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陈炳耀只顾着自己高兴了,也没多考虑这件事。他兴冲冲的跑来问金小虎有无兴趣加入学生会体育部,其实
他的主要目的是来向金小虎炫耀自己离成功不远了。他也不是来刺激金小虎,只是人难免都是这毛病,遇到高兴
得意的事情免不了要大夸特讲。不过这种事情也刺激不了金小虎,金小虎认为学生会的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主
,且他对于一切学生社团都是漠然无趣的态度。他看到陈炳耀这么兴奋,就说他脑子有病,且病得不轻。陈炳耀
也不介意,认为金小虎是冥顽不化且土得掉渣。他问金小虎愿不愿意参加学生会体育部,如他所料,金小虎断然
拒绝。陈炳耀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算完成了任务,接下来,他就心满意足兴奋异常紧张无比的去与学生会招新
干事见面去了。
约会结束后,陈炳耀又跑到金小虎面前,十分开心,欣喜若狂,拉着金小虎去唱歌吃饭蹦迪用来提前庆祝胜利。
因为见面很顺利,陈炳耀觉得自己的表现无懈可击,而学生会干事也是笑脸相迎,没有摆一点架子,并且还给了
他很明确的答复,说是他申请的学生会职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其中也有让陈炳耀有些郁闷的事情,那就
是那位学生会干事一见到他,就问金小虎为什么不来?陈炳耀解释说金小虎不愿意加入学生会。那个学生会干事
的表情简直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好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情:竟然会有人不愿意加入学生会,而
且是学生会主动邀请的!!!陈炳耀觉得招新干事的失态表现实在太夸张了一点。可接下来,招新干事的行为就
让陈炳耀觉得过份了。招新干事不停的问陈炳耀:金小虎为什么不想加入?是真得不想来吗?是真得不能来吗?
陈炳耀没有游说过他吗?要么现在打电话给金小虎把他喊过来……。陈炳耀奇怪至极,问:学生会真得那么想招
金小虎吗?招新干事脱口而出:关键是我不好交差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就住了口,改变话题,开
始谈论陈炳耀加入学生会的事情了。只是在会谈临结束时,他又提起了金小虎。只不过那时陈炳耀心情比较好,
就没有太注意了。
陈炳耀一直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后来他分析了自己为什么第一次惨败,而第二次却受到学生会格外垂青的原因
。他认为:他第一次惨败,是因为学生会里的人偏见很深,对于暴发户都是鄙夷不屑的。那时他被认为是暴发户
子弟,没有资格加入学生会。但现在境况不同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姐姐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而这家豪门,
就是长年把持学生会会长宝座的李氏家族。所以呢,他们陈家终于可以摆脱暴发户的阴影,晋级成贵族世家的一
员,他也就可以在北晨扬眉吐气了。
金小虎懒得听他那一套得意洋洋的长篇大套,不过当他听说了“李氏家族”“学生会会长”相关字眼后,眼前就
浮现起了那天见到李铭冠的模样。金小虎在青阳混了那么久,眼神也练出来,看一个人往往看得很准。可是那天
他见到的李铭冠,竟让他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不知道这个人倒底是什么类型的人,心里又倒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李铭冠的眼神,让金小虎过目不忘。即使是在青阳,厉害的角色他也会过不少,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
眼神。金小虎暗暗想:谁在青阳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人,谁他妈的就能当大哥,没一个小弟不服的!李铭冠,这个
人,真得很难说。
金小虎问陈炳耀:“你姐要嫁给李家的哪个人?”
陈炳耀说了一个名字,金小虎也不熟悉。但听陈炳耀的口气,肯定是个上过财富杂志封面的人物,说不定是一老
头。陈炳耀又说:“李铭冠是他的堂弟。”然后,陈炳耀就开始向金小虎介绍李家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连旁枝
末叶都一个不拉。真是难为他有那么好的记性和条理性。最后,陈炳耀兴奋的说:以后我们跟李铭冠也是亲戚了
。当然他的这个“我们”是指的陈家所有人,而不包括金小虎。
学生会招新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对金小虎也产生了影响。首先是陈炳耀开始忙碌起来,整天跟个傻子似的开心
的合不拢嘴。再次,是黄毛阿弗也开始对金小虎示好。当然又是陈炳耀当中间传话人,陈炳耀对金小虎说,黄毛
阿弗邀请金小虎去参加他们的派对。其实阿弗这样做,无非是想拉拢金小虎,简直是和平演变。阿弗现在正在哥
哥的帮助下竞争学生会的干事,当然是要争取最大范围的支持。
金小虎却压根不买黄毛阿弗的帐,对于黄毛阿弗的任何示好表现,金小虎甩都不甩。把阿弗气个半死,尤其是看
到金小虎和玛丽在校园里出双入对,他更认为这是金小虎的趁机报复,公然挑衅。他哥哥让他暂时隐忍一下,因
为等到学长一毕业,学生会一完成权力重组,北晨就要换了一个天下了,那时金小虎也就蹦不了多长时间了。
(五)
陈炳耀姐姐嫁入李家时,李家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陈家的亲朋好友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婚礼,陈先生老家的乡下
老婆就例外了。金姐打扮的体面光鲜的,笑容满面的挽着陈先生的胳膊陪他参加了婚礼,完美的扮演了陈先生太
太的角色。陈炳耀做为新娘的弟弟,在婚礼当天更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晚上举行酒会时,金小虎也去了,因
为这是金姐、陈炳耀、陈先生三个人的共同意愿。后两个人的意思可以忽略不计,但金姐的意愿,却一定要听从
。去就去吧,反正金小虎也正闲着。
酒会很盛大,衣鬓香影,气派非凡。李家的亲朋好友,陈家的亲朋好友,各类商界政界的贵宾稀客,济济一堂,
高朋满座。所有的人,不论男人女人,都带着或真或假的微笑,热情的碰杯,客气的寒喧。
晚会的主角就是今天结婚的新人,从晚会开始,一切活动和话题都围绕他们展开。新娘长得要比她弟弟漂亮多了
,打扮的高贵大方,举止典雅,至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甜蜜而得体的微笑。新郎也不是老头子,一个微有发福的
中年男人,带着成熟沉稳的气质。当然,除了这对新人外,还有一个李氏家族的人,也是当晚的焦点,吸引着众
人的注意,这个人就是李铭冠——李家的头号继续人。他刚刚从北晨国际学校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毕业,马上就
要到A国的名牌大学读书。在今晚的酒会上,他穿着笔挺的礼服,带着亲切礼貌的笑容,站在新郞的旁边,与各
路来宾握手交谈。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让高瘦挺拔的他,儒雅尽现。虽然跟新郞比起来,脸庞显得过于年轻,
但丝毫没有幼稚轻狂的痕迹。他的态度沉静,却又温文有礼,魄力非凡。
金小虎在人群中站着,远远的看着李铭冠的一举一动。自从上次在走廊里与李铭冠见过一面、握过一次手后,他
就没有怎么再见过他。李铭冠太忙,金小虎也忙,虽然两个人忙得内容大不相同。两个人就如同身处两个世界,
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根本碰不了面。后来金小虎也只是在学长的毕业典礼上,又远远的看到李铭冠一次。
当时金小虎是坐在一年级学生席上,而李铭冠则是做为优秀毕业生,做为北晨前任的学生会会长(学生会的换届
已经完成,学生会长由三大家族中的另一家族继承人接任),在主席台上,发表了一番精彩的毕业演讲。李铭冠
是活动家,所以他的演讲颇有政治家的风度。毕业典礼后,金小虎就再也没有见过李铭冠,直到这次的婚礼酒会
。
金小虎看到李铭冠微笑着与一个人握手,寒喧了几句,那个人走开了。金小虎正准备转移视线时,突然看到李铭
冠抬起头,远远的向这边看过来。他也看见了金小虎,脸上的微笑还保持着原样,但却好象多了点内容。他远远
的冲金小虎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金小虎也微微晗了一下头,算是回应。李铭冠似乎想走过来,但是来表达恭
贺之意的客人太多,排着队从新郞那边过来,李铭冠又连忙去招呼他们。等到李铭冠再抬头看向刚才金小虎所站
的位置时,那里已经不见人影了。
金小虎跑到别的地方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工夫,他就遇到了金姐和陈先生。金姐看到金小虎,刚刚说了一句:自
己好好玩。就一眼憋见有认识的人,开心的举着酒杯拖着陈先生,踩着高跟鞋就过去了。金小虎又遇到了几个北
晨的同学,他们聊了一会,就一块去找到陈炳耀,陈炳耀正在跟几个打扮淑女、谈吐矜持的小姐交谈。于是大家
展开群聊。那几位小姐好奇的打量着金小虎,因为以前没有见过他,而且金小虎今天因为规规矩矩的装了礼服,
所以打扮确实很帅气动人,让另外的几位年轻男士相形见绌。
陈炳耀和另外几位北晨男生辛辛苦苦扮绅士,与淑女们聊了一会。金小虎最受不了装模作样故作身份的女人,所
以就在他们聊天时,突然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陈炳耀想忽略他这个动作,但其他的人都注意到了,停下来
看着金小虎。金小虎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就转身走了。
金小虎走到人少的地方,看到落地门外有个大露台,摆着圆型茶桌和椅子。露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与
酒会上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金小虎走到一把椅子边,向里一倒,随手扯开脖子上的硬硬的领结,那东西一
整个晚上都让他非常不舒服。金小虎在清凉的夜色中长出了一口气,随手抓了抓头发。微带凉意的夜风吹得他非
常舒服,比豪华酒会上无聊的对话要舒服多了。
“金小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把金小虎吓了一跳。他立刻抓住扶手坐直身子,
回头一看,竟然发现是李铭冠站在身后。
(六)
李铭冠走到金小虎身边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金小虎说:里面太没劲了,出来透透气,顺便抽根烟。
李铭冠笑了笑,说:我正好也是出来要透透气,放松放松,里面实在太闷了。他拉过金小虎左边的一把椅子,坐
了下来。
金小虎摸出半包烟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问李铭冠要不要。李铭冠说:给我一根。
仅仅是交接一根烟的功夫,两个人的交情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两个原本处于两个世界,不太可能有交集的陌路人
,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某种共同点,有了某种默契。他们一起坐在各自的椅子上默默的抽着烟,好象在享受眼前的
这一时刻。微风袭来,带来夏夜的清凉,还混有一丝浅浅的甜香。墨蓝的天幕上挂着几颗淡淡的星星,惹隐惹现
的闪着微光。这样的轻松惬意,连时不时从身后繁华热闹的大厅中传来音乐和喁喁声,似乎也渐渐隐去了。
李铭冠突然感慨说,以后到了国外,很有可能会怀念这个地方,会怀念这种难得的平静详和,还有会怀念今晚。
他指给金小虎看天上的那几颗摇摇欲坠般的黄色星星,告诉他尤其是这样的场景让他无法忘怀。那种语气中,有
一丝伤感的味道。如果放在以前,有人对他说这种话时,金小虎会毫不留情的说:有什么忘怀不了的?都是有钱
人的臭毛病!但是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李铭冠。他那爽朗却低沉的声音,勿庸置疑却淡淡的语调,还有藏在幽
幽反光的眼镜后的锐利明亮的眼神,让金小虎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都失去了意义。金小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
也不想说什么,露台上的气氛已经被李铭冠的思绪控制了,金小虎几乎已经丧失了打破的这种气氛的权利。金小
虎一声不吭的抽着烟,保持着让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沉默。他只是静静的听李铭冠在说什么。
李铭冠告诉金小虎他并不想到国外去读大学,因为这里有些事情,让他放心不下。所以,他会很快结束在国外的
学业,回来要么继承家业,要么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并不想仰仗家族的势力,但是做为继承人,他有他所必须担
负的责任和义务。他提到了他的家族,这个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恩怨纠缠的豪门贵族,他有些无奈。那些父辈的
恩恩怨怨,遗留下各种问题,让他无法安心释怀。这些遗留的难以解决的纠葛,注定了李家内部会永远明争暗斗
下去,他的继承人的地位也在时时刻刻的受到威胁。在这样的环境下,李铭冠已经看惯了至亲骨肉为了利益不惜
兵戎相见,最终两败俱伤的惨况。他微微皱起眉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这种情况早晚都需要改变。语气坚定,带
着不容置疑的强悍。
李铭冠说:需要改变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又说到北晨的学生会,北晨的学生会也需要改变,因为北晨的学生会已
然沦为家族之间争权夺利的工具,成为保守,僵化,壁垒和偏见的代名词。北晨的学生会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
叛逆的气息。李铭冠说他在当学生会会长的时候,曾经尽力在学生会中做出一定的改革,但是在他卸任之际,改
革的所有效果都化为乌有。也许在北晨的有些人眼里,李铭冠也是属于离经叛道的那种人。
金小虎无言的听着,他已经差不多快把半包香烟抽完了,茶桌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好几个烟头。李铭冠在抽完金
小虎给他的那根香烟后,就没有再抽。金小虎很疑惑,不知道李铭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情,这些与自己压根
一些关系也没有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家庭里的烦恼跟自己说呢?对于象李铭冠这样的人,应该是对这种事
情讳莫如深的。难道就是因为今天晚上触景生情,就把压抑了很久的心事一古脑的宣泄出来吗?为什么李铭冠会
选中自己说这些事呢?难道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吗?
金小虎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把空烟盒随手扔到烟灰缸上。当他准备点烟时,却啪啪啪怎么也打不着火。李
铭冠用自己的打火机打着了火,送到金小虎面前。金小虎叼着烟看了他一眼,凑到打火机上点着了烟。李铭冠说
,金小虎,其实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个性。你有一种天生的禀性,能把周围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身上。这次学生会
换届时,我对你还是抱了一定的希望……,不过事情总是不凑巧,你对学生会不感兴趣,而我又面临毕业,没有
太多时间。
金小虎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夹着烟卷的手搔了搔额头,说,我确实没多大兴趣。
李铭冠正要说什么,忽然从大厅里传来一阵大声的喧闹和骚动。他们一起回头张望,原来是新郞要发布什么爱的
宣言。李铭冠抬腕看看表,发觉时候不早,酒会快要结束了,他对金小虎说:我要去帮一下忙。
金小虎说,那行,你去忙吧。
李铭冠站起身,说,以后有空再约你和陈炳耀出来玩吧。
金小虎问:你认识陈炳耀?
李铭冠说:认识。他在申请加入学生会时,我可能帮过他的忙。李铭冠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在我临走这一段时
间可能会比较忙……。他象是想到了什么,从茶桌上找到一杆笔和一张卡片,顺手写下了一个号码。
李铭冠把卡片递给金小虎:我走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打这个号码找到我。
金小虎坐在椅子上,夹着烟,抬眼看着李铭冠,说,行,祝你一路顺风。伸手把卡片接了过去。
李铭冠说了声谢谢,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大厅去了。
金小虎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看手里写着李铭冠在国外的号码的卡片,随手把它塞进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