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天使——织云

作者:织云  录入:07-05

做的决定,非走不可。

「你不可以变心喔。」

一句天外飞来的话,倏地打破沉默。

「笨──」祁钧一滞,微恼地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骂道,「笨蛋!你胡说什么!」

「我很认真嘛,喜欢你的人这么多……」沈昭阳一脸的认真,眼底有着求恳,「我总觉得很不安心,你要去那么

远的地方,我不能天天看见你,就算你身边有什么人喜欢上你了,我也没办法知道……我总会想,万一他们比我

好怎么办?万一他们……」

「不会有万一。」因为像你这种有毅力的蠢蛋在世界上不多见,我也没打算让自己蠢到再为这种人动心。

后面这些重点,祁钧抵死都不会让自己说出口,也说不出口。

「可是你都没说过喜欢我。」他难得执拗地道,「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可是你一次都没说过。」

祁钧突地一楞,脸上倏地泛起红晕,染红一双耳垂,「那、那种事情──」

脸红了耶!好可爱…好想要亲下去!沈昭阳惊艳神迷,彷彿听得见自己心中口水四溢的声音却逼自己克制,免得

下惨遭毒手。

「祁钧~」他开始耍赖了,「好嘛~你说嘛~」

黏黏腻腻的撒娇声音,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这种话他哪说得出口,「我不要!」

「要不然你亲我一下。」沈昭阳笑得恁贼。

「你别闹了!」整张秀美脸庞血气上冲,他立刻羞恼地踹了他一脚。

他事后想起,都很疑惑自己当时怎么会这么冷静而不知耻地要他吻自己,而且还一副诱惑的模样……可做都做了

,哪来得及后悔!只是事后,沈昭阳简直像个色狼似的,没事就黏得他死紧。

外表看起来是他总在奴役这人,可祁钧总觉得自己在某个层面上被他吃死了。

「唉唷!」沈昭阳吃痛,又跟着哀怨地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嘛。」

看着他,祁钧无奈地道,「去借支笔来。」

沈昭阳依言到了柜台去借笔,交给祁钧。

「转过来。」他说着,拉住他白色T恤背后,窸窸窣窣地写着东西。

「你写了什么?」他好奇地拉着自己衣服问。

「地址,自己回去看。」祁钧冷冷淡淡地,将笔塞回他手上,「我走了。」

「地……」沈昭阳正努力将自己的衣服背面拉到前面,却看见祁钧已经离开好几步地慌忙喊道,「祁钧!」

前方步行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你等我!」他将手圈在嘴边,看着他背影大声地喊,「我一定会追上去的!」

祁钧嘴边漾出笑容,旧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挂着的笑意,却是一直到了飞机起飞还敛不下来。

吸口气压下失落难过,沈昭阳走出机场,却突然想到衣服上写的东西,忍不住抓住了一边经过的一个路人。

「对不起,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后面写了什么?」

「上面那一串是外文,看不懂。」那人有些疑惑仍帮他看了看道,「可是下面有一行中文。」

「是什么?」沈昭阳眼神一亮。

「这可不是英文,笨狗。」

那人说完不等他道谢就走了,留下沈昭阳一脸呆滞。

呃……这……

祁钧,你怎么这样嘛!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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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21)

三年后 德国 法兰克福机场

「我到了!」在一片陌生语言交杂的车站内,一个清朗的声音以中文中气十足地道,「放心啦,我不会给人添麻

烦的……嗯,大学开学前我就回去了!啊?不会啦,我已经写过信了啊,你们放心,掰囉。」

挂上电话迈出车站,他伸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跟着露出欢欣雀跃的笑容。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三年来,朝思暮想的人儿!

在海德堡古老、且充满文学气息的石板街道上,沈昭阳边看着地图跟指南,却也忍不住一直傻笑。

高中毕业后他就去当兵了,三年来,他努力学德语而且准备考大学,就是为了让自己更追上祁钧一点,也为了让

总是在思念的自己分心。

他们没有通电话,所以听不见祁钧的声音;更因为兵役问题无法出国,让他们不能见到面。虽然有通信,不过总

是他说得多,而祁钧只是在特定节日才会寄张卡片给他,卡片上更是不会多说些什么,顶多五六句话,回答一下

他问的问题而已。

早知道以他的个性会是这种情况,但总觉得自己的信心快要在这三年间被消磨掉了,只好不断鞭策自己更加努力

不去多想。终于在忍耐了三年了相思之苦后,他可以踏上这块祁钧所在的土地,见到酗[不见的人儿!

快要三年不见,他变得如何了呢?见到自己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血液就沸腾也似地奔腾起来,旅程的疲惫也不能稍减心中的兴奋雀跃。

抓起行李,他几乎是边走边跑地奔驰在石板大街上。

 

 

 

七月中的海德堡,是阳光透着微凉的气息。

「我不去了。」边擦拭着沐浴后的滴水发稍,祁钧冷淡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昨晚才从法国回来,暂时不

想见人。」

去法国快一个月,成天就是跟人接触讨论事情,更要不时应酬那些茶会晚宴;若不是教授硬要他留下,他早已经

一个人回德国。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安静,不想有人烦他。

「一个月不见,你还是这么无情啊。」电话那头的男子笑得轻佻,「偶尔也跟我单独去吃个饭吧?反正你那个情

人远在台湾,不会知道的。」

情人?祁钧拧了下眉,有些不悦他的胡言乱语。

「敬谢不敏。」他冷冰冰且不留情地回答,「我没有做替身的兴趣。」

他清楚得很,这个花公子只不过是在每个人身上寻找自己喜欢那人的影子而已,任何人之于他,都比不上心中那

个人。

「……」那人一窒,跟着受伤似地叹息,「你真是懂得揭人疮疤。」

「我说的是实话。」他依然淡淡地,却放软了语气,「你应该很清楚,是你自己放不下。」

为了失恋出国四年,到现在还看不透抵死不回台湾,就只因为喜欢的人是跟自己朋友在一起,所以消极地眼不见

为净。

也不知道看他换过多少伴侣了,结果仍是看不开。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囉唆。」听见他话,男子的声调又转为轻佻,「既然你不想出来,那我晚点去找你吧,

Bye。」

为这种人担心根本是白费。祁钧哼了声挂上电话,倒杯茶走到矮几边拿起桌上的一堆信件检视,跟着抽出其中几

封相同信封的信件将其他的丢到一边。

是那个傻子写来的、三年不变的浅绿色信封。

去了法国快一个月,他的来信竟然已经累积到六七封,真怀疑他怎么有这么多精力写这些信,而且每一次都写三

张以上。

带着不由自主就感到欣悦的心情,祁钧慵懒地坐入软椅中依照日期拆开最久的一封信,入眼就是每一封来信都一

样的固定开头。

『嗨!祁钧,你好吗?』

三年不变的开头,但是那股热络语气彷彿丝毫不减地传达了热情,暖和了四肢。

「真是一点都没进步……」他喃喃地,却忍不住弯出微笑继续看信。

第一封信的时间是六月中末,信里面说了一些退役后准备考试的事,更自信满满地保证一定能考得上。

他知道他可以。虽然对向来过得比他人优渥、更比他人顺利的祁钧而言,这一切制式的社会历程是他所不曾经历

也不需经历的,但三年来,从每一封信中他都得知了他的努力。

念书、学语文、服兵役……那个小自己两岁的男孩正在加紧脚步赶上两人之间的差距,一如他当初所说的。

他继续拆尽靘l几封信,信中东拉西扯,说的几乎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但他仍是仔仔细细地一字一句

看着。

虽然无法诉诸言语,但他确实依恋着每一封来信,依恋他只凭字句传达的情感;这种感觉是不是爱情他不知道,

只知道目前他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

信的末端,总是附加上一句令人莞尔的话──

『不可以变心喔!』

每一封信都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祁钧又感到啼笑皆非地笑出声。三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有的魅力,在这样疏于联络甚至远隔两地的状

况下,让这个人为自己执着了三年。

这是爱情吗?时间与空间拉淡了当时的那种冲击,现在的他其实仍是模模糊糊地不太懂得横亘于两人间的情感是

什么。

他会思念,但是还不会思念到书中所说的疯狂欲死;他会惦记,但是却没有无时无刻不想;他会捧着他的每一封

信细细嬝炕A但是却总在回信时说不出任何温柔句子。

这是不是爱情?

或部A他就是怕在见面之际会发现那份莫名的情感并不是爱情,所以才迟迟不愿意回台湾,不愿去破灭。

拆开了膝诱W最后一封信,他突然地瞠大眼睛跳了起来,冲到桌边翻开日历,跟着惊喘一声,手中的信纸飘落地

面。

『我搭七月二十号下午两点抵达的飞机去找你,等我。』

日历上的日期,正好是七月二十日。

 

 

屋顶上的天使(22)

「呃…到底在哪里啊?」站在街边,沈昭阳困惑地抓抓自己有些汗湿的发稍,边看着地图自言自语,「不是说过

两个街口再左转就到了吗?为什么找不到?」

明明问了商店的老板是往这方向的,怎么──总不会他左右边搞错了吧?他的德语没烂到这种地步啊!

他还以为地图上的距离只有一点点,看指南上也写了徒步可以,心里就想反正不远就用走的,没想到都傍晚了还

在这里绕来绕去。

要不要回广场那里去啊?他心下犹豫着。

可他都已经过了HeussBrucke,还要往回走吗?应该是在这一头没错吧……啊!不管了,继续走,反正人生一张

嘴,路是问出来的。

「Hi,Boy!」

呃…是在叫他吗?沈昭阳疑惑地停步回头,看见一个挂着墨镜的男子正瞧着自己。

「是你没错,Boy。」那人快步走过来,弯起俊帅的笑容以英文问道,「你打哪儿来的?」

「我从台湾来的。」

「同乡呵。」那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笑,一转为中文自我介绍道,「我也是台湾来的,姓黎,黎靖伟。」

他摘下墨镜露出俊帅潇洒的五官,略带桃花的眼眸仿似勾人一般,有着一种狂放不羁的电流。

「我姓沈,沈昭阳。」向来不是懂生分的人,沈昭阳主动伸出手去真诚地笑道,「你是来玩的吗?」

黎靖伟一楞,眼眸竟似微暗了下,才又恢复地笑,「不,我在这里住了四年了。」

刚刚看见那站在街头地苦恼模样才忍不住搭讪,但是,那人不会这么无戒备的热情笑语,不会这么主动就跟陌生

人攀谈;更何况他看自己的眼光不会这么洒脱,而是带着戒备。

「四年?」他立刻喜出望外,递上写了住址的纸条,「那么,你知道这住址往哪儿走吗?」

看见纸条上的住址,黎靖伟楞了楞,笑容消去地看他,「你为什么要去这地方?」

「我是来找…找朋友的,他住这里。」

「朋友?」Jim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型的朋友。

「是啊,我们三年没见了。」抓抓头,沈昭阳笑得腼腆。

三年……该不会是……

「你说的人是Jim?」他试探地问。

「耶?你认识祁钧?」沈昭阳惊喜反问,更让黎靖伟确定了他的身分。

知道Jim本名的人其实少之又少,更遑论在这里每个人都只称他Jim,不会叫中文名字。

啊啊~真没想到,Jim看上的会是这一型的人。

「在这里很少人不认识他,尤其华人圈子又小。」黎靖伟笑了笑,也所以他才会问得小心翼翼,深怕他是意图不

明的骚扰者。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带我过去?」沈昭阳苦着一张脸,洩气地道,「说实话,我迷路一小时了。」

嗯?带他过去?他脸上霎时出现不怀好意的笑容。

「Jim知道你今天要来吗?」他试探地问。

该不会就是知道所以今天才不出门的吧?不过听说他是临时回德国的,所以嘛……机率一半一半。

「知道吧?我信里写了时间。」沈昭阳不疑有他。

「有打过电话吗?」

「我没有他的电话……」沈昭阳尴尬地摸摸鼻,「他嫌我烦,所以不给我。」

知道有电话时就要过了,那时祁钧只冷冷写了句──你太多话,写信比较省事。

「所以你们通信了三年?」黎靖伟摇了摇头,「Jim上个月一直在法国,昨天才刚回来。」

「啊……」糟了,那该不会他还没看见自己的信吧?

「没关系,我会带你去找他,」打断他的滞楞,他轻松自在地拎起行李,不容置疑地微笑道,「不过你得先陪我

去个地方,走吧。」

如果Jim知道情人在自己手上会有什么反应?他真是好奇不已,更不想放过能看Jim出现其他神情的机会。

「去个地方──咦!?」沈昭阳还来不及回神,就发现自己的行李被提走,手臂被强迫性地抓住,「等等…等一

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祁钧───!快点救命啊!

人不生地不熟的沈昭阳,只能在被拉着走的同时不断在心中惨呼。

 

 

 

傍晚五点。

该死的笨狗,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是早该到了吗!

浮躁地将书丢到一边,祁钧反覆深呼吸了好几次仍是平静不下来,只好走到窗边向街道上看去,却怎么都看不见

可能是的人影。

从看到信开始,他的心跳就一直处在急速跳动的状况下,紧张焦躁无法安静。即使看书,但书本上的任何一个字

却都无法看进眼中;每日固定的练习时间,手指也似无法灵活操作似地,将一首练习曲弹得失了感觉,连自己都

觉得不堪入耳,索性放弃。

整个脑子里都只想到他,既想见却又感到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年不见了…三年,为什么平常收到信都没有感觉到这种激烈的思念心情,却在知到要见面时如此慌张、狂烧起

来?

曾以为被拉淡了的那份情感,在知道要见面的时候,剧烈地在心头骚动奔腾。

为什么还不出现?究竟是跑哪儿去了!他不自觉地握紧窗簾,闭上眼睛再度深深呼吸。

电话铃突然响起,他立刻冲了过去,却在接起电话的同时才想到沈昭阳没有他这里的电话号码。

「Jim,出来吃饭吧。」电话那头,早上才打电话骚扰过的人又用轻松愉快的口气邀约,「我在Seppl等你。」

「Allen,我没时间。」他有些焦躁的迅速答。

「这么快就拒绝我。」

「我早上就说过了。」他毫不动摇地回答。

「你在等人?」他笃定地问。

祁钧一怔,旋即镇静地反问,「你为什么知道?」

「这个嘛……」电话那头故意胃口似地笑了两声,「是这样的,我刚刚在离你住处约一百多公尺的街上捡到一只

迷路的大狗。」

狗?迷路?「什么意思?」

「我看他好像找不到主人,长得又挺可爱,所以呢,我就带他来吃饭了。」

吃饭……该不会是──祁钧握着话筒的首指束紧,冷冰冰地问道,「你说的那只狗,该不会是从台湾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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