使不穿纱绡椠能做到半透明的效果,更可在同一块布染上数色,不是一团团的,而是层层叠叠的。所以,当这技术引入了,利用价值没了,也就是她灭亡之时。
而这样的人……
一个为了个人感受而灭国的人……
怎会容许他国土上有一块土地不是由他直接掌控的?
「当然不想!朕只是想了解离山多些……你不也是觉得离山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